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 暗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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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没有找宫女们要水,而是寻了一处池子,弯腰于池边,先印照了一下眼角的伤。水色纯和,倒影略暗,面部虽然变的有些陌生,到也瞧不出什么伤势来。太子不由宽了心下来,一边也想难道真是自己太过胆小?
水揉过面,风又吹过,那沾了水的眼睛却觉的一种清凉,但清凉中又带有一种刺辣。太子仍又担心起眼的裂伤,因为他发现眼前的东西有所分化。水面里的倒影忽的一分为二,毫不迟疑间,又分为四,分为八,无穷无尽的分化。太子摇了摇头,那些影子又消了去,可是尚未反应过来,那些影子又出现了,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又是无究无尽的变化。他再次揉了揉了眼,这一次,一个影子没在分成两块。。。。。。但这比没分成两个更让他觉的恐慌,因为他的眼睛模糊了,那一个影子并非没有分成两个,而是模糊成了一块,那一块影子越来越大,分明正是一分二,二分四一样的分上去,但只是因为眼睛模糊,那分化影成一团,分不出而矣。
内心的恐慌使的太子有些头晕,一动膝时,就觉一种电流袭过,几乎要往池里摔下去。他不得不强行闭上眼睛,免的那些影子扰乱。可是一闭上眼睛,便有一种火红色的未知物看着自己,以他往常的性质,定然会吓上一跳,可是此刻他并没有如此,反而觉的那种火红有一种亲切感,仿佛本来就是体内的东西一样。
“这是我的心吗?还是一匹狼的心?”太子久看着那火红之物,又觉的眼睛裂痛,不得不又睁开了眼。于是,那红色的未知物又消失了,而眼前的分化之物也都消失了,他却发现水中有一种可怕的红色,像血一样的红色!太子站起,嘴角微微翘起。不知何时,他的眼睛也红了起来,像狼的眼睛一样,一只狼眼有裂痕,仿佛是在厮咬打斗中受的伤,血色润着红,格外的可怕!
太子回去找了苏莫,苏莫却已经睡着了,人依在那里,头微微斜着,肩头上挂着一片树叶,已像是一个木头物立在那里,纹丝不动。而站在墙角的皮影秋,一见着太子回来了,忙问太子眼伤如何,太子摇了摇头,有些吃力的道了一句“无碍”。
“那易容——可否要继续?”皮影秋问。
“嗯!”太子点头。
皮影秋拿了刻刀,又在太子的面上修划起来,这一次,太子连眼睛都未曾闭过去,只是正眼看着苏莫,要分辩他是真睡还是假睡。
皮影秋虽然好奇太子的勇气变动,倒也不发问,只是一丝不苛的为太子易容。一番修变后,皮影秋退后两步,面上露出了笑,灵光绽放一般,显然是一种满意。随后皮影秋收了刻刀,从腰间取出一种胶沫性的东西,在太子面上抹动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太子被那东西抹的粘呼呼的极不舒服。
“缩骨油。”皮影秋道:“异域特产之物。”
“用处是什么?”太子问。
“看用在什么方。”皮影秋道,又退后两步,仍看了看太子的面部,似乎看什么不妥,又进了两步,继续为太子涂抹,一边道:“比如用在你这里,就是改变面部骨胳轮廓——也只有用这个东西,才能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我很胖吗。。。。。。为什么要用缩骨油了?”太子又觉的面部清凉,那眼睛不由眨了起来,竟有些拉裂的感觉,一种暗暗的的殷红又逼浸出眼睛。
“不,正是因为你不胖,我才要用缩骨油,让你显的胖一些。”皮影秋道:“让你脸上的肉多起来远比让你脸上的骨头缩下去更难,骨头缩下,你的面部上的皮肉就显的松驰,这样才会显示出一种胖的样态来。”
皮影秋这刻亦发现太子的红眼来,他慌的收转手,愣了一会儿才道:“似乎差不多了。”
“我真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还真是好奇!”太子道,他眼前的皮影秋忽然间变的浑身通红,仿佛间是一个血的容器,随后,那份血红扩展开来,只把天与地都扑红了。而他竟有一种冲动,要添一添那充沛的血液。但这时他却看见苏莫睁开了眼,在这个火红的世界里,唯这个人竟然是灰色的,仿佛他的身体里没有血一样。
“控制好自己的意识!”苏莫向太子喝道,那声音像晴天之霹雳,一霹下来,就倾之大雨,但让太子深身湿了透,颇有寒意。
“我。。。。。。”太子道,眼睛的红色未兑。
“眼角有些撕裂!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皮影秋看的分明,立刻道:“把眼睛闭上!”
“不!”苏莫却凶狠阻道:“血正是狼性的摧化剂,能在人形下体会狼的胆量、意识,最是好机会,不能放过。”
“可是他的眼睛的伤。。。。。。充血,会瞎的!”皮影秋对苏莫的凶狠有些悖论了。
“你在同情什么!”苏莫转过头盯着皮影秋道:“别摆这种虚伪的样调!你当年为匪首时,总不至于如此的妇人之仁吧!”
“狼的野性也是要处在一定的环境的——草原上驰骋奔跑的,那才是狼,关在这京城内地,受人拘束,唯唯诺诺,听人差谴,这只是一个狗而矣!”皮影秋的面色也崩了起来,仿佛受不到苏莫的嘲笑一样。说完,他就向太子靠近,然后让太子把伤眼闭上,手中取出绢巾,把太子眼睛的血抹干,又对那只眼睛进行了一份包扎,随后嘱咐道:“两天内不要睁开这只眼,现在还没有裂伤到深处眼瞳,到是无碍。如果冲冲动的真裂下去,就算不瞎,也要成为三只眼去。”
“我。。。。。。”太子一闭上眼睛,性情真又回复几分。但睁开的眼后,又从皮影秋肩头看向苏莫,到有些怯怯的,仿佛害怕苏莫生气一样。
“还在担心他!”皮影秋对太子的怯弱也有些不满的道:“真正的好强是骨子里的,决非在一番形态变化或者样貌之变上!没有长时间的生活历炼,没有一个合理的环境,冒冒然的改变,跟逞强自杀又有何不同。”

“我们没时间唯唯诺诺——现在万事都不用他担心,只要管好他自己的事情!我当然知道这种方式太过冒然,凡事是要按情况而定!假若为他营造好了一切的环境,可是他跑到台面上却对所有的臣子们说,我不干,我不要做皇帝!那再多的问题又有何用?我固然可以代他上那个台,可意义在哪里。”苏莫默然了一刻后这般道。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玩笑啊!与其说他在乎皇位,不如说你在乎吧。”皮影秋则道。
“你让他自己决定!做狼做狗!他自己决择,如果不是他的决定,只怕我们再争再吵,也毫无意义,到不过是牵着他的思想在跑了。”苏莫也不在与皮影秋强辩,而这般说道。
“狼和狗我都不做!”太子见两人都看着自己,摇了摇头道:“我要做我自己,至于我自己是什么。。。。。。也许是一个国王,也许什么都不是。”
“跟没说一样。”苏莫耸了耸肩道,然后折弯过去。太子立刻跟上,毕恭毕敬的样子仿佛间他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矣。皮影秋见太子步伐坚定,不由叹了口气,自语道:“苏莫,你又赢了。”苏莫嘱托他为太子做的易容术,他已经做好,因而也没有再跟去。
太子当真的跟着苏莫转了一天,苏莫的忙碌远在他的想像之外,这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人的存在了,他每每在踱步之间都在思量一个问题,而坐在桌前,微微闭一下眼睛,也许桌上就多了几个纸条,而各个纸条又都是一些考虑待定中的事情。
在宫中,苏莫先是见了贺示来,翻看了钦衣卫的最新名录,然后点了十来人,让贺示来一一叫来,再叫众人上来的过程中,苏莫又用这个短暂的时间为各人安排了官职,计划好了任务,归范了一些事情。末底分配职务完毕后,又与这些人说了一些道与义的、忠于职的大道理。然后把钦衣卫的职责和规范之意隐隐透了一个轮廓出来,并让大家发表意见——该如何让钦衣卫成为一只保君卫国的道义之师。这些人听的一番鼓动,但耳根儿被薰的软软的。那念头中有功名有利禄,又有被种种国之荣誉,于是间便豪气腾腾,各各都出着主意,唯恐自己不爱国不忠君、明不了心言不了志。就连一旁的太子听的也是热血沸腾,仿佛间他也是一个将领,正要为国为民创一番事业!不过苏莫时时的以一种严厉的表情瞧向他,仿佛间在斥责他一样。太子不得不压抑着情绪,暗暗思量起一些说话的艺术:重之重,轻之轻,凿之凿,实在实,总有一个尺度和分寸。到后来一个时间,太子向苏莫请教,苏莫则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万变都不脱这个道理。但凡天下俗世之人,大都是聚则聚之,散而散之,较安于现状。因而恩威并济也是长此之理,掐住他们的软肋,施以威慑,又给予恩惠,也是常理之合情之理!但终的来说,长此之理,又在于一个人的能耐,若无能耐,被翻下马也是迟早的事情。一个人若有能耐,纵然那些凡俗之人心中明白,也会认为自己达不到那种能耐,而心甘情愿,不去计较。”
宫中之事很是繁杂,钦衣卫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序幕一般,近卫军和宫庭里的侍卫的调动权也不知道苏莫通过什么手段要了调配权力过来。只是那些守备官们,看似对苏莫毕恭毕敬,但话语中却“可是”连篇——凡是苏莫布置的事都有各种难以办到的推脱理由。
苏莫又怎么会猜不出这些人的心理,不过,苏莫却并不与守备官争执,相反,到是体贴之致,每每遇到这类“可是”、“难办”的话语,均是点头,并以一副真诚的面孔向守备官们请教方法。也不管对方态度如何,苏莫均是以礼相待,仿佛畏着他们似的。
事情一一落毕后,苏莫也累了一气,不由得靠在椅上,微微闭眼休息。太子虽只是跟着苏莫,可是每每听的苏莫与宫中他人交谈,他也不由得用上心揣测思一番,因而也格外消耗精力,也蹲在一边,要休息一会。
“很累吗?”苏莫睁眼看着太子问。
“没。。。。。。没了。”太子被苏莫这么一盯,打了个寒颤。
“那就好,我们有一柱香左右休息时间,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之后,我们得过且过去姐姐那里。”苏莫伸了伸懒腰道。
“只觉的事情繁杂了一点,很伤脑筋,到并没有什么疑问。”太子道。
“真没有?”苏莫微笑道,仿佛以看透了太子的心。
“我就。。。。。。我就觉的,你对他们很宽容一样,没有一点儿脾气,不像你的性格。”太子见避不过,便直接道了。
“因为他们是棋子,是明暗不分,但又相当重要的棋子!”苏莫道:“而主导这份明暗的,有很多因素,其中也可能是我们一个态度!换句话说,我们要努力获得一些明暗棋。纵然获得不得,也要分清楚这种棋子的性质!如果是可选的,我们要极早入手;如果是没有立场的,我们可以贴上标签,观察其动向;如果是暗色的,属于他人操作的,那就得小心了——我称这种人为‘暗雷’,是必须得铲除掉的一类!”
苏莫并没有多说下去,毕竟他能够做到的,并不等于太子能做的到。他对守备官们动了用“心术”,这种方式是属于投机取巧,并不能教与太子。他如此做,也是迫于形式不得不如此。在这动荡时刻,这些执掌京安全的守备官们最是关键要紧,苏莫亦不敢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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