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鹬蚌之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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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翔不疑有他直言相告道:“荀爽先生与我师是神交,不才与荀先生侄子荀彧情同手足,向来到洛阳城中宿于荀先生府上。”
曹操点头道:“那史道长与樊阿似为同门,你二人何不到史家借住?”马翔一听嗤之以鼻。
曹操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命驭手催马快行,那人把马打的飞快,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星月潜形。车马在寂静的洛阳夜道狂奔,远远地已有鸡鸣之声。到了荀府门前,曹操伸手入怀一怔道:“行的匆忙没有带名刺,如何是好?”马翔正待开口,只见从门中闪出一人正是樊阿。马翔跳下车向樊阿招手,樊阿大喜奔过来握着马翔手正要开口相询,猛见旁边有人,目视马翔意有相询之意。
曹操早已走上前来一躬身道:“谯人曹操见过樊先生!”樊阿诧道:“曹操?你何以见得我便是樊阿?”
曹操狡黠地一笑道:“先生此时尚不歇息,定是为了马壮士担忧,我见先生步履从容,眉宇间英气逼人,显是得道之士。荀爽府上哪有如此看门人啊?”
樊阿心中称奇,回礼道:“我替荀先生待客,快往里请!”
马翔指指车内面有愧色道:“车上二人皆为曹将军部属,身中毒创,命在旦夕,还得你妙手回春!”樊阿一听知道马翔所为定有内情,也不言语纵上车先去检视二人所中何毒。
这时,荀爽得了家人禀报,也迎了出来。见是曹操过府,忙上前礼让,两人相互施礼毕,荀爽命人打开府门,直接把车停到后院中。曹操自己负了一人,樊阿也背了一个人,荀爽把几人带入一间静室。
马翔略过自己和洞玄一事不提,只是简短地把道中偶遇曹操为人所劫杀自己出手相助之事和樊阿荀爽一讲,两人听后嘘唏不已。
荀爽问曹操道:“孟德在洛阳到底是得罪了何人?竟丧心病狂到非要取你性命才肯罢休?”
曹操仔细想了想抬起头来道:“若说得罪人也只是我职责所在,今日险些命丧洛阳,幸得马壮士相救,也是天不灭曹啊!”言罢放声大笑,只震的烛光摇摆不定。
樊阿进得屋来忙着施治,此时见曹操袍袖上血迹斑斑显是经了一番恶斗,劫后余生却仍言笑自若,顿时心生敬意,回首上下打量曹操,见他举止间一股凛然正气,不由地令人气为之夺,心生亲近之意。荀爽虽年事已高,却素知曹操是朝中不可多得的能吏,言语中甚是推崇曹操。樊阿精心施治,不多时,那二人面上青气渐趋淡薄脸上有了血色。呻唤着醒了过来,樊阿揩了揩额上的汗珠道:“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体内毒液得当紧排除!”曹操连声称谢问道:“要如何方能排出二人体内所中之毒!?”樊阿笑笑不语,曹操又连问数声,樊阿无奈道:“若是有人愿意吮吸出毒液最好,只是此事甚是凶险,等到天明后另思良策吧!“”曹操一听之下,更不多言伏身在那人伤口之上,张口便吮吸起来,几个人见了忙上前劝阻,曹操亦不为所动。直到樊阿上前劝道:“不能再吸了,否则失血太多神仙来了也要束手!”曹操听罢又上前**另一人的体内毒液,那一个清醒过来,见曹操正在全神吮吸,惊骇莫名忙挣扎着从榻上滚落地上,过来阻止。曹操轻轻推来他道:“快去静卧养伤,莫再崩裂了创口!”那人虎目含泪,又爬回榻上静养。
荀爽看了看马翔、樊阿叹息道:“孟德此举好生令人相敬!”曹操这时把口中吸出的毒液吐到地上的缶中笑道:“此二人皆为吾臂膀,若非二人今夜舍命周旋,孟德早已送了性命,哪得与荀先生诸位于此间言笑!”荀爽听了心中暗赞。樊阿听得榻上人呻吟出声,正要伏身去看时,却见曹操身子一晃,向后摔去。榻上的伤者长声惊呼,马翔和樊阿二人抢身上前,搀扶住看时,只见曹操苦笑摇头道:“忽然间眼前发黑,眼中乱冒银星,好象酒醉的样子,惹二位见笑了!”说着想要推开二人,挣扎着立起来。樊阿苦笑道:“此乃中毒之象,刚才你吸毒之时,毒气已随着你气血周身运行,再不要多言,待我施以针石。”二人抬起曹操平放在榻上,樊阿从怀中取出数枚银针,起身拿过灯盏。马翔在旁边相帮,轻手轻脚解开曹操上衣,樊阿把银针凑到灯火上灸了灸,觑的真切,把数枚银针缓缓捻入曹操前胸各大要**。曹操紧闭双眼,发际渗出细密的汗珠,眉毛微微颤抖,显是拼命忍耐痛楚。过了片刻,樊阿轻轻拨出针,只见银针大部分都黑如墨迹。眉头皱起细细地把针收在怀中。马翔正在为曹操覆衣时,却见他猛地坐起,一把推开马翔嘴一张从口中喷出一股黑血来,马翔闪身不及,袍袖间溅的尽是血腥点点。樊阿登时心下一松,一回身见荀爽凝视关切地样子笑道:“已无大碍,还得再用汤药固本培元!”曹操嘶声道谢,荀爽过来忙劝慰他好静养。樊阿回身道:“烦请荀先生打发一个家人去城中购几味药草来!”荀爽起身随了樊阿向外走去。出得屋外见樊阿面色阴沉忙开口问道:“孟德身体不会有大碍吧?”樊阿叹息道:“若是我师傅在此,定会把病毒驱除净尽,樊阿医道尚浅,已是尽力了,只怕他体内余毒未尽,过得数年,毒液浸染日久,会头痛欲裂,苦不堪言!”后果然不出樊阿所料,曹操及到年老头痛欲裂,发作周期越来越短,最终因了此事病故。

荀爽听了略为一怔道:“此事你我已倾心竭力,倘若天命如此,先生又何必自责!”到了书房,樊阿提笔拟了药方,荀爽拿了唤下人去速去采买。
两人走到院中,见天已大亮,樊阿正要说话时,荀爽过来携了他手道:“走我们去看曹操,此人不可等闲视之,我听得汝南许劭品评孟德为“治世能臣,乱世英雄!”,前太尉桥玄更是推许备至,竟托以妻小。老夫素知此人足智多谋,正要请教一二!”樊阿久历江湖素闻汝南许劭之名,许劭乃是当时清议界的领袖人物,能得他一句美言便可扬名士林,朝中征诏也为时不远。故此亦有好名慕虚之徒对许劭的月旦评是趋之若鹜。那桥玄于灵帝朝中官拜太尉,见朝政日非颓势已不可违逆,竟引灾厄自责辞官归里,德高年劭为朝野所敬重。樊阿一听曹操貌不惊人,竟为许劭和桥玄如此看重,心悔自己做事孟浪,未能尽心救治,又不好当面和荀爽讲,忙随了荀爽快步往屋中走去。
进到屋中曹操三人都已清醒过来,马翔正在和三人说笑。曹操见荀爽和樊阿进了屋,忙坐起身来又致谢道歉。那二人也强挣扎着翻身坐起。荀爽过来坐在榻上看他们三人气色如常,放下心来笑问道:“孟德,昨夜在何进府上听你所言甚是在理,岂料大将军置若罔闻,如今天色已明为之奈何?”曹操定了定神道:“荀先生如何看待此事啊?”荀爽答道:“去是定要去的,若不去显是示弱于敌!依你之策甚妙!”曹操摇头道:“只是他不听我良言相劝!自以为是,掩目捕雀!愚不可及!”
荀爽把昨夜入何府之事与马翔一说,马翔才心下清楚,原来昨晚何太后忽传旨命何进于今日未时入宫。何进心中惊疑不定,才招唤众人到府上相商对策,众人莫衷一是,荀爽和曹操极力劝阻何进慎重行事,曹操出了一策如果说何进入宫先请张让为质,何进一听曹操竟把自己与张让相提并论,又因了曹操父亲曹嵩是大宦官曹腾养子,竟认定曹操为回护阉党,根本不加理会。议了一晚何进仍是一意孤行,决定入宫拜见太后自己的妹妹。
曹操见何进立秋日喝多了冷水,自己好言劝不转丰都道上的鬼。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回营路上又遇到对手伏击,瞧来是定要结果自己性命为快。幸得有马翔出手相助才得脱此难,这时想起仍是心有余悸。这时见荀爽提起昨夜之事,看了几人一眼,压低声道:“我暗中派人监视何苗,见他每日间出入诸中常侍和其母舞阳君府第,行为诡秘。昨日张让之儿媳也曾到舞阳君府第叩拜,一人却乘了两辆车,其中必有蹊跷。”马翔哦了一声正要张口问时却见荀爽咳嗽一声暗中摆手,忙把话生生收回,凝眸去审视曹操和荀爽二人。
原来荀爽知道马翔纳闷张让是个太监为何却有儿媳一说,知曹操最恨别人把他视作阉宦之后,故此忙替他掩饰过去。马翔不知灵帝唤张让为阿父之事,否则更得惊骇不已。桓灵之时朝中宦官势力大张,有权有势的宦官封侯的甚众,为安享尊荣,纷纷收养或者过继子侄,以嗣爵宠。天子不能禁,默许其事。故而张让也收有义子,其妇为何进外甥女。正是当年何后初入宫时,未得灵帝宠幸,何进为了妹妹专宠,和张让等宦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为巴结张让所以把外甥女许配了张让义子,这也是何进一直不忍与宦官图穷匕见的内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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