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袁绍称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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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目注自己手下的兵士节节败退,对于自诩将才的他来说,内心一点也不好受。虽然是自己严令过这些三百兵士,在得到自己的鸣金声后就立马往预先挖掘的陷阱而来,可眼前的狼狈模样,可是自己成军以来第一次出现的颓势。
公孙大军也浑然没能发现,这被自己打击得狼狈鼠窜的敌袭部曲正逐步把自己引向死亡之地,一路紧追,杀声震天,得势不饶人,到处血肉横飞,凄厉的叫喊同激烈的兵刃撞击声在村庄上空回旋。
周翔也在打量战局的动态,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偷袭虽然造成大营部分辎重、帐篷的焚烧,但却没动公孙大军筋骨,兵士伤亡也低,进攻态势呈虎头蛇尾,反而不像是偷袭,那有这样一触及溃的道理。
于是周翔陪同公孙瓒寻到田楷身旁时,不放心的对着田楷道:“将军!敌人撤退太快,翔恐其有诈。”
黑暗里的田楷虽然没有亲身上阵,但身体四周也散发阵阵的杀气,这是多年来久经战阵后的自然习惯,遇事沉着,冷静,气势不懈,是为将之根本,田楷深以为之。
听得周翔的告戒,田楷也大为吃惊:的确今晚的敌袭不太正常。纵火纵的不太完善,见燃其几处火苗就抛之不管,并且以往偷袭均为偷袭主将、粮仓、后勤辎重等易燃重点,可今晚仅仅是纵火辎重营地,而且火势还没掌控就开始撤退。偷袭也不过多杀伤有生兵士战力,胡乱几轮箭雨就再没声息,疑点太多。
当下越觉事态不对,忙转身禀报公孙瓒:“主公!得小翔提醒,如醍醐贯顶,方看清此乃敌人的诱兵之计。不可再行追击,急盼主公当机立断,下令回撤收兵。”
周翔提醒田楷的话,公孙瓒在旁也听的仔细,见田楷已然醒觉支声,自己再不作出决定,万一大军前冲的士卒遇上埋伏,悔之将晚。于是吩咐左右鸣金收兵。
可正如公孙所想,然鸣金收兵岂是这样容易的事情。前冲的公孙军兵士早已冲至埋伏地点,腿快的早已跌进张郃预先的陷阱之内,惨叫、哀嚎、呼救不绝。一块块如农田的深坑正张开大嘴欲吞噬所有侵犯之人,陷阱里整齐排列的早被削尖的竹枪直角而立,刹不住脚的跌下去只有贯穿其上,没能及时死透之人也只能睁眼等待枯血而亡。
转眼间,由于天黑不明,陷阱又来自脚下,防备不及的公孙军跌落坑下之人至少五千余,这突然的巨变,比之刚才那股骚扰更甚,死伤成倍数增长。
火光下的公孙瓒铁青着面颊,随着剧烈的抽搐,双眼盈血,越发狰狞恐怖。失去理智的大声令道:“给某杀!杀光这群无胆鼠辈!”自己也抽出双头矛撇身而上,疯狂的往村口扑去。
张郃见公孙军中伏后慌乱无比,终于振臂狂呼:“随某杀敌!”众埋伏的大戟兵士也随之狂喊:“杀敌!杀敌!”
两军相逢勇者胜,可现今一方没了战意,就差兵败山倒,如何能同士气如虹的张郃军抗衡。绕过陷阱的张郃军虽然只有五千人不到,可在高昂的气势下反而击杀无数意志薄弱的公孙大军,局面混乱,看得没有拽住公孙瓒的田楷心惊不已。
戟乃兵器之王枪的变种,枪身相若,唯枪尖多有半月枪枝,可生勾、划、缠等特效,往往对敌,锁住对方兵刃,如断其一臂,破敌事半功倍。
张郃的大戟兵苦于多日操练,整齐划一,排成方阵,勇往直前。没有过多的招式,近敌身,捅其身,一般都直击胸腹,创口豁大,流血不止,直至毙命。公孙军以前从没遇上此类兵种,好不容易聚起精力,然进攻章法不当,刀盾皆为短兵,还没砍杀近前,自己早已身中数戟,死于非命,留下不甘神色奔赴黄泉
短短几次冲锋下,大戟兵没有骑兵冲阵的那种舍吾其谁的猛势,但也给短兵步卒行以重创。公孙瓒气结,掌中矛好似长有眼睛般专挑受伤大戟兵下手,瞬间大戟兵也伤亡数人。
张郃看得对面上来一员大将,手中功夫不亚于自己,于是闪开逃奔的公孙溃军,运枪直刺公孙瓒。两人武艺旗鼓相当,不分伯仲,叮当不绝,缠战一处。
田楷忧心公孙瓒安危,也抽刀上前,不想旁边大戟士几戟搠出,身形顿时慢了下来,随后就被围困于几人小阵之中,左冲右突,然却不得其效,反被配合默契的大戟士逼的手忙脚乱,险糟不测。
周翔也在所难免,张郃的大戟士才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敌对之人,那就只有一个字——杀!这点到与袁绍帐下大将麴义的先登营有异曲同工之处。几人在战场中间来来往往交手数合,斗得不亦乐呼。
再说辎重后营的双傻兄弟近身搏击十分厉害,偷袭的大戟兵遭遇两人,最后的下场往往是血肉淋淋的分尸之局。两人都不善兵刃,就连打斗中的二傻顺得兵器长戟后也感极不顺手,随手投掷穿过一人胸膛后再也没有抽出。
葛温老人毕竟年岁不饶人,先前的救火就使得老人气喘吁吁,眼见实施偷袭的敌军竟然攻至辎重后营,责任心重的老人也不甘于后人,就着火光找到一把短刀也欲上前杀敌,可年老之人力气早已消耗不轻,被贼人一戟就挑飞兵刃,闪着寒光的戟刃顺势刺穿老人胸口,热血喷涌而出,浇注救援不及的双傻兄弟满头满脸,这下常山众人急怒不休,双眼充血,纷纷趋杀贼人凶手想以此告慰老人,激起众怒的大戟兵士怎么也没想到击杀一个老人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手中长戟还没档住众人一击,就被分尸当场。然温和的葛温老人却早已与世长辞,包括双傻兄弟的常山众人热泪盈眶,悲戚当场。
远处一阵呼啸,如波浪的大片黑影快速前行,“主公勿惊!云来之!”人没到,马未至,赵云的大喝声却让缠斗中酣畅淋漓的公孙瓒心神振奋,一式“回首揽月”磕去张郃快枪,抖缰控马跃出战圈,大声喊道:“辽东儿郎!白马即至,誓死杀敌!”
周翔也听得大哥赵云的大喝声,想到的却是张郃预先设下的陷坑埋伏,忙大声疾呼:“兄长当心!小心黑夜陷坑。”
可惜战乱之中,赵云带领的白马义从仍未能听得仔细就踏上之前步卒的后尘,刺耳的马嘶伴随兵士的惨叫,让公孙瓒心头鲜血直淌,这可是培育经年才有的白马精锐,难不成今日全都命丧于此?公孙瓒扬矛指天咆哮:“天道不公!天亡吾乎?”
村口不绝于耳的马鸣,如雷震天的马蹄,把留守后营辎重的常山十余人的哀伤驱散,化悲痛于力量,大展身形,扑飞出去。
张郃也惊诧,如此俊美的战马,如此强悍的兵士,从那冒出的如此突然。可留给张郃震惊的时间却不多,本也掉入陷坑的赵云自掉落的那一刻就明白中了敌人埋伏,集气全身,双腿用力一夹,连人带马腾空而起,手里的银枪一展,一点银光快如天空流星迎面而来,银光周围杀气流露,好强大的一击。张郃不敢挺枪对抗,只好埋头伏于马身,堪堪逃脱一命。不敢再有半分迟疑,拍马掉头就走。
赵云想追,然星夜赶往的战马早就到了极限,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武将远遁,大叫遗憾。
天明拂晓,经过半夜激战的公孙军清扫战场,统计伤亡战果,其结果让公孙瓒连连捶胸,懊恼无语。
原本信誓旦旦的公孙大军受袁绍所邀,合兵攻击冀州韩馥,却不想此乃袁绍之计,还没曾进入冀州,三万大军八千骑兵经磐河、界桥两战,损失骑兵七千含最心爱白马义从两千余骑,精锐步卒两万,伤兵满营,大将严纲阵亡,可谓损失惨重,令人痛惜。好在还有新近收服良将赵云,否则能否回转都成未知数而不可知。

公孙瓒经此一役,战意消溃,顿让人感觉苍老无比,无往日英雄气概。
缠着破布在手的田楷进得帐内,本想请示下一步公孙军进展,看到眼前的公孙瓒,只好摇摇头,慢慢转身离开。
修整一日,公孙瓒把诸事交托青州刺史田楷打理后,躲入中军大帐不再露脸,赵云也深感惭愧,主公信任才托付白马义从于己,然一仗就去其大半,虽未获主公责骂,但内心也暗自羞愧难受。周翔多次劝解均无效,也只好随其自便,想过得时日必会恢复。
虽然打退骚扰贼子,诸人皆知这些贼人多半为袁绍部曲,但眼下士气低落,不休整恢复一两日,行军也不会快速,何况主公也意志消沉,也需要恢复。于是决定就地休整,明日视情况开拔。公孙瓒没能及时回军,却给了袁绍追击时机。
受得伏击后的袁绍也损失不小,兵甲、粮草丢失多多,禁卫骑兵也死伤殆尽,如不是麴义先登及强弩营的回援,恐怕自己就此再没看见阳光的机会。
心灰意冷的袁绍正在考虑是否继续追击时,田丰携战乱后找寻到的逢纪、郭图一起近得身前禀告道:“主公!麴义将军已经擅自率领先登将士离营进击公孙,欲给将军报偷袭之恨,不知主公意欲何为?”
“什么?好个麴义,胆敢擅自出兵,如偷袭的白马贼人回返,某何待之?”蓬头垢面的袁绍得闻惊号,起身暴怒道:“着快马赶去令其回返,如不遵令,当谋叛论处。”
田丰等大惊,俱都高呼:“主公不可!现乃用人之际,如诏令既出,恐惊其反,那时就大大不妙矣。”
袁绍正欲变脸,矮墙外亲卫高唱:“高览将军快马急报。”
“宣!快宣!”袁绍的面容如变幻莫测的魔方,忽喜忽忧,正是其人特有的个性使然。
话落,一风尘仆仆模样的探子近前下跪,递上一简,没有开口说话。
袁绍眼神一转,示意逢纪拿取。逢纪打开一览后道:“主公大喜!简书高览将军明日就可赶上吾军!概因黑山众贼不断劫粮、骚扰,故行军进程缓慢,望主公谅之。”
心情大好之下的袁绍,连忙笑道:“何曾有怪罪之意。如能及时赶至,谅那公孙瓒老贼逃的不远,当难逃一死。”
手下谋士也尽都面露喜色,田丰更上前出谋道:“既然高览将军所部能明日赶到,麴义将军之前的擅自出击可否赦免,以丰观之,可即令麴义将军尽其所能追赶公孙军,尽量延缓公孙军的行军速度,待吾军援军一到,合张郃部当能尽灭公孙。”
“嗯!那就派遣快马去追赶麴义,告知吾等相商之意。汝也回转告知高览,加快行进速度赶来此处汇合。吾等安心休整一夜,不过晚间防范不可疏忽。”袁绍口气严厉的吩咐。
“喏”众人躬身领命。
难得的一夜后出现久违的阳光,众所期盼的高览一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而来,袁绍看见队伍的神情就好比看见公孙瓒大军的覆没,夸张的下马迎向高览。反把高览吓得不轻。
“报!前方出现溃兵,打的好像是【张】字大旗。”探子回报。
麴义皱眉,【张】?公孙瓒手下好像没什么张姓将领才是,这又是那里冒出的乱军。突然脑里灵光一闪,“张郃!”,难不成是主公收服的韩馥大将张郃。
“来者可是麴义将军?”对面一骑驰来,马上一人,面容漆黑,好似锅底颜色。
麴义驻马大喝:“正是某家!汝又是何人?”
马背之人翻身下马,“小将张郃,奉主公冀州牧袁公所令埋伏界桥,然昨夜被公孙瓒识破,后激战一夜,因其兵重,其中有员骁勇之将,银枪白马,技艺娴熟,苦战半夜后筋疲力尽的末将不敌,无奈只好逃之。”说完,黑色脸庞还出现点点红色。
“白马银枪将,不曾听闻!怕是公孙老儿手下的白马义从吧,瞧把汝吓得不轻,待某前去,替汝报此大仇。”麴义嚣张轻视道。
张郃暗自燃起怒火,想埋伏整日,又经过半夜血火纷争,却被眼前之人蔑视无能,当下站直抱拳说道:“公孙军被惊扰半夜,估计不会很快离去,吾欲随将军再次进击,不知将军可准吾愿?”
麴义倒是很仗义的说:“有何不可!随某一起,看某斩其头颅献于主公。”
张郃嗤之以鼻,却没多话。
本为无名的界桥,之前有了半夜的血战,加上又将进行的大战,使得之后界桥之名响于天下。
立住战马,先登士卒和张郃溃兵紧随其后排列开来。张郃驱马踏步麴义左手。
“公孙老贼!快快出来受死!”失去一手的麴义大声叫骂。
村内静静,帐篷等物尽都没来的急撤去。
先登兵士看得自己的主将开骂没人理会,也大起胆子笑骂:“公孙老儿,怕是缩头王八不敢出阵,吾家将军取其狗头易如反掌,如不再出,待取后当夜壶用之。”
麴义张郃听闻也不觉莞尔。
一人一马缓缓而至,马上之人年轻俊美、面白齿红,银枪白衣,战马也是一身白毛,张郃昨夜虽然没能看清容貌,但看其对面之人银枪白马,就猜之是昨日击败自己之人,转头于麴义耳旁说道:“就是此人,将军切勿大意。”
麴义毫不在意的扫视一眼,没有接话。
马背之人正是赵云,由于公孙瓒的意志消沉,田楷只好代其决断回军右北平。恐其还有昨夜余贼,独留赵云一人一骑断后慑敌。却不想等来袁绍手下麴义先登,躲藏于后然其骂于主公瓒,赵云方自现出。
等到先登骂出一人后,场内突然寂静无声,冷漠的赵云左手执缰控马,右手枪斜于胸,沉着冷静的瞪着诸人。
麴义突感身上恶寒,知其为对面之人所散,不敢延误,当下急问:“来者何人?麴某不杀无名之将。”
“常山赵子龙!”赵云面无表情道。
麴义见对方报上名讳,双腿一夹马腹,二话不说的举枪平刺冲向赵云。赵云冷笑,银枪下放,纵马上前,然白马乃精挑细选,速快是其特点之一,一道白风过后,赵云同麴义已经战在一团,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神话,两人的激战就是最平凡最平常的枪来枪往,不过枪风嚯嚯,刮皮刺骨还是有的。
张郃聚目凝神关注,可惜战马缠绕,枪花飞舞,如不切身参与,那能看的真切。
麴义越战越惊,看来张郃的确没有说谎,此人技艺非凡,没断手之前或还可一战,然现缺一手,战马操控不易,更别说灵活配合右手使枪,战至三十回合,麴义胆寒,想打马回走,可赵云那容轻易走脱,一式七探蛇盘枪之灵蛇出洞,银枪枪走灵蛇直贯麴义背心,麴义只觉胸口阵痛,低头一看,枪尖穿出,“啊呀”一声,掉落下马,赵云追上,补其一枪,不想扎于脑袋,一团红白粘稠之物破绽开来。
张郃看得大愕,想援手可鞭长莫及,见得赵云冷面含笑的望着自己,失去胆气的张郃也不敢再战,连给麴义收尸都不曾作出就拍马急退。先登兵卒见主将不敌敌将死于马下,缺少主心骨的兵士一哄而散。
界桥从此为赵云正名。也因赵云而响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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