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传奇 第六章 蜀国天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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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惊非同小可,蒋仲文不敢再多做担搁,把刚才捡到的铜戈挂在腰间防身,先离开再说。
他已经许久没有一口气走过这麽多路了,才走了一天,便已休息了数回,上山的路还没看到,随身带的口粮倒是快要见底了。
他不敢多吃,勉强拖着疲惫的身躯,又走了二天,才爬到半山腰。
山里结成串的红色苺果成了他的主食、副食、零食,解决了吃的问题後,他这才稍稍放心,脚步逐渐放慢,开始欣赏几千年前的景色了。
天色渐暗,幸好他也渐渐习惯,懂得要找些树枝充当柴火,取暖挡兽。
蒋仲文忙得不亦乐呼,冷不妨一个人声传进耳里:「你是谁?」
背後突然响起的浑厚声音,在静夜里听起来特别响亮,那宏亮足以把他吓了一跳,头一回,眼一瞧,声音的主人竟是一个满头白发,长须及胸的老人!
白发老人穿的白色绢衣在黑夜里看起来特别醒目,不过他的穿着和刚才村民们的袍式便服不同,是上下两截式的衣裳。
三千多年前商朝的纺织业即十分发逹,商人不仅重视植桑养蚕,也懂染色彩绘,捻线堤花,衣着款式多头戴冠,交领衣,腰系带,窄袖口,这“上衣下裳”便是一例,是上层社会人士的穿着,又称冕服,这代表眼前的老人非一般平民百姓,那麽是官罗?蒋仲文好奇的上下打量对方,此人不仅是衣饰较为复杂,就连架势都高人一等,非一般人可以比拟,但倘若是官,又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深山里?
蒋仲文想了一想,不管怎麽说,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又是老人家,没什麽好害怕的,他正想回话,那老人直言断定道:「你不是蜀国人,也不是来自鱼原氏各族,你到底是谁?」
老人的面容虽然慈祥,但眉宇之间流露着刚毅威严的神色,蒋仲文不知不觉中气势变弱,整个人彷佛矮了半截,声音不由得软了下来:「我真希望能知道怎麽向你解释,问题是,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他是真的百般无奈,自己都在状况外,要如何向他人解释说明呢?
天上的乌云缓缓移过,月色渐露,暗黑的夜色又亮了起来。
白发老人朝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透过月色的映照之下,这古人的脸立体而鲜明,蒋仲文不自觉恍恍惚惚,怔忡地看得失神。
老人凝视着蒋仲文,像似要把他看穿一样,过了片刻才皱眉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他向前又走了两步,伸出双手摸他的脸颊,蒋仲文呆了一呆,想将他的手拨开,想移开脚步,却什麽也没做,任凭老人在自己脸上捏转着,只一分多钟,老人竟面露惊异道:「你是神或鬼?」
这话问得奇怪,蒋仲文愣在那,自己的样子真有那麽可怕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当然是人,只是─」
老人打断他的话,再一次强调道:「你并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原来白发老人正是远避山上的蜀国天官,原本以为安排好的大局却被神巫搅乱,今日夜观星象,惊见虹光,心烦意乱之际,又见此人,此时诸多的疑点、难点令他百思不解,尤其此人无活人气息,却又真实存在於眼前,难道……
蒋仲文心里也吃了一惊,莫非这老人也知道时光旅行的事?宛如碰到了知音,他激动道:「我的确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是从很远以後,也就是未来的某个地方来到这儿的。」他将自己研究时空旅行的事,无意间找到的那部竹简古书,以及因此莫名其妙的回到过去的事委委道来。
天官认真倾听,脸上并无讶异的神色,反而点头道:「天地之间的确蕴藏巨大的能量。」他将自己依靠打坐冥想,活了几百年的事说给蒋仲文听,「如果懂得接收气场,便能运用此能量,做到一般人无法做到的事。」
蒋仲文却吃惊不已,不敢相信眼前看起来顶多七、八十岁的老人,实际上早已活了数百年,这即便是在几千年後的现代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不禁好奇道:「要怎麽运用这股力量呢?」
天官微微笑道:「只能心领神会,无法言传,如此机缘,尚有一人亦能有所领悟。」
蒋仲文眼都睁圆了,「还有一个人也活了几百岁?」
「是的。」天官对蒋仲文招手道:「请跟我来,进屋里说。」
这样的邀请令他有些犹豫,要是遇着什麽危险,在空旷的地方尚有逃跑的可能,但到了室内,若发生什麽不测,那可是没处躲藏,死路一条了。
他踌躇着,犹豫着,夜风恰恰吹来,伴着微微细雨,点点滴滴打在脸上,顿时一阵透骨沁凉,在这幽幽暗夜里,诱发着心里想冒险的蠢蠢欲动,他终於把心一衡,大起胆子跟了过去。

白发老人将蒋仲文领至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小屋,室内只摆放了一些简单的陶灶陶壶等器具,还有看似充当桌椅的几个大石块,角落处另置放了一床布衾,屋内的陈设就像是临时居住所般的简便。老人示意蒋仲文坐下後便自我介绍道:「我是蜀国的星象官。」他开始将蜀国和鱼原氏之间的恩怨,以及自己的计策和神巫的诡计,一五一十地说给蒋仲文听,後者听得入迷,一连问了许多问题,在天官耐心的说明下总算明白了大概。
「依星宿之象来看,只要蜀国能平安渡过五百年,就不用担心逐渐强大的鱼原氏各族了。」
蒋仲文啧啧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原先衰弱不堪的鱼原氏竟然也会有成为蜀国威胁的一天。」
天官感慨道:「盛极而衰,共享和平才是永久之道,长久之计,可惜神巫另有打算,能不能成功阻止老夫实在没有把握。」
蒋仲文对法力神术之说深感兴趣,虽然科学无法证明真有其事,但学历史的他宁可相信古老的智慧,而非摩登的学理,更何况世间所有事物皆取决於人类五官感知,未免也太过狭隘了。他很当一回事的问道:「神巫的法力真的如此高强?」
「远在老夫之上。」
「怎麽会?」蒋仲文不解道:「你们不是都差不多岁数,又都是修行高深的同道之人,为什麽他会特别厉害?」
「神巫以血腥戾气增加法力,而当今世上,残暴之人多,良善之人少,这也是为何老夫希望转戻气为详和,停止征战杀伐,还和平於人民之故。」
这话听了令人心里沉重许多,人类从古至今崇尚和平,也破坏和平,追求自由,却不许别人自由,厌恶杀戮,却总是大开杀戒,蒋仲文不禁在心里感叹,老人的一番心意恐怕是要付诸流水。
不过天官无疑是睿智的,而且又活了那麽久,说不定他会知晓一些事情,「我有一个疑问,为什麽我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这之中也有什麽因果缘由吗?」
天官正色道:「这需卜卦问事。」蜀人深受夏商文化影响,而商人好占卜,蜀人自然也不遑多让,因此同期出土的甲骨卜辞内容非常丰富,涉及田猎、收成、天象、祭祖、征伐、垦荒、疾病等生活琐事,几乎到了无事不问的地步。
蒋仲文惊喜道:「原来你还懂得占卜之术!」商王朝采取王权与神权并行的双轨统治,负责宗教事务的官员又名贞人、卜人、大巫和小巫等,其中贞人掌管王室问卜,不仅能参与祭祀和征战等国家大事的决策,几乎所有与王室有关的活动都有他们插足的影子,可以说地位极高,权力极大。
蜀人的宗教崇拜与商人的宗教观亦十分相似,也是通过各种祭祀活动与诸神沟通,而其祭祀活动之频繁和盛行,也成为古蜀文明的重要特色之一,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巫师立像即贵气逼人,凌驾社会各阶层,甚至有可能具有控制权贵的政治实力。
难怪自己一直觉得眼前的老人非比寻常,原来是“贵气”使然。
蒋仲文虽然相信鬼神,却不太相信占卜问事能有什麽参考价值,对他而言,甲骨文的出土也不过就是让现代的人更能了解古人的生活情况和活动范围而已,但能够亲眼目睹几千年前的人做几千年前的事,仍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他一时忘了自身的处境,兴奋得坐立难安,好几次差点想插手协助。
他看得痴迷,心里暗忖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回去告诉别人,君平若听了不知会如何的羡慕自己。
天官忙了半天,忽然停了下来,疑惑地瞪着手中的兽骨自语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蒋仲文一听,问:「发生了什麽事?」
天官抬起头望着他,「卜不出任何卦象。」
蒋仲文将他忧心的样子,视为是没必要的小提大作,勺卜取兆本就有其难度,因此商人才会发明先钻凿,後烧灼的程序。他随口道:「你再多烧几次看看。」
天官一脸被冒犯的样子,轻斥道:「占卜问天乃何等大事,岂能任易胡为!」
「要不然……」蒋仲文忽然想起不小心被自己带到古代的甲骨拓,一顺手便从怀里掏出来递了过去,口中边道:「我这倒有一块现成的,还有空位可以烧。」
天官接过来细看後,大为震惊!
这上头竟是蜀国灭亡的预言卜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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