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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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在典雅的大门外停下,经过确认後慢慢驶进花园小迳。西装革履的接待人员欲迈身,後座的门却已先行开启。
笔直的长腿首先跨出车外,一抹优雅的身影随之出现。细瘦修长的外表因为深色斜纹西装而勾勒出整体的俊秀,肩上黑发在转动的瞬间微微拂动,露出一张卓绝的脸庞。
接待人员一愣,惊豔於那中性美,但依旧表现得体,微笑的向前并且询问。
「麻烦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递出了身份证明,苏澄视线概略的扫了眼会场内外,最後停在建筑物屋外的门牌上──『白邸』?
「苏先生,欢迎请进。」
接任人员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苏澄收回微讶的目光,朝司机摆手示意後,举步进入白色雕门後的悠扬音乐里。
偌大的宴会厅里,政商名流与业界名人齐聚,觥筹交错、香衣鬓影互相交织成一股富丽奢华,高雅的布置显现出主人对此次晚宴目的的重视。
甫一置身於会场内,瘦削身影独特难分的性别特质让现场为之屏息。
英式西装独有的合身剪裁在瘦长的身形上被完美呈现,斜样的纹路衬托出沉稳的气质,无视周围齐集投射过来的注目,接过服务生殷勤献上的香槟,苏澄越过寒暄与谈话声移至角落。
宁静,与一屋子的笑语喧哗安然共处;从容,却抢尽众人所有的光彩。
这样的场合,向来就不适合他。
倚在落地窗前,无波的眼瞳宛若周身皆不在,凝视著窗外的某一聚点,心里却悄悄的计算起时间。
看了眼腕表,等待主人出现的时间过得极缓慢。向来富有耐心的他,也不免稍稍为此而感到压抑。
该面对的已到来,那麽既然做了决定,所以愿意选择短暂的放纵。
手机就在内袋里,里头只有一只电话,……或许就在无法熬过的下一秒间,他会因此而做出什麽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垂眸,啜了口透明晶莹,苏澄不擅酒力的脸颊已醺开淡淡红润。
沉默期间,不乏有人认出苏氏长子而过来招呼,虽然苏澄的回应客气有礼合乎应对进退,但那因为淡漠而显得疏远的气息还是削弱了对方来意。
代表苏家出席不是头一次,但比起弟弟的交际手腕,公开场合露面这事通常不会落在他身上之外,也鲜少发生。
或许,一切就是来得这麽刚好。
再次婉拒了一家父母带著女儿来邀约的善意,苏澄看了眼对方离去的方向,复有回头看向窗外,任心绪与思念互叠。
若是那人在场,刚才的情形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吧……
那人的性子与脾气向来不知何谓收敛,任意妄为的可以。情感与性格在相互冲突下,产生了什麽样的矛盾……
想著,眼里一阵失神。再一次看向时间,该宴的主人却还是没出现……迟疑没有来的彻底,苏澄将手中的最後一口饮品入喉,转身离开角落。
「欸……要走啦?」
乍然被挡住了去路,苏澄清冽的目光迎向前方慢慢靠近的两名男子。
「借过。」
「借你过有什麽好处呀?」嘻笑的回道,穿著白色西装的男子嘴边窃著亵意。
另名梳著油头的男子嗤笑了声,不怀好意道:「你傻啊?看他长这样子……好处当然不少啦!」
说罢,肆无忌惮的双眼来来回回在苏澄身上巡视,两人频频走近,一步步把人给逼进隐密的角落里。
宴会现场人群众多,两名夹带轻挑言语的男子却一点也不掩饰,行径嚣张不已。
「麻烦两位让开。」
忍著作呕感,一心想只想离开此地的情绪有些急促,见人犹然不打算让位,皱起眉,苏澄脸色已慢慢愠色。
两名男子闻言只是挑起眉,状似一副欣赏美目触怒样,眼里的挑衅丝毫不减。
「听说苏家孩子都挺漂亮的,我们见过你弟弟……不过,」白西装男子顿了下,直盯著那俊丽脸庞瞧,笑了笑又道:
「你弟弟那泼辣样可是叫人不敢恭维,倒是你这做哥哥的,我们倒想看看双生子是不是连个性都一样?」
好脾气的修养被考验著,冷著脸,苏澄索性转身往一旁的空位走去,手臂却突然的被拉住──
「放开!」挥开对方的手,近身的接触让苏澄心底泛起一股厌恶。
除了那人以外……,他几乎无法忍受之外的任何碰触。
没想到对方反应这麽激烈,男子尴尬的摆摆手,乾笑两声。
还以为这家伙就比较好招惹,谁知那凶起的模样虽不吓人,但冰冷的瞳眸到底还是有些作用,那距离……让人不敢再轻易靠近。
「喂,别这麽冷淡嘛……」另名男子不死心的说著,手又不识相的伸出,肩胛骨却忽然被从旁截出的手一捏──
「呃……」
肩膀登时紧的让人发疼,男子脸拧起,一股酸麻在臂弯里泛延开来。艰难的转过头,想看清来者,却只能愕然在原地……
「真爱玩。受了苏洛的骂就把气发在人家哥哥身上,再怎麽样也是双胞胎,气势当然也不会相差到哪……你们还真是自讨没趣。」
慵懒的熟悉声音蓦地窜进,苏澄回头对上一双眼。犀利感在镜片的遮掩下,瞬间,竟让他有种被窥视许久的错觉。
两名男子闻言脸上时青时白,知道来者是何人,有多大胆子也不敢多言,再撑下去也只是让场面更难看,还没到思索的阶段乾脆逃离似的闪人。
「哼…白痴。」
简单似的辱骂用语,让苏澄微微一愣,但心里盘绕的人让他无暇停留,看了眼腕表,轻声道了句:
「谢谢。」
「今天是我生日哦。」
才刚转身准备离去,背後即来上这麽一句。於情於理,苏澄都无法就这麽不予理会而走人;复又停步,回身面对今天宴会的主角。
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白天麟抬了下眼镜,视线不移的,微微一笑。
「这好像是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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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他指的两次是什麽,苏澄微微点了下头。
当时……也是为了那个人。为了躲避他搁下的「话」,取下第三赛程的复赛资格後,他便片刻也不留地离开赛场,却在步出会场外遇上长林的选手。
那时出现解围的,就是後天冠军赛要对上的准队伍、白芜高中的队长。这次又遇上别人存心的挑衅,再次出现帮忙的也还是他。
而这次决定提早离开,也是为了那个人。
强压下按捺不住的心绪,苏澄抽回放在手机上的手。虽然已在建筑物外看过住宅的名牌,但在看到晚宴真正的主人现身那一刻,还是感到讶然。
没想过一切会这麽巧合,更没想过原来父亲与白家也有商场上的合作关系,乍看到白天麟的那一刹那,还是吃惊大於明了。
「你不给我些祝福的话吗?」白天麟突然道。
苏澄微怔,缓缓收起思绪,正欲开口,主人的声音又响起:
「欸……我跟你说笑的。」笑了声,白天麟摘下了眼镜。少了镜片後的双眼紧盯著那张脸庞。半饷移开了视线,又加了句:
「你肯赏光我已经很高兴了。」
「…生日快乐。」
清冽的嗓音诚挚的言语,白天麟又将视线调回,细细的看著眼前的人,嘴角微微拉出了笑痕,却看不见欢意。
那张容貌偏白,跟他差不多;肩上的发丝飘散开来,跟他的长发一样乌漆;五官秀丽,偏向中性却掩盖不过细致,气质上等丝毫不带骄气……
「果然是……」细喃。
「什麽?」
白天麟犹然看著他,微笑不变却没有回答,不经意问著:「对了,你刚是要离开吧?有约?」
「嗯。」垂下了眼眸,苏澄只是概略的回答。
约?跟那人见面应该是明天,为什麽这一刻会如此无法等待……
只是想见他。
那张面容虽然依旧沉静,里头的东西却清楚可见,所有的思绪也可差不多捕牢。白天麟戴上了眼镜,看著距离他们所站的角落之外,宴会中心始终的一片热闹。
「去见单季扬吗?」
苏澄错愕的抬起头,却望进一双冰冷不若稍前一刻温善的眼睛。
白天麟淡淡一笑,迳自说著:「要维持一段感情不容易吧?何况又是一个性子这里烈的人。」
苏澄抿紧唇,静静的看著对方,对这番突如其来的话竟感觉不到丝毫讶异。
「认识他这麽久……那家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执著。」白天麟缓缓的说著,记忆跳回御兰友谊赛当天。
那个人明明就看到他了,却连看他一眼彷佛都显得多馀……回想著,笑容隐去,白天麟像是终於肯褪去面具、恢复原有的表情般,阴冷不已。
「第一次见他这麽在意一个人,我很高兴。」
幽幽的说著,白天麟缓步走近苏澄,深深的凝视起那张面容,来回仔细的端看著。
「不过,我讨厌那个人是你……」抬手,掌心靠近衣领里的颈项,慢慢聚拢,直到完全箝制住动脉。俯首,低声道:
「为什麽不是我呢?」
原来这就是他的心情。登时,所有的事交叠在一起,让苏澄有些微的怔忡,却也只是一瞬间。
「你……」
呼吸道被压制住的力道趋紧,苏澄蹙起眉,想拉开颈间的手,白天麟只是轻声一笑,对他的反抗完全不当一回事。
「想不到这样的力气也可以拿长弓,听说你的长弓比常重也来得长……」顿点,凝视著那只手,嗤讽道:
「你现在只剩一只右手,威力的确不足呀……」阴狠的双眼往下一搜,拉出了苏澄置於一旁的左手。
「你话真少,这时候你不是该求救吗?」端详著在自己手中系著纱布的手腕,白天麟靠近吮吻了下,喃道:
「你不想知道我刚讲什麽吗?」
腕上一阵热气传来,那样的举动迫使震惊与愕然交替,却已无法让心更惊讶。凛眼看著,苏澄的意志没有因此而薄弱。
「放开……」
虽然逼进的力道已稍息,却足以令喉间的运作极不舒服。左腕处传来一种颤栗,每每一次被紧紧握住,失去的恐惧便会源源不绝的袭来。
「放开?为什麽?」挑起眉,他反问:「你应该也让单季扬牵你的手吧?你不排斥吗?一开始……」
顿点的话没有接完,白天麟嘴角勾勒出一抹残忍,歪著头,他将鼻息埋入苏澄颈间,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道:
「一开始你可是被他硬上啊……嗯?不是吗?」
忍住被靠近的颤栗感,闻言原本已绷紧的躯体更是一僵。脑海里自动回忆起初的事,不堪入目的画面虽然已被现在的心境给停留在过去,但被活生生扳开的当下,还是心有馀悸。
却也只是为了过去,而不是现在。
「通知我父亲我手受伤的……是你吧?」犹然的冷静,早不再为某些事而踌躇或改变。
白天麟闻言一愣,遂而一笑,「是啊,你现在才猜到!」放开手中脆弱的颈项与手腕,又道:「因为我不想你在他身边停留太久,可你偏偏总不顺我意。」语调的下压,显示了他的忍耐。
抚著喉间遗留的窒碍感,苏澄默不作声的看著他。左手,稳攥成拳。
「你跟你弟真不一样。话这麽少,要不是那家伙也不多话,我看你们在一起应该很闷吧?」
「不关你的事。」避开那宛若无事般、实则随时可以将人吞噬掉的阴蛰凶狠眼神,苏澄淡淡回道。
隐去了阴郁,白天麟微笑道:「也对。你们两个『到底』能不能在一起……」某两字加重後,看到那张沉静面容瞬间的凝滞。「这问题很困难吧?」
「来解谜吧。」再次迅速伸手攫住苏澄的下颔,低声道:「因为我讨厌你,所以你若是能消失……我再开心不过了。」那双眼再也不掩饰,阴冷的目光转变极快。
「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喜欢吗?」意有所指的瞄了下他的左手,白天麟脸上有明显的嫌恶。「你命可真大。」
「我还以为将你弓术生涯所需的左手废掉,御兰或是你就完蛋了。原本我只是赌赌看,却没想到那家伙真的替你上场了。不过……」
话尾,伸出的手指在苏澄脸畔上轻轻地抚顺著,著迷似的目光停在瑰色的唇瓣上,指尖开始缓缓地描绘,脸也慢慢的靠进。
「毕竟我还是赢了。谁叫这张脸这麽让人难以抗拒呢……否则,那家伙怎麽可能替你上场……」
语末,唇已轻柔的覆上两瓣形状姣好的薄唇,细细的摩娑品嚐著。
宛若,那就是另一个他想吻上的人般。留有那人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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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之外的夜晚,室外隐约的引擎声由远而近呼啸而来。
一抹深色亮眼的车影逐渐靠近,无视保全人员惊愕的叫喊与警告驰入大门,直接穿过花园小迳,在所有的瞠然下,车身稳稳的在宴会中心外煞住。

「先、先生,我们这是需要邀……」
摘下安全帽,深眸不耐的扫了眼走近的接待人员。
认出了那张深刻五官下的脸庞,接待人员忙弯身歉然道:「抱、抱歉,我不知道是单先生您,欢迎请进。」
拧起眉,单季扬冷笑道:「你们少爷交代的吧?」
接待人员一愕,抬头正想回答,对方已往会场里走去。搔著脸颊,还是摸不著头绪;怎麽少爷会让如此无礼的人特别优待?
「季扬?!」
单承天正与商场上的友人们寒暄完,转身就见儿子的身影风风火火般突然闯进。
对周遭的视线毫不在意,犹是一身与晚宴不搭轧的穿著;然,见他愿意改变初衷过来,单父心里还是不免一阵惊喜。
「你怎麽……」
看也不看父亲,锐利的双眸扫过会场一圈,没有所想见的人。视线晃过了偶然一角,双眼微微眯起,瞳孔反射性扩张──
完全无视了周围,单季扬笔直朝锁定的位置走去。紧盯著眼里属於隐密的方向,步伐缓缓,深沉的面容却已失了温度。
单父只能看著儿子高大的背影,愕然在原地。
因为太靠近了,所以才感受得如此清晰。那双专注眼睛瞬间突然凛下的气息,有著冰与热互相交织的错觉。
他从来不知道……儿子也可以有这样的情绪起伏。
※※
震惊的睁著眼,苏澄瞪视著近在眼前的脸庞。原本陌生的距离瞬间被拉近,侵犯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阻抗比惧意更快袭来。
下意识移开了头部,却被往後一个深压就此无法动弹。推开的动作在同一秒已来不及,伸出的双手只能被攫牢固定,白天麟只需稍稍施力,挣动顿时变得薄弱。
直接一击的力道,没有缓慢的折磨。
苏澄紧紧拧著眉,痛楚显而易见。疼痛从腕上传来,不收敛的力道是因为熟知弱点而故意施予的折磨。
唇上的辗压不是熟悉该有的触碰,被迫接受著另一唇瓣的贴进,作恶感与抗拒感在心底浓浓的蔓延开来。
……无法接受外人的碰触。
那种心情迫使著苏澄继续挣动双手。被锢制的地方趋紧,却压不过想脱离开来的念头,左手的疼痛已是剧烈,接近完好的结构像要再次迸裂开来……
挣扎却丝毫没有犹豫。
白天麟饶趣的欣赏著。被箝制的人脸上有忍痛的神色,然而就算因此而必须尝尽撕心裂肺的痛楚,也甘心冒著可能就此废手的危险──就是不愿坦然接受别人的碰触。
如此固守著,是为了什麽?
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份感情。
原本好整以暇端看的神情蓦然一黯,白天麟看著他的挣扎与拒绝,凶残的本色骤然显露,齿间在紧闭的柔软上狠狠一咬──
苏澄皱起的眉心紧拢,闷哼一声。唇瓣被咬破了,血的味道丝丝渗进嘴里,紧闭的线条却还是坚持。
就是不愿妥协。
挑起眉,白天麟拉开了距离,狞笑:「这麽倔呀。」
手心里的颤抖太过激烈,就算被强抑住,疼痛感还是无法消散。冷眼看著苏澄所有不示弱的反应,白天麟凌虐的心不打算跟著後退。
「你只愿意让他碰吗?」
苏澄睁开眼,清澈的瞳仁里散著凌厉。无意回答他的话,依旧定定的看著他,面容下的专注与绝对却已将答案昭然若揭。
然而直视黑瞳里所盛满的,不是该有的愤怒。
心有缺陷者总是特别敏感。白天麟强压下怒火,只想更前进一步击溃那股自制力,击溃这男子拥有的各种心境,包括那高尚无法亵渎的心。
还有那悲怜似同情的目光。
舒了口气,状似不舍般地摇著头,白天麟悠悠的松开左手里的右手,目光落在右手里的左手。里著湛白纱布的手腕,纤细得美丽。
「只要再施点力,这手腕就再也没用处了。……很痛吗?」加压握力,感受著那股抑不可压的颤抖。一种快感让白天麟向来温顺的脸庞浮上兴奋的红润。
疼痛几乎让人窒息。紧紧抿著唇瓣,被啃咬过的伤口馀下麻意,苏澄额际沁著冷汗,迎视那双被镜片遮掩住的慑人光芒。
盲目的心境无法化解,嫉妒的双眼没有出口,惨败的人只能继续於捣毁,摧残著所有阻挡的厚墙。
「崩裂的样子,一定很美……」著迷的,白天麟轻蹭著被包裹住的地带。闭上眼,掩去每一份清晰的残虐。
「你真可悲……」
终於开口戳破的清冽嗓音,有著抖瑟於疼痛的艰熬。犀利的话,却反之穿透过另一道无法释怀的心墙。
白天麟怔忡了一会,抬起头笑笑:「……被你看穿了。」
「呜!」突然加剧的力道,疼痛已快麻痹成更深的酸软,下颔抽搐著,苏澄闭紧双眼深吸了口气。
悲恨的双眼扫过对方的每一份痛苦,被揭穿的难堪让心更加看不到真实,那些早就存在的晓以大义早就是透明,更遑论是要其接受事实这种废言。
「最讨厌被看穿了,原来你也会反击呀……看起来讨人厌,讲话更是让人心烦……你,就此毁掉──」
话语中止在头发猛地被後扯的瞬间。
「谁毁掉谁?」
另一道冰质的声音也随之加入异局。突兀的,有著无以比拟、更加残酷的味道。
头皮被逆向硬扯,痛觉却没有带来求饶。白天麟顺势将脸往旁一扬,看著身後的人,微微一笑,轻声道:
「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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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气息就在眼前,苏澄怔然的看著他,想著他怎麽会在这里,忘却了手上的痛。
对视里,单季扬视线往下一扫,被握著的手腕上,有著刺眼的白纱布。深眸变得更加阴鸷,扯住头发的手一转,掌心改而掐制住白色衣领里的脖颈,狠狠往旁一抵──
主导位置倏然转向。
被迫移了位,力气只能强制遗弃,白天麟蓦然松开手里紧握的另一腕,呵呵的笑著:
「……见面礼真是毫不留情啊。」
不给予理会,单季扬拉过苏澄,指尖在馀留颤抖的腕上轻轻抚著,想挡握住所有突涌的疼痛。
望进那双眼里的严肃,苏澄伸出完好的手覆住腕上另一只宽大掌背,感觉到那股强力怒意,不安与矛盾随之袭来。
手指慢慢收拢,压著那股紧绷想要抚平。安心了,因为疼痛而冰凉不已的手只是依附著他。
「嘿……」被无视在一旁的人突然出声,表情笑意浓厚,语调却全然相反道:「不要在我面前这麽亲密。」
「你做什麽?」睨著人,单季扬冷冷地问道。
见人终於看向自己,白天麟毫不遮蔽双眼内的喜悦。看了眼两只交叠的手,转开了视线,一副轻松样道:
「没什麽,只是想测看看一只受伤的腕骨可以承……唔!」赫然踹上肚窝的一脚让话尾脱了节,原本绑束完美的头发早已凌乱。
「我倒也想看看,头皮可以承受多重的压力?」
揪住早已散开、狼狈不已的头发,单季扬勾出一记冷笑,手上的力道往下一扯,逼迫著不及自己身高的人更须彻底仰起头。
「白天麟,你以为你能有多少能耐?」
眼里的兴奋没有隐藏,额际的抖动却泄露了疼痛的秘密。温顺脸庞上的笑意依然,白天麟缓缓伸出手,想往扯住发丝的手边移去──
还未触碰的瞬间,支掌著头部力量的大手已先一步随地用力一拽,嫌恶般的力道,让白天麟登时连人带身被摔在地上。
「唔恩──!」手心随之被狠踩压在地上,忍不住的痛喊从喉咙溢出,白天麟仰起脸,硬是咬紧牙关。
「回答我,你有多少能耐?」居高临下,单季扬阴冷的问道。
「单!」揪著手里的另只手,苏澄连忙惊慌的出声制止。
转眼间的事太过快速,知道男人的脾气与相之涨大的怒意皆不会让对方有懊悔的机会,苏澄不忍心的紧抓著手里的人,犹丝盼望可以为瞬然变得狼狈的人留下一点馀地。
毫不留情的力道从掌背上传来,不需拧压扭按,已疼痛至极。白天麟睁眸扯开笑痕,双眼里的阴狠却是瞪向正在为他挽留馀地的人。
「关你屁事……」被强压在地上的手已破皮红肿,残败的人却始终坚持笑容。「你懂什麽……」
感觉到身旁人的冷凛气息有增无减,苏澄惊恐的手紧抓著不肯放,「不要……」
如果被废了手,那麽他的弓术生涯也就此终止。真切明白那种恐惧,所以就算刚才处於被威胁的地位上,他也不乐於见到此刻谁会被给予同样的艰熬。
「就说关你屁事了!」突然的大喝,白天麟满脸狰狞。
下一秒,再次恢复笑脸。白天麟困难的移动著身体,维持著某种慵懒基调,看向一脸无动於衷的人。专注的看进那双绿瞳,笑出了某种倦恋。
「认识这麽久了……」看了眼自己正在发抖的手,白天麟笑得开心:「喂,留个纪念给我吧?」
挑起眉,单季扬不置可否的双眼一眯,倏然地收回脚,弯身扯起躺在地上的人,在那双眼中的愕然里,道:
「还不急。」
探不出其意的三个字。让不安感霍地从矛盾里破壳而出,苏澄紧抓的手在发抖,男人出奇的放过对方,没有让他松一口气。
画面再度转换,眼看那只长臂猛地伸出,往还兀自无法反应的的人脖颈禁锢而去,苏澄呼吸一阵停滞,手也跟著伸出──
看了眼紧将手放在自己臂上的恋人,冰凉的触感还微微颤著,显示了馀痛还遗留在骨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却还是坚强的平静。
「你要我放过他?」
迎向看著自己的绿眸里,藏在阴冷背後的怒潮极涌。苏澄手怎麽也收不回,直视著他的双眼,道:
「我没事的,你……」
「哈哈……何必呢?!」白天麟大笑。怨愤的双眼直直击向苏澄,冷道:「省省吧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话太多了。」手心内缩,感觉到紧攥著的脉动正快速跳动著频率,单季扬不耐的嗤了声。
「……那就让我不能说话好了……如何?」敛下双眼,却无法要自己收回笑容。
看著这个绝对不会将善意赏赐予别者的男人,白天麟牢牢地看著,威胁鼻息间全是痛苦的吐讷,抬著下颔的骄傲却至始终不愿俯首。
如果可以就此留下关於这人给予的痕迹,疼痛又算什麽?想著,温顺的笑容变的更加热切与渴望。
面无表情睇著这人不怕死的挑衅与妄言,单季扬突然靠近,在对方愕然下,冷冷的低声道:
「你还有点用处。」
「季扬?」闯进的声音唐突不已,却没有人回眸。
单父站在光与暗的交合处,愣愣的看著同时身在角落里的三人。本是无意,然而好奇还是驱使他往角落里走来。
背对著身後,苏澄紧握的手下意识一缩,咬著唇瓣,松与不松开间在犹豫里摇摆。
那股迟疑太过明显,单季扬转头,深眸凝视著身旁的人。
颈间蓦然恢复自由,白天麟却独自徘徊在错愕不已里,看著那两人互望的画面,下一秒随即会意过来。
笑意浮上嘴角,双眼带上了然背後的悲哀,却不让人看透。
「你们……」单父疑问著走近,敏感的察觉到气氛里的紧绷感。瞥见宴会主人身上的凌乱,问道:「天麟你……」
白天麟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走到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面前,很近的距离里,道:「那就明天靶心前见罗…」
倏地,单季扬给以回应,再次伸手以迅捷的速度箝制住欲转身的人,将之喉头往墙上狠狠一掼,撂道: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靠近他。」
「季扬!」单父惊道:「你做什麽!?」
向来不懂得收敛的人乍然扬起明显的讥笑,俯首,残忍道出:
「真令人恶心。」
看也不看出声的父亲,单季扬反手一握,拉过人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脸上的低温始终没有褪去,甚有激增倾向。
单父呆愣在原地,视线停在离去的两人背影下──互相交缠的双手。
「这是……怎麽一回事?」
另一位被遗留的人脸上一片空洞,同样望著人离去的方向,双眼有著深锐的阴狠死寂。
「呵呵……」垂眸,白天麟突兀地朗笑著,彷佛上一刻的事不曾存在过。
「他最近真是不同呢……。」
句子来得奇怪,却是肯定。单父疑惑的转身,对上白家长子脸上,悠然自得的笑容。
「听说感情可以改变一个人。」松开已失去束缚作用的发束,笑的惬意的人抬好镜架,眼中闪烁著异常的奇异光芒。
「您说呢?单伯伯,您唯一的儿子,最近有什麽不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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