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鹬蚌之争(十八)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马翔正在细思经中妙义,忽见师兄步履间加速,只道是师兄在考较自己所学,也提了口气发足疾奔。樊阿在二人身后丈余不疾不徐紧紧相随。
不一时,便奔到城门边来,这时城门正要落柙关闭。几个军兵只觉眼前一花,三人已闪身出了城门飘然去的远了。文信回头看时,只见马翔和樊阿二人在自己身后紧随不舍,马翔呼吸匀称,气息缠长,显然已对自己所传有所领会。不禁心中欣慰不已。
此时已是仲秋之时,离本派与释家‘嵩山论道’尚余数月时间,见释门好手层出不穷,师门却人丁不旺其中更少有武学道学修为佼佼者。若是要师尊百岁之身下场较艺,也是自己的做弟子的罪过。这时见马翔和樊阿功夫已远胜自己壮年之时,光大道家怕要落在马翔和樊阿身上,自己若能倾尽全力相助也算不负师尊所托。
几个人正行到岔道之间,失了车辙印痕一时不知朝哪个方向去追。四下巡察忽见左面道边似有打斗的痕迹,樊阿细看地上兵刃俱是史道人弟子所使长剑。
三人正在细心搜寻间忽闻有人呻吟之声,樊阿上前看时,见是道边沟壑之中一名小黄门腹间中了一剑,肠子流出了肚子外面,血流如注眼见是不能活了。那小黄门见樊阿一身道士打扮,手持长剑,以为是过来找自己诲气,心中一急登时又晕了过去。
樊阿伸手在他膻中**上轻拍一掌,那人清醒过来,只是双眼紧闭不去理睬樊阿。
马翔在旁伏身软语问道:“这位兄弟,张让护卫圣驾朝哪条道走了?”那小黄门慢慢睁开眼睛,见马翔和他年纪不相上下,眉清目秀不象刚才那些道长可恶。喘息良久打起精神来指着西方道:“从那里走了!”
马翔见他此时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心中不忍,把他抱在怀里祈道:“脱此苦难身,莫为乱世人。好生去吧!”那小黄门一口气出不上来,撒手闭目而逝。马翔慢慢把他身子放平,心下默然,突然发足向着那小黄门所指道路追了下去。
文信见马翔宅心仁厚更增喜爱。与樊阿对视一眼,二人忙起身急追。樊阿见马翔如此,心下不解。原来马翔从小家贫孤苦,素知宫中小黄门俱是贫家子弟,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净身入宫。宫中数千宦官,作奸犯科、为非作歹的只是十数人而已。今日数千名宦官都被尽数诛除,如此嗜杀有伤上天好生之道。
要知那太监也是爷娘所生,俱是十月怀胎所至。想到此,马翔忽对朝中士大夫也心生厌恶,自己虽说并无多少学识,可是仍有慈悲济世心怀。哪知这些读书的士子杀起人来更是心狠手辣,不惶多让。
一念及此,马翔心中乱作一团,回首见文信不言不语在他身旁并行,忍不住开口询道:“师兄,那小黄门可是十恶不赦之徒?尧舜禹汤之时,也是如此杀戮得天下吗?”
文信见他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怔了一怔方回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修道之人,习武不是为了伤人却是为了行侠仗义。武者乃是止戈为武,不是只逞一时血气之勇。即或是人人皆曰可杀之徒,亦要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也是师尊传你“履虎尾”步法的目的。人死不可复生,切记不可妄杀一个人!”。
马翔听在耳中,心下略安谢道:“谨尊师兄这命,马翔今后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不辱师尊教诲。”
文信又言道:“世间事并无定性,此时对不见到了彼时仍对,作恶多端之人亦在心中存有一丝善念。好心做歹事的人也多了去了!便是这七星刀锋利无俦,也要看哪个来使,若是任由此刀落中屑小之徒手中,那死于刀人之人,虽非我辈所杀,也与我等杀人无异!”
马翔和樊阿听罢此言,都是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地脚下步子更快了数分。二人一时静默,都在暗中思忖文信所言。
三人又前行了十数里,文信伏在地上细听时,已听到前面不远处的马蹄声零乱。直起身喜道:“车马就在前方不远处!我们速行!”三人鼓足勇气提气直追,这时的天色已大暗,一弯冷月照在奔涌不息的黄河水中,反射出冷清如霜映的寒光映的大道上水气迷蒙。
三人发足奔了一阵已看到了张让等人所驭车驾,三人几个起纵便距离车马只有丈余距离。
忽地数十只飞羽挟着劲风扑面而来,三人哪能为此所伤纷纷跃开闪避,文信拂尘挥处把来箭荡的四下激射,身形已如大鸟般扑向车厢。

张让在车上见来人如此了得,心下吃惊。疾伸手从身旁一个军校腰间拨出只羽箭,顺手插进了马股,那马吃痛,猛然发力向前疾奔。文信竟扑了个空,身形一落地,才要起身追时,十几个羽林军士兵长枪大戟已向他刺到。文信不愿滥杀,所以手下容情只是足踢掌打,不往众军兵要害痛下杀手。十几个军兵情急拼命之下,竟纠缠在一处斗作一团。
马翔和樊阿知道一众兵丁并不伤了文信,所以脚下并不停滞,各持长剑,向前直追。忽地洞玄率了十数个江湖人士各摆兵刃挡住二人去向。洞玄并不打话,抢上前抡起手中的刀便是杀招向马翔招呼。余下众人发声喊,齐上前围攻。
樊阿和马翔累了一天未曾进食,又奔行数十里苦追不舍,此时全仗心中一股浩然正气支撑,这时累的筋疲力尽,已是强弩之末。
对方却是以逸待劳,一众江湖豪客不知来历,功夫虽说并不是特别高明,可比起宫中的羽林军和小黄门来不知要凶悍数倍。被对手猛攻之下,一时闹了个手忙脚乱。两人只得展开步法在场中游走不定,不求伤敌,只求自保。
便在此时,后面大道上马蹄杂沓远远看去刀光剑影,不知有多少人马追到。这时文信也把围攻自己的军兵尽数打倒,抢上前来相助马翔和樊阿。那哨人马奔到近前,一声忽哨,都跃下马来,拨剑在手上前便围定了众人,三人一看来人俱作道士打扮,细观服饰方知是桓文度和刘正念率手下门人驰援。
这一来场中形势顿时逆转,三人精神大长,一众江湖豪客本是诸常侍府上食客,平日里欺压良善,打个太平拳都是奋勇当先,这时一见数招间便被伤了数人,众人见势不妙,发声喊齐齐弃了洞玄作鸟兽散。
洞玄喝止不住,知道单是文信一人自己便不是对手。若是强自支撑,只怕得要命丧当场,好汉不吃眼前亏,纵身便跑。身形直如鬼魅,竟后发先至,逃得最为迅捷。
三人见对手来的快去的更快,愕然之余不禁捧腹大笑。众道士收了兵刃忙上前拜见。
张让正在催马前行时,猛见的对面马蹄杂沓一彪人马阻了去路。当先一人催马上前大声喝道:“张让阉贼,快快下马受死,闵贡在此等候多时!”张让等定睛看去,只见前面一彪人马挡住去路,当先一人手持长戟,披挂齐整立在马上威风凛凛。乃是河南中部掾吏闵贡。
张让等一众人本要径向北行是奔行到原董重部曲营中寻求援助,这时见前有伏兵,后有追兵。不禁骇的失魂落魄。那闵贡身边更有一人手中挥舞着长剑跃跃欲试正是史道人。张让目视段珪,段珪会意,拨剑在手,大喝一声率了数百兵丁向前冲去。
闵贡部下被这些亡命之徒一冲之下,让开一条道来。段珪一马当先,向前疾冲。数百人情急拼命之下,闵贡部下也难敌挡,段珪心下窃喜,打马飞奔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手中刀挥的劲疾,竟是当者立辟。
瞬间竟冲出一条血路。身后相随人与闵贡部下纠缠在一处,段珪只身冲出重围,手中刀柄不住气的敲击马股,恨不得背生双翅立时飞到生天。
史道人瞧在眼中,从身旁军校手中劈手夺过一只长戟,觑的真切手一扬,那长戟似长了眼一样直向段珪飞去。段珪正在向前奔行之时,猛觉得后心一凉,一支长戟透心穿过。段珪双手握着从前心插出的长戟,愕然回首向后望去,眼珠直要跌出眶外。
那马跑的足下风生,并不做丝毫停滞,向前直窜。那长戟余势不歇,从段珪前心直贯而出,把段珪钉在地上。那马背上少了一人,更是奔的飞快,径直向前狂奔。
张让在车上看的心惊胆颤,忙伸手勒住马缰。这时从车上跳下一人,一袭白衣,长袖飘然正是张让义子江湖人称剑胆琴心的张公子。只见他抬手从背后摘下一个行囊来躬身递与张让。张让接在手中,打开来纵身跳下车来。这时随从左右见前有伏兵后有追兵进退不得,都惶恐不安止了马聚在一处。张让这时下了车,盘膝坐在地上,见左右人数千双眼睛都聚在他身上,竟伸手拂了一下鬓间的乱发,嘴角向上一扯目光向四下斜睨竟面有笑意。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