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顺安之战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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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放日方再表明军.李如柏虽领兵来到顺安北门,但天色渐黑不敢冒然攻城。抬头只见城头上人影攒动,旌旗招展不知城内有多少倭人,何况刚才一战,明军虽然取胜,却也伤亡了数百将士,由此可见倭寇实力非同小可。如柏唯恐其趁夜出城偷袭,所以决定,先在里城五里处安营扎寨。但又怕倭人趁夜弃城逃走,所以又派出十路探马,不停的在顺安城外搜索,一有日军出逃的消息便及时来报,而明朝大军马不卸鞍,枪不离身,众将士和衣而眠随时准备出击。
再说文龙文虎,此番第一次出阵便遇到如此恶战不免有些腰酸背痛,此时二人正坐在树下,想解开腰带松弛一下。这时许刚信步走来,见二人坐在地上,便主动凑了过去,问道:“二位公子,今天辛苦了。怎么样?还可以吧。”随手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叶包裹递给二人,打开一看是几个用火烤过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吃吧,饽饽,这里不比在家,没什么吃的,出门在外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还有,你们第一次上战场有很多事情不太懂,像你今天直冲对方的主帅就是非常鲁莽的事情,谁都知道斩杀敌酋是大功,可是如此深入敌阵很容易被对方包围,而且主将身边怎会没有护卫,搞不好不但没有立功,连小命也保不住了。常言道‘老兵不死’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从不置身险地。”他又见文虎身上竟是瘀伤,便拿出药酒帮他揉搓,真有如大哥一般,使文龙文虎倍感亲切。文虎问道:“许大哥,你本是女真人,怎么会跑到明国来做官?你的家人也在京城吗?我义父常说女真人是蛮族,不通教化,可我见你却比一般的汉人更要文雅。还有你那个铁环真厉害,是何兵器?能和我说一下嘛?”许刚苦笑说:“唉,我不比二位公子,许刚是个苦命人,我本姓巴虎特克慎,我父亲是一个小部落的酋长,我们本来在关外以打猎放牧为生,后来···后来我们部落受到攻击,我的父母都战死了,那是我还年幼,便和族人四处流浪,可是关外女真都有自己的地盘,我们不论走到哪都受到攻击,没办法才进入汉人的领地,通过同乡介绍,认识了二爷,承蒙二爷不弃将我和我的族人收留,这兵器本来是我们用来打猎的,满语叫贡布拉,后来我又加以改造给他起了个汉语名字叫乾坤圈。主要靠速度将他扔出去,非常好用。”文虎听到许刚的父母也是被人杀死的颇有感慨,于是便问:“你的父母是被谁杀死的?你还认识他们吗?想不想报仇?”许刚被他一问,也勾起了陈年的往事,脸上流漏出不可抑制的愤怒表情,但他马上又平静下来说:“过去的事就算了,也没什么可报仇的。”文虎还想追问,却被文龙制止。就在这时。营门外一阵骚动,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手捧着倭寇的火枪,佩刀,还有一些带血的包裹与营门官交涉,他们言语不通,用手比比划划的,好像在交易。文龙纳闷,便问许刚:“许大哥,你看营门口那些人是做什么的?”许刚扭头一看,笑着说:“哈哈,真是到哪都有不怕死的。你们有所不知,一场大战之后,总会又这样的流民去战场上‘寻宝’他们捡到有价值的战利品,或者是看到有战败死去的敌军将领便把头割下来送给我们,而我们呢就会花钱买下他们,拿到主帅那里领功,一般干这买卖的都得是些胆大的,关外常有,没想到朝鲜这地方也有。”“什么?这样也可以?那不是虚报战功吗?”文虎问道,许刚又哈哈大笑说道:“二位公子有所不知,我朝是以杀敌多少作为战功,二爷今年斩敌近千,我军各位主将皆杀敌过百,即便他们武艺超群,恐怕也没有那些敌人叫他们杀啊。就像今日大战,我军杀敌一千,可是呈给陛下的战报上至少会写杀敌三千,陛下又不会亲自来清点人数,还不是大帅说多少就是多少?不仅我军,现在满朝众将皆有浮夸之风,虚报战功已是家常便饭,时间长了你们就会明白。”
正在这时,一匹快马飞驰入营,那人高举令旗,直接进入帅帐跪倒在李如柏的桌前“报大人,倭寇从南门逃走了。”李如柏站起身来高喝:“全军上马,随我追杀倭寇。”说完迈步走出大帐,跨上战马,抬头看见许刚三人正在树下,便用马鞭一指三人说道:“你们三个留下把守大营。余者跟我走。”明军铁骑蜂拥而出,向城南方向杀去。许刚三人领命不敢怠慢,赶忙上马,披挂整齐,带人四处巡逻。三人来到营门口,看到那些流民还在那里,许刚便呵斥营门官:“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不走。”营门官回话:“这些人听不懂我们说话,就是赖在这里不走。”文龙回身对文虎说:“二弟,你不是会讲朝语吗?你去叫他们快走。”文虎骑马来到一个年轻人面前,只见他长的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怎么看也不像流民,心中不免起疑,他紧握佩刀用朝语骂道:“你们这些混蛋,还赖在这里干嘛?再不走就把你们统统抓起来。”那青年一听文虎能说朝语,就是一愣,他刚想回话,就见他旁边的一个人对他说了一句,文虎一听,这根本不是朝语,于是惊呼:“他们不是朝鲜人!是倭寇。”那人见事情败露,抓起一包东西便向文虎扔去,文虎手疾眼快抽刀,一刀将包裹砍成两半,谁知这包裹里面装满了白灰,扬了文虎一脸。其余的倭寇也纷纷拿出白灰,向明军扬去。明军不备,一阵骚乱,未想这些倭寇并没有向明军攻击,而是拼命向营内跑去,只见他们从怀中拿出引火之物,将明军的帐篷点燃,然后四散奔逃。用如此龌龊的方法来攻击,着实领人气愤,文龙拍马带人随后掩杀,仅杀死数人,余者皆趁夜色逃走。明军的帐篷都是用麻布织成,为了防雨防风还在外层涂抹了一层树油,这些树油见火就着,霎那间数十顶帐篷便化为黑灰,好在此次明军轻装奔袭而来,既无军备又无粮草,也没什么损失。

再说李如柏带兵冲向南门,远远望去,只见南门城门大开,里面黑洞洞的,好似倭寇都已经逃走,于是他决定先占领顺安而后再追击倭寇。谁知他刚来到城前,只见城门忽然关闭,城头上灯火通明,伏兵突起,为首一倭将黑衣黑甲,手中一杆三筒火枪,就见他大吼一声,身后的黑甲倭寇纷纷举起火枪向明军射击,枪声大作,好似足有数千人同时射击。李如柏暗叫不好,还未等他看清,又听身后喊杀声四起,回身一看原来是倭将松浦镇信出而复回,带人直冲明军奔杀而来,月暗星稀,看不清有多少倭寇只听的战鼓隆隆,好似千军万马,但是如柏并不惧怕,他自知明军擅长野战,刚想命令大军回身吃掉松浦镇信这只部队,就听有人大喊:“军营失火”,却见军营处火光冲天,如柏大惊,连忙命令全军后撤。
明军一路狂奔回到营寨,清点人数,除了几人被火枪所伤,余者并无大碍,只是帐篷已被烧毁半数,如柏唯恐日寇再来偷袭,于是命令全军再后撤五里再扎营。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李如柏率全军杀赴顺安城下,只见城门大开,城墙上旌旗招展,却不见一人。如柏不敢冒进,命许刚率一小队先入城。许刚小心翼翼的走入顺安城,只见城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倭寇丢弃的物品,但却不见一名倭寇,想他们已是逃走多时了。许刚来到城楼,挥手招大军入城。如柏率众将来到城楼,见到满地得炮竹碎片和倭人丢弃的旌旗战鼓,心里就像吃了个虫子似的恶心,他随手抽出战刀,砍断那杆阿弥陀佛的军旗,破口大骂:“该死的倭人,安敢如此欺我,叫我捉到定要将你们抽筋剔骨。”众人见主将大怒,无人赶上前搭话,这种尴尬的气氛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副将祖承训才打破僵局,上前施礼笑道:“恭喜大人,兵不血刃便攻破顺安城。我这就写捷报告与大帅。”众将一听,也连忙施礼齐声说道:“恭喜大帅,又立大功一件。”如柏见有了台阶下,也赶忙强颜欢笑,说:“众位将军辛苦了,此番征战,多亏各位用命才击败倭寇夺回顺安,我自会记下各位的功劳,报与朝廷。”然后他又扭头小声的对祖承训说:“祖将军,战报上莫要写‘兵不血刃’,就写我军经过一夜血战,斩敌五千夺下顺安城。”祖承训微微一笑,点头小声答应:“末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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