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平蛮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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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懿果然找了些难以开采的深海来搪塞,苏佩也佯作不知,还着实感谢了一番,然后将士懿送走。
苏佩得到开采的地盘也不着急动手开采,而是和水墨、金秀,甚至有时也带上金玫和梁欣一起在合浦游玩。士懿等人见苏佩如此,心下甚安,于是也不怎么去理睬苏佩,只是和各方面虚虚地打招呼让通融方便而已。
苏佩虽表面上是闲逛,但实际则是在打探朝廷和佛家的动向。原来朝廷与元年梁龙和合浦太守孔芝反叛的时候就派原兰陵令朱隽代替原交州刺史丁宫成为新交州刺史,刺史部不变,仍为龙编。而原刺史丁宫征还朝廷,按照汉律,定有责罚。
朱隽到任时已是光和二年夏季的事情了。他到任后先将交州境内的七郡的兵在郁林整编了,然后先派人到合浦宣扬德威,然后鼓兵大进,便将合浦在光和三年夏天光复。而此刻朱隽故伎重演,正停留在合浦整顿军备。苏佩听得后背一阵阵发凉,暗想如果早些进击梁龙,梁龙的首级定然在此刻早已成为朱某的囊中物。
而佛家除了搭上了士懿这个本地的豪强这条线,另外也和朱隽眉来眼去,特别是和朱隽的长子朱符关系打得火热。
苏佩暗想佛家的事情倒是可以慢慢化解,但是朱隽这个随时爆发的燃眉之急可是需要及时处理。于是将合浦看起来起色不多的苏氏商会分支仍扔给了木根,自己带上来时的人回龙编。
到达龙编,苏佩让随侍的乌浒人去找隐匿起来的图鲁西等人,自己干脆在龙编开设起苏氏商会分号来。
到在龙编筹建苏氏商会分号的时候,苏佩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合浦结识的士懿家族的势力有多强大。原来士懿的哥哥士燮很久以来就是交阯郡守,士家则是中原迁到苍梧郡的豪门。而士燮在交阯,是个一手遮天的人物,交州的刺史或许会变,但是交阯的太守则数年来岿然不动。士燮及家眷出门时,车骑塞满道路,捧香侍奉的人也有八、九人,各异族都为其排场震慑,即使是当年的南越王赵佗也比不上他。
而苏佩以为梁龙所领的兵将龙编整个践踏了一遍,而当苏佩这次在龙编仔细考察的时候才发现并非如此,太守的府邸就没有被侵犯过。问周边的人,都说此处因为是士燮的官邸,百蛮都将起列为禁地,即使叛出汉朝也不背叛士家,苏佩听得暗暗称奇。
过了两日,梁龙和图鲁西一起来见苏佩。苏佩为其详细解说了在合浦的所见并分析了交州的局势以及这次起事的出路。苏佩告诉他们,这次需要放弃和朝廷对抗,但是在放弃前必须要给官军一些厉害看看,使其不能在交阯为非作歹。
这番话梁龙听得糊涂,但图鲁西明白其中的意思。因为在交阯的这些乌浒人,要是组织得力,和目前交州七郡所合的兵也能对抗一阵,但是如果新刺史吃了大亏,谋求从别的郡调兵来扑乱,就不是乌浒人能扛得住的。所以苏佩提出要在新刺史到来后投降。而苏佩这种投降又不是消极的投降了事,而是要在战胜的基础上投降,这样让新刺史先吃点亏明白自己的底子有多少,然后再投降使其有面子。如此一来,新刺史定然不会随意再加贡赋,因此能够太平一段时间。
说完这些,苏佩叫住梁龙:“梁龙,你说说你们和士燮的关系如何?”
梁龙一愣神,然后道:“士家世代在交州,因此我们和他一直都有对抗,但是他现在根基较深,因此我们轻易不去惹他家。而士家有时候也施些恩惠给交阯各外族,因此各方相安无事。而我们起兵的时候,也是和起有过知会。”
看看苏佩的表情,梁龙道:“朝廷官员终究是要换人来的,如果赶走了一任,下一任一般会对我们宽松一段时间。但是士家本来就在交州,因此是不会走的,如果惹上了他们,我们和士家之间便需要决出生死存亡。”
苏佩恍然大悟:原来在交州,豪门因其直接的利害关系,和各族之间自然会寻找出一种平衡,轻易不去打破。而新来的刺史,是一外部力量,没有那么长期的准备在交州呆下去,因此各蛮族都是不太重视。所以说,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政令还不如豪门立下的规矩。
光和四年三中旬月,让苏佩战战兢兢等待的朱隽终于带着官兵出现在龙编。可能由于朱隽听说龙编已经没有蛮族军队了,觉得蹊跷,在合浦呆不住了,于是直接带着队伍到龙编。
朱隽到底是懂得兵法,到龙编便派出斥候在龙编周围去搜索蛮兵的下落,并在龙编周围的交通要道和军事重地都派遣了百人队到千人队把守。于是,蛮兵撤走和已经恢复了一段如在火炉上烤着的平静的龙编又开始紧张起来。
但是朱隽还没有打探到蛮兵下落时,蛮兵自己就出现了,将朱隽安排在龙编东部的两个百人队在不到半个时辰内全部歼灭。朱隽联系不上这些人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人全部被歼灭了。而派出的斥候队伍失踪的就更不用说了。

朱隽马上调集队伍在龙编东边展开了搜山活动,但是等到搜山的队伍被丛林中射出的毒箭惊扰到要发狂的时候,朱隽不得不又将队伍收拢来一起防御。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朱隽损失了大约一千多人。朱隽对着莽莽的丛林,只有望而兴叹。想想丁宫离开时的凄惶,朱隽身上汗津津的。本来他慎重了又慎重故意纵容交阯的蛮兵在龙编为祸时就是出于谨慎故而先示之以弱让他们聚在龙编然后再一网打尽,但是此时蛮兵忽然退入山林转入暗处,他不得不提心吊胆地对着山林,觉得到处都是防御的漏洞。
朱隽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苏佩去拜访。朱隽听说是苏氏商会的少主,便让人将苏佩迎至中堂。苏佩情知多半是自己在中原搅起的风雨之功,于是也不以为意。
等了一会儿,朱隽迎了出来,苏佩忙趋步上前见礼。朱隽坦然地受了,然后分宾主坐下。才寒暄了两句,朱隽便问:“不知令师蔡大人是否安康?”
苏佩脑筋转了转,捡了个堂皇的理由回到:“自朔方一别,苏佩同家师已无音讯。再加之苏佩乃红尘中打滚之人,有诸多俗事料理,离开中原也多有些时光,因此并不知家师景况如何。”
朱隽若有所失地喟叹了一声:“令师一代巨匠,惜之不能安享晚年,可见造化弄人。”
苏佩也是一阵感伤,但容色如常道:“先贤贾谊曾哀叹‘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身处此世间,自然要经受若干磨难。朱大人也不必太为家师挂怀,家师自有其处世之道。”
朱隽注目苏佩良久,笑道:“方才听说是苏氏商会少主人到,一半因为尔乃蔡大人弟子,二乃因为此时的中原多颂苏氏商会奇人异事,因此便欲一会。及见苏少爷,虽是六尺幼童,已然气度不凡。而待启齿相晤,始觉不凡之所在。盖所言老成持重而已,不类于黄口**。”
苏佩愕然又复羞赧道:“苏某本一幼童尔,苏大人缪赞了。”
朱隽一笑道:“此时中原有言称‘皇者商,商者王’,前半句自不必说,但有人解此语盖应在苏少爷身上,不知苏少爷如何想?”
苏佩大惊失色:“朱大人,此语定乃苏氏商会竞争者之构陷!如此一来,苏氏商会危矣!”
朱隽笑道:“不过是谶语而已,应在谁人身上哪是我等凡人所能猜度?苏少爷不必疑惧若是。”
苏佩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自己心事过深,容易投影外部的流言蜚语。于是开颜一笑:“朱大人所言甚是,是苏某多心了。但此等事,即便是捕风捉影被牵连,不死也得褪层皮,不由让人心惊耳。”
朱隽点头称是,然后转移话题问苏佩:“不知苏少爷至此有何事相商?”
苏佩才将思绪放在所为来得正事上。苏佩看着朱隽问道:“朱大人似乎为此番蛮贼所困扰。因此前来看是否能效绵薄之力。”
朱隽道:“此时蛮兵虽已撤退,但其力尚存,此吾所以患者。不知苏少爷有何良策?”
苏佩沉默片刻道:“假使朱大人必得一战定交州,苏某固不得有所谏言矣。”
朱隽追问道:“何出此言?”
苏佩回答:“吾曾听前贤孟子有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未知朱大人在此三者中以何为长?”
朱隽沉思良久:“吾此番乃奉朝廷之命,盖可以言得天时者。”
苏佩微笑道:“苏某窃以为朱大人此番虽奉诏讨贼,其实于‘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均无所持。此番乌浒人聚众捣毁郡县,本源自不堪其负,故天时不在朝廷。而地利自非主大人所整合七郡之力能有。而于‘人和’,朱大人可自观是否能使全州戮力同心,兵民乐于共撼蛮寇。若非,则未能得‘人和’。”
朱隽窘迫地点头道:“苏少爷所言甚是。如之奈何?”
苏佩笑道:“如今蛮兵撤出龙编,盖为避大人锋芒。此番动作自亦可认为蛮兵也有所畏惧。而如今之袭扰无非欲使大人有所畏难而能争取臣服之有利条件罢。”
朱隽半信半疑道:“何以见得?”
苏佩回道:“蛮兵大概未必如你我前所听闻之卑鄙无谋无畏之辈。大人因何独不见郡守府邸岿然不动?”
朱隽细想想,已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微笑道:“苏少爷是否欲说我以士家之力媾和矣。”
苏佩亦微笑道:“然。记得师父蔡大人一日论及平蛮,师父说纵观平蛮历史,大多抚过于剿,剿后忿难平,还不如用抚。士家乃本郡豪门,于蛮人有威,欲抚蛮兵,自非此人不可。”
苏佩假托蔡邕之言,终于将朱隽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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