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合浦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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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佩等人十一月中旬到合浦,打听苏氏商会找到木根。再问从会稽募来水手,其中有多半都辞去了,不过此时苏佩已经有善火族人可以驱策,自然不放在心上。于是便问在合浦商会诸事。木根说商会刚刚起步,只有少数几宗买卖。苏佩暗想自己毕竟算是外来商会,起步自然会遭受一些挫折,于是让木根将商会诸事一一和自己交割,让其专司招募组织人手事宜。
于是苏佩带着水墨和金秀二人遍游合浦城内,察看各种物价。在合浦,最负盛名的自然就是珍珠。合浦的珍珠,因得水土之精,日月之华,自春秋战国时便为中原人所青睐。珍珠不单为饰品中的上品,药石中也不可或缺。合浦的珍珠,大的即为“寸珠”,此种少之又少,没有人舍得用这种东西入药。小的叫“千珠”取意于上千颗珍珠才合一两之意,这种珍珠自然无法佩饰,因此多为药用。
珍珠虽好,但采珠尤为困难。此时的采珠人都是从犯法之人当中抽调出来,下水较深才能采到。而水深处多有鲨鱼等攻击性水族,只要看到有血冒到水面,水下的人多半都没有命了。但即使这样,为了求得重利,采珠的还是要继续鞭策人入水去采珠。
合浦不产食粮,普通采珠的只能和交阯以珠换米,有时候达到一斛珠一斛米的程度。所以采珠基本上都是用命在换珠。而把持采珠的自然是和朝廷有纠葛的豪门,甚至就是朝廷委派官吏来专职采珠。同行的善火族人看到这种情形,咬牙切齿。苏佩打听后方知原来从事这些的,主要就以乌浒人为主,这也是乌浒人反抗的原因。苏佩听得心下恻然,但苦于暂时没有办法,只好安慰众人先行忍耐。
苏佩打探到最大的采珠者是士懿主持的士氏珠场,占了合浦郡内的十之六七的采珠地域。再细探之下,原来士氏珠场就是交阯最大的豪门所开设。如今士家家主就是士燮,也是交阯太守。苏佩暗想善火族人交阯合浦蛮族造反,刺史部龙编被捣毁,为何交阯太守部能够安然无恙,但这等事情想来身边的这几个人也不清楚,干脆也不再问。
苏佩和水墨、金秀从市场中出来,走过一个街道,忽而看见前方有一伙人扎眼。仔细看,原来是其中一个人正是安世高。因为众人剃度的头在这个时代最为刺眼的缘故,虽然有几个人都带着僧帽。
苏佩和水墨、金秀招呼了一下,便快步赶了上去。走到近前,苏佩长笑一声道:“原来是安大师,别来无恙!”
安世高等人回过头来,苏佩才发现安世高已经老迈许多了。安世高见到苏佩,迷惘了一会儿,然后稽首道:“阿弥陀佛!恕老衲眼拙,请教小施主姓名。”
苏佩这才想到从庐江一别已经过了好几年了,自己在其中的变化自然比较大。于是苏佩笑道:“当日在庐江大师展示大放光明的神迹,可惜我苏佩与佛无缘。过了这几年,大师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安世高一听庐江,忽然眼内精光四射:“原来是苏氏商会的少主,真是太巧了。老衲听说苏氏商会已经开至合浦,因此和几个弟子一同去拜会。本没有想到是苏氏商会的少主亲自坐镇南国的。”
苏佩轻笑道:“什么亲自坐镇啊,大师在南国那才是亲自坐镇呢。怎么也不为小可引荐众位高足?”
安世高颜色不动,倒是几位弟子分别来见礼。其中一精瘦的汉子道:“小僧陈慧拜见苏氏少主人。”另一个道:“小僧皮业有礼了。”最后一人道:“小僧韩林拜见苏氏少主人。”
苏佩一一还礼。然后对安世高道:“朝廷据说禁止汉人出家,不知大师何来得到这些俊才?”
安世高颜色一变,然后从容道:“我佛神通广大,人心向往之,朝廷命令又如何能禁。”
苏佩笑道:“不过因为是熟人,故有此一问。我本一商人尔,此事自然与我无关。不知大师驻锡何处?”
陈慧道:“蒙士懿大人不弃,我等现为士懿大人讲经。”
苏佩心里一动,知道安世高在南边多番努力,终究让一些豪门世族不那么讨厌排斥。因此道:“士懿大人想来与佛有缘,可喜可贺。”
安世高神色无喜无忧地回道:“士懿与佛有缘,该可喜可贺的是士懿大人。”
陈慧惭愧地脸红了一下,并不再说。
苏佩笑道:“大师此言极是。如我苏某,实与佛无缘,委实值得可怜。”看看安世高的神色,苏佩又道:“去年年末在洛阳,有幸见得支谶大师。其风采一如安大师,令人心折不已。看来我虽与前世佛无缘,但如今和中土的两位活佛倒是大大地有缘。”说完他呵呵一笑。

安世高道:“不知苏家少主到南国,有何打算?”
由于安世高等人的奇怪装束,也因为水墨和金秀的美色,周围观看的人渐渐多起来。苏佩看看周围远观的人群,对安世高笑道:“在商言商,作为苏氏少主人,来此处自然是为商而已。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正想去拜见士懿大人,正愁没有人引荐,安大师想来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安世高对苏佩这种自来熟的作风当然不适应,但是也不知如何推辞,因为他在士懿府上也不过是客卿而已,若说引荐人,他还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他也暗想苏佩要见士懿,自然不光是商那么简单。但士懿本来就掌管合浦的商会,这个理由却是无从推卸。于是他笑了笑:“他乡遇故人,世高自然愿效绵薄之力。”
到了士懿府上,陈慧和士懿的门人说了几句,让苏佩等人在客厅等候。过得一盏茶的功夫,一个高大的、身着汉官威仪的人出来。陈慧在苏佩身边介绍说这就是士懿大人,为刺史丁宫部下督邮。
见到苏佩,士懿上前几步,先是一揖道:“蛮荒之人士懿见过天下闻名的苏氏商会少主。”这句话弄得苏佩老大的不自在。
苏佩哈哈一笑:“到底是咱商界巨子,一句话能便能将两个大虚头衔揉在一起。庐江苏佩给士大人见礼了。”然后他作揖深深地躬了一下腰。
看看士懿脸上尴尬的表情,苏佩笑道:“士大人自称蛮荒之人,这是一个大的虚头衔。谁不知士家在交阯礼贤下士,推行王化。而天下闻名的苏氏商会又是另一个更大的虚衔。”
士懿干笑了一声:“不愧为商界奇才,所言让人无从辩起。不知苏少爷来此有何见教?”
苏佩道:“例行拜见而已。苏氏商会欲在合浦成立分会,还请士大人多多关照才是。”然后苏佩示意水墨将准备好的一对黑珍珠献上。
安世高等人见苏佩和士懿尽是如此俗事,便告辞。士懿稍加挽留便让自便去了。
水墨将盒子打开来,放在士懿的案头。士懿看了,颜色微微变了变。他本就是做珍珠生意的,自然清楚这种珍珠的来历。合浦的珍珠由于其水土和贝母品种的缘故,都是银白色,而有时候能见到异种的粉红色寸珠,那都是天价物。而黑珍珠他听闻都是产在珠崖东边的深海里,能得一颗已经是奇迹,而能得两颗同样大小的这种珍珠,如果不是天数巧合,自然是几代积累才凑拢。于是士懿看看苏佩,示意自己要拿起来观看,苏佩笑笑表示没有关系。
士懿将两颗珍珠把玩了一遍,叹了口气,然后感慨道:“不愧是苏氏商会的主人,如此手笔。这种宝物,虽我士家世代为商,财富累积几世也无此等可以传家之物,想来定然有重要的事情相托,士懿恐怕力不能逮啊。”然后他将珍珠放入盒中,珍而重之地盖好,作势还给苏佩。
苏佩笑道:“财宝本来身外物而已。有财宝,也需有识货之人,并有护宝之心。这珠子今日得士大人评点,也是它自身的荣幸。至于今日苏某来拜见,确实无他事相托,只为交得士大人而已,士大人万勿推辞。”
士懿摩挲着珍珠外面的盒子,仿佛摩挲着珍珠般,最终没有再推辞。对苏佩到:“苏少爷来合浦,想来便是为珍珠而来。好在我浸淫此道日久,也能效绵薄之力。这样吧,我去安排,让一些地方的业主转兑些珠场给你,好助你立足此处,你看如何?”
苏佩笑道:“如此有劳士大人了。不过苏某初经营此道,想一些难度低的海域才好,否则虽守着宝库但不能取到宝物,会痒杀我这等生意人。”
士懿笑了笑:“士某尽量安排,请苏少爷耐心等得三、五日。”
见主要的都已谈过,于是苏佩等人便告辞出来。
离开士懿府上好远,水墨忧虑地对苏佩道:“少主,我担心士懿此人不会给你好采的海域。而且此人应是好色之辈,眼睛余光多在我和金姐姐的身上徘徊游弋。此人定非良善之辈。”
苏佩笑道:“观起贪财,便知好色。贪财和好色这对孪生兄弟怎么可能分得了。不过我等欲在南方立足,还少不得从他这里突破。我估计安世高这些人也是如此才和士家搭上线,于是在南方能够暂得存身。我等自不必怕他搞鬼,因为我要求的就事开采难度大的海域,因为其它海域的珍珠,大多都被开采得差不多了,我要来也没有多大用处。”
听苏佩如此说,水墨等人心方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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