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北邙山 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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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翔忽然在马上叹道:“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以为盗!若非这陵中尽是珍玩异宝,也不会惹盗贼觊觎了!”樊阿闻听小师叔在大发感叹,心生敬意道:“以天下万民万物奉一人,活着的也罢了,这死了的也如此风光。今日我二人成了守墓人了!”当下心中牢记师祖所嘱,事若不可为便只略尽人事,不再强出头。到了原陵南门,那小校又勒马向右边山道转去,又行了好一阵才望前前面有一座道观建于陵墓之侧。两人一见单是一个原陵便已是方圆几十亩的样子,如此规模的陵墓在邙山上便有十几处,莫不说自己两人和荀彧所率几十人,纵是在山中藏匿千军万马亦是不难。当下才晓得师傅所吩咐实是不是多心。
荀彧立在道观前远远眺见二人上山来,紧走几步迎上前来。二人跳下马见过礼。荀彧带着二人迈步进观中拜见此间道长。早有两个小道童引导着入得静室来,马翔和樊阿进了屋子,只见四下散坐着十几个道人,座中一个道长,面貌清癯,正在手中挥洒一只拂尘与身边众道商议什么事情,正是太虚真人。见得三人行到面前,抬起头来仔细打量。马翔和樊阿持礼甚恭上前拜见。太虚一听马翔是惠通真人的弟子,忙起身离座持平辈之礼相见。手下十几个弟子一齐过来以弟子礼施礼拜见。太虚请马翔和樊阿、荀彧落座。有道童奉上茶来,太虚听马翔说起惠通真人身体安好,命徒子徒孙问候自己起居,心下高兴。见马翔年纪轻轻,人很是干练言语中对自己也十分尊敬,也为惠通晚年得此佳弟子开心。
瞥见马翔眼盯着他手中的拂尘目不转睛,轻轻一笑道:“这拂尘乃是大行皇帝所赐,此物据闻是高丽所供奉之物。我每日里把玩,这柄被磨砺的光亮闪烁,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其实这拂尘柄非金非玉,上面的尘丝也不知是何物打制,马翔听太虚真人如此一说面上一红,正要开口,樊阿已问道:“太虚真人,您可知这些盗贼是何方神圣?”太虚真人略一沉吟间,座旁弟子接过话道:“数月前一次地震,原陵裂开个数尺宽的大缝隙,朝中将作大匠带人来修葺一次,不知是什么时候,江湖中竟有传闻说原陵为天雷所震,陵中宝物若得一件便是富可敌国,本来数十年来平静的很,忽然近期内经常有人前来窥探原陵,开始还是三三两两,哪知前几天竟已是成群结队,明火执仗的前来发掘了。扰了我们师徒的清修不说,每日里鸡飞狗叫,总有伤残之事发生,今日一早守护原陵的兵丁竟散的干干净净,若是单凭我们十几个师兄弟哪能挡得住这些天下群盗?如果说今天群盗去而复返,这可如何是好?”
荀彧恍然道:“原来这些盗贼仅是瞅准了原陵想要下手啊?其它帝陵的宝物为什么又要不屑一顾呢?”那太虚的弟子瞟了师傅一眼,怔忡在那里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是。太虚喟然长叹一声,挥手命座中弟子先行退下。十几个弟子躬身鱼贯退出。太虚见室内只余几人沉默良久开口道:“也是我师门不幸,今年春天时候一个座中弟子叛出师门,临走时偷偷地顺手盗走我观中所藏不传之秘。乃是一张原陵的布局全图。另有原陵所藏宝物清单。其他东西还罢了,只是这陵寝中所藏一物若见天日,只恐天下从此永无宁日。”言罢摇头叹息。三人听的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室中静了一会儿太虚又接着言道:“大家可能都知道高祖刘邦提三尺剑斩白蛇起于草莽最终降秦灭楚,开我朝数百年基业的事吧?!”三人中也只是马翔最近在路上听樊阿断断续续地提起汉高祖刘邦起于草莽得天下的事情。荀文若饱读诗书,樊阿也是通晓六经之人对于这些事情早有耳闻,这时猛然听到太虚说起,忙凝神细听。
荀文若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此事与原陵所藏之物有瓜葛啊?”太虚轻轻点头道:“据我师尊临仙去所言,高祖所持三尺剑名唤“赤霄”在洛阳武库秘藏,不为世人所知。到得王莽乱汉立新朝之时,汉光武帝刘绣起于南阳,南征北讨克平天下,江山重归于炎刘。所用的兵刃却是一把快刀,此刀故老相传是光武帝微时得于江湖中,众说纷纭俱道此刀乃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所使兵器,名唤‘七星霸王刀’!此刀在此二人手中,不知死于刀下之人有几许?!端的是挡者披靡。乃是上古神兵利刃。世祖光武帝一生喜爱此刀,故此明帝把此刀置于原陵寝殿中陪葬。如今天下将乱,各方豪杰竟相起兵欲逐鹿中原,我那叛出师门的弟子把这消息在江湖中四处传播,这才引得各地英雄齐集邙山,都是志在必得此刀而欲称孤道寡!如此一来不知要有多少人的鲜血祭此刀啊!”

众人听得心下吃惊,马翔愣了一会儿问道:“那单凭我们这几人哪能和天下英雄为敌啊?!”荀彧紧皱眉头道:“原来其中又有这许多缘由,若是此刀落到一个暴虐成性之人手中,只怕天下从此以后将是血雨腥风!我们几个当然阻碍不了天下武林人来此夺刀的热潮,只是此刀流落到他人手中不如我等先把刀收起来,让他们空手而归,道长以为如何?”马翔樊阿二人一听也觉此计大妙,一齐转头去看太虚如何回答。太虚苦笑摇头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原陵上的封土便有十数米之厚啊!其中的机关重重,若无图纸和懂行的高人指点,只怕是枉送性命,况且我们几个人挖那些人会在一边静观吗?老道我只会守护陵墓不会盗墓啊!要知道这盗墓也是学问啊!”三人一听都是怔在当地,做声不得。
马翔心下纳闷道:“这盗墓也有学问啊?”太虚笑道:“那是的,总得要懂堪舆之学啊,那寻龙点**术了得之人定非常人啊!”樊阿久历江湖情知太虚所言非虚,江湖中号称侠义之人多数是杀人越货,掘人坟冢之辈。素来听闻掘墓有河南二王之说,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其人。荀彧却知新朝之际,赤眉军与绿林发掘帝陵,汉武帝陵因陪葬品数量惊人,盗掘破坏尤其厉害,陵中陪葬之物被乱军洗劫一空。而文帝霸陵既称薄葬亦被盗掘数次。而从此天下治平时民间盗墓陋习也屡禁不止。太虚忧心忡忡道:“据我推测,只怕今夜这些江湖中人便要动手了!”三人一齐望着太虚等他拿主意。太虚起身带着他们出了静室,不远的地方另有个小门直通原陵寝殿正殿。到了殿前,居高临下望去,只见原陵占地广阔,摊开双手苦笑道:“诸位请看原陵规模如此宽宏,即使把山阳修建大行皇帝的数千人都调动在此,怕也是难以抵挡来自三山五岳的武林豪杰。”
这时有小童过来请太虚和众人回观用餐,几个人怏怏回到观中,都是食之无味,樊阿见马翔吃的是味同嚼蜡,也一推碗,拉了师叔的手返回原陵中,荀彧也随了过来。三人商议如何对敌,荀彧一看原陵如此规模,也是一时没了主意。丁原所派兵勇冲锋陷阵尚许可以,若是和江湖武林中人过招,恐怕只是枉费尽心机。樊阿见二人愁眉不展,当下开导道:“若是汉室将倾,那我们数人之力只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光武子孙不孝,与我等小民何干?”荀彧和马翔一听樊阿言下有理,顿时宽心。马翔指着殿前面的柏林笑道:“这世祖皇帝到是好生安逸!我们却在此伤神焦虑,走吧到那林下看风景!”说完径自踱了过去,樊阿和荀彧紧随其后。三人立在树下,只见神道两侧古柏森森,神道两侧石象、石马相对巍然耸立。马翔见神道两侧柏树形态各异,一面亭亭玉立,一边却是枝干虬张。当下暗暗称奇。荀彧看他神色笑道:“马兄有所不知,这些柏树却是按二十八宿的方位种植,是象征世祖武皇帝手下二十八名功臣,死后仍君臣同处啊!原陵旁边俱是这些功臣名将的坟冢。”马翔对易经术数一无所知,樊阿却是精通此道,凝神细看果然如此。见道左右巨柏神态各异,有的如饱学的儒生风姿俊雅,有的如赳赳武夫雄奇豪迈。看那巨柏俱是枝繁叶茂,皆是年代久远所植。樊阿指着树冠笑道:“看来我们只能隐身其间做树上观了!”马翔轻轻点头,心中暗笑自己这些日子来看来是和上树有了不解之缘了。拉着荀彧手道:“文若,此间大是凶险,你还是避开为好!”荀彧哪里肯听,决意要与二人共进退。马翔指着邙山顶道:“山那边有筑陵的数千人,文若兄你率着这数十人去请他们来驰援可好!?”荀彧心知马翔怕自己在此危险之地不安全,又想自己的确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再固持已见,当下指着寝殿旁边的大钟,约定如果说事情紧迫敲钟示警。荀彧与二人告别率手下人去请援兵。
马翔和樊阿又四下巡察了一番才返回道观。到得静室中一看,只见室中多了几人正在坐着和太虚说话。也不敢惊动,马翔偷偷地定神观瞧,却见太虚对面盘踞一人,身披袈裟,深目高鼻,手捻佛珠,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展亮光闪闪,面色枯瘦却是个西域老和尚。身后伺立两人,双手合十神色肃穆身穿灰布僧衣却是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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