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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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41度?!这……这实在太乱来了!」
床上的人脸色惨白,还不停的因为体温而冒著汗。沉吟了会,李其仓决定联络苏澄的家人,走出保健室的脚步一顿。「那个……白同学……」
「李教练,你放心吧。我先在这看著。」还身穿著红色道服的人站在床边露出温和的笑。
苏澄倒下的那一刻,是白天麟反应极快的接住他,才免於後脑直接著地。想起真惭愧,他一个教练反应竟没有一个18岁高三生快,要不是他赶紧抱起他直奔保健室,现在可能也还不知道已高烧到这种程度……
「那就暂时先麻烦你了……」搔搔头,李其仓赶紧转身离开保健室。
待门关起来那刻,束著长发的人摘下了眼镜,原本的笑容恍若光影,一瞬间不再。
想起刚刚的比赛,半垂的眼眸里有赞赏,也有冷意。为了一场友谊赛,值得这麽拼命吗……,不惜隐瞒身体不适,甚至连护背指套也不带……,弓术对你这麽重要吗,苏澄。
虽是一轮未完的赛程,不过要不是刚刚最终的体力不支,那最後一只箭应该……
「……倔强。」伸出指背轻轻摩娑著白色的面容。
阳光从外头照进,亮起了床上一片,透晰的脸颊漾著不自然的红润,双眉紧皱,嘴也隐约翕动呓语著,颈间因为汗水而微贴著些许黑色发丝……
「真漂亮……」低喃著俯下身,极近的距离下看著那没有意识的容颜,最後停在泛白的优美唇瓣上,相隔不到几公分。
「……」感觉後头的些微声响,白天麟听觉极佳的随即起身戴回眼镜,才一转身,没表情的脸庞马上变的温顺。
保健室的门突然被大力的打开,医护人员吓一跳抬头看著来者微怔,小心翼翼地问:「……同学,有事吗?」
锐利的视线扫过室内所有床铺,最後定在些微枕过痕迹的一床上。拧起眉,脸色沉下的转身离开。
苏澄发高烧从未完的赛程半途晕倒离席之事,当天中午就传遍了整个校园。
因为事情来的突然,对早上还见著的健全身影突然病倒,那些为他所组成的後援会们也掀起另一波讨论,其中内容不乏是心疼之馀,也好奇著突然的大病之因。更有人猜测,或许是对台湾的生活环境不适应,或是压力太大所导致。
原班级的门口聚集了关心的人潮,座位上还是个人置物柜里,也皆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慰问卡片及小纸条。甚至有人开始打听著苏家的地址而打算到府慰问一番。
然而,论谁也没有想到,那冰清般的人,却在床上躺了将近两天。
※※
「苏澄学长,你还好吗?多休息一天吧?」跟在那修长的背影後面,邵子伟一双大眼满覆著担心。
苏澄闻言停下脚步,「子伟,我状况很好。」顿了一下又道:「所以你不用担心。」随即转头步往旧校舍方向。
意思很明白,不要再跟在他後面。
「那……那……学长你饿不饿?我帮你带份便当过去好吗?」邵子伟自然明了。虽然不愿,但也只好站在原地,看著那背影瞬也不瞬地问。
摇摇头,两天不见的身影彷佛又更纤细,清洌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我没有吃午餐的习惯。」
静静的看著那在转弯处消逝的背影,邵子伟吊得老高的心不停的噗嗵噗嗵跳。是学长,真的是苏澄学长……
不过两天未见他容颜,再见已是当时的沉稳不动。而大病初愈的身子虽然比先前更显单薄了点,不过眼神馀绕间却早已退了虚弱,恢复了先前。
虽然不明白苏澄学长那天的突然失常,而耳边绘声绘影那麽多,那些理由与原因他始终选择不去听,而他知道那沉默的背影也不会给人有探究的机会。
他只想,静静的待在他身影背後看著。
接近旧校舍,沉稳的步伐不觉的加快。记忆里的一点残缺在某些时刻会隐隐的涌现,除了加快自身所有的步调去忽略外,静止的深处找不到任何可以消去的方法。
……那些都已成为他人生最晦暗的一页,终究会伴随他永远。
昏睡的那两天,他什麽都记不清。醒来那刻他甚至希望时间就这麽停了,从此不再想。面对父亲和弟弟的关心,他却永远也说不出,那……最难启口的……
隐约可以听到两栋道馆内的练习声,那些声响传递进耳里让他安心。
──却也在下一秒被驳回。
「!」手臂被使力拉向一旁的瞬间,所有那些逼自己去封锁的画面就像失了平静的潮水,涌向他太过急促,让他连点馀地都没有──
「……!」呼吸瞬地一窒,使劲力气的挣扎著,所有的意志皆被用来抵抗心上的不安与害怕。手腕被那双大掌彻底用力箝制住的时候,那种类似绝望的心让他几乎失力……
眼前晃过的脸庞让他脸色刷地泛白,咬著唇紧闭上眼压抑,他拒绝对上那深幽的视线,而被紧握箝制住的双手却泄露了所有颤栗情绪。
「……看著我。」低沉的嗓音彷佛从远处传来。
「放开……」然而,他拒绝。
单季扬攫住他的下颔正对著自己,见他犹然双眼紧闭,深邃的瞳孔逐变得深沉,阴鸷的再度开口:「看著我。」
那声音压抑又隐含著一股怒气。苏澄心里猛的一滞,难受缓慢的睁开视线,焦距对上那双眼的瞬间只想再闭上,却在那人下一秒的饱含威胁声音下瞠大双眼──
「你再闭起来我就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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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有没有人会经过!」
那蛮横的威胁话语根本不容他思考与挑战,其真实性早就不言而喻。白色面容咬牙困难的对上他的视线,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你还想做什麽?」
似乎对这问题觉得好笑,单季扬勾起嘴角,眼里却无笑意。
「紧张什麽!」盯著他的视线,炯炯有神。
「……前天,你去哪里?」
前天?拧起眉,他别开了视线。「不关你的事。」
对於此人用这种莫须有的质问语气问话,他根本不必回答,也无须回答的必要;更何况……他凭什麽问他。强压下因为想起某些事而泛起的冷意,他是绝对不会承认那天事起的所有原因。
下巴上的指尖扳回他的脸,挑起眉又问道:「你感冒?」
眉间的摺缝趋紧,被这问题直冲进心里的翻腾搅得一阵难受,喉间的压抑让他感到不适。如果可以,他只想远离这人,远离这地方……
「放开我。」
暗弦啪的一声断裂,失去耐心的人脸色一沉。「你真是学不乖,还是你真的太天真?」
苏澄还未从他那番话里会意,眼前冷然的眼眸变得凶恶,腕间的大手又使力,捏住下颔的手改而掐住他脸颊,速度极快的堵住他的唇。
无视他瞬间睁大的双眼,手间使力强迫他张开嘴接受他。舌头欲伸进去时,却突感唇瓣一痛──
「你!」下意识松开了手,怒眼瞪视著挣脱掉箝制的人。
「不……不……」
紧揪著胸口,惨白著面容的人缓缓滑落背後的墙壁,蹲在地上紧握著拳,极尽所能的对抗著所有从深处涌出的恐惧与颤抖。
「喂!你搞什麽?!」
姆指划过嘴角的血丝,粗鲁的扯起他,在他不及反应下猛拉过他的头,蛮强的再度吻上他的唇。
「呜……」
眼前盛满怒气的脸庞**霸道,一点空间也不给他。不管他再怎麽挣扎,按著他後脑的大手紧压著不让他逃脱,按住他脸颊的手不让他有机会再回咬,舌尖再次窜进他口腔里恣意的搅动,勾起他闪避的舌尖一起交缠,越来越深入。
所有的脑意识皆停摆,就连颤动的所有百骸也静止,一切皆用来承载男人肆无忌惮的侵略,直到再也乏力支撑住自己,放弃任何挣扎。
瘫在单季扬回里的苍白面容大口的吸著气,急喘间脸颊留有一丝红润,双唇还隐约在颤动著,却早已无法辨别是心里作祟还是因为刚刚的激烈亲吻。
空白的脑里没有思绪,搞不懂也不清楚这个人到底还想做什麽,疲累的闭上眼,他已无力再思考。
忽然箝制住他所有的力道消失,还未能反应过来时,手腕已被粗鲁的握住。
「走吧。」前方的人霸道地道,完全不管後面人的意愿,迳的拉著他走出旧校舍。
想甩回自己的手,明知是徒劳无功,还是想挣脱掉。
「做什麽?」他戒备的问。
「饿了。」脚步依然不停,就连背影也没回头。
苏澄愕然,还未反应过来,瞥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拉著,蹙起眉头欲再次挣回。
「你饿了是你的事,请你放开我。」
「如果我不放呢?」单季扬转身看著他,姿态不驯。「你要怎麽挣脱?」说罢不等他回话,脚步继续往校门口方向走去,

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现在还是学校上课时间,他该不会……冷下了脸,他道:「我没时间陪你疯!请你放开我!」可是不管他怎麽扭转著自己的手腕,直到都已泛红,那力道还是无稍稍减轻。
「别白费力气了,乖乖陪我去吃饭。」回头睨了他一眼,缓缓又道:「……不然我不知道会再做出什麽事。」
把威胁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一句间却又让人气结不能反驳。苏澄瞪视著他的背影,虽然不愿,也只能被动的被拉著走出校门。
幸好已是午休时刻,一路上根本不会有人经过在外逗留……
刚出校门就已见那台深色的庞然大物招摇的停在外头,感觉呼吸一紧,他咬牙忍过。
「上车。」低沉的嗓音淡淡,长腿跨过前座,示意他坐上後座。
「我得上课。」无视他递来的安全帽,他冷道。
「那又怎样?」满不在乎的语气,见他犹然没动作,双眉不悦的竖起,口气不耐道:「你到底上不上车?还是你真的想被我搞死?」
白色面容一僵,全身都因为那句话颤起一股冷意。接过安全帽的手被使力一拉,直拉近他身前,对上的深绿瞳眸深沉看不透,苏澄别开视线,手也挣扎著。
可是单季扬依然故我,紧盯著他不稍息,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轻笑出声。「你怎麽老是绷这麽紧?就不能稍微放松点?」
苏澄一听回头瞪著他,「不用你管。」甩开了他的手,戴上帽子。「请你快点,我还要回来上课。」
这次单季扬倒是没说什麽,不置可否发动了引擎,那怒吼般的声音传进苏澄耳里,让他莫名的心悸。
握紧拳头忍耐过一切,才刚跨上那机车後座尚未坐稳,机车已发出更大声响快速地驰骋出去。他一愣下意识的往前抓住单季扬的腰,脸色难看的沉默不发一语。
前面的人因为没带安全帽,深褐色的发在风中恣意吹动,不曾稍停的速度在街上呼啸而过。
後座的人依然沉著脸,闭上眼不去看飞逝而过的街景。
无力感早已麻痹,他的所有防备早已被这男人给击得溃败。那种不安和著猜不透的疑问又再次腐蚀著他,而他却只能被迫接受。
一个人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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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司机手中接过书包,沉静的面容几不可微的沉著,微愠。耳边还听得到机车渐行渐远的引擎声,忍住想往那背影瞪上一眼的冲动,却在心里变成了叹息。
早已过了放学的人潮,校门外几乎已没有人,黑色的车身在原地的停留早过了该有的时间,秋老虎在周遭留下了一片馀红。
「澄少爷,刚刚老爷有打电话来。」
盯著窗外的容颜缓缓回神,轻应了声便又继续陷入思绪里。
他的行为,他永远猜不透更何况想透?像猫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却又如黑豹般突然的侵略。目中无人根本毫无法纪的存在,恣意妄为更是毫不顾虑。
……
在路上快速的奔驰没有多久,显眼的车身便在一间外表高雅的建筑外停下,却显得有些突兀。苏澄对此地方并不陌生,他曾和家人来过几次,甚至可以称为常客,里头静谧的气氛跟空间总让他的胃口极好。当然,如此奢华的装潢与菜色,也造就了它不菲的价格。
下车的人懒懒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步向里头,外头接待的人员见来者虽穿著制服态度却是毕恭毕敬。
「单先生,这边请。」
见苏澄立在车边丝毫没有动作,单季扬撇撇嘴,大掌握上了他的手腕。
「干什麽?!」苏澄一惊,看著他的背影问。
「来餐厅当然是吃饭。」说完不等他反应,便使力拉著他走进了餐厅里。
白色面容微怔,暗暗的使力挣扎著,却不见那力道有稍松力一毫,苏澄咬牙再一甩,那桎梏才放开。
虽是中午时刻,不过慕名美食而来的娇客们近满一半。两人修长的身影与外表引来不少注目,其中惊讶於他们身上穿著制服的人更是不少。
服务生领著两人走至一个隐密的角落里,雾玻璃的材质大略的阻隔开来外头的目光。四人座里,比起其他位置,更是安静。
连看都不看一眼桌面送上的Menu,单季扬倚著靠背姿态悠閒的盯著对面的人。
「单先生照旧对吗?」良好的服务态度并没有因为单季扬大剌剌的不予理会而稍有变色,礼貌性的微笑保持不变。「那麽,苏先生呢?」
这种情况下,他难以保持相对的完好礼貌。正要摇头,另一道**的声音就**──
「一样。」冷质的声音,跟那主人身上的閒适完全不搭。
愕然著,苏澄随即反应过来欲开口取消,单季扬抬手一挥,服务生弯了下腰便转身离开。
「你!」微脑的瞪著他,白色的面容无法冷静。
「原来你也常来啊?」抢在他开口之前,低沉的声音随意地道,完全不顾那容颜上的怒火。
「你不要擅作主张,这样很浪费!」这样下去,他到底什麽时候可以回学校?
「怕浪费你就吃啊。」懒散的回了一句,一双深瞳看著他。
太阳**隐隐的跳动著,白色的面容沉下,略细的眉头也是蹙紧,这个人根本就无法沟通!
餐点送上来的时候,头上那跳动的地方更是激烈,看著那一大盘份量的食物,他困难的转开了头。
「吃啊。」那声音一副理所当然。
「……」苏澄没搭理他,视线看著别处,眉头始终皱得死紧。
嘴边突然凑上一卷面,里头的香味溢上鼻翼;然而他还是没有胃口。转头看著对面的人,清冽的嗓音缓缓地道:「我没吃午餐的习……」
「叫你吃你就吃!老子都送上你嘴了,难道你真要我亲自喂你才肯吃?」单季扬不耐的打断道,手中送上卷著面的叉子依然不动。
闻言的容颜微变。这人简直把威胁当家常便饭,用起来丝毫不费力,连别人怎麽想也不管。
略迟疑了会才绷著脸接过那叉子,又道:「你要吃多久?我还要……」
「那你就快吃!吃完就闪人,行了吧?」
……
「澄,怎麽这麽晚?吃了吗?」
父亲的声音从刚开启的门扉里传来,苏澄沉静的面容几不可微的吐了口气。自从他平静的生活里出现了那个人之後,他的叹息比以往都要来得多。
结果那顿饭还是耗掉了他整个下午,……以为的结束,却只是开始。从开始的大路弯延成小路开始,他就知道生平的第一次翘课经验,将会被他所体会。
「……被点事耽搁了。我不饿。」放下弓袋的身躯略为一僵,瞬间恢复淡淡地回道。
苏父对那概略的说词只是笑笑,「这样啊,那你下次记得打通电话给小李,他说等很久都不见你人哪。」
「是。我下次会注意。」
听闻儿子的回答,苏言挑眉。这孩子,怎麽回答非得这麽制式吗?难道他的教育很严格?……无奈於儿子的严肃,轻叹间随即又想起什麽笑著道:
「对了,过几天老爸有个商场上的朋友要来家里,他也有个跟你们同龄的儿子。我看你就陪老爸跟他们一起吃顿饭吧。」
同样的年龄,会比较好相处吧?其实,他就是希望儿子多交些朋友出去玩玩嘛。
「哪时候?」苏澄低头想了下,「明後天是复赛。」
「嗯……是这个周末。」苏父沉吟了会,又道:「听说那孩子也会弓术……只是好像很久不碰了……」
有相同的喜好,那麽相处起来会轻松的多吧?这样想的苏父,越觉得这聚餐是好事。
※※
「你说什麽?」优雅的背影微侧,对身後刚做的报告颇觉惊讶。
「是的,少爷。底下的人说他们绝对没有看错,那确实是单季扬的车。」背後的人态度从容,却是恭敬。
「哦……还载著他?」似乎真对这话题有兴趣,白色道服的身影转身,本想丢下长弓,顿了下却还是紧握,然後慢慢置於一旁弓盒里。
「是的。他们还一起进了餐厅。」著西装的人声音一丝不苟,没有表情的脸上近乎呆板。
「想不到他们认识……」随性的坐在立点白线上,看著远方靶板的的姿态閒适。
「还一起共进午餐?……不是听说他不吃午餐的吗?」拉开了及腰的发丝,黑色般的瀑布泄在肩上。
「是的,据说他在学校从来就没有进食午餐的习惯。」
「是吗。」脱下了上半身道服,露出里头精建的身躯,却和斯文的面容呈现一股对比。
「……很好。那麽事情就简单多了。」看著远方的脸孔勾起了嘴角。
转头看著身後戴眼镜的西装青年,音调虽慵懒,却是透著一股冷劲。
「方辉,知道该怎麽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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