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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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被隐忍埋藏起的浅浅低吟渐渐消失,昏暗里的**终於归於静止。
白晰的身体布满汗水,苏澄蜷伏在桌面上调匀著呼吸,一件制服蓦地被丢了过来,刚好盖过他**遍布著瘀痕的身子。
稍抬起眼,男人背对著他站在窗边抽烟。
手不觉的伸向颈间,前一刻才被唇齿烙印过的痕迹好像还留有馀温,现於太过曝露的地方让衣物无法轻易遮掩;缓缓收回手,指尖却颤了起来。
全身泛起的酸疼让他一时半刻还无法起身,疲倦的阖上眼,掩去瞬间的恍然。
沉默,回盪在**过後。
当呼吸也归於平静,苏澄微微蹙起眉头,模糊的想著下午自习时间已到,他却尚未起身整装……想著,却困难的抬起乏力的手,将遮蔽的衣物更往近身上拉。
冷意,跟著细汗在空气中散发後袭来。身上突然又多了些轻薄的重量,让苏澄睁开半眸,发现是件更宽大的制服,抬眸,近在眼前的高大黑影让他再次阖眼。
微湿的黑润发稍被人捻在指尖细细轻摩著,苏澄犹是闭著眼没出声,任男人温热的掌心在额间游移。
这一次,…他又没有拒绝他。
没有细想自己被拥抱时,那一刻瞬间的心情是什麽,那像是──像是他已无法再冷静遏止住所有被颠覆的强烈骚动。
「如果我没有出现,你是不是会收下?」
男人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苏澄张开眼,对上一双湛眸,在昏暗的空间里,显得特别清亮的双瞳。
别开了脸,苏澄没有回答。想起刚刚离去哭泣的背影,一种於心何忍的心情油然而生。稍前一刻的怒气,却怎麽也找不回来。
如果他没有在中途停留,或许不会在男人说要来找他的这段时间里,徒生这麽一小段事件。对那女孩,他有抱歉;却没有办法。那封心意,他的确……收不下。
几不可微地叹了声,脸霍地被扳了回来,苏澄愣了下,仍旧未置一词。
「回答我。」眯起眼,单季扬隐约透出危险的嗓音已然低哑。「你会收下?」
气氛僵持著,苏澄推开他的手,才缓缓地道:「那是礼──」
还未说完的话,被粗暴抬起下颚的动作给截断。单季扬伸出手指描绘著那两片精致的瑰色唇瓣,嘴角一记冷笑,道:
「要是你敢收下,我们何不走著瞧。」
字句里清晰传达著警告,苏澄闻言一愕,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际,即被深深地堵住了嘴唇,紧紧辗压与摩娑的力道让思绪瞬间被剥夺了片刻。
再回神时,室内只馀下他一人,还有男人最後留在唇畔的温度。
一阵心悸划过,下意识抓紧胸前的衣物,两件制服的厚度在手中互叠,怔怔地一阵恍然,手已失神般的抚上唇瓣。
略微红肿的疼痛,是那人强硬留下的痕迹。
无声轻叹的收回手。长长睫扉不住细细颤巍,垂下的双眼里,徒留一片勉强的沉静。
他已经越来越习惯,……那人总是突然的靠近,以及让他全然毫无防备的侵略。
※※
冠军赛前最後一个礼拜。弓社所有入赛队员们皆聚集在社办里,静待教练李其仓交代著近日行程及首要事项。
「……短距手的接位需要再做一次重新调整……」
远离前方所有的人,邵子伟站在最角落的位置,视线紧盯著另一头的身影。总是淡漠著表情的人,此刻却像陷入思绪般,脸庞失了专心微微走神。
这不像他。体认到这一点,邵子伟暗暗咬牙,几日来都显得阴郁的脸更显狼狈。那种感觉,比告白失利还要让他难受……
「今天先练习到这里。明天会举行一个短距速限,到时短距手们各自拿出好实力来夺分,分数会影响到自己的接位顺序。」
「解散。」
待所有人都走光,邵子伟快步走向正要转身的人面前,挡住他要离开的脚步,抢在对方开口前央求道:「苏澄学长,你可以帮我调弓吗?」
苏澄看著学弟,下意识看了眼腕表,脸上有抹犹豫。
这样的若有所思的表情,就在几天前那个告白的下午,他也看过。邵子伟窥知了那动作间的细微表现,明白其意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阴暗。
暗暗的吸气忍过了恨意,邵子伟在牵强的苦笑下又道:
「内弦我老是调不好,明天有场队内赛,我想在短距拿到更好的接位顺序……」顿了顿,期艾的看了眼对方再次问道:「学长,你可以帮帮我吗?」
学弟揣揣央求的表情让苏澄无法就此拒绝走人,调弓不是草草可以完成的事,可是与那人约定的时间却让他无法多空出点时间停留。
就在僵持的时候,欧阳从社办走了出来。
「子伟!」走近两人,欧阳睨著学弟的表情一阵古怪,忙道:「教练要拿白芜的带子,你跟我去搬过来。」
邵子伟却没有任何动作,置若罔闻般没搭理欧阳,只是一迳的看著苏澄,坚持要等到他的回答。
「子伟?」欧阳微讶的轻唤。
「去拿带子吧。把弓给我。」苏澄突然的说道。适时打住有些尴尬的场面。
那人向来准时,为了防患於未然,他不想再徒生不必要的风波,接过邵子伟的长弓,苏澄决定将原先的计划往後挪。
欢喜地狂点著头,邵子伟递出长弓後跟著欧阳往社办去。期间还不忘频频回过头来确认人仍留在原地。
手中的长弓磅数与尺寸皆适用於短距,习惯性的拉了拉弓;倏地,苏澄奇怪地蹙起眉,为了确定般,手指再於内弦上用力一拉,动作蓦然停顿──
内弦经拉扯与按压过後的弹性依然,这已是呈现最完美的内弦弧度。根本不需要调弓。
已不是初学者的邵子伟必定也了解到自己长弓的特性。
抬眼看著学弟刚刚离去的方向,苏澄将长弓斜放於墙角,转身往更衣室走去。既然弓弦已是完好,那麽调弓也只是多馀。
甫一走进更衣室,苏澄快步走到自己的柜子前。用动作盖过思绪瞬间唤起的晦暗画面。
这里曾发生过的事,在记忆里不曾被抹灭。但从几何时,脑海里却不再因为骤然想起而感到黯然。
轻轻握住了手腕,那里早已不再腾升出疼痛感。纱布只是用来支撑碎裂的架构,等到腕骨间的支离完好後,……也代表这些日子已然到了结束……
垂下目光,一瞬间心里涌上的感觉让他有些失措。
多久,他已不曾再感受到任何不安。
「苏澄学长……」
低幽的声音突地响起,苏澄转过身,邵子伟就站在身後瞬也不瞬的盯著他。
苏澄从来不曾看过这样的邵子伟。那目光,让他想起四强赛後,他突然拉著自己手臂时的表情,深沉地,令人觉得陌生。
「子伟,你的长弓不需要调弦。」
「我知道。」
拧起眉,苏澄却不意外他的答案。
邵子伟微微一笑,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目的被人拆穿。无所谓,反正他留住他了。
在苏澄沉静的面容下,邵子伟一步步走近,直到距离不过几公分。第一次以如此近的距离凝视那美丽的脸庞,他开心的笑著说道:
「苏澄学长,吻我吧?」歪著头,那双大眼睛有著异於平常的神采,几乎炯炯有神。
「不然,我会把你跟单季扬的事说出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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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话,像颗不被预期的无徵兆炸弹,投掷出去的瞬间,把耳朵跟心里都颠覆的嗡嗡作响。
邵子伟稚气的脸上带著微笑,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著始终表现泰然自若的人。似是极有耐心的等待著答案。
苏澄淡漠的面容,没有因为被抛下了威胁而有任何情绪表现与反应,在短暂的对视沉默里,他只是缓缓地往後退一步,拉开他跟学弟间的距离。
邵子伟愣了下,随即不满的蹙起眉,跟著往前进一步。
苏澄面无表情的又退一步,邵子伟眉头松懈再次跟进。
一进一退间,僵持不下。
黄昏的颜色开始在室内反射出模糊视线,邵子伟近乎执著的看著苏澄,等待答案的过程不难熬,因为他有自信会得到他想要的。
苏澄学长,…向来经不起别人的要求,不是吗?
体认到了这点,所以邵子伟更是安心的向苏澄索取,……就像那个家伙一样。
眼前这张面容让人迷恋,淡然的气质从容,遇到事情总是冷静自持,好似没有任何多馀可以撼动他的心──太遥远了。
但他知道,已不再是如此了。
叹息了一声,邵子伟开口道:「学长,你可真冷静。真的不怕我说出去吗?」
苏澄依然没有开口。那习惯性对上别人眼焦的瞳眸也没有退缩,看著学弟突然变得陌生的脸,心里终於明白。
不是没有徵兆,而是一切都被忽略了。早该知道邵子伟近日来种种的不对劲,他的心思却像被拉远般,对周遭全然没有所觉。
绯薄的唇瓣终於微启,邵子伟心里开始雀跃兴奋的跳著,等待期望中的答案。
「抱歉,我无法这麽做。」
肯定的,带著绝对的毫无犹豫。
终於得到了回覆,内容却让人震愕在原地。邵子伟不相信的再次问道:「你…你真的不相信我会说出去?!」
「……你怎麽知道的?」再一次後退拉开距离,苏澄仅是淡淡地这麽问道。
邵子伟却不再抬脚跟进,他站在原地,被绝对的回拒让他原本的自信带上了慌忙,仓皇的,他只感到喉咙一阵乾涩。
「那家伙威胁你……他威胁你呀,你不也答应他了吗!」
「子伟。」
邵子伟迅速抬起头,慌乱不已的看著视线却无法正对。
苏澄依旧问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邵子伟紧揪著衣摆,原本的冷静早已消失怠尽,勇气被戳破,一瞬间翻涌的羞愧感让他不禁大声的喊道:
「我看见的!一切都是我看见的!复赛的时候,我看见他上场前对你做了什麽!四强赛的时候,我也知道你们在门口接吻!」
苏澄静静的听著,无任何反应,只是眼里闪过了一丝了然。
紧张的吞咽著口水,喉头却无法得到滋润,渐渐还有种苦涩,难以承受的感觉让邵子伟声音变得细小若蚊:
「那、那天……我看、看见你跟他在…旧校舍……」想起了某些画面,邵子伟脸上有些红迹,还带了些无法忘怀的震骇。
那天告白被拒的当下,心里只有一种难堪感。那种感觉驱使著他,让他鬼使神差的抬起脚步追了过去,却没想到……会窥看到黑暗里的画面。
那种行为,从来就不是他曾想过、或是能想到的事。
他大为震惊,也让他手足无措。忆起当时因为忍不住内心煎熬而做的窥觊,像终於探究到某深暗处不属於自己、也不属於任何第三者的秘密,那感觉…竟让他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
一起源源而起的,还有一种愤怒……一种来自於不服的愤怒。
苏澄闻言依旧淡然,也没有任何被人揭发的该有窘困,只是双眼有片刻的微微闪神。
原来是这样。早就该想到跟他的事有天会曝光,却没想过会是依这种被窥视发现的原因……莫名的,心里一阵颤悸却带著平静。
室内顿时馀下一阵沉默。
直到苏澄转身拿起自己的东西,走过邵子伟准备离开,却被突然抓住了臂膀,愤恨的声音蓦然地响起问道:
「学长,为什麽要让那个家伙这麽对你?」
……为什麽?
怔了会,苏澄想著,却回答不出来。那问题来的太过突然,让他毫无防备也无法仔细思考。轻轻拉开箝制住自己的手,他只想离开此地。
那问题,让他……无所适从,几乎招架不住。
邵子伟却不如他愿,固执的伸出了另只手拉住他,第一次如此违逆他敬爱的人。某种想法闪过脑海的瞬间,嘴唇一阵颤抖,他深深地吸口气问道:
「苏澄学长…」就连声音也不稳。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碰!」弓具从手中掉落在寂静的更衣室地板上,造成的声音响彻明亮。苏澄顿然了半饷才伸出手,却是覆上了自己的左腕,紧紧握著又痛起的骨头,却没有弯身把东西拾回。
手,跟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将那些细小的动作全都看进了眼里,心乍然地跌坠下去。邵子伟瞠大著双眼,不敢置信的道:「我说对了?!」
没有得到理会,邵子伟用力扳过苏澄的身体,不经意大力拉扯到了衣袖,让衣领微微敞了开来,原本被完好藏在头发与脖颈间的暧昧痕迹登时完整的露现。
在白皙皮肤上显得色泽更为明豔的瘀痕,像是被人重重烙印下的专属印记。那麽深刻。
邵子伟登时心里一阵紧缩,像是明白了什麽,却无法衷心的承认。
发抖的手放不开,也无法将视线调开,瞪著那刺眼的画面,愤恨感让他一股气闷在胸口,涨痛不已。
搁开邵子伟的手,苏澄重新将制服整理好,默默的蹲下身子,拾起被自己失手坠落一地的弓具。
「为什麽……为什麽……」邵子伟垂著头,攥紧著发抖的拳头,口中低喃重复的说著。
虽然声音细小,但静滞的空间还是让苏澄听见了。他站起身,思绪有瞬间的空白,顿了下,终究说出口:
「没有人威胁我。」
从头到尾,就没有人这麽做。他清楚的明白,这是一开始就让他自己也无法反驳的事实存在。闭上了眼,掩去面容与双眼里相互映上的波动。
迟疑的稍稍转过头,苏澄看著邵子伟明显颤抖的身体,想离开的念头却还是依然。
他的感情……他没有办法回应。
毅然地跨出了步伐,一道幽然的声音却再次唤起:
「……苏澄学长。」
转过身,苏澄看著学弟娇小的背影。须臾,还是停了下脚步。
知道背後的人没有继续离去,邵子伟嘴角勾了抹冷意的笑,倏地转过身面对面提醒道:「苏澄学长好像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知道他话里指的是什麽,苏澄不动,看著学弟再次靠近。
「我一定,一定会把事情说出去哦……」邵子伟微微一笑,缓缓伸手拉过苏澄的左手。轻轻地,将那里在纱布里的细弱手腕,慢慢圈进自己手里。
骤然被按压的疼痛袭来,冷汗沁出了额际,苏澄紧紧抿著唇,犹是没说话。
「一个吻就好了……苏澄学长……」邵子伟轻声低著,闭起了双眼,慢慢朝那白色面容倾身靠近……
「你说好不好?」
「砰!」
突然响起的巨大撞击声,让周围霍地陷入了一阵停滞里。邵子伟被只大掌攫住了头部,一边脸庞被按紧挨在柜门上,一道殷红色自鼻间缓缓流淌而下。

画面变化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苏澄只能惊愕在原地。
「我说──不好。」
冷冽强硬的嗓音蓦地响起带为回答,苏澄呼吸瞬时一窒。转眼对上一双墨绿不透的瞳眸,毫不保留的阴鸷冰冷全由无表情的脸庞透了出来。
冷然的,几乎将人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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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多久?
早该想到,等不到人他不会甘於在原地;早该知道,这人有无声无息的脚步声。
……他,听到了?
垂下了眼眸覆盖住思绪,那双带著犀利的绿瞳总能轻而易举的看穿他。然後,会用深深地探究穿透他,让他无法遁逃。
气氛太过诡异,几乎到了绷界点。
邵子伟被紧锢住的头因为压迫而无法动弹一丝一毫,脖子间的脉络也被紧紧按住,疼痛让呼吸开始急促,却没有让他开口求饶。
「单。」略微冰凉的掌心覆上男人青筋坟起的手臂,想化解随时会爆发的力量。
「放开。」
冰冷地嗓音蕴含著无限警告,没有理会那声低唤与内含的请求,单季扬面无表情看著手里攫住的家伙,没有任何肯松动的迹象。
「才…不要……」邵子伟困难的回话,犹然没有松手。
鼻间的血液缓缓流下嘴边,他艰难的拉出笑痕,看著苏澄,手上慢慢的使力,圈在自己手心里的颤抖感觉越发明显。
苏澄拧起的眉峰越来越深,额间沁出的冷汗更甚,脸色因为剧痛而微微发白著,却硬是咬牙隐去所有可能的失喊,忍耐著痛楚的神色早已全数落进了一双深眸里。
「你放不放?!」太阳**上跳动,凝聚起眉心,单季扬阴冷地再次问道。
「磅!」的又是一大巨响,还未等到回答,攫住头颅的大掌施於更大的力气,猛的提起再往柜子上撞去,邵子伟连痛吟都来不及,眼前一阵晕眩,手已不住地松了开来。
「子伟!」终於被放开了手,苏澄顾不得疼直想上前察看,却被拉住了手臂。
「你干什麽?你做的太过火了!」怒瞪著对方,苏澄怒斥著。想甩开臂上的力道,却是徒然。
「你敢接近他就试试。」单季扬脸色阴沉无比,看了眼不住萎靡下滑的人,深瞳闪过一丝残虐。
「你真它妈的狗胆。」拉人的手没有松开,单季扬火大的只手箝制住对方喉头,提起抵在柜门上对视,冷道:「你以为你在威胁谁?」
「单季扬!你不要乱来!」扳著自己臂上的手,却被施於更大的箝制。苏澄难掩惊恐的看著此刻情况。
「呵呵…苏、苏澄学长都…帮我讲话了,你…你又算什麽东西?」喉管被紧掐而无法顺利呼吸,邵子伟痛苦的喘息著,连讲话都显得困难。
「像…像你这种只会用事情逼人屈就的家伙……什麽都不是!」对上那双眼睛,邵子伟血迹斑斑的脸上狼狈不堪,甚是惨败。
眯起眼,单季扬冷睇著他,意外地没有动怒,也无下一步动作,气氛霎时陷入一阵胶著。
苏澄听闻那话而怔神,心上掠过微不舒服感;半饷,突然被人拉过,还反应不及,呼吸倏地一窒,下一秒已被落入一个熟悉的胸膛里。
瞬时间,眼里的画面同样变得更加残虐,已掌控著一个生命的手臂上,肌肉因为施力而更加突起,邵子伟面如死灰,张著嘴已喊不出什麽。
「单!」没有挣脱男人的怀抱,苏澄伸手覆住那只随时会再施虐的大掌,转头看著人道:「快放开他!」
低头凝视著怀里的人,单季扬挑起眉,问:「我为什麽要?」转眼看著手里的小子,冷道:「他很懂得探我怒火,那我何必跟他客气?」
手中明确感受的怒意显而意见。每每一次最深处被隐起来的情绪,总是藉由接触传达给他感受到,太过清晰的感觉,让他无法忽略。
他…都听到了吧。
垂下了目光,苏澄低声说:「放开他吧。」双手慢慢伸向男人背後,环上。抓著他身上的衣料,攥进了手心。
感觉到那副躯体上的紧绷稍稍舒缓,苏澄真正闭上了眼,额头轻轻靠上那宽阔的肩,缓声道:「他…不懂的……你放过他……」
单季扬俯视怀里的人,定定注视了一会,深瞳遂又变得更加幽暗。
「可以。」
决定下一秒命运的嗓音蓦然响起,苏澄微跳的心才刚恢复,下颚突地被抬起,唇瓣即被牢牢地封紧,突然到来的亲吻让他心神一闪,愕然却只是一瞬间──
一阵颤悸划过了心坎,却抑制不了那种震盪。
真是,…荒唐了……
缓缓阖上已微睁的眼,抓著男人衣料的手心趋紧,熟悉的气息在鼻间缠绕,明明知道此时此地皆不对,却没有反抗。
没办法做出任何反抗。
他已……没办法再对这个男人做出任何拒绝。
他该感觉慌乱,心底却只馀下一片平静。
徒然被松开的人跌坐在地上,邵子伟尚晕眩的理智还无法完全恢复,随即被眼前突然颠覆的一幕给震慑在原地。
太过突然,就近在眼前。他所敬爱倾心的人,被一个他认为是败类的恶劣份子给紧紧拥在怀里,还……深深地接著吻。
苏澄学长,没有反抗…没有拒绝…没有回避……甚至,是接受。
放开嘴里贴进的温度,单季扬看著那双黑瞳睁开半掩,伸出指尖细细擦过著被自己吻肿的唇瓣,原本瑰丽的颜色变得更为湛红。
那美丽,总是为他所显。想著,深眸里闪过一丝什麽,复又低头在他嘴边亲了下。
「我想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耳边的轻语让苏澄心里失漏一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麽,咬著下唇没说话,却感一阵无措。
不待他反应,单季扬看也不看地上的家伙,拉人大步离开。
独留无力的人倒坐在地上。满脸的血痕,加杂著惊讶与难以理清的情绪交错,邵子伟久久无法从刚刚的画面里回神。
比起窥视到那一瞬间的震骇,上一秒的近身亲眼经历不禁让他讶然不已,也感到一种恐惧。
害怕是因为不了解,恐惧是因为不懂;不了解原因,却也不懂为什麽;不了解为什麽苏澄学长愿意让那个人如此对他,不懂为什麽他们之间……
……终於愿意承认。承认自己早已明白感受到,那已无法被拆开的牵系,与不被任何人所介入的深刻。
太过深刻。
玉洁冰清的高贵清莲,由谁欲摘……
……谁,已摘。
苏澄学长,……已不再是原来的他,再也不是无欲无求。那双美丽的狭长黑瞳深处,再也不会对情感空然。
原来,不是经不起任何要求,而是因为……要求者啊。
苦笑袭上惨不忍睹的面容,那双大眼睛里顿时盛满了泪液,在越发大力的笑声里,终是滑落震动不已的脸颊。
答案,何须再问?
早已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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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末冬的气候已缓和了冷冽,馀下的温度只剩些许凉意,但在夜晚快速奔驰的路上,吹果还是会带微寒。
却无法灌进後座的他。所有的温度,都已被前方的人给挡了下来。
双手环绕过前方,这样的姿势不再陌生,他已数不清自己伸出过多少次手环过他。就像他已数不清自己被他抱过了几次。
过些日子,就是春意了。时间…好快。他几乎措手不及去抓回。
那种被颠覆的强烈骚动,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毫无防备……或许在一开始,他的防备就已是徒然。只是,现在…也已来不及。
也许再过不久,夏天也到了……
闭上了眼,手腕上的微凉感传来,是刚刚重新包扎好的药味在作用。紧贴在男人腹上的双手交贴,轻轻触上了纱布保里下的地方。
许久没这麽疼过了。距离承受那一次重击与之後遗留下来的馀痛之间,几个月间伤口疼痛的次数渐少。
他曾以为,在每每男人粗暴的对待下,他总有一天会支离破碎。然而,不管是多麽逼人意志的行为下,伤口始终像在某种呵护下而完好。
『腕骨间愈合的情况有移位倾向,前天还好好的,怎麽今天却红肿成这样?如果再不小心点,以後左腕可能会有後遗症哦。』
男人强硬拉他离开学校的第一件事,竟是带著他往医院方向去。这人总有很多他无法预料的下一步行为;也有他……感到讶然的举止。
医生警告的话在两人耳畔响起,男人原本凛然的脸在听到後更显紧绷,让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在背後悄悄握住那宽大的掌心,就像稍前一刻环著他,想藉由拥抱抚平那股不安的怒气般。
随之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一阵舒缓,手心也被施於力道轻轻地摩娑著,抖瑟著想缩回却被抓牢,他的心竟也跟著平静了下来。
就像他已明白两人之间已被人窥视时到般,清楚的颤悸忽略不掉,却异常的平静。
或许,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会有这麽一天。
他和他,本来就是在一个荒诞的相遇下开始。
※※
一路上,他都没有甩开他的手。被那宽厚掌心牢牢覆住的地方,传来好高的温度。
几乎烫得让他发颤。
甫一进门,即被攫起抱往房间床上摔去,随之覆上的是比他还要宽大许多的身形,那重量他已渐渐习惯。
苏澄没有推拒,任由单季扬执起他的手腕,指尖在绷带粗糙的表面上磨娑著。
「还痛?」
在很久之前,这个男人也曾这样问过他,并且做出这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话,却已是当时。从那次之後,他们之间,多了层关系。
现在,他们也已不同。
轻轻的摇头当作回答,有一瞬间,他突然不知该怎麽开口。
没有得到回答却只有动作,将手指穿过那细长的指间交握,单季扬抬起他的下颔,俯首在他耳边亲了下。
「那麽,答案?」
曾经,他对这种双手十指交扣感到不自在,什麽时候,他却已习惯。还未回神,问题突然被丢了出来,苏澄一愣,僵了会还未反应,唇已被强硬占据。
「不要告诉我你没感觉,我不信。」
感觉……
他反复思考著这两个字,却像被什麽给从中阻挠。让他明明知晓著答案,却无法开口兑现给他。
身上的衣服已被褪去,如碎点般的吻从上身往下滑落,感受著身体上的颤抖,让自己思绪放空。苏澄反手掩住了双眼,隔去眼前所有的事物。
太突然了……他虽然明白,却……
为什麽犹豫了,他想找到答案。有什麽事情被他忽略了,以致於让他无法完好给予男人想要听到的回答。虽然,那早就在两人之间显现横亘,不是吗?
「嗯?说啊。」
胸间的红点突然被用力的咬了下,苏澄全身一震而惊喘,却没有推开在身上寻找著落位点的头颅。
良久,他落败似的闭起眼,低声回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挑起眉,单季扬一把拉开他阻挡著脸庞的手臂,一丝冷冽从眸里射出。俯首在他耳畔轻声喃道:「这答案,我不接受。」
语气虽轻却蕴含著无限危险,苏澄睁开眼,身子已突然放空,被人正面抱起的力道凶猛而快。脑子有种无论他接下来想要做什麽,他都会由著他的想法出现,垂目环上他的颈间,再次不语。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惹恼了男人。
被褪下的**身体已浮上红晕,任由男人在他肩上与脖颈间啃啮留下痕迹。直到相阶坐落於单人沙发里,停摆的意识才稍稍拉回。
莫名的,全身窜起一股的颤栗,让他头皮一阵发麻。感觉到一只大掌由上抚下而过背脊上的纹路,最後,落入混圆间的缝隙里。
「唔…」蹙起眉,苏澄不安的扭动著。背对著身後看不见的一切,还有突然陷入的奇异气氛里,莫名之间,男人向来乖张的脾气,总会让他无法猜测。
「看啊。」埋在他的耳畔的声音响起,单季扬倏地扭过苏澄的脸,倾斜向後看。
落进视线的画面里,身後的落地长镜反射出**交叠的两具躯体,男人已是昂扬挺力的**就在他被分开而坐的股间……太过张目,原始的掠夺者与被掠夺者之间,就在镜里活生生上演。
倒吸了口气,察觉到他的意图,苏澄撑起上身想挣扎出让他难以面对的一切,手却没人抓牢,挣动只是徒然。
「看到了?」紧盯著那张瞬间泛白却透红的脸庞,绿眸里除了昭然的****外,勾起的嘴角却没有笑意。
单季扬紧抓著他腰上的力道蓦然锢紧,完全不给他逃脱的空间,额上的青筋在跳动,显示了他隐忍著要狠狠贯穿怀里人的冲动。
感觉到股间被指尖轻搔过的力道,苏澄无法遏止一刻间涌起的轻颤。
「放开我……」摇著头,难掩惊惧的看著他,男人眼里的绝然让他心里一阵颤悸,眼里浮现了抹脆弱。
「放开你?」嗤了声,单季扬眼露嘲讽的拉近那张美丽脸庞,几乎没有间距的看著,仔仔细细的,像要穿透进深处般,完全不留馀地。
望进那双眼里,苏澄意识一阵恍惚,想要抽离自己的所有,却在唇瓣突然被舔了下而闪神。
「……不可能了。」
耳边传来的充满绝对性的声音,苏澄片刻失神了会,毫无预警下,身体被一记狠挺起,甬道里瞬间被深深地充满──
「呜……」
咬著唇,苏澄紧抓著身前人的臂膀,稳住几乎要让人瘫倒的**。男人隐约的愠意从交合的地方传来,伴随著与某些地方的矛盾,或深或浅,都让人无法招架。
那话里,就像带著誓言或咒语,直至他正视出话里意味著什麽时,已无法从中逃开。
单季扬腰上使力的摆动,每一次顶进都深刻撞击内部柔软而敏感的点,纤瘦的腰被固定,以似乎要将他揉进怀里的力道收紧。
「啊……」
完全不留给他一丝馀韵,在互相缠绕的气息里,单季扬轻轻将那脸庞按进了颈间,气息扫过他的耳畔丢出肯定句:
「明白吗?你的身体正在接受我。」
苏澄恍恍的张开眼,耳边又是一句直击到心上的言语,像他总是被他透穿过所有,再也不是任意妄为的独断,而是他用双眼与另一处看穿他的深处。
阖上眼,更加收紧了双臂,让自己随著他。
他……怎麽可能逃得开。
「答案,就由我替你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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