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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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字区121号。。。。。。
回忆着阿超在电话中告诉自己的地址,季真望顺着巷子向深处找去。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无意中瞥见那早已锈渍斑斑的门牌。四周很安静,好像居民都搬走了。脚下很脏,满地垃圾,可能已经好些年没有打扫,腐臭随风四处散播。即使季真望对这样的环境已经很熟悉,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夏瑾居然住在这里?
那个看上去非常干净的人,想不到竟然生成在这种连老鼠都嫌脏的地方。
不用敲门,门开着。
房间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季真望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走进,忽然想起阿超说过,夏瑾和他一个傻子妹妹住在一起,于是还是礼貌地喊了声:「有人吗?」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
真奇怪。。。。。。忽然想起阿超好像费了很大周章才把门骗看,但现在。。。。。。
这房间看上去根本空无一人。
不好!
季真望脑中忽然闪过不祥预感,没有多余犹豫,向前大跨一步,一掌推开虚掩腐朽的门。
「有人吗?有人在吗?」他站在漆黑的房间中央大喊。
但房间一眼望到底,家具也只有那么可怜的几件,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而且,横在脚边的那张被撞翻倒地的桌子,更增添了他的不安。胸口好像忽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按住,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出现在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证明着夏瑾的妹妹被人强行带走了。
为什么要带走夏瑾的妹妹?又是什么人做的?
此时的季真望没有一点头绪,只觉得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很蹊跷。但蹊跷之中,又好像有一条隐藏在暗处的线索,把这一切联系起来--但线索究竟是什么呢?
他又在房间中找了找,没有任何发现可疑的东西,正要离开,忽然瞥见地上散落着几张照片。把照片捡起来一一看过,没发现什么异常,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张非常陌生清俊的脸孔而已。心想,难道这些就是阿超看到的照片?正是看了这些照片后,他才打电话告诉自己弄错人了?难道照片上这个根本不像夏瑾的男人。。。。。。是夏瑾?
终于,视线滑到最后一张照片上。
那照片很旧,好像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东西了,只见照片上挤着三个七八岁大的小毛头。
就在目光匆匆扫过那些男孩脸孔的时候,季真望的身体蓦然僵硬。
就连拿着照片的手也无意中抖了一下,险些把照片落到地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瞬间,幼年模糊的回忆从记忆最底层不停向头皮冲来,引起一阵剧烈的晕眩。
他认识照片中的男孩,不仅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因为。。。。。。
其中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他哥哥,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是他们童年最好的玩伴。
时间过去太久,以致名字有些记不清楚。
但看到这张照片后,那个名字忽然浮现出一丝影子。
瑾。。。。。。瑾。。。。。。那个男孩好像叫瑾?
没错,是夏瑾!那个男孩就叫夏瑾!
他还有一个叫夏兰的妹妹,虽然长得很可爱,但不幸是个弱智,从小就被附近的孩子欺负。还记得和夏瑾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小时候看到夏兰被附近一个叫黑老虎的孩子王欺负后,季真望挺身而出。结果英雄没当成,反倒被凑得爬不起来。夏兰蹲在季真望的身边大哭,怎么劝都劝不住。
后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两人的哥哥,也就是夏瑾和季真希找来了。
看到季真望这副惨样,夏瑾冒着被打瘸腿的危险,从一个卖药的江湖郎中那里偷来药膏和绷带给他包扎。但恐怕那些药膏是假药,加之夏瑾结果技术有限,结果反倒害季真望伤口化脓。夏瑾也是个好孩子,觉得心中有愧,就主动承担起照顾季真望的责任,大到煮饭烧开水,小到穿衣系鞋带,都不用季真望亲自动手。
就这样,三个男孩之间的感情渐渐好了起来,成了兄弟。
养好伤后,他们三人开始筹化报仇大计,一起堵住黑老虎和那一伙小跟班干架。
结果一败涂地,三人都被揍得爬不起来。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痛是痛,但他们就是觉得很开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大概三个月,三人身上都是伤疤重伤疤。但终于在三个月后的一天,当他们三人再次挡在黑老虎和那群小弟面前的时候,黑老虎给他们跪下了。
「哥呀,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们,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黑老虎趴在地上求饶道,「你们想怎么样?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就明说了好不好?」
三人面面相觑,想不到对方居然主动认输。
于是他们带着黑老虎去给夏兰下跪认错,并且保证永远不欺负她后,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回忆起来,那真的是季真望童年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看着照片上三个孩子灿烂的笑脸,季真望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
就是这张照片,虽然记录了他们最快乐的时光,但却将那段快乐永远地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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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是打败黑老虎后大概十多天的样子,夏瑾忽然对真希真望说,他妈妈回来了。
那个生下孩子就把孩子丢给婆婆照顾的人,居然回来了。
还说要带夏瑾和夏兰走,带他们去过好日子。
第一次看见夏瑾妈妈时,真希真望两兄弟都非常吃惊。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人,虽然化着很浓的妆,但就是觉得很漂亮,而且满手金戒指,很有钱的样子。她还带几个孩子去游乐场玩,给他们买礼物,给他们买好吃的东西,还给他们拍了照片。
那时真希真望都把夏瑾的妈妈当女神,虽然舍不得夏瑾和夏兰离开,但只要想到以后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不会饿肚子,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就为他们感到高兴。
临走时,夏瑾说想留点什么东西当礼物。但季真望说不用了,因为礼物已经留下了。正在夏瑾觉得奇怪时,季真望把自己衣服掀起来,指着肚皮上一块淤青说「这块青疤是帮你挡才留下的」。夏瑾也不服气地挽起袖子,指着手上一处紫红说「这个为你挡才被人踩的」。季真希也来凑热闹,说自己身上也有不少为夏瑾和真望挡下的伤痕。
三人说着说着都笑了起来,最好的礼物已经留下了。
对付黑老虎时留下的满身伤疤,此时都被他们当勋章一般向彼此炫耀。
真希真望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夏瑾夏兰,但和他们的高兴相反,另一个人却非常伤心。
那个人就是把夏瑾夏兰的婆婆,也就是把他们抚养长大的人。自从两兄妹被带走后,她就一直坐在房间里面哭。无论真希真望什么去窗口偷看,她都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哭。
哭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两兄弟没有听到哭声,但却看见她倒在地上。
他们跑回去告诉爸爸,但爸爸却叫他们不要管。
又过了三天,一股臭味飘散出来,两兄弟告诉爸爸,但爸爸还是叫他们不要管。
再过了三天,臭气熏天得连两兄弟都不敢靠近,但爸爸还是叫他们不要管。
终于,在死者断气后的第十天,尸体才被搬走。
从那以后,井字巷121号,就再没人住。
那之后,在夏瑾夏兰离开后的第三年,真希真望的父亲也在井字巷的尽头被枪杀。
他倒下的地方,离当年夏瑾他们的房子很近,就像当年夏瑾的婆婆那样,趴在地上死了。
后来,哥哥真希被警察收养,弟弟真望被福利机构收容--他们也都离开了这里。
记忆已经变得好遥远,望着那张陈旧的照片,季真望竟有些想哭。
夏瑾。。。。。。难道他回来了吗?
不对,季真望轻轻摇头,盯着照片中那个清秀的小男孩。虽然他们十多年未见,但现在出现在他哥哥身边的夏瑾,和记忆中的夏瑾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至少从容貌上,找不到太多相似的地方。十多年的时光,究竟可以使一个人产生怎样的改变?
难道夏瑾真的回来了吗?
但为什么会有两个夏瑾?如果照片上的夏瑾是真的,那么那个自称夏瑾的人是谁?如果那个自称夏瑾的人是真的,那么照片上的这个人又是谁?
季真望忽然有些混乱。
而且,更重要的是,夏兰究竟哪儿去了?
阿超找到这里时,明明还和夏兰说过话,但为什么当自己赶来时,却一个人也看不到,只看到倒下的桌子和满地狼藉?对了,阿超!
季真望想起这个关键人物,拨通了阿超的手机,但漫长的等待后,却没有任何人接听。
「可恶,居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找不到人。」
季真望低声咒骂,转身向回冲去,想立刻赶到阿超经常出现的地方逮他。
但谁知刚刚冲到门口,领口就被一只忽然伸出的手揪住。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一记狠狠的右直拳就向脸上击来。季真望被打得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差点摔倒。而那个出拳的人却推开他,冲入房间,大喊道:「小兰!小兰!」
这个声音。。。。。。是夏瑾。是前不久才见过面的夏瑾。
季真望好不容易站稳,靠住墙壁,看见夏瑾正到处寻找夏兰的踪迹。
看他那紧张的神色和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他真是夏瑾?
不,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到脑外。如果他是夏瑾,照片中的人又是谁呢?
「小兰呢?」夏瑾找不到妹妹,还以为是季真望动了手脚,重过来抓住他的衣服,大吼道,「小兰呢?你把她怎么样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安静点。」季真望推开他,捂住自己痛得发麻的脸说,「我不知道。。。。。。我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半个人了。」
「不。。。。。。不可能。。。。。。」重复着几个字,夏瑾缓缓后退。
眼看他转身就要冲去门去,季真望一把拉住他的手,低喝道:「站住。」
「放开我!」夏瑾拼命挣扎,一拳挥了过去。
但拳头却被季真望手心包住,用力一扯,夏瑾倒入他的怀中。季真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忠告道:「就算我再逊,也不会被你同样角度的右直拳击倒。」
夏瑾吸了吸气,说不出话。他一路跑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加上发现小兰不见了,急得脑中一片混乱,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小兰呢?。。。。。。放开我!你把她怎么了?放开我!」
「是我表达有问题,还是你耳朵不好?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没见过什么小兰。」季真望放轻声音,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认真。
见状,夏瑾才稍微冷静下来,推开季真望,低头喃喃道:「那她去哪儿了。。。。。。那她去哪儿了。。。。。。」
「大概被什么人强行带走了吧?」季真望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桌子,那是挣扎留下的证明。
「带走了。。。。。。」夏瑾双眉皱得很紧。
「你有线索吗?有的话,我可以帮你一起找。」虽然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个夏瑾是不是自己的童年好友,但季真望有些不忍心看他着急。即使这个夏瑾是假的,但夏兰是真的,他不能眼睁睁看夏兰陷入危险而不管。
「你到底有线索吗?」
见夏瑾半天不说话,着急的季真望又问了一遍。但对方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回走去。
「喂,站住!」季真望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

「回家。」夏瑾甩开他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这不是你家吗?」季真望站在他身后喊。
「回你哥家。」夏瑾头也不回。
「站住。」季真望追上去,抓住他的肩膀严肃道,「我警告过你不要接近我哥!」
「是吗?那我也警告你。。。。。。」夏瑾忽然站住,发生一声冷笑,从腰上拔出什么东西,抵在季真望大腿上,低声威胁道,「把你的手放开,也不许再追来,不然--我就废了你的腿。」
季真望浑身僵硬,即使不低头,也能感觉到,那抵在他腿上的硬物,是一把手枪。
夏瑾。。。。。。他真的是夏瑾吗?
他到底是警察,还是炎龙堂的卧底?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有枪?
所有混乱的问题在季真望脑中轰鸣,他一个也回答不了,一个也猜不透。童年的回忆变得太遥远,十多年时光究竟可以让一个人产生怎样的改变?还记得当初分别时彼此的笑脸,没想到十多年后的重逢,却仿佛隐藏在很深的阴谋之下。
季真望愣在原地,百感交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夏瑾已经走远了。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身上藏着怎样的秘密,我都要揭开谜底!
季真望咬了咬呀,快步追了上去。他才不会被区区一把手枪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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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真望火速赶回季真希公寓的时候,夏瑾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多时了。
确切来说,不是在等他,而是在发呆。静静坐在沙发上,低头望着茶几发呆。双眉压得很低,似乎陷入很深的思考,但那神情,却仿佛夹杂了几分摸不透的紧张和畏惧。
--奇怪,他到底害怕什么?
季真望狐疑地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打算不理夏瑾,径直向他哥的房间走去。
「站住。」夏瑾发出一声低喝,但却没有抬头。
季真望察觉出一丝不妙,不但没有站住,反而还加快脚步,向他哥休息的卧室跑去。
「我叫你站住!」夏瑾冲过去拉住他。
但季真望却更快一步,不顾阻拦把门推开--然而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却令人惊愕。
房间中没有一个人。床单很乱,已经凉透,睡在上面的人已经离开很久。
「我哥呢?」季真望反扼夏瑾的手,质问道,「你把我哥怎么了?」
夏瑾发出一声冷笑,推开他向客厅走去,神经质地低喃道:「我不该走的,不该走的。。。。。。我不该追你,我也低估了他,我完全被他骗了。。。。。。完了。。。。。。全完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季真望紧紧跟在夏瑾身后,低吼道,「你告诉我!」
接二连三发生失踪案,就算季真望心理素质再好,也有些承受不了。先是夏兰,再是季真希,两个都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为什么全都莫名奇妙失踪了呢?自己一头雾水,而眼前这个自称夏瑾的人却可能知道什么,但他什么也不肯说,而且还带着一把手枪。
「我现在惟一可以告诉你的一句话,」夏瑾再次坐回沙发,缓缓起头来,平静的目光停留在季真望焦急的脸上,轻声道,「就是快走,快点离开这里,不然你会后悔。」
「离开这里?后悔?」季真望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恨不得用刀把他的嘴撬开,逼他把知道得一切全都说出来。夏兰为什么失踪,季真希又为什么失踪,他和夏瑾有什么关系,自己又为什么必须离开?一切一切,全都这么匪夷所思。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夏瑾随口提醒,还是不肯解释,只望着季真望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觉悟,似乎已经放弃一切,即使接下来即将面对死亡,也无所谓了。
那淡漠的笑容在季真望心中击起极大震动,以致他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说话。
在压抑得几乎窒息的空气中,季真望和夏瑾对视着,谁都无法把谁看透。
忽然,季真望嘴角露出一抹随性的笑容,向前走去,并且在夏瑾身边坐下,轻松地说:「我这人很怪,你越想我走,我就越不走。我倒要留下来看看,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哼。」夏瑾嗤笑一声,「随便你。」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阵警车声传来。
在贤门混久了的季真望,早已形成一听这声音就直接想逃的条件反射。快步走到窗口,果然看见三辆警车向这个方向驶来。不到眨眼工夫,就已停在公寓楼下。
--这到底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就听身后传来夏瑾的一声冷讽:「如果你现在还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真的不是警察?」季真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很希望听到夏瑾说他是。
但夏瑾的回答却令他失望,「你朋友不是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吗?我是炎龙堂的坏人。」
「这些条子是来逮捕你的?」季真望终于明白刚才他从夏瑾眼中看到的觉悟是什么--那是被逮捕的觉悟。
「大概是你哥通知来的,你下去和他打声招呼吧,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季真望不理他的玩笑话,紧张地追问道:「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夏瑾依旧用轻松的语气答道:「比较严重的罪。运气好就关几年,运气不好就枪毙。」
「你既然知道警察会来,为什么不逃?」季真望怒中带吼。
他不懂,彻底不懂。如果夏瑾知道警察会来,为什么不逃?为什么还坐在这里等警察?难道他不怕被逮捕吗?他到底想做什么?
「逃了又怎么样?」夏瑾摇摇头,「既然你哥逃了,我就输了。既然输了,就甘心受罚。」
「你到底。。。。。。」
还想多说,却听见楼梯传来响亮的脚步声--那些条子已经上楼了!
季真望急忙把门反锁起来,还拖来桌子柜子堵住门口。
夏瑾望着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我说了,你直接和你哥打声招呼,他们不会捉你。」
「混蛋。」季真望懒得和他多讲,直接冲过去,不由分说把他从沙发上拉起,径直向阳台拉去,怒气冲冲责备道,「你怎么能坐以待毙!现在还能逃--我带你逃!」
「可我根本不想逃。」夏瑾有些哭笑不得。
「不想逃也要逃!」季真望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指着窗口命令道,「跳下去。」
这时外面已经传来警察撞门的声音。
夏瑾抚了抚额头,转身向回走去,无奈地说:「要跳你跳吧,我去给警察开门。」
「站住!」季真望怒吼一声,抓住夏瑾的手,强硬拉入自己怀中。
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蛮横地把对方横抱了起来,两三步敏捷翻上阳台。
「放开我。」夏瑾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抓住季真望手臂。
虽然这里只是三楼,但向下一望,还是高得有些眩目。
「抱紧我。」季真望吸了吸气,目光平视前方,他也没有低头向下看的勇气。
「你想、你想干什么?」夏瑾已经紧张地有些结巴了。
「跳下去。」
简单明了的三个字,轰隆一声撞进夏瑾耳朵里,他差点昏过去,「你不要命了。」
「要。」季真望给出肯定回答,「不过我要两条命。你的命和我的命,一条都不能少。」
「你。。。。。。」
夏瑾还想反驳,却听身后传来巨大响动--想必是那些警察冲进来了。
「没时间了。。。。。。」
季真望把平视前方的视线缓缓向下移动,注视着脚下那条偏僻的巷子。正下方堆着高高的箩筐,筐中好像塞着鸡毛之类的东西,应该能起到一些缓冲作用。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这一把了!
思及此,深深提了一口气,抱住夏瑾的手再次收拢。
「你来真的。。。。。。」夏瑾已经吓傻了,忽然只觉身体向高处一腾,心脏好像都快飞出嘴巴。随之而来又是急速下降,垂直的劲风锐利得像刀刃一样,差点就把脸皮割破,
「哇啊啊!」伴随着一串长长的尖叫,季真望和夏瑾落入那堆箩筐之中。
顿时只见鸡毛满天乱飞,追到阳台的警察看不清人影,拔枪向楼下胡乱乱射。
季真望拉住夏瑾趁乱逃窜,眨眼逃入一个警察看不到的地方。
背靠墙壁,季真望不停喘气,好像刚刚才从阎王府逃出来似的。
耳边警察的枪声已经渐渐止息,飞舞的鸡毛也都缓缓落地。季真望一手紧紧抓住身边的夏瑾,一手按在自己大腿上,一边喘气,一边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居然开枪。。。。。。」
「都告诉你是可能被枪毙的案子了!」夏瑾也喘个不停,和季真望并肩躲在死角中,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斥责。虽然好在有惊无险,但其惊心动魄的程度,差点令夏瑾昏厥。
「你知道怎么取子弹吗?」季真望忽然笑着问,声音中还带着重重的喘息。
「怎么了?」夏瑾睁大眼睛,转头望着季真望的侧脸。
「告诉你。。。。。。」季真望一边急喘,一边说,「。。。。。。你可不要再尖叫了。。。。。。」
说着,缓缓移开捂住右腿的手,手心早已血红一片。鲜血就像泉水一般,从肉中不断涌出,半条裤子都被血水染红了。混杂着火药味的血腥弥散在空气中,刺激胃部开始翻涌酸水。
「笨蛋,快按住!」夏瑾急忙替他按住伤口止血,「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带你去。」
季真望微微闭眼,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嘴角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亏你还笑得出来!」夏瑾撕碎衣服帮他暂时止血,扶他站起来,艰难向前走去。
「我刚才好怕。。。。。。」在夏瑾的搀扶下,季真望拖着受伤的右脚缓缓向前移动。
「怕死还跳。」夏瑾瞪了他一眼。
「不是怕死,」季真望淡淡笑着说,「是怕你看到我受伤以后,就丢下我自己逃。」
「就算我再混帐,也不是这种人。」
「我想起一个小时候的朋友,」季真望的声音很缓慢,边说边喘,每吸一口气都显得很吃力,但回忆从前时嘴边那淡淡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消失,他脚下留下长长一串血迹,边走边说,「无论挨了怎样的打,无论受了怎样的伤。。。。。。我们都彼此搀扶着,站起来,重新走。。。。。。我、我哥、还有他。。。。。。说来奇怪,明明都伤得很重,明明一个人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但只要三个人一起,就能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能瘸瘸拐拐走回家中。。。。。。」
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渐渐沉默。
夏瑾静静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季真望低声回答,望着夏瑾,「我无法判断你的身份。。。。。。但我知道,如果你是那个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是那个人,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我是哪个人?」夏瑾疑惑地望着季真望坚决的眼瞳,不懂他话中的含义。
但季真望却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期望对方解答自己的疑惑。
对方是不是夏瑾,只能由他自己判断。
「只因为一个也许,只因为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你连命都不要?」夏瑾觉得他真的很难理解季真望的想法,「如果我不是那个人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季真望望着前方,叹了口气,艰难向前移动着,「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豁命去赌。赌输了就认输,没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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