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旧地?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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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了近四个月的新月河风光依旧,人来人往人潮川流不息,岸边的垂柳依旧在春风中摇曳着美妙的身躯。这熟悉的景物使柳含烟想到那些熟悉的人,她忽然很想念婉儿、很想念何昕之、很想念杨文儒,很想念这新月河上的一众姐妹,很想念自己在含烟亭中的那间闺房。
而在这所有的思念中,对杨文儒的那一份思念最是强烈。
终于看到了那位给她父亲般的照顾与呵护、让她有着浓浓的依赖感的老人,柳含烟发现,面前的老人面容枯槁、面色苍白,只不过是三四个月不见,他老了许多,身体也更加的瘦弱。
老人向她最心爱的女儿伸出臂膀,柳含烟扑到他怀里,再一次哭泣。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累,也很疲惫,从未有过的累从未有过的疲惫,她哭得死去活来、哭得浑身颤抖。
老人轻轻拍着柳含烟的背,他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事了,爱爱,爹爹在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爹爹都在这里,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好了。
时隔整整一个冬季,再度回到南胭脂重撑艳帜的柳含烟,生意却比以前更加红火,她的含烟亭彻夜灯火通明,从早到晚客似云来,从凌晨到深夜都热闹非凡,很多闻名而来的客人,甚至要在新月河的客栈里住上个三天五天,才能等到清河君的约见。
这一切,首先是得益于柳含烟诗集的出版,人们看过清河君的诗词后,对这位才华横溢词句婉约的女才子,有了更大的兴趣。与她交往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寻芳逐艳,而是有了一种更为高雅的内涵,甚至有许多才子拿了自己的诗稿来请清河君品鉴,并以得到清河君的评价为荣。
这当然是柳含烟希望看到的,并且她也因此而产生了一种不由自主的隐隐的自得,但含烟亭红火的另一个原因,却使柳含烟常常夜不能寐,常有隐恨在心头。
那个使含烟亭客似云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今日的新月河上,不仅是简玉裳、林月池等一众姐妹躲的躲的逃的逃,就连略有姿色的女子,也难得一见。
前不久,朝中权贵田国舅,借着为皇帝选美的借口,来到美女云集的新月城,说是采买女子,其实这班人见了略有姿容的女子便强抢而去。这并不是田日渊第一次来新月,第一次玩这样的把戏,在这之前他共来过新月河三次,每一次都有数十名美女遭殃。身为当朝皇后的嫡亲哥哥,而且田皇后的善妒更是举国闻名,田日渊当然不会将绝色美女送入宫中与自己的妹妹争宠,他将抢来的美女分成两类,其中最具风情的都被他留在自己的府里,而他挑剩下的才会送进皇宫,美其名曰“供君上享用”。
这被掠走的女子中就曾有柳含烟昔日的好姐妹杨宛淑,杨宛淑入田府后托人带话来,说田府中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田国舅的所有妾氏全被他当作奴隶,在供这位国舅爷淫乐满足了他一时的新鲜感之后,便被当作仆人侍女呼来喝去,稍不如意就是一顿好打。柳含烟的这位姐妹在入田府一年后,便不堪受辱,自尽身亡。因而在得知田日渊又来胭脂地寻美的消息后,婉儿等人便都躲出新月城,四处藏身去了。而众姐妹中唯一没能躲过此劫未能幸免于难的便是苏碧落,因为田国舅早就垂涎于碧落女史的美色,来到新月城后便直奔苏碧落的宅邸而去,而那时的碧落姑娘,因听兰公子母亲病重,未能在秋试之时迎其返回西朔郡的慕容府,正在家中闭门谢客,一心一意的等待听兰公子来迎。

可万没想到,等到的不是自己的意中人,却是命中的劫数。
柳含烟每每想到身陷田府的苏碧落、每每想到已天人永隔的杨宛淑、每每想到至今不知身在何方的卫婉月、简玉裳、林月池、吴家姐妹等人,便在心里生起一种对于当朝权贵、对于田国舅之流的切齿的恨意。
柳含烟回到新月河时,正是田日渊掠了碧落女史返京的第二天,柳含烟恨恨的想,如果自己早回新月一日,如果自己与那田姓国舅碰上了,一定与他拼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柳含烟没有为自己躲过此劫而感到庆幸,她只是觉得满腔悲愤无处发泄,这悲愤,不仅是来自自己姐妹们所受的欺辱,不仅是针对田国舅,更是来自于她内心深处那无法排解不能触碰的某种情绪。
双环这段时间的心情并不比自家小姐轻松,虽然回到了新月城,回到了以往熟悉的环境,可是,有些东西却改变了,改变得令双环心痛心急心焦心如油煎,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的主子——柳含烟。
返回含烟亭后的清河君很冷静、表面上看不出一丝悲伤,可是,她却变了,她变得很暴躁,她的脾气在一夜间变得很坏,双环当然明白,那是由于她的压抑,她能压抑住自己的伤心自己的痛苦自己的眼泪,却无法调节好自己的心情。
清河君原本就性情直率,但她以往的直率中透着教养和礼数,因而往日里即便是她责备别人时也会给对方留下余地;她原本就性情孤高,但这孤高中也自有她的婉转,因而在她拒绝别人时,也只是婉拒;她原本就很有主见,但她以往的言论只控制在世人能接受的范围内,因而她的主见只是有自己的风格而非被世俗所不容。
可是现在柳含烟对她自己不再做任何的掩示,她开始变成喜怒无常、任自己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面前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只听由自己的心情与情绪、而不管她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是怎样的环境,或者有没有顾及其它人尤其是她的客人们的感受。
她上一刻还在和人把酒言欢,下一刻就会因为那个人一句话让她听不入耳,便开始嬉笑怒骂;有时在她的客人们没有任何言语举动触怒她的时候,她也会忽然的对他们板起面孔、冷言相对,甚至全无来由的在她的客人意犹未尽的时候,拂袖而去,让双环送走那些不知所措的客人。
柳含烟觉得所有来她这里,所有她看见的男人都不如南宫孤枫,但他们偏偏让她想起南宫孤枫,因而他们在她想到南宫孤枫的时候就忽然变得很可恶,非常的可恶。
他们要么言语乏味、装腔作势、附庸风雅、虚伪得让人恶心;要么轻浮放浪、没有半点真情实意、他们只是将她看成一个有姿色的女人,更可气的是她随时随地都能看出他们隐藏的或是暴露出来的**。以前柳含烟对这**似懂非懂似是而非,但与南宫孤枫的这三个月的相处让她对这些了如指掌。她不能容忍除赤枫君以外的任何男人对她产生这种**,哪怕他们只是将**藏在心里。他们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对她垂涎、他们凭什么对她想入非非?这对清河君来说是种羞辱,是种让她无法忍受的羞辱。
可是,她必须在这羞辱中活着,她必须面对那些或暗示着或明显的表露出来的**,她必须生活在这些让她厌恶的男人中间,因为,她必须依靠他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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