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不甘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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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佩每天为关老爷行针一次,呆得四、五日,关老爷的病情大为好转,已能够如起居如常。苏家上下对苏佩自是感恩不尽。得知此子年方满五岁,自是大为惊讶,一时间“医术神童”之名便传遍了该村。见其不收医资,方圆几里的人有病没病的人都跑来观瞻,弄得关家门庭若市。虽然关家自关羽之后再次沐浴在“神童”的光环中很是兴奋,但苏佩却大为吃不消。本来苏佩学习医术不过为了傍身应急,但实在想不到医得一人便会带来如此效应。只好边暗自叫苦边让关家人转告乡党自己实有要务,再呆得三日便要离开。关家见苏佩提起要走,干脆为其拒客说再呆得一日便离开,以便多和其请教养生之道。
此二日,苏佩多是和关老爷等老一辈的人在一起谈如何养生,并对每个老人的健康状况进行探明后有针对性地让注意如何注意饮食起居,关家人大为感激。而裴壮士见关羽武功不俗,便多是和关羽在一起切磋,对关羽的刀技也大为叹服。裴壮士拐弯抹角地打探到原来关羽的武功来自于一个云游的异侠,传授数日待关羽领会精髓便继续云游去了,此番机遇听得苏佩大为怅惘。
得知苏佩还是蔡伯喈的弟子,关家人惊讶的同时似乎更是来精神,干脆让宗族内受过教育的都来请教。苏佩见是时机,干脆主要便和其讨论春秋大义。
按照苏佩的说法,昔日孔夫子作《春秋》时处于礼崩乐坏的时期,主要的目的便是尊王重礼。尊王当时便是尊周天子,重礼重的便是上古的礼制。如果死板地来看待春秋大义,虽然孔夫子可以说自己侍奉的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鲁侯,而且鲁侯并无大的逾制行径,但对于后世儒家弟子按照《春秋》“尊周”的思想,便不得侍奉除周天子外的其它朝代的帝王。而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侍奉的却是汉朝刘氏,但人们为什么不觉得奇怪呢?那说明《春秋》尊王重道中的“王”并不特指某个王朝的帝王。那这些帝王又是如何产生的呢?秦代赢氏统一了六国,彻底废除了式微的周天子;秦政暴,刘、项起而覆灭之,二雄争霸,后来居上,刘氏得天下。刘氏得到天下也并未恢复周天子朝食而人们也觉得理所当然,因为这些都顶着一个名分,那便是“奉天承运”。这就得问什么是天道了,问天道便要看民心,天道藏于民心中。但看秦二世时,政苛人怨,大泽乡数千人便能燃起反秦大火,这就是民心。
只差一句话苏佩没有点明说刘家天下也是可能被覆灭的了,这种言谈关家人可能闻所未闻,只听得众人似懂非懂,一片茫然。但见此人是闻名天下的蔡伯喈弟子,而且是自己请其传道,于是也不好辩驳。再仔细想想,此番言论也有一定的道理,于是就更觉茫然。苏佩见关羽迷惘的情景暗暗好笑:自己顶着蔡夫子的名头来蛊惑人心,要是蔡夫子知道了还不气晕过去。但自己最是需要先将关羽弄迷糊了才能再给他新的东西,否则一定会和其固有的思想产生冲突。既然他最注重春秋大义,那自己就必须从其认为最基本的东西下手。但看连浸淫数十年春秋大道的关毅也面露一丝疑惑,苏佩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于是也不再谈及更深,让他们自己朝这个方向琢磨便可以了。
问及苏佩此次河东之行,苏佩便称家业需要一些忠勇之士帮扶,出来找些臂膀。此时关家才知道苏佩还扬州一带有名的商人,于是更为惊讶。因为论及苏佩的前两个身份,其一是华佗弟子,医道精深(至少他们认为如此);其一为治学宗师蔡伯喈弟子,如愿为官,日后自然垂手可及。但这后一个身份,对于“农为百宗长”的汉代人,自然是比较鄙薄商人的。苏佩少不得有和关羽等人谈“货殖”及互通有无于一地一国的重要性。只弄得关羽等人眼花缭乱,心襟荡漾。
实际上,如关家这种地主,对于商的好处还是能够有所体会的,因此对苏佩关于货殖之论也有一些好感,所以接受起来比接受所谓的“春秋大义新论”就快多了。因此关羽便私下和苏佩商量让延等一日,他和家里商议是否可以和苏佩一起走。按照关羽的说法,一方面可以学习商业之道,一方面可以增广见识。苏佩心花怒放,但还是推托说关大哥新婚燕尔,不宜远行。倒是关羽奋然作色:“大丈夫志在四方,焉能为这种琐事缠身!”
等得一日,关毅同意让关羽和苏佩二人出去闯荡。苏佩大为惊喜,本来自己几乎不抱此次就能够招揽关羽的希望,想先寻其它将领种子后再和关羽长期厮磨,实在没有想到误打误撞,另辟出蹊径也获得目的。虽然不是和本来的目的有关,但只要能够相处,苏佩便觉得能够兜售自己的谋略。大喜之下,苏佩干脆告诉他们自己还要到北部走一趟约一月延原路返回洛阳,不如可以先试试看关羽是否习惯远行,家里是否习惯其离开,若有不谐,届时均可再作商议。关家听此安排,更觉苏佩为人心思缜密,善解人意,便答允了。

苏佩和关羽三人第二日便离开了关家往北行去。关羽问苏佩到何处,苏佩答到杨县。杨县和解县一样,同属河东郡,春秋时晋怀公死在此地的高粱,现为其一亭,是以关羽并不陌生。但问到去干什么,苏佩只好支吾着说寻人。至于什么人苏佩觉得没有办法遮掩,只好将徐晃的名字招了出来。至于在杨县何处,则是需要去找的。看看关羽、裴壮士二人均面露不解,苏佩干脆说自己卜算得来的人名,任凭裴壮士和关羽去自以为是的解释。
裴壮士在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抱着高深莫测的姿态:“我们苏少爷卜算是很灵光的,比如你不就是他在洛阳卜算出来的名字嘛,我们一路寻过来就寻到了。我说云长,听苏少爷的话没有错的。”
刚刚离开家的关羽虽然装出老成持重的样子,但许多东西对他来说都觉得很新奇,比如裴壮士所说的这种卜算办法。而且自己的名字竟然被远在洛京的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卜算到,这种事情是他无法想像的,而且也大为激动。于是他便拼命地来探求苏佩到底为何如此神奇,卜算到的自己又有何目的。
苏佩被缠得没有办法,便决定好好和他谈谈。行至临汾董亭,正值大雨,在一个小的客栈里,苏佩将关羽请至屋内,暗暗结一个道诀形成一个视听结界后边挑起话头:“关大哥,如果天下大乱,你有何打算?”
关羽看看苏佩,慨然道:“天下大乱,我当然要匡扶汉室,助其中兴。”
苏佩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看来你没有领会我所说的春秋大义咯?”
关羽拧着眉头:“苏小兄弟,自从得知你获得小黑,我便感觉你不是寻常人。而你的言论,许多时候也出人意表。能不能请教你天下大势如何?”
苏佩定神想了想:“自光武帝重兴汉室,已有一百五十年。光武帝雄才大略,自不必说。光武以下,现已至十代。其间赋税不平,贫富差异一直存在,民望已失多时。到桓帝时错诛梁冀、党锢之禁又大失士族之望。当今圣上悬政于宦者之手,与胡亥何异!亡国之兆已露端倪。”说此番话时苏佩紧盯着关羽的眼睛,发觉关羽越来越将丹凤眼眯紧。
“若出英主,可还有救?”关羽不甘心地问。
“变乱已起,欲求汉室中兴已无可能。况何来英主?即便有人诈称汉室血脉,亦徒增战乱时日而已。”苏佩摇摇头。
“何人可逐鹿中原?”
“必然先是群雄割据,尔后有能者可得之。今日之高位者均可割据一方,至于得之者,须拭目以待。”苏佩将这番话说得虚实莫测,关羽自然不能分辨。
“苏兄弟有何打算?”关羽终于将火烧到苏佩头上。
“商家度乱世,譬如赌棋局,看不清形势,便各方均押;若能分清形势便孤注一掷。你说我会如何?”苏佩微笑着反问。
“赌他人怎如赌自己?苏兄弟不是甘愿只做个局外人吧?”关羽眯着的眼睛让苏佩一阵心悸。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苏佩想了想坦然承认。
“敢问云长在此棋局中如何?”关羽继续问。
“以关大哥勇武和谋略,自然远非棋子能形容,关乎大局。”苏佩郑重地回答。
“若不能为你所用,必会被置于死地吧?”关羽攥紧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关大哥,你会怕一个孩子?”苏佩笑了笑缓缓气氛,“无可否认,你若不能为我所用,我定当遗憾,因你我定然会有对阵之日。但果真如此,我们那时再各凭手段,决一雄雌也不迟。”
关羽闻言松了松握紧的拳头:“敢问苏兄弟除了云长和徐某还有何人在招揽之列?”
“已有六人受教于庐江,另有数人时辰未到而已。吾必助其成就万世不朽之功业,而非中原一隅称雄而已。”苏佩傲然答道。
“助其成就不朽功业,汝意何为?”关羽讶道。
“苏某以药试论君臣至道:药必有君臣之分,然君若无良臣,必不能久为君;臣若无明君,则祸患加身不旋踵矣。若是君臣必将相互扶持,方能成就功业,如此而已。”
关羽的思量再三:“关某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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