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回到营中才一回，高顺恰带着五原军马到了。张果飞跑出营迎接，高顺翻身下马，上前行礼说：“大人，卑职来迟，还请恕罪。”
张果激动万分，紧紧地握住高顺手，说：“你们可算来了，想得我好苦啊。”
魏续、曹性亦笑着上来见礼，张果把他们一一望过来，笑赞道：“好，好，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
张果因见宋宪、郝萌及侯成不在，遂问：“顺哥，宋宪他们呢？为何没来。”
高顺见拓跋力微在大人身边，便不肯如实相告，只说：“鲜卑慕容部这几年来连并数部，实力大强，近来更是蠢蠢欲动，想要进犯五原，是以，卑职留宋宪他们在五原守城。”
“顺哥果然想得周到。”
两人正说着，忽见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飞跑上来，直扑到张果怀里，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爹。”
张果险些没认出她来，细看之下，方知此女是吕燕。
张果捧着她脸，说：“几年没见，想不到燕儿长得这么高了，哎呀，比以前可是更漂亮了。”
吕燕扳开张果的手，噘着嘴儿埋怨道：“爹，都三年了，你就没回去过一趟，害我跟娘担心死了。”
张果细细一想，自从自己跟丁原离了并州，到荆州征讨赵慈叛军，直至如今，果已有三年多了。
张果问：“燕子，你娘呢？她来了没？”
“夫君，我在这里呢。”
严夫人边说，边掀车帘子，一个丫头忙伸手扶她下来。
张果闻声看去，只见严夫人缓步走过来。严夫人笑看他一眼，忽见夫君眼神直勾勾的，不免羞涩地低下了头去。
张果只觉又惊又奇，三年不见严夫人，不见她变老，反倒变白嫩了，打扮得也比以往漂亮得多。
张果暗喜，飞跑上去，一把抱起严夫人，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抱着头原地直转圈了。
严夫人咯咯娇笑，又嗔道：“别闹了，快放我下来。”她红着脸，轻声补了一句：“人都看着呢。”
张果松开怀抱，搂住严夫人，咬她耳朵说：“夫人，几年没见，你可变漂亮了。”
严夫人啐他一口道：“就知道哄人开心。我都这岁数了，只会变老，哪还会变漂亮的。”
“夫人，我这可是大实话，你是真漂亮了。”
吕燕抢着说道：“这都是我的功劳，你们都得谢我呢。”
严夫人身后一女闻言，抿嘴一笑，吕燕大有不快，瞪她一眼。
严夫人戳她一指头，说：“你这小蹄子，尽会说胡话。你爹不过是白夸一句，你倒当了真了。”
“夫人，天地良心，我可真没骗你。”
严夫人不觉噗哧一笑，说：“瞧你紧张的样，倒像是怕我会说你哄我似的。”
张果无言以对，唯有傻笑。虽说严夫人比过去是显得漂亮了一、二分，但生就的胚子，再变也变不到哪里去啊。就她的长相还不如她身后那丫头标致鲜嫩。那人正抿嘴偷笑呢。张果不免细看了她一眼，只觉笑颜如花，美艳动人。
严夫人飞快地扫他一眼，拉过那丫头来，说：“小红，还不快拜见你义父。”
小红低头纳礼，说：“女儿见过义父大人。”
张果不明就里，一时呆住。
原来，自那次小红助严夫人赶走了阎忠夫妇后，严夫人因有言在先，不好有违，况且丁大人现还是夫君的顶头上司，说起来，那丁夫人的死，她是脱不了干系的，为了封住小红的口，所以严夫人后来便如言收了她当干女儿，因张果在外，是以一直不晓得。
小红为人精细能干，还很懂得打扮，严夫人能有今日光彩，她可是出力不少，因此，刚才吕燕揽功时，她不觉就笑了一声。
严夫人把小红推到他面前，说：“夫君，愣着干嘛，难道小红做你干女儿，你还觉不满意吗？人可聪明懂事了，也多亏有了她，你走了后，我才能把家治得齐整，她可帮了我不少忙，省了我许多心呢。夫君，你也别怪我擅作主张，有这么可人乖巧的女儿，正是你我夫妇的福分。”
张果心里颇觉有点不是滋味，也不晓得该跟他这凭容从天上掉下来的干女儿说些什么好。只泛泛地应道：“好，好，她既懂事，模样也长得周正，又能替夫人分忧，很该收她当干女儿，一切只要夫人喜欢就行。”
吕燕见爹娘都夸小红，不免有气，说：“哼，什么干女儿，还不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你就是一辈子也成不了真的。”
小红这人倒也挺能受气，向吕燕行礼说：“小姐说得很是，奴婢是什么出身，心里时刻记得，若非蒙夫人、老爷抬举，奴婢只不过是个没人疼，没人怜，没人爱的丫头。夫人，老爷，小姐对我恩重如山，奴婢纵使做牛做马亦难报答，今后，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小姐、夫人，老爷。”
这一番话，听在张果耳朵里，又觉惊奇，又觉别扭，他想：“这小姑娘口舌还真伶俐，只把自己说得也太低下了。他佬佬的，我怎么觉着自己好像成那解放前的地主老财了呢？这事，咱可不能干，好歹咱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能把别人当奴才使唤呢。”
张果说：“哦，那个，小红啊，我说你能不能——那个，往后你就别奴婢、奴婢地叫自己了，咱们都是人——还是一家人，干嘛搞得好像一个是奴才，一个是主子似的。”
小红诧异地望着老爷，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说：“老爷疼爱小红，奴婢感激在心，要说老爷说得话，奴婢原是该听的，但只这事——奴婢心里清楚自己是什么人，老爷就是老爷，小红是服侍老爷、夫人，小姐的下人，礼本如此，小红虽蒙老爷、夫人见爱，亦不敢越礼，还望老爷勿要见怪小红不听老爷的话才好。”
“你，你，你怎么——，唉！”张果气得说不出话，唯有长叹气。
严夫人面有不快，反而笑道：“瞧瞧，瞧瞧，我的好女儿，现在你可知道我说得没错了吧。我不早跟你说了，老爷见了你一定喜欢都来不及呢，哪会不同意啊。”
“那是夫人、老爷宅心仁厚，素昔顾下，小红唯有肝脑涂地，以报夫人、老爷大恩大德。”
张果摇头暗暗叹道：“要说这封建思想还真是害人哪。”
吕燕见爹要提拔小红当主子，娘还叫她女儿，当真是把她气坏了，冲小红劈脸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照照镜子，就你也配当我爹娘的女儿，我才是他们的女儿！”
张果板起脸，斥道：“燕子，你干嘛骂人呢你，小红现在是你姐姐了，还不快叫姐姐。”
吕燕见爹竟为了小红骂自己，越发动怒，朝小红啐道：“呸，她才不是我姐姐，我没有姐姐。”
“燕子，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蛮不讲理了，还骂人，也太没家教了。”
燕子气乎乎地直瞪着张果，忽然‘哇’一声哭了，双手拳眼，躲到她娘身后，又哭又闹，说：“娘，爹他骂我，他骂我。”
“燕子乖，不哭啊。”严夫人好言安慰燕子，又深剜了小红一眼。
小红慌得忙跪下说：“都是奴婢不好，惹小姐生气了，还求夫人、老爷恕罪。老爷你要骂就骂我好了，小姐她没错儿了，错的都是奴婢。”
张果哭笑不得，伸手扶小红起来，吕燕直站出来，叫道：“不用你替我说好话，我不希罕！我没有错就是没有错，爹要打要罚，我自己扛着，用不着你在这装好人。”
张果听她这一说，倒也觉惊奇——想不到自己女儿竟有这般气概，便存心要捉弄一下她，虎着脸，说：“丫头片子，你还敢嘴硬，信不信我真打你？”
张果扬手作势要打，其实却只是吓吕燕的。严夫人却当了真，忙抓住他手，护在吕燕身前劝道：“你这是干什么？燕子再有错，也犯不着动手打啊，你说她几句不就完了。她还小不懂事，身子骨又弱，可经不住你打的。好歹你也看在我面上，饶她这一回吧。我就只这一个女儿，你要打坏了她，叫我可怎么办？”
严夫人说着，不觉滴下泪来。
张果忙替她拭泪，一面笑道：“夫人，瞧你说得，当真以为我要打燕子啊——哪能呢，我疼她都还来不及呢？我不过是跟她闹着玩的。燕子，过来，亲爹一个。”
燕子赌气不理他，心里却很高兴，仰起头，神气十足地冷眼斜望小红，鼻子里哼哼连声。
小红诚惶诚恐，不敢再多说一句，多行一步。
严夫人拉过夫君，小声道：“夫君，虽说小红是我们的干女儿，但她到底不是你我亲生的，你要喜欢她呢，原也可以，但总得有个限度，别乱了尊卑，连亲疏也分不清。”
张果万般无奈，泛泛地应了几声。
一时众人回到营中，张果摆宴为众将接风洗尘，一面与他们备说朝中变故，众将听后，慷慨不已，唏嘘连声。
正喝酒间，忽听外头杀声四起，举座皆惊，一个小校匆忙跑进来，喘着气儿说：“大人，大事不好，董军打进来了！”
“什么？”张果震惊得直站起来。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