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鹬蚌相争(一)兄弟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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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与二人并辔而行直送出二人数里才挥泪而别。两人不敢停留一路北返,打马狂奔,两日内已回到阳城,二人折身到观中见过惠通真人,把数日所见一一禀报,惠通一听樊阿已在董卓身边安插有同道好友,夸他事情办的妥善。
命小童速去安排饭菜,坐在一边看着二人狼吞虎咽,心下痛惜爱徒,在樊阿口中得知马翔于步法已领悟不少,心下甚喜。见二人吃完后坐后等自己示下,笑道:“前日得荀爽传书,那董卓在渑池、新安连上两道奏折,语气中竟有胁迫天子之意,更已不把满朝文武放在眼中,显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怕是不日兵锋将至洛阳,闻听天子连下数道圣旨却兵也;置若罔闻。眼见得将有大乱,为师深怕那七星刀为奸人所得,武库中另密存得高祖所使赤霄剑也是上古神兵,故命你二人速返洛阳,伺机夺取刀剑,事情紧迫,为师也不能顾惜你二人,略歇息一下,速到洛阳城中寻找荀爽先生吧!”
二人躬身领命,退了出来。两人知道事情急迫,哪里敢再歇息,二人见马匹也缓过来些脚力,又翻身上马直奔洛阳而去。惠通见两人去得远了,又唤过刘正念和桓文度二人,也命他们各率弟子潜入洛阳相机行事。二人得了法旨急忙下去安排。惠通静坐了一会儿想到滋事体大,又唤过小童儿,命他骑了快马回嵩山上招唤自己的二弟子文信,眼见小道童上马去嵩山传信这才安下心来静心打座。
马翔和樊阿二人打马如飞,不一会儿便远远望见了洛阳城,只见城门口又增了不少兵丁,更添了几分不安的气息。两人勒马到了城前,有兵丁上前伸手把二人从马上扯了下来,马翔正要和那兵丁理论时,樊阿伸手入怀中摸出些散碎银两塞在那人手中,那头目乐的笑不拢嘴来,挥手命二人进了城。马翔边行边骂那小校,樊阿劝了几句也不听,只得苦笑摇头。
马翔正扭头怒视那兵丁时,却猛觉得马止步不前了,回身看时马前一人笑眯眯扯住马缰望着他。马翔一见大喜忙跳下马来上前恭敬施礼,那人伸手拦住他笑道:“兄弟啊,可想死哥哥了!”原来此人竟是陈逸。陈逸和马翔数月未见,见马翔又长高了许多,眉宇间凭添了数分儒雅之气,不禁为他高兴。上前和马翔拉拉扯扯好生亲热。樊阿一见陈逸也跳下马来见礼,陈逸牵了二人手,便四下寻找酒店。转过街角陈逸见到道边一家,不由分说携了二人手便走了过去,小二早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施过礼接过二人的马缰牵到后院喂饮。
三人迈步进了店中,此时尚不到吃饭时候,店中只坐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闲聊,店主正坐在柜子后边昏昏欲睡,听到小二吆喝有客人,抬起惺忪的睡眼一看进来三人,恰好三人遮蔽了射入的阳光,那店主忙从后面闪身出来,揉了揉眼睛看时,见三人气宇轩昂,都腰悬长剑,不敢怠慢,赔着笑脸把三人让到了店中最宽敞干净的一间雅室。三人谦让了好久,陈逸坐了主位,马翔和樊阿左右相陪。陈逸也不听那小二唠叨,吩咐小二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来,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拍在几上。那小二一见三人如此豪爽,知道今天自己也可得些外财,说话间更添了几分恭敬,腿脚利索的很,时间不大冷荤菜肴罗列于几上,抱来一壶老酒,不等陈逸吩咐已经烫上。陈逸见准备的差不多,挥手命他出去,自己有事再呼唤。小二弯腰退了下去。陈逸把三人的酒杯倒满,高举在手道:“数月不见马兄弟,今日见你风采尤胜往昔,哥哥也为你高兴,来我三人今日不醉不归。”言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朗声大笑。马翔和樊阿也只得陪着干了。
三人连饮了三杯后,陈逸望着二人道:“不知樊先生和马兄弟此时到洛阳有什么要紧事情啊?要知道此时的洛阳暗流涌动,动荡不安,我是想走又一时走不开,你二人还来趟这浑水啊?”
马翔正待回答樊阿接口道:“陈先生所言是有所指吧?先生在京城中对时局了若指掌,樊阿愚鲁,还请先生明示!”马翔在一旁也连连点头。
阿逸剜了樊阿一眼道:“你我相交已有数年也不必和我说话绕弯子,你樊阿是何许人,令师兄史道人贵为帝师,已封侯了。在朝中风光无限,呼风唤雨!你定有所闻!”
说完给樊阿添满酒扯着他衣袖道:“罚酒一杯!”
樊阿抱拳歉意道:“是我的不是,还请陈先生莫怪!”陈逸自己啜了口酒叹息道:“也怪不得你啊!近日内洛阳城中谣传乱飞,种种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好生不解!”
马翔问道:“二哥这京城中到底有如些谣言?”陈逸压低声音道:“四下都在散布说大将军鸩杀了董太后,又假传圣旨逼的太后侄子董重自尽!更有甚者,竟有人说那大将军要阴谋篡位。”言毕摇头不已。
马翔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咀嚼着道:“篡逆之事太过匪夷所思,逼死董重也不曾见,到是那鸩杀董后却是我二人亲眼所见!”言罢目光炯炯看着陈逸看他如何说话。
陈逸正在把酒送到嘴边,猛听此言,心神一荡,洒的衣襟上到处都是。放下杯看马翔如此神情,知道他所言非虚。往前坐了坐低声道:“兄弟此事万不可再对他人讲,哥哥每日在何进府中诗酒自娱,却不知兄弟你在外面竟有如此际遇!”马翔把自己和樊阿在河间所见所闻一五一十慢慢诉来。
陈逸听罢,额头见汗顾不得揩拭,绷着脸苦笑道:“怪不得这史道人数月间又是封侯又是赏赐珠宝无数,原来竟谣传已久的遗诏之事竟是实有其事!”喝了一口闷酒道:“这大行天子竟谥号为‘灵帝’不知灵在何处?是说这民贼生前灵机一动,童叟无欺卖官鬻爵,还是临死之际,尚恐自己生后寂寞,天下太平啊?”
樊阿一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子,这董太后死有余辜,倘早死数十年生民都要额手称幸啊!!”
陈逸全家遭党锢之祸被夷三族,在内心中早已咒骂了朝政与天子不知有几百次,直到今天仍隐伏于袁绍府中为袁绍参赞事物,袁绍答应请求何进上奏新皇为陈蕃等人反案,陈逸追问了数次袁绍也只是推脱已在何进面前提过此事,要他静侯佳音。这天陈逸闲坐在袁绍府中想到自己年近不惑,孑然一身,早年在江湖中如浮萍般漂荡,如今每天在袁绍府上蛰伏待机而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饱读诗书,可仍未有尺锥之地,想起父亲全族惨死心中烦闷,本想出洛阳城去踏秋,不料在城门口碰到马翔和故交樊阿二人,一腔心事不足与外人道,今天见了二人不禁悲喜交集,想要把满腹牢骚说与二人听。
又喝了一杯酒仰天大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想我父亲为了天下苍生,汉家社稷一心一意扶危定倾,到头来却落的尸首异处满门抄斩,陈逸自诩也是八尺男儿,却上能报效国家,下不能继先父未竟之志!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呢?”言罢已是泪流满面。伏在几上喃喃道:“圣贤书误我,误我……”马翔和樊阿相视无语,马翔过来劝慰道:“天行健,君子以自疆不息!二哥切莫伤悲,依兄长之才,你终将飞龙在天,利见大人!”陈逸正哭泣之间泪眼婆娑抬起头来破涕为笑道:“兄弟数月不见竟可以引经据典,当真是令愚兄汗颜!”说罢上下打量马翔似乎不认识马翔的样子。马翔面红耳赤道:“兄长见笑了,小弟与兄长那是米粒之珠与日月争辉!”陈逸摇头道:“适才见到三弟时我便觉得你身上竟有股书卷气正纳闷不已呢!到底是名师出高徒!”说毕赞不绝口。樊阿接口道:“陈先生你有所不知,我师叔是天赋甚高之人,文武双全,如今樊阿的功夫也无法和马师叔可比了!”把马翔在函谷关震慑众武林高手之事添油加醋地一说,陈逸更是听得喜不自禁。当初陈逸只是心下痛恨中常侍张让,敬佩马翔才与马翔和于扶罗义结金兰。今天一见马翔峥嵘初显,不禁心下得意自己慧眼识人。马翔不再隐瞒陈逸,把自己这几个月时间所作所见简而言之都说与兄长听,陈逸一听更是心中骇异。马翔数月间机遇之奇令自己瞠目结舌,心中暗忖自己在袁绍府中不是长久之计,听马翔一说知道洛阳城中变故只在须臾,酒杯一推也不再喝。三人密谋如何在这洛阳城中有所作为。马翔见他听自己说起北邙山和七星刀都是茫然无知的样子,知道他在袁绍府中只怕有些内情都对他隐瞒,这些密事他却不得而知。

这时天色已黑,小店中食客盈门,几个人怕隔墙有耳,会了账相随着走出了酒店。出得门来,陈逸问二人要到哪里歇息,一听二人要到荀爽府上,想起自己也有月余没有见到荀爽,三人一边说笑一边信步向荀家走去。穿过了数道街,远远的望到荀宅门口人影晃动。三人行到近前,马翔正待开口时,早有一个老家人迎上来,施礼道:“老奴早奉主人之命在此恭侯二位多日了,请随我来吧!”说完用余光瞟了陈逸一眼,马翔指着陈逸笑道:“这位也是你家少主人的朋友!”那老奴面上一红忙过来接过马缰往里面礼让三人,一个下人径自把三人带到荀爽书房。
三个人正在屋中翻检荀爽藏书之时,荀爽推门走了进来,见三人都在看书朗声笑道:“三位如此好学,真令荀某佩服!”三人闻言忙放下手中书简过来拜见荀爽,荀爽见陈逸和他们二人在一起,诧异道:“贤侄素日在袁绍府中赞襄,今日闲暇过府定有要事!”陈逸躬身施礼把自己如何在城门口恰好碰到二人经过一说,荀爽听他们三人已用过了饭,命下人端来几盘水果奉上,命老家人在书房外等待。
回身见三人都在注视自己抹了把脸冲樊阿道:“樊先生你观我面色是否有疾?”
樊阿摇头后又点头道:“我观荀先生面有忧色,先生是心系社稷,心病难医啊!”
荀爽听了黯然神伤道:“近日来夜不能寐,只觉心惊肉跳,神思恍惚!不知这时局何时才能清朗!”
几人正在感叹时,门外老家人进来报大将军何进派人来请荀先生过府议事。车马已在宅门外等候。
荀爽听了一愣道:“刚从他府上回来,又来唤议事,定是有什么大事突发!三位且宽坐歇息,等我回来再说话!”说完顾不得向三人答礼急匆匆去了。三人相视苦笑,闷坐了一会儿,陈逸见马翔刚才在翻检一本周易,一问马翔之下知他最近正在向樊阿学习易学,顿时打起精神,和马翔探讨起易学之道。陈蕃家学渊源从小熟读易经,见马翔讲的头头是道,心悦诚服之余才知事间竟有如马翔聪惠之人,从未曾得高师教诲,自修到可知大概精要,确为不易。易为百经之首,有汉一代儒士人人尽心修习周易,陈逸自幼便诵读的滚瓜烂熟。流浪江湖之时也经常苦读,今日听马翔说来,忽又有新得,不禁心痒难搔,有时故意与马翔争辩几句看他如何回答。马翔只道自己曲解经义,无助地望着樊阿等他帮忙。樊阿见陈逸诘难马翔也不说破,故意装做没有看到马翔恳切的样子。陈逸见马翔脸涨的通红,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马翔见二人神情,知道是在取笑自己,也不恼怒,一本正经地向陈逸请教,陈逸见他如此,心生敬意。尽自己所学倾囊相授点拨马翔。马翔听的喜形于色抓耳挠腮,樊阿在旁边听了也是暗暗点头:陈逸确实是满腹才华,只是未得袁绍重用,由此可知袁绍所谓非名士不交接也只是徒有其名。三人聚在一起探讨易学老子五千言不知夜阑人静,陈逸常在城中到处饮酒,吃的醉了也随便在外边歇了,袁绍也不以为意不去劝阻。陈逸好不容易找到两个挚友,也就不想着要返回去,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等待荀爽归来。
眼看的夜越来越深,旁边伺候的下人倦的忍不住已是哈欠连天,马翔心念一动对樊阿道:“子时也过了,荀先生也不见归来,我们是否应到大将军府上去打探一下消息啊?”
樊阿见马翔蠢蠢欲动的表情知他心下想潜入何府如上次夜窥张让府第故事,正在沉吟不语的时候。
陈逸怂恿道:“应该去看一看才是。”樊阿老成持重,挥手命那家人下去休息,见那人出了屋子走的远了方道:“二位想过没有啊?那何进府中,此时定是戒备森严,我们去了若陷入困境,岂不误了大事?”
马翔听樊阿所言极是,忽想起颖川分手时荀彧所占灵验之事,笑着对陈逸道:“这样可好,二哥你占一下我三人此去大将军府休戚如何,我们再做定夺!也让我见识一下兄长的手段!”
陈逸一听抚掌道:“兄弟所言极是,待愚兄占来!”言毕起身从荀爽壁间找到蓍草等物,返回身放在几上,恭恭敬敬端坐,闭上眼口中喃喃祈祷几句,开始占筮。马翔和樊阿静静地注视陈逸作为,只见他蓍草在两手间倒来倒去,过了片刻抬起头来笑道:“天下雷行,卦象为无妄。”
马翔不解问道:“主所行吉凶如何?”樊阿率先站起身来道:“若要去就动身吧!我们作为并不是为了一已之私,动而健,利有攸往!”
马翔一听忙站起身,陈逸面显踌躇道:“你二人去得,我只怕是要添乱!”樊阿知他心意,一笑扯了他便往外行边走边道:“你驾车把我们送到何进府前等候便是!”三人出了荀府,陈逸驾驭着车径往何进府中去。静夜里马蹄清脆地声音在四下回响。偶有巡夜的兵丁过来盘查,陈逸厉声呼喝,兵丁一见气为之夺又听得是到大将军府上忙挥手放行。荀爽府第在城南,而大将军何进府第却在北宫附近,幸得夜静更深街上没有了行人,时间不大,一座豪宅隐约可见。陈逸掀开帘子回身笑道:“二位前面既到了何进府上,莫不是再往前走走,到了府前再动身?”听得马翔应了一声再定睛看时,车内已空无一人。眼看得到了何进府前,忙缓了下来,隔了十几丈距离,已有兵丁跑过来询问,听得是来接荀爽命陈逸把车子停到一边等候。陈逸打马过去一看,有几十辆车马在此静候显然都是在等到主人出来回府。也停好车在一旁静候荀爽。
马翔和樊阿跳下车后,远远地饶行到僻静巷中,躲过来往的兵丁,飞身跃进了何进府中。二人闪身于暗处左右观察,只见这府第广厦毗连,四下里黑沉沉,寒蛩唱和之声此起彼伏。幸得今晚星月无光,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小心翼翼地向灯光亮处摸索。走了良久竟不见一个在府中巡夜的护院之人,樊阿伸过手来扯了马翔一把低声道:“师叔,这大将军府有点不对劲啊!难道说竟是内松外紧啊!”马翔也是心中嘀咕:那张让府中还养有巨犬护院,难道说这何进只是得罪的牲畜多,从未和人有过节的原因?樊阿正在往前行走,忽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回过身来定了定神,蹲下身摸索时,不禁骇地差点喊出声来,马翔在后面忙收住脚樊阿纵过来低声道:“是具死尸,身体尚温。”两人放缓脚步,凝神屏气。二人越往前行,心下越惊骇。四下里竟有十几具尸体,樊阿检视之下这些尽数是在一招之内毙命。想这些护院的都是身负武功之人,个个身怀绝技才是,哪知一招间尽数命赴黄泉,想那对手武功当真了得。知道此间凶险二人心下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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