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七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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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我将画像卷起,提起裙摆就去了紫宸殿,皇帝果然在那里,而且八皇子也在,我点头恭敬的道了一声问候之后就直接对皇帝说道:“我想出宫一趟。”
“做什么?”他很疑惑,然后又补充的问了一句,“今天?现在?”
我点了点头——
“去见什么人。”
我再次点头——
而这次他却用深远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莫名其妙,然后下意识的朝八皇子看去,他目光垂地,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才怪呢?他肯定是有什么想法。不过我今天要出宫很怪吗?
“要人陪吗?”
摇头——
沉默了一会儿,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让我发毛——虽然这间屋子里一向安静——除了大臣有事或是皇帝单独宣召某人进殿讨论的时候——绝大多数这屋子都是安静的,但是却让我从来没有这种安静得让人觉得压抑的感觉。
“朕可以知道你去见什么人吗?”
这个倒是可以让他知道,但为什么我听他问这个问题有种怪怪的感觉?难道是我多想了?但我也看见了比我后进来一步的三公公在听到这话时,连上的表情也有变化——那种变化就像是吃苹果的时候发现剩下的苹果里有半条虫子,是我多想了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很特殊吗?”我左瞧右看的。
他们都不回答,看着我,用很惊讶的那种表情,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没有星期天可供休息,记日子有用吗?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使用的阴历是怎么计算的——比如说阳历就是一个月大一个月小,大的月份三十一天,小的月份三十天,除了七八月连续为大月份以外就只有二月是二十八天,然后四年轮一次二月二十九天,那么阴历呢?月份怎么计算?一个月有多少天?三十?三十一?还是更少?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动这方面的脑子去记,反正到了领工钱的日子工钱就自然发到我手上了。
“七月初七。”三公公在皇上的示意下告诉我,我赶紧点头,不就是七月……等等——这个好像是中国认定的情人节吧?虽然来到这个社会之后我知道他们认定的情人节是三月初三,但对于他们来说,七夕也是一个情人相见的日子。不过——
“不是已经过了吗?”上个月我还记得有人绣荷包送给情人呢,今天怎么又是七月初七啊?是我记忆出错了?
“今年,润七月。”
“润七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今年要过两个七月。”
“两……两个?!”我就说嘛,阴历是很难懂的。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冒出了这么一个“润七月”啊?
“你不知道?”
“啊?啊——哦——嗯——忘了……”一个连生活常识都没有的人……值得怀疑,所以我干吗要让他怀疑呢?不过情人节啊……他们不会以为我是去会情人的吧?
“呵呵,我去见我弟……他好像来京城了。”听清楚了,是‘好像’,因为连我也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到了,至今他也没有托人给我带口信之类的,但按楚仁给的日子看,好像大概也许……已经到了吧,不过我出宫的目的又不是真正的去找他,所以他来与没来,都不重要——不是我不关心他,而是我知道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也该学会照顾自己了。
“你弟弟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我点点头,“他在给我三来信是这么说的。”我那天才小弟,如果他今年真能考个功名,那岂不是很有才能?而如果能考上前三名……啊,天才啊!
皇上点头同意了,我高兴的离开紫宸殿,一出紫宸殿我便高兴得跳了起来——撒谎虽然不是我的强项,但如今看来也不是为一项本能,脸不红,气不喘。
然后乐极生悲——
“哎哟!”这一撞撞得我因为反弹力倒退三步,然后痛觉瞬间袭击我的神经,紧接着我的眼泪就翻涌而出——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然后我下意识的赶紧捂上鼻子,很快就感觉到一股黏稠的液体从鼻腔里流了出来,随即的血腥味让我整张脸都迅速的皱在一起了。抬着泪眼瞪去——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
“十七皇子……”看他急匆匆地样子,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是发现了吗?“你干吗?会情人……”我看着那只不算大的手迅速的朝我靠近,我本能的想到了上次九王爷掐住脖子时的动作,下意识的开始后退,如果脑袋里不是还有理智,我想我会本能的伸手隔开或者是挡回去——好在我还有理智,所以只是一味的后退。
他瞪着我,也许是瞪着我从指缝里流淌出来的液体——
“你退什么退?!”
“你要做什么?”我没那么笨让你掐住我的脖子!
“我有话要问你。”
“那也别动手动脚的,那不是君子的行为。”液体越来越多了,我能感觉到它流到嘴里了,也能感觉到眼里的泪水已经滚落出来了,这个时候痛虽然当头,但我的理智仍然提醒我要小心应对他的问题,谨慎自己此刻的行为。我干脆把手放开,然后我见他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的惊讶铺满了他整张脸。
我看见鼻血滴落到衣裙上,而且还没有停止的趋向,我赶紧跑了两步来到一口池塘边,用池塘里的水洗了手洗了脸,然后只手拍打后颈,连续几下之后才感觉到鼻血没有那么奔涌了,这时一张帕子递到我的面前,然后就听他说:“你……没事吧?”

我毫不客气的用他的帕子捂住鼻子,仰起头,站了起来,摇晃了一下,差点掉进池塘,被他拉住,瞟见他脸上的愧疚,我笑着说道:“流那么一点血,死不了的。”
因为这场意外,他由愤怒的表情转为愧疚的神情,我想就以这些鼻血来换,值了!——不过被撞的时候好痛啊,也不知道这鼻子是不是有被他撞伤,要真撞成一个塌鼻梁……我命苦啊……
我不想引他再继续说,于是说道:“没事了,十七皇子你去办你的事吧。”然后我仰着头打算离开——帕子就不用还了,他也不缺这一张,而我也不会对这张帕子做其他想法。
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我赶紧迈开步子——
“等等!”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想象此刻他一定是瞪着我这张弱不禁风雨的背影——
“我就是要找你。”
“找奴婢?什么事?”我落落大方的回头,看见他果然是瞪着我的。
“他呢?”
我眨了眨眼,“谁啊?”
瞪着我——爱瞪就瞪吧,反正他的眼睛够大,瞪起来,圆圆的,还挺可爱的。
“十二皇子,夏珉宣。”
再次眨眼,用很奇怪的口吻说道:“十二皇子?不在他的院子里吗?”
“不在!”
有些咬牙切齿,但对我没有丝毫威胁性,“那我也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再说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他了,不信你可以去找三公公问嘛。真是的,怎么会来问我呢?你应该去问……”我看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人,话音消失在锦帕之下。
“他在哪儿?!”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丝毫没有动,看着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无数倍的人,严肃而认真的问道:“为什么我应该知道他在哪里?”
“……”
“他和我都各自是一个独立体,而且在身份上,他是主子我是奴婢,他要做什么并不需要向我这个奴婢报备,而我也不是他的贴身侍女,他在哪里我不需要知道。”我笑了笑接着说道:“再说了,你和他的关系是兄弟,而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这个和他又关系的人都不知道,我这个和他没关系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看着我,冷冷的笑了——我有些惊讶,在我的印象中他应该是不会露出这种笑容的人,因为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危险冷酷的人,但是此刻他却出乎我意料的露出了那种笑。我疑惑,在他心中,还把他看得那么重要吗?
“这个世界上,我想除了你就没有别人知道了吧?”
我笑了,以如我们初次见面时他对我笑时的笑容一般——纯真而憨厚——如果他看得到的话,将话题引至另一边,“我听十七皇子你这口气……是嫉妒啊。怎么,我和十二皇子走得近了,你不高兴了?”
“我嫉妒?”他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然后说道:“你要知道,这件事迟早会暴露的,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我挑了挑眉,疑惑的问:“这件事是什么事啊?”
“你就装,继续装,只要能看好自己的脑袋,你爱怎么装都可以!!”
说得有些咬牙切齿,那个表情让我突然领悟到——田鼠啃苹果大约就是他那个表情吧。
“我装什么了装啊。”我将锦帕换了一面,感觉好像还在流呢。这个人这段时间长了不少肉出来嘛,也结实了不少,也没见他‘衣带渐宽,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你就不怕我告诉父皇?”
我双眼弯弯,看向别处。“你爱说不说,随你。不过,十七皇子,如果你是红口白牙,说出一些没有根据的话来……那好像叫诬陷吧?”
看他的样子也蛮关心的嘛,不过这个关心好像已经迟了,有也相当于无——我不会告诉他的。不过他怎么会在今天发现他不见了?而且似乎很肯定他在这个宫里消失了……
“那你可知道你犯的是窝藏——窝藏皇亲国戚——死!”
他与我之间的距离非常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说话喷射出的气息,但那又能怎样?有时候我很矛盾,即希望他来质问我又不希望他来——他来说明他还是在意他的,他没有看错人;他不来说明他了解他,所以顺他的意,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所以我很矛盾。
我笑了,笑得很天真的说道:“这个……且不说我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但就按十七皇子您的说辞,他不在宫里。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是不是说明,其实他还是在你家,这样的话,窝藏之罪,何来如此之说?”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帅土之宾莫非臣民,这是不假,不过还有一句话说的是:鞭长莫及。
他瞪着我,还瞪着我,但渐渐的也许是眼睛累了,他放弃了,转身——“若能离开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笑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讽刺的笑——好事?这世间有纯粹的好事吗?一体两面,好事伴随着的也是失去,只有自以为是的人才会说这‘只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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