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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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仿佛什么都回归正常了。
刚才那场淋漓的**犹如一场梦一样,被微亮的光线一照,就什么都蒸发。
江承泽看着吴靖亚,他眼底的那抹疏离又回来了。
他怎么能够奢望,他知道时间是留不住的,一如吴靖亚。
「你去洗个澡吧。」
淡淡看了一身狼狈的他一眼,吴靖亚穿好裤子,优雅的走到了阳台,习惯性的又点起了一根烟。
泛白的天光还不那么强烈,吴靖亚背着他,**的上身线条优美,介于男人与少年间的身型有着异样的暧昧性感,光是一个背影就能让无数的少女少年陷入爱河。
由后看去,吴靖亚的下颚微微抬着。
江承泽想要知道吴靖亚究竟在看着什么,他想看见吴靖亚眼底的世界,他想知道那个世界里究竟有些什么人,就算一瞬间,是否他曾经出现在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有他的存在吗?
他多么想问吴靖亚。
清晨五点的风很凉,江承泽坐在机车后座。
他侧脸看路上风景越来越陌生,要去哪里?他没有开口问吴靖亚。
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他闭上眼睛,伸手抱上吴靖亚的腰。
骑了一大段路,终于在一个小巷里停了车。江承泽跟着吴靖亚的背影走着,走了一会,下了楼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潭水。
他们在潭边坐了下来,天色还早,附近都没什么人,青绿色的潭水上面还笼罩着白雾,这个城市还没有完全醒来。
「有时候我会一个人到这边坐一坐。」吴靖亚说。
江承泽看着水面,「你曾经带谁来过这里?」
吴靖亚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我能带谁来。」
江承泽转过头看他,吴靖亚的表情那么孤单,就算他陪在他身边,他还是感觉寂寞吗?
「小的时候,我爸常带我来这里玩,长大一点,就没有了。」吴靖亚说,朝潭面丢了颗石头,「我爸说,你拿起一颗石头,把它想成你最讨厌的那样东西,然后用力往水面一扔,它就会淹没在水里,永远不见了。」
江承泽看着手中的那颗石头,「这方法有用吗?」
「完全没用。」吴靖亚流露出罕见的笑容,「我想就算用石头把整座湖都填满了,也没有什么用。」
江承泽看着他,怎么也移不开眼。
吴靖亚笑起来有一种阳光的气质,像个纯真的小孩。此刻的他,又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了。
「讨厌的东西永远都会在,想要的东西却永远都得不到。」吴靖亚看着远处的水面,语气茫然,「江承泽,你觉得真的会有幸福这种东西吗?」
江承泽没有说话。
天更亮了,慢跑的人也多了。
这个世界如此喧哗多姿,但他们活在安静的一方。
「你那天为什么要在校长室前面呢?」江承泽问,「你为什么要翻进去?」
吴靖亚抽出一要烟,想了想,还是没有点火。
「我只是忽然很想看看,校长会不会把他和儿子的合照摆在桌上。」他说。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他笑,「什么狗屁照片都没有。」
看着他笑,江承泽也笑了。
「那天我看着你翻进校长室。」他说,声音轻轻的:「然后我看见你从校长室走出来,我等你走远了,过去看一看。你没有把门锁上,所以我就走进去了。校长的抽屉没上锁,里面有一大袋钱,我就拿走了。」
江承泽把手中的石头捏得紧紧的,「我本来想嫁祸给你,再出来帮你解围,后来事情也的确是这样发展的,但是当时我一把钱拿出来校长室我就后悔了。我想要把钱放回去,可是校长后来就回来了。所以我把钱放到导师的抽屉里,但显然她后来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那笔钱的事情。」
他转过眼睛看他,「吴靖亚,我很卑鄙,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你很讨厌我吧?」
吴靖亚把那根纸烟叼在唇间,含糊不清的说:「你把那颗石头丢到水里吧。」
江承泽怔看他,一时会意不过来。
「就是你手中的那一颗啊,」吴靖亚示意他,「你用力的把它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
江承泽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他,终于站了起来,用力的把石头丢了出去。
石头呈抛物线落在了远方的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吴靖亚问。
「没什么感觉。」江承泽回答。
吴靖亚笑了起来,「我就说啊,我爸说的那一套根本就没用。」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孩子一样的。
丢开了烟,吴靖亚抬头看向天空,天完全的亮了,湛蓝的天空点缀着些许白云,今天是个好天气。
「江承泽,」吴靖亚轻轻的开口,「你觉得一个人能够记得另外一个人多久呢?」
江承泽望着他。
此刻的吴靖亚看起来好脆弱,仿佛一不留神,他就要不见了。所以江承泽必须专心的望着他,一直望着他。
「如果你告诉我答案,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吴靖亚最后说。
江承泽站在家门口,吴靖亚跨在机车上,没有马上发动车子,停下来静静的看他。
「你明天会去上课吗?」江承泽问。
「如果学校有什么好玩的,我就会去。」吴靖亚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看着江取码泽皱着眉,他显得好心情的微笑了下。
「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教我抽烟的。」江承泽说,也许是找个藉口。
什么藉口都好,只要能让他留在吴靖亚的身边。
而吴靖亚只是笑。
江承泽道了声再见,见吴靖亚并没有什么回应,他也像是习惯,提着书包往家里走,走还没几步,但听见吴靖亚叫他:「欸,江承泽。」
他回头。
吴靖亚沉静的看着他,用一种他没看过的眼神,好像第一次真正的看见了他这个人。
「再见。」吴靖亚说。
机车发动了,吴靖亚朝他作了一个潇洒的手势,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承泽还怔站在原地。
那个转瞬间,他好像看懂了吴靖亚的眼神,他忽然觉得吴靖亚这一走,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他。
他突然奔跑起来。
「吴靖亚、吴靖亚!」他朝那个越来越远的机车背影大喊着。
于是吴靖亚停下了车。
江承泽跑到了他身边,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他喘着气,眼神却很执着,「你会去参加舞会吗?」
吴靖亚望着他,微笑。
「江承泽,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他说,催了油门。
机车一下子就冲了出去,江承泽朝着他的背影大喊着:「我会一直等你来的!」
吴靖亚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机车一下子就消失在路口的转角了。
***
结果吴靖亚并没有来上课。
好几天过去,那个靠窗的位子总是空着,黑板上的缺席人数总是写着一。
江承泽记得吴靖亚那天说的那一句再见。
他好不甘心。
吴靖亚的手机打不通,于是他每天都等在吴靖亚家门口的阶梯,可是吴靖亚都没有回来。
舞会的前一天,他坐在阶梯上打着吴靖亚的手机,话筒另一端那个机械性的女声说,您拨的是空号,请查明以后再拨……
然后江承泽从作业簿上撕下空白的一页纸。他在上面写着:我在榕树下等你。
他把纸塞在铁门和木门间,这样吴靖亚一回家,他一定就看到了。
吴靖亚,你一定要来。
舞会在操场上举办DJ放着摇滚电音,拱着台下的男男女女们上台。
江承泽坐在榕树下,看周围人来人往。
「你在等人吗?」有个女生走了过来,对他笑了笑,是苏芷央。
「对。」他说。
「你等吴靖亚?」她问,表情有点复杂,但还是笑着,「不是听说他去美国了?」
「他没跟我说过。」江承泽淡淡的说。
苏芷央也没问他,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两个人各想各的事情,一片沉默,可是感觉也不那么尴尬。
「我把吴靖亚惹毛了。」忽然她说,「好像是因为你。」
江承泽看着她,不那么明白她的意思。
苏芷央也不解释,笑笑的站了起来。
「你不用再等了,吴靖亚不会来的。」她说。
树下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会来的。」江承泽说,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苏芷央是对的。
舞会结束,人群散尽,操场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吴靖亚没有来。吴靖亚怎么会来?他已经走了,已经去美国了。
江承泽好不甘心。
有时候江承泽会趁着放学的时候偷偷坐在那个靠窗的位子上,从那个角度看着吴靖亚总是看着的天空,他发现自己并不会因此而更靠近吴靖亚。
而那个位置也没空多久,后来便被一个后排的同学给占去了。
吴靖亚离开了,他默默办了休学,他默默向房东退了房间,他默默的离开了他的生活,只留下一句再见。
再见。
江承泽忍不住怀疑,他们这辈子还会再见面吗?
有一天他和房东藉口他要看房子,借了钥匙,去巷口那家不会看证件的小杂货店买了包吴靖亚常抽的烟。
打开大门,依旧一屋子的凌乱,空气中彷彿还残留着吴靖亚的气息,江承泽闻着,感觉心头的某一块部分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又是痛,又是酸。
他走到了吴靖亚最喜欢的阳台,他学着吴靖亚下颚微微上抬,触眼一片被铁栏杆分割的天空,吴靖亚的世界,他于此止步。
他点燃了一根烟。
烟的味道好像也不太一样了,他吸了一口,不料吸得太猛,反倒呛出两眼泪水。
你觉得一个人能够记得另外一个人多久呢?那天吴靖亚说,如果你告诉我答案,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
他多想告诉吴靖亚,世界上没有永远这种事情的。
江承泽,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吴靖亚说,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江承泽都记得,可是到头呢?
他好不甘心。
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他伸手摸了摸,是眼泪。
怎么会呢?他绝对不在伤心的时候掉眼泪,因为只要不哭就不会痛了。
这是真的。

他只是感觉有点不甘心。好不甘心。
吴靖亚食言。
他说过的,除非他喊停,否则他们两个人都不能抽身离开这场游戏。
谁知到最后,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留在游戏里。
***
时间就这样过去,慢慢的,像水一样的流过。
高三的生活说是忙碌也还算空闲,每个人都变成机器似的埋头唸书,唸书上课,上课唸书,如此乏味的循环。
江承泽念书念烦的时候就会在房间点起一根烟。
他不抽烟,但让烟味陪伴着他,就像吴靖亚还在身边一样。
过了太久,他也慢慢忘记了吴靖亚的味道。
人的记忆很奇怪,有时候总觉得这个东西他就是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忘记,怎知心里的那点东西总被时间偷去轮廓。
这烟究竟是不是吴靖亚身上带着的那点味道呢?
江承泽说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那就算了,反正吴靖亚离开了。
第一次学测的前一天,母亲病倒了。
他心急如焚,要不是母亲坚持,他早就放弃了考大学。
父亲早逝,母亲一肩挑起家里所有的重担,没日没夜的工作,为的就是让他好好念书,以后能出人头地,千万不要像她这样辛苦。
怎知身体的疲劳超过了界线,一夕爆发,居然短时间无法收拾。
学测那两天一考完他就跑医院,现在问起江承泽对于那时的回忆,他只记得一墙壁的白和彷彿还萦绕鼻尖的消毒水味。
也因为这样,他并没有考好。
他申请推荐了两间学校的法律系,只上了第二志愿,师长们纷纷长叹,这个一直蝉联学校榜首的聪明资优生应是T大的料的,可惜。
但是江承泽也没有机会再考第二次了。
有了学校后,他不停的打工,筹钱凑母亲昂贵的住院费。
夏天完全的来了,母亲出了院。
江承泽没有试着再去找吴靖亚。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和吴靖亚并没有那个缘分。
一天晚上,他点燃了火,烧掉了他高中所有的考卷和成绩单,然后点亮了一根吴靖亚常抽的烟,那是烟盒里最后一根,他不会再买烟了。
他知道,他注定永远都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大学时期,也不晓得到底过得开不开心,总之一转眼,就到了三年级。
三年之中,也曾经被女生告白过。
江承泽虽然一向自认平凡,但那张脸蛋在系上还算是白净清秀的,待人又温和,是系上女生们心中标准的好老公人选。
对此江承泽只能苦笑,那些女生哪里知道他并不爱女人呢?
他和苏芷央倒是意外的保持着联络。苏芷央跟他继续当同校同学,念的是企管系,换了个头衔当了大学校花。
刚上大学的时候,两个人的交情倒没有那么好,直到有一次,晚上他睡到一半,苏芷央打了电话来,他马上骑车到一处有些偏僻的宾馆把她接了出来。
「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她说,脸上、身上都是伤,被男朋友弄出来的。
苏芷央的男友一任换过一任,江承泽看过,全都长得有点像吴靖亚。
「妳挑男人的品味还真奇怪。」他淡道,也没多问。
苏芷央倒是笑了起来,「跟你一样吗?」
当时江承泽的心小小一跳,但是她没有再接下去说了。
莫名其妙的,他们因此而熟稔起来,天南地北无话不谈,就是不谈吴靖亚。
吴靖亚,那个男人,是他们两人心**同的伤。
***
「生日快乐。」
二十一岁的生日,一家中高价位的寿喜烧店,两个人的胃也塞肉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苏芷央拿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小礼物。
「谢谢。」江承泽笑着接了过来。
和大学朋友的交集随着年级的增长越来越少,大家都各忙各的事情,知道他生日的人顶多就用手机和简讯祝贺他一声,会这样慎重帮他过生日的朋友只剩下苏芷央一个。
「好快喔,如今你也二十一岁了。」苏芷央忽然感概。
「妳也快跟我一样老了啦。」他笑。
「我还记得你在学生会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心里忍不住就想糟了糟了,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古板的人。」她看着江承泽一脸的不能认同,笑容更深了,「我那时候可没想到会和那个古板的人变得这么好。」
「妳不要再说了,妳整个人都显露出老态了。」他故意闹她。
「屁啦。」苏芷央一个包包就砸了过去。
桌上杯盘狼藉的,吃得撑了的两个人面对面的坐靠在各自的椅垫上。
「对了,还没给你看我的新男人。」苏芷央向他秀着手机桌布。
江承泽接过来看,小小的手机萤幕上满满的挤着两张脸。苏芷央依旧是那样甜死人的笑,旁边靠着头的男生一脸腼腆,戴着一副眼镜,平凡斯文。
他征了征,「妳看男人的眼光改变了?」
苏芷央微笑着,把手机拿了回来。
「对啊,」她说,「他教会了我什么是幸福。」
江承泽愣着。
「已经四年了,」她接着说,「你还忘不了吴靖亚吗?」
他并没有回答。
晚餐结束的时候,苏芷央的男人来接她,他的笑容内向羞涩,没有任何地方像吴靖亚。
苏芷央给了他一个拥抱,「阿泽,你会和我一样幸福的。」她说。
然后他们两个人向他挥了挥手,慢慢的离开了。
江承泽看着他们的背影微笑着,好冷,他拉紧了围巾。
所有的人都走了,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被留在这里
江承泽站在PUB的门口,犹豫着,最后还是踏了进去。
这家PUB在同志网站上颇为知名,因为所在处隐密,消费不贵,店内装潢高雅,如今亲自验证,果真不假。
江承泽挑了吧台最角落的地方坐下,好奇的环顾了四周。
店内有三分之一的空间划成了小舞台,此时上面有个不知名的乐团在表演,周围围了一小群人。比较引人注意的是,这里的墙壁上挂着七面旗子,红橙黄绿蓝靛紫,每一面旗子都用一个聚光灯打亮着,上面各画着一招男男**姿势。
江承泽忍不住红了红脸,转回头。
也不晓得要点什么,他抬头看了看贴在柱子上的Menu,随意点了杯酒。
那杯酒很好喝,甜甜的,但后劲却强得吓死人,江承泽喝没几口,头便晕昏了起来。
乐团主唱此刻正唱着温柔的情歌。他的声音听起来还那么年轻,诠释着那过于沧桑的爱情,总感觉似乎不那么诚恳,但却莫名的,一字一字的唱进江承泽的心底。
四年了,原来这一转眼,就是四年。
除了吴靖亚,他的心里再没一刻,住过别人。
他又狠狠的再灌了一口酒。
身边,传来又熟悉又陌生的烟味,他心头一窒,猛然转头,身旁的那人看了他一眼,但却不是吴靖亚。
「要抽烟吗?」身边的那个人问。
他摇了摇头,「我不会抽烟。」
那个人彷彿感觉有趣的笑了起来,他咬着烟,那个姿势多么像吴靖亚,可是却不是他。
「我可以教你啊。」那个人说。
那是谁的声音?那么久以前,记忆都模糊了。
江承泽笑了,有点傻兮兮的。
「你可以为我唱一遍生日快乐歌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想也许那个人会拒绝,可是他却答应了。
「好啊,你想听什么版本的?」
「随便。」江承泽说。
然后那个人就唱了起来。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江承泽想起四年前的那个生日,一样是冬天,但却和今天不一样,那是个下着大雨的冬天,惨绝人寰的竟然还有寒流。
那天吴靖亚抱着他,深深的抱着,吴靖亚总是爱迟到。
为什么他还记得呢?
四年是这么的漫长,回忆被时间磨去了轮廓,寂寞让想念变成了绝望。
为什么他还记得吴靖亚身上的味道?他以为自己遗忘,其实一直记得。
他还要这样记得他多久?
「你哭了?」那个人问,声音轻轻的。
「我没有。」江承泽对着他笑,但表情却像哭了一样。
他跟着那个人到了饭店。
江承泽也不晓得为什么,可能因为酒精,可能因为寂寞。
那个人的吻压了上来,他闭着眼睛,是吴靖亚的味道。
但是亲吻和抚摸的方式却不是,那个人轻柔的将他按压在床上,低下头要吻他的时候,江承泽躲开了。
「对不起。」他说。
那个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然而还是笑了,「你会跟我回来,是因为你等的那个人没有来吗?」
「他永远不会来了。」江承泽轻轻的说。
清晨,他骑着车来到吴靖亚曾经带他来过的潭边。
天色还是一样,将明未明,慢跑的人也没那么多,可能因为冬天的关系。水面上有着一层白雾。
江承泽往口袋掏了掏,摸到了一根烟和一张名片。
烟是他昨晚向那个人要来的,名片也是那个人硬是要塞给他的。
「你就留着,无聊的时候可以来找我。」那个人说,笑得很好看,「我刚回到台湾,也没认识什么人,就当我交你这个朋友。」
他将烟拿了出来,名片留在口袋里。
吴靖亚说过,只要拿起一颗石头,把它想成最讨厌的那样东西,然后用力往水面一扔,它就会淹没在水边,永远不见了。
江承泽捏紧手中的烟。
你觉得一个人能够记得另外一个人多久呢?吴靖亚说,如果你告诉我答案,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
骗人的,什么都是骗人的。
「根本就没有永远这种东西。」他喃喃。
心底像是有个什么被狠狠连根挖起,痛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吴靖亚,我喜欢你。」江承泽说。
然后很用力的,很用力的将那根烟给丢了出去。
那根烟去哪里了?江承泽看不清楚。
他将脸埋在膝间,狠狠痛哭起来。
半年之后,有一天,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么久了,你的手机号码还是没换。』话筒彼端那人说,声音恍若隔世,『江承泽,我回来了。』
江承泽默默切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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