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白质！”耿红旗把几个虫子碾碎，放嘴嘎吱乱嚼。感觉脖子上的毛发一阵刺痛。霎时间，他看到洞**里有数不清的翅膀在飞舞。唧唧喳喳的蝙蝠仍然在他的身边鼓翼拍翅。嗖嗖扑来的两支蝙幅撞击着他，毛茸茸的翅膀掠过他的脸，两耳回荡着高频率的尖叫声。他舞着双手驱赶它们，然后护住脑袋想冲出这片恐怖之地，脚下一个羁绊，双膝一软滑倒在地，冰冷泥浆漫过了他的臀部，使整个下身都浸泡在水里。
乌云般的蝙蝠浩浩荡荡地聚拢飞来，他摇晃着转动身体两手胡乱拍打，四处都是狂舞的蝙蝠，他屏住呼吸、蹲伏在地试图挡开进犯的蝙蝠。它们从右边猛扑过来，在他的头上不停地敲打翻滚。
他躲闪着，蛰伏在他脸上的蝙蝠令他汗毛直竖。“我操！”他一边叫，一边跳到左边，再次失足滑倒，脸颊撞到洞壁上。他机械地捂着肿胀的脸颊、晃动着身体避开它们的侵犯。面对着蜂拥而至的蝙蝠，他一筹莫展。他感到身体似乎在膨胀，最终裂开，除了心脏仍在跳动，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哈哈哈！我这狗耸！”他渐渐领悟蝙蝠的目的。原来它们并不是对他感兴趣，而是迫切地往洞外飞去。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放声嘲笑自己起来，如释重负的解脱。蝙蝠首领发出了信号之后，它们便齐心协力地朝洞外飞去。置身它们中间的耿红旗却以为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惊恐万状。
耿红旗紧随着蝙蝠攀上了洞里一处陡峭的岩脊，他用脚谨慎地探索着崎岖不平的地面。不一会儿，鸟儿的翅膀拍打声和唧唧喳喳的尖叫声他已熟悉，好像自己始终和它们生活在一起似的。蝙蝠渐渐地飞离了他的视线，仅有几只迷途的鸟儿滞留在后。须臾，他又孤身一人。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他的手和鞋子在岩石上磨蹭的声音。
冰丝丝的晚风强劲地吹过，他仰起头任风拂过脸颊，他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力图把灌进鼻子、喉咙、嘴巴和肺里的恶臭全部除去。当他的手指触摸粗糙的岩石时，他有一种异常淳朴的感觉，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真正的石头。他爬下来捏住一把泥土，抚摩着掺杂着鹅卵石的沙砾，心脏激动不已地怦怦跳动。不过他很清楚自己仍在洞内，地上的泥沙是雪水冲进山里裂缝时所夹带进来的，但他觉察到洞口就在附近。于是他不慌不忙地向上爬行，享受着匍匐在一粒粒的泥沙上的美妙感觉。
爬到顶部，他嗅到外部世界的空气，贪婪地品尝清新的树叶、雪和森林所散发的气息。向前爬行了几米，手摸到了一块石砌的围墙。他继续向周围摸索着，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三边被石墙围住的盆地。
老子先歇会，他干脆一**坐在舒适松软的沙地上，剧痛，他把断肋骨一根根复位，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柔软的泥土里，把背靠在岩石上。在黑暗中。为了防止脑袋撞上突出的岩石，他伸手探测头上的东西。即使他垂下了脑袋，也能觉察到硬戳戳的树枝磨蹭在头上。他连忙伸出手摸到了盆地的边缘。
嘿！他终于钻出了洞**，置身于簇簇的灌木丛中。
夜色笼罩着大地，使他以为自己仍在地下。
他轻轻地蹲伏在灌木下，唯恐碰痛了肋骨。他贪婪地**着散发着树木气息的新鲜空气。他不经意地朝下面一瞥，倏然发现远处的树林里闪烁着火光。由于在黑黝黝的洞**里待了这么久，眼前的那火光显得绚丽夺目、生机勃勃。
耿红旗的神经立刻绷紧。
林中火堆边传来低沉的日语说话声。接着他看到军用打火机冒出闪亮，摇曳的火焰熄灭之后，忽明忽暗的香烟发出悠悠的红光。
突然，左侧岩石后出现声音。
他将一大捧裹着淤泥的厚厚枯叶轻轻压在自己身上。
轻轻的脚步声，在他头上响起。
听上去人数不少，掺杂着很轻很模糊的英语。
叶子缝隙里，他清晰看到了一条条修长的鬼影。
美军M-40狙击步枪！！！
第二股敌人。
日本人的火堆，竟是美国狙击手的诱饵！！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些人驻足不动，然后又践踏在淤泥枯叶上。
一双陆战靴踩在耿红旗的胸部及受伤的肋骨上。
耿红旗既不能动弹也无法还击。
他不知道时间是怎样流逝的，肋骨又要断了。
三分钟了，他做了几次深呼吸，他可以再坚持三分钟。可是他对时间的感觉已经不准确了，一分钟似乎长达两分钟，他必须多呼吸才能有足够的力气扭动身体，推开淤泥冲到外面。四、五。六、七……他默默地数着。
陆战靴没有移动的迹象。
二十、三十、四十……时间的跨度越拉越长，嘴里的数字和耿红旗的心跳一起跳动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快，他感到胸口被碾碎了。
第十五分钟，陆战靴微微开始移动。
胸部的压力缓轻了一些。
那些美军狙击手动身了，他们的行动静悄悄的，轻灵的步伐渐渐消失。
耿红旗没有动。
这些老手也许会安排后狙击观察哨，他再次开始数秒，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一百五十九。
差不多了，耿红旗慢慢将淤泥掀开，将95式步枪斜背，平端起88式狙击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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