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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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复赛的开始,由确定性前十六强定赛。两天的赛程,第一天将取八队,第二天再以八队取其最後四名资格。
第一天的赛程里,不同与初赛,十六所学校里,全部以团体分为标准,第一轮短距与第二轮长距分开来算。
团体分里不管是短距还是长距,个人射程分数都极其重要,而只要一个不注意,其中一环皆有可能被淘汰。
同一天的两轮淘汰赛里,所遇到的皆是突破初赛的各个强队,两次的比分上,如果第一轮短距就拉输,那麽第二轮也将没有後补的机会。
机会,只有一次。
「呼…今年的前十六强都来头不小呐……」
放眼望去,偌大的室外场地内,所有各名门学校的锦旗都在挥舞著;相较之下,御兰今年的阵势比起去年竟大相径庭,之中男生女生的占数更是相当,几乎不差。
「是呀,不过……好像目的都不是我们欸?」搔搔头,邵子伟看了眼坐在角落的身影,大眼里似有淡淡阴霾。
「怎麽啦?我们再度进复赛欸!你不要皱眉头触我们嘛,小子!」勒著学弟比自己矮半截的个子,欧阳虽笑出声,心里却无法缓和松懈。
「唉唷…欧、欧阳学长你、你也松点,手劲太、太强了啦~~~」难过的要扯掉脖颈上的手,眼睛不由自主的又溜向那个身影。
那身影依然淡淡,犹然的静穆,态度从容彷佛全世界都不存在。比起那沉静的一角,周遭的队员们却似如临大敌当前,个个虽也都是不动,眼里却早已泄露了那点心思。
已过起点上,不能退,只能进。比起去年,今年的御兰可说是最佳状态,所有最後一年的学长们,无一不是卯足了全劲,为的就是留下最後一次的荣耀。如果再失去,剩下的日子只能迎接大考的他们,哪怕时间再忙心里头还是会留有遗憾……
如果失败了,那麽三年来的努力,不就都成空了吗?原本去年就该拥有的希望,却因为『那件事』而停摆,甚至可以说是被阻挠了取胜之路。
可是,今年御兰有他啊……
「苏澄学长…」
呐呐的开口,邵子伟盯著眼前的人,突然口乾舌燥了起来。那白色的面容抬起头看著自己,无表情的脸上依然什麽都没有,可是,他就是知道有很多事都被那阵无波给隐藏了起来……
「子伟,有事吗?」
苏澄学长永远都是这麽有礼,而那其实是种距离。
难掩心中的苦涩,明知自己没有什麽资格去过问,可是心里头的肿胀经过了大脑却停摆,等到他开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昨天学长怎麽了?」
突然被这麽问的人不明所以,面容虽淡却也是透露出一股疑问。
「怎麽这麽问?」
「我……」吞噎著口水,邵子伟感到喉咙一阵缩紧。
「子伟?」
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开不了口问,问为什麽昨天学长翘了下午所有的课,是什麽样的原因让他翘课?而更让他问不出原因的是,为什麽………学长会坐在那家伙的机车後座?
「子伟!你在干什麽?第一轮到你了!」
李其仓提醒的声音唤醒他的思绪,松开了拳头,眉头却无法舒展开来。
看著苏澄,邵子伟颔首道:「抱歉,苏澄学长。我过问太多了……」说罢随即转身走开,背影僵硬。
不明白学弟到底怎麽回事,苏澄看著慌忙离开的背影没有细想,专注於手上的长弓,思绪空白。
※※
「咻」的一声,快速穿梭的箭身越过距离,强烈震盪的几下过後停在湛红的靶心上。
「哗──」
拉完比分的身影才刚旋身降弓,全场扬起的欢呼声几乎盖过整个比赛会场。
「太棒了!终於进前八强了!」
「哈哈,今年冠军有望了!」
然而那最後完美取分的身影依旧从容,没有因为取得的高分而有任何动容表现。垂下了眼,将手中的长弓置回背袋里。
「苏澄,教练请吃饭,你也来吧?」整理著手头资料,欧阳看著已背好弓袋准备离开的身影问道。
「不了,你们去就好。」
摆摆手,纤细的身影随即走出了比赛会场。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双紧盯著自己的视线,里头布满复杂难叙的言语。
耸耸肩,欧阳看著那背影没多想,依然沉浸在挤进前八强的雀跃气氛里。
今年,会有希望取冠吧?
背著弓袋的纤细身影挺直,离开会场踏出到室外,正午刺眼的烈豔阳光才刚照上面容,随即一抹阴影出现笼罩於身前,阻隔开来所有前方的视线。
不需抬眼,那阵强大不容人忽视的气息已让人明白的感受到。压抑掉心中的一点不安波动,纤细的身影侧身绕过,随即被一只大掌的力道给拉回──
「喂,进八强你怎麽还是一副死人脸?」低沉的嗓音赖慢,紧盯著他的侧脸。
始终不曾回望对方一眼,略细的眉头轻蹙,不理会他无礼的言语。苏澄甩开臂上的手掌,步调依旧的步向前方公车站牌。
「坐我的车走。」说完不容人拒绝的再拉起他的手走向停车处。
「放手!」即使明白那力道不是这麽轻易就可以摆脱,可是下意识里的接触还是让他想挣扎。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又想做什麽?
「你也换句台词好吗?」撇撇嘴,单季扬跨过车身丢了顶安全帽给他。「戴上。」
「你都不用上课吗?」冷冷的发问,盯著手中的安全帽却没有动作。
「罗嗦,你管我那麽多!到底上不上车?」
脾气真差。
紧绷著脸跨上车,苏澄看著他也戴上安全帽,有点惊讶。
随著引擎的发动,心里头瞬起一阵惶惶不安,苏澄下意识的抓紧背袋,单季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紧张什麽,我不会再对你怎样。……免得上一次你就病一次。」啐了声,低沉的嗓音缓缓又道:「我也不想强迫你。」
17
「澄,今天是复赛了吧?」餐桌上苏父穿著休閒,吃著午餐惬意的问。
没有午餐习惯的人坐在另一头,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看了眼墙上的钟。
「嗯,时间到了。」说罢起身,拿起了搁在一旁的弓袋。
苏言心情好似非常兴奋,看著儿子的双眼发亮,突然问道:「比赛几点开始?老爸也过去给你加油!」
昨夜大儿子夜归下的面容似乎很疲倦,自己想开口问也知道不会听到什麽结果,要不是小的大半夜电话跨洋回来叮咛,他都忘了今天是苏澄重要的一场比赛。
「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爸今天没事吗?公司…」
「我今天放假。」见儿子还踌躇著,苏言摆摆手又道:「好啦!你快去吧。老爸待会吃饱就过去。」
知道父亲平时工作繁忙,要抽出空来实属不易,明白这是父亲的一片心意,但……
迟疑了会,苏澄才转身走出饭厅。
面容下的沉默,似有淡淡心事搁著。可是依旧无绪的表情,却看不出一点端倪;或者,连本人也不太明白。
※※
复赛由剩馀八队角逐四个名额,第二天的赛程里照样取团体分。比起初赛的战况,几所在第四赛程里起死回生的学校更是齐集跃进了复赛资格里。
实力不容小觑。
下车的人步伐沉稳,背著长弓的背影挺直,周遭已几乎无人,所有应援观赛人群或是入赛的队伍也早已进入会场。
就要踏入会场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苏澄学长!」显然是一路跑著过来,邵子伟脸上微红,气息稍乱,喘著又道:「学长也刚到吗?你一定又没吃饭对吧?!」
苏澄没有回答。突然忆起了昨天的事,身影微侧,正要开口,却见学弟突然睁大双眼看著他身後。
「学…长……」看著身後的视线有惊恐,呐呐的开口,语气里带著恐慌。
苏澄闻言转身,却猛的被一股力道给攥起了衣领──
「你就是苏澄?」剃著平头的人表情凶恶,盯著苏澄的双瞳凌厉。
眉心微蹙,白色的面容不变,冷静的视线大略的扫了下,另有四个带著鸭舌帽的人围著自己。
「我是。」冷冽的嗓音没有迟疑,迎上对方的视线。
平头的人闻言松手,一名手下随即上前勒住了苏澄,连带的也箝制住臂弯压於身後。
挣扎著手腕,被制服住的人虽然面容依旧,然而已降至冰冷的双瞳犹是紧盯著带头的家伙。
「你们要对学长做什麽!?」邵子伟大喝,欲冲向前却被人给挡住。
「放手!放手!你们……!」双手皆被人给箝制著,挣脱不掉只能焦急的看著那苏澄被围剿著。
带头的家伙挑起眉,好似赏析著苏澄的好胆,突然敛眉凛目,喝道:「把他左手给我抓好!」

苏澄一惊,用力的想挣脱箝制,然而力气却不即两名大汉。左手臂被人猛的给横向拉直,平头的家伙转身不知从哪获得一只铁棒,回身之际眼露凶光,执棒的手举高,已然做势要挥下!
「──住手!!」邵子伟失声大喊,心脏几乎要停摆。
眼见那股力气就要往自己的左腕上击去,苏澄咬牙──
骨头瞬间被用力撞击的声音响彻得可怕,一刻间似乎也听到原本完好建全构造的崩坏声。
「咚」铁棍被丢在地上的响了几下。一帮人逞凶完放开了苏澄即大摇大摆离去。
「苏澄学长!」一恢复自由,邵子伟赶紧冲至苏澄身边,扶著摇摇欲坠的身躯,内心著实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该死!如果自己有保护好学长……
吸著气,苏澄靠著邵子伟慢慢的撑起身子,额上已沁满冷汗,右手紧紧捂著左手腕;仔细一看,腕上还有止不住的颤抖,想必原本白晰的腕上现在是肿涨一片,难已压抑的痛觉更是撕扯著所有神经。
那下重击的瞬间,学长连痛喊出声都没有,是什麽样的意志力让这纤细的身影忍受那痛苦?
「学、学长…撑著点!我去叫人!」
「子伟!」苏澄连忙伸出手想制止邵子伟,然而备感剧痛的他早已失了所有力气。
「学长!」邵子伟赶紧回身扶住他。
「…几点了?」抵著墙,腕上的疼痛侵袭著一切,苍白的脸上已毫无血色。
「一点二十…」蓦地喉头一紧,邵子伟抬眼不可思议的瞪著苏澄,喊道:「学长!难不成你还想进去比赛?你疯了吗?你的手……他们到底是什麽人?怎麽……」
调匀著呼吸,苏澄截断他的话,缓声道:「把…弓袋给我。」
真的疯了吗?!「学长!」
「给我!」倏地睁开眼,恢复冷静的双眼里有不容人反对的决心。
前方的背影挺直,跟平常毫无两样,然而只有邵子伟明白,里头真正藏有著多少激烈痛楚。
担心的跟在後面,脑子里一片乱哄哄;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难道,真的要让学长依这种状况出场比赛?……那腕骨,恐怕早已断裂……
感觉心上一紧,邵子伟难抑的按住胸臆。
突然,走在前方的人脚步停止,邵子伟觉得奇怪,正要上前一看,苏澄的声音传来:
「子伟,你先进去。」
声音里隐约蕴著不稳的气息,邵子伟目光一凛,以为又是那群人回来,猛地往前窜身护在苏澄身前,赫然发现挡在两人面前的是──
「单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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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还是来了。
高大的身子慵懒的斜倚在墙边叼著烟,无表情的面容在看到窜出的人时蓦地一沉,掀起了眉看著邵子伟,苏澄抢在他发作前道:「子伟……,你先进去。」
「可是…」戒备的大眼瞪著前方的人,虽然气势输了一大筹,可是想保护「他」的心还是让他无所畏惧。
「要是那家伙伤害你怎麽办?!」指著他,邵子伟失声喊道。
不能怪他,刚刚那件事让他的心脏几乎无法负荷,要是这家伙也想对学长谋图不轨……一阵恶寒划过背脊,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他不认为过了一年这家伙的暴戾就会比较收敛!
「子伟。」苏澄看著他,语气不容他犹豫地道:「我等下就过去。」
邵子伟见状还有些迟疑,可是眼前那身影已背对著自己,他知道没有再开口的必要……可是,他就是不甘心!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为什麽两个迥然不同的人会认识?甚至是共乘一台机车?那天苏澄坐在他後座的景象还记忆犹新,那感觉异常的让人感到不舒服……
邵子伟念头一转,……说不定,刚刚那群人就是因为他!就是因为他得罪人,所以他们才找学长麻烦的……
对,一定是这样子的!
临走前,邵子伟又瞥了眼单季扬,对上的瞬间还恶狠狠的瞪了下,不放心的又看了眼那纤细的背影才缓步走进会场。
「你倒是敢袒护那个小子,嗯?怎麽,他护著你,你护著他,带小鸡啊?」
「说什麽…」无力计较这家伙嘴里的话,手腕传来的疼痛几乎快让他站不住脚。右手紧紧攥拳,他要紧咬著牙关才不会让人发现。直觉的,他不认为该让他知道……
至於为什麽,他没有去探究。
「过来。」
见他没有动作,单季扬长臂伸出拽过他。腕上被使上力的瞬间,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让苏澄聚拢眉头,却还是不住低低的痛吟了声。
声音极小,可是单季扬还是听见了。
「怎麽了?」
摇摇头,蹙紧的眉心却怎麽也松不开,冷汗沿著额际滑落,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问道:「你…有什麽事?」竭力刻制住颤抖,怕是一点不注意也会泄露破绽。
单季扬没有回答,犀利的暗瞳耵著他一会,突然出其不意的一把扯过他。
「做什──」苏澄一惊,随即倒吸了口气让他再也讲不出话。
痛,从男人手中握著的地方传来,再也忍不住,苏澄闭上眼咬牙狠力欲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早一步料到的单季扬箝制住手臂不得动弹。
「你搞什麽!为什麽手肿成这样!?」早就感觉手中的触感不对,粗鲁的扯开衣袖,果然──原本白晰的手腕上不仅红肿一大片,就连淤血的颜色也极深。
「不关你的事…」抽回自己的手,出乎意料的乾脆没有被刁难。
不再稍做停留,扣好袖上的纽扣,即使极力抗拒著腕上的痛楚,手指却还是无法克制的颤抖著。就在转身之际,保含著威胁的阴蛰嗓音从身後传来:
「是你要亲口告诉我,还是要我去逮刚那小子来问个明白?」
苏澄闻言全身一震,不敢置信的回身瞪著他,「你要做什麽?!你不要乱来!」
「我还要问你做什麽!…妈的,你真以为我白痴看不出来这是被打的?」扯掉他肩上犹背著的弓袋,单季扬脸色难看的瞪著他。
「没什麽……」一顿,伸出完好的手道:「还我。…比赛快开始了。」
单季扬只是看著他,沉著脸不说话,墨绿的瞳孔闪烁著却看不透。突然的就把弓袋还给他,苏澄微讶却感呼吸一窒,顿了下便转身调匀好呼吸步进了会场。
※※
「苏澄!」
「学长!」
刚踏进会场,李其仓跟著几位队员皆涌了上来。苏澄心下登时一紧,看了眼坐在角落的邵子伟。
「怎麽这麽晚来?」李其仓关心的问道。
「抱歉…」知道学弟没有把事实道出,心里头虽感安心可是眉头却始终拧紧。
「好了,准备一下,短距的即将要完场,接著就轮到长距了。」
点点头,走到邵子伟身边坐下,苏澄缓缓地道:「子伟,…谢谢你。」
知道学长指的是什麽,虽然满心苦涩,还是脸露一笑,道:「学长,赛後…让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嗯。」报以安心一笑,额角的汗却泄露所有秘密。
咬著牙,强迫自己忘掉所有感觉;只要,撑过今天就好……
「好了,长距准备!」
选手们闻言皆拿出长弓开始动作,因为是复赛,所以大会比照往年,规定入赛选手皆需身穿正式道服。
苏澄早已换上了道服准备,执著长弓的右手紧得泛白,什麽都没说,可是一旁的邵子伟都已悄然看在眼里。
见著苏澄站起的身形微晃,可见其中正隐忍著多少痛楚。邵子伟舍掉了眼里的心疼,要自己有信心,他一定会为御兰带来胜利!
「苏澄学长,加油!」
闻言的人回眸看著学弟,额际的冷汗延著脸庞滑落,衬著毫无血色的双唇,忍耐著的颤抖让人心脏也紧捏了起来。
突然後头一阵骚动,邵子伟的脸色倏地僵硬,充满敌意的双眼瞪著身後,苏澄扭头一看,一抹高大的身影无视周遭的目光朝自己走来。
「你……」惊愕间,手中的弓突地被抽走,苏澄惊道:「你做什麽!比赛……」
「少废话,你给我坐下!」冷厉的声音道,接著不顾本人和众人讶异的眼光,深沉的视线扫过全场停在李其仓身上:
「喂,把他换下!」
李其仓闻言摸不著头绪,愣愣的目光在两人间游移。「…怎麽回事?」
「你不…」苏澄猝不及防的欲开口阻止,却被单季扬强硬的给按回位上。
一双深瞳瞪著他。「闭嘴!再说我就直接扛你出去!」
「你…!」苏澄倏地呼吸一窒,不敢置信这家伙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知道他话里有多认真,他只能无力的坐在位上。
「换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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