第三十七章 活吃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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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说,尚总晚上请一位官员和一位银行行长吃饭,要我们几个人陪同。
这对我来说是坏消息。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应酬,特别是那种需要喝酒的虚无主义场合。酒桌上的话,十个字有三个字是扯淡,三个字是吹牛,三个字是互相奉承,剩下那个字是无聊。
尽管很不情愿,但我还是去了。人活着,就是这样,想做的事常常不能做,不想做的事,经常不得不做。
除了客人和我们三个男人外,望月和叶子也陪同。
尚总坐一辆凯迪拉克,与叶子一起陪官员和行长。我跟大汉、望月坐一辆帕萨特。
司机开车七拐八弯,穿过几个隧道,绕过几座青山,到了盐田区与惠州交界处一个山脚下,才停了下来。
请贵客不去大酒店,到这种偏僻地方,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尚总不是智商低的人,相信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就不刨根问底。
酒店在半山腰。鸟语清脆,凉风习习,树阴婆娑。崭新的外貌,墨绿色的外墙,圆型的屋顶,远看像一座五星级坟墓,坟墓上绿草如茵。
入席后,尚总说:“现在的人,什么东西没吃过?如果带大家去一般的大酒店,一个字,俗!今天带大家来这里,就要让大家品尝城市里没有的菜。”
我突然想,如果尚总写小说,肯定是个高手,一句话就制造了神秘气氛,引人入胜。
大家笑了笑,不知道尚总葫芦里卖什么药。尚总补充说,当然,有些东西农村里也未必有,即便有,也未必能吃,即便能吃,也未必敢吃,即便敢吃,也未必舍得吃。
正说着,服务员就上了几个野菜。尚总指着菜说,这是从山上的石缝里直接采来的,新鲜环保,绝对没有任何污染,在市内的五星级酒店,肯定吃不到这种原汁原味的野菜。
尚总让服务员打开一瓶当地土著酿的红酒。我心想,喝这种东西,也值得跑这么远,实在是小题大做。
大家一起碰杯,都喝了一小杯。
叶子喝了点酒,像吃了兴奋剂,整个人变了样。看不出,平时有点纯的女人,突然脱胎换骨般妖娆起来,满面春色,一个劲向官员和银行行长暧昧地敬酒。
很少这么近距离看叶子,今天才发现,她的眼球里,白色的比例比常人大。难道是北京迪厅的妈咪所说的“三白眼”?我突然有点害怕接近她。
接着,上了两个普通菜:鸭舌炒百合,被命名为“克林顿吻莱温斯基”,一例468元;野山蛇煲土鸡,被命名为“西门庆泡潘金莲”,一例888元。
尚总说,好戏还在后头,大家慢慢吃,慢慢喝,有酒大家醉。他又叫服务员拿来一瓶美国进口酒。我没注意看酒的牌子。
叶子对两位客人说,两位领导,今天上山,不玩得痛快不要回去啊,我们今天都把手机关掉吧?
说着,叶子就暧昧地去关他们的手机。两位领导分别拉着她雪白丰满的小手,佯装不想关机。在叶子的娇媚嗲气下,他们半醉半醒地放开了手。
叶子与他们猜起了酒拳。尚总清醒得很,却装得半醉半模糊的表情。大汉与望月在一边说着悄悄话。
我一边吃菜,一边应付着各种声音,一边看他们演戏。
接着,又上了一道菜,叫“大闹天宫”。服务员揭开一片红色丝绸,下面是一个精致的圆形玻璃罩,罩子下面,有8只刚出生的小老鼠。
尚总说:“这刚出生的动物,营养就是高啊,吃了能提高免疫力。来,大家尝尝。”说着,他带头把一只小老鼠夹起来,放在碟子里的醋泡一泡,塞进嘴里,喉结上下一滚动,就吞了下去。
叶子尖叫了几声,装作不敢吃,害怕得把杯里的酒倒在了下巴,自然地流到胸口。尚总赶紧递纸巾给她。
叶子接过纸巾,把衣领拉低了一点,露出了乳沟,她在胸口那些雪白的肌肤上慢慢地沿着潮润的地方擦。两位领导假装谈论一个工作话题,都斜着眼偷偷瞧了瞧她的胸口。似乎所有的眼睛一下子都转向她的胸口。女人的胸口,就是一座火山,爆发的时候吓人,不爆发的时候吸引人。

“来来来,每人吃一个。这是深圳惟一有这道菜的地方。”尚总示意大家快点吃,他说,如果慢了,小老鼠说不定死了,不好吃。
望月看了看,突然很想呕吐,赶紧端起浓茶喝了几口。大汉学着尚总,吃了第二只。两位官员也跟着每人吃一只。叶子在尚总的劝导下,闭着眼睛很紧张地吞下了一只。
尚总盯着我说:“吴总,就你没吃了,望月我不勉强她,你一定要吃啊。”说着,就夹起一只嗷嗷待哺的小老鼠,想给我递过来。我把他的手按回去,把小老鼠放在他碗里。
我说:“确实不能吃,罚我喝酒,将功补罪。”说完,平时不能喝酒的我,强迫自己灌进一小杯烈酒。
大汉与望月碰杯,眼睛似乎在传电。
我故意说:“注意点啊,这里是公共场合。”
大汉在烟灰缸里敲敲烟灰,深深吸了一口烟,说:“吴总,你女朋友来慰问你的时候,也不让我们见识见识。她是不是很漂亮呀?”
望月还是有点醋意,对我说:“我看啊,嫂子不仅漂亮,肯定还有什么绝招,把我们吴哥迷得对别的女人都没性趣。”
大汉笑了起来,说:“是不是让你的美人给望月传授两招啊?到时候,望月除了她喜欢的男人,也对别人没性趣了。”
我喝了一大口茶,想冲淡胃里的酒,也顺便掩饰一下内心的不自然,说:“今天我们不开这个玩笑。对了,望月,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这人太直,说话总是不经过深思熟虑。
望月问:“怎么啦?吴哥想赶我走,是不是呀?”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北京那边也许正需要你。”
“我不去了,行吗?”望月有点生气了。她起身去洗手间。叶子也跟着去了。
这时,服务员带来了一只可爱的小猴子,锁在笼子里。我以为是拿来逗我们开心的,摸摸它的头,夹了几块“克林顿吻莱温斯基”给它吃。小猴子活泼得像过年,上蹦下跳。
尚总跟官员和行长聊兴正浓,我跟大汉讨论工地上的事。我跟大汉说:“我想了想,阳台的设计方案还是要改一下,把水泥围墙改为玻璃栏杆,既减少重力,增加空间感,也更加阳光。这事我已经跟尚总交换过意见,你通知建筑公司把方案改过来。”大汉疑惑地说:“那不是增加成本了吗?”我说:“羊毛出在羊身上。”
正说着,一位男服务员走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打开铁笼,举起一个铁锤,熟练灵巧地往小猴子脑袋一敲,小猴子的脑壳突然大大裂开,露出了一团带着血丝的脑髓。
男服务员说,各位,猴脑是最补身子的,要趁热吃。说着就拿一支小小的不锈钢勺子,挖着脑髓给尚总,接着,又挖了两小勺分别给官员和行长。
小猴子还没死,两行热泪伤心而绝望地流淌着,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它的脑髓。
等我清醒过来,知道他们这是专门来吃猴脑的,整个头像被敲了一棒,神志有点不清,又突然感觉毛骨悚然。
尚总说,吴总也吃一点,做男人嘛,这都不敢吃,还怎么混深圳啊?
我知道尚总在冷笑我,也怀疑他是借这一招,故意杀猴给人看。
我属猴,明摆着是威胁我,要我不要调查他的事,更要我学乖点。
望月和叶子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猴子脑壳开花,人们正在吃着它的脑髓,都尖叫起来。
望月突然脸色煞白,呼吸很不正常。她想起姐姐望云被分尸的情景,当时,望云的头颅被锯成了几节,脑髓也溅了一地。她又想起那只流浪狗,也是被车撞得脑髓四溅……
望月突然认为这些男人都是侩子手,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这个酒店是个阎罗殿。她支撑不住自己,整个身子逐渐软了下去。
大汉一个箭步,把她抱着。望月口吐白沫,嘴里不知唠叨着什么语句,只听到最后一句:我要去找我姐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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