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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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半,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足以让什么都改变。
「陪我吃顿饭吧。」方则川站在吧台前面对着他笑,今天的江承泽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要回去念书了,」他有些抱歉,「下个礼拜要期末考。」
半年前,他在PUB里遇到方则川,他向他要了一根烟,而他给了他一张名片。
江承泽并没有打电话给他,他早就不知道把名片塞到哪里去了。但可能缘分就是这样子,有一天,方则川刚好到他打工的简餐店用餐,之后江承泽就常常看见他了。
「那好吧,」方则川还是笑,「那我跟你预约你暑假的时间。」
他扯了扯唇角,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方则川其实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大概比他大了四五岁,好像在不错的公司工作的样子。自从芷央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之后,总是积极的要将他们两个凑在一起。
但感情这种事怎么能这样子呢?
他每每总是笑,「芷央,我配不上他。」
只见苏芷央瞪大了眼睛,「爱情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江承泽自己知道那都是藉口,芷央也知道,方则川也知道。
他以为他把自己的心清空了,但是那里回忆还在,吴靖亚还在,他只是压抑着自己不去想。
事隔这么多年,为什么吴靖亚还要打电话找他?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他试图忘记他的这段时间回来。
他骑着他那台破旧的二手机车,回到了自己和别人分住的小公寓。
停好了车,他慢慢的走向门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江承泽实在很想假装自己没看见,可是他还是抬起了头。
「嗨。」那个人说。
他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身形抽高了些,看起来比较结实了。那张脸还是要命的俊美,多了点男人的成熟。发型也不太一样了,比以前短了点……
江承泽有些悲哀,原来自己全都还记得。
「嗨。」他说,笑了笑,「你挡住我的路了。」
吴靖亚往旁边让了让,他知道吴靖亚在观察他,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站在那里让他看。他直直走进公寓,上了楼梯,吴靖亚在他背后跟着。
当他用钥匙打开门,他回头看了吴靖亚一眼,这时他才发现吴靖亚手上拿着一个简便的行李袋。
「你回去吧,」江承泽说,「这里你不能进来。」
他关上了门,把吴靖亚组党在门外。
将课本摊开在桌上,江承泽眼里映入了满满的法律条文,却是什么都看不进去。
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两个小时过去,他连一页课本都没有看完。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
晚上八点了,室友补习的补习,狂欢的狂欢,一个都没有回来。
他打开门,吴靖亚没走,就坐在门口的阶梯上,转过头来看他。
「你要进来吗?」江承泽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公寓的客厅很小,座椅也不是沙发,而是藤制的木椅,吴靖亚坐在上面,莫名的感觉有些不搭嘎。
江承泽站在旁边看着他手边的那个小行李袋,「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
「前两天。」吴靖亚解释,「今天早上去了你家一趟,你妈说你搬出来住了,就给了我地址。」
真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妈,万一她儿子被绑架怎么办?江承泽有些无奈。
「你干嘛不回家?」他问。
「我没地方去。」吴靖亚说。
听见一个大男人说这样可怜兮兮的话,真不由得让人心头一软,更何况这男人长得还很不错。
但江承泽表面上还是装得无动于衷,「你不回你爸那边吗?」
吴靖亚抿直了唇。
看他这个样子,江承泽于是没有再问下去了。过了一会,他才又问:「肚子饿吗?我帮你下点面好吗?」
「我不喜欢吃面。」吴靖亚说。
「那我煮饭好吗?我家还有一些米。」
「我也不想吃饭。」
江承泽忽然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这番交谈,勾动着记忆的深处,原来四年之后,他们之间还能存在着这样的对话。
江承泽不敢抬头,他感受到吴靖亚的目光。
「我去煮饭。」他说,像是避难似的逃到了厨房。
舀了些米,他放在锅子里面洗着,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全身有些紧绷,背后站着吴靖亚,站得很近很近。
那一瞬间他以为他要抱住他了,但是吴靖亚没有。
「我在美国,常常想到你。」吴靖亚说。
能不能,不要说这样的话?
这样一点也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吴靖亚。
吴靖亚说:「江承泽,我回来了。」
他靠他靠得那么的近,只要他退后一步,就进入他的怀中。
只是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话语,又能代表什么?
江承泽笑了,在吴靖亚看不到的地方,他笑了起来。
「你回来得太晚了,」他说,「我已经忘记你了。」
***
凌晨,也不知道几点了。
江承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吴靖亚打了地铺,睡在他床旁边的地板。房间很小,塞两个人就被塞得满满的了。
他也没睡着,江承泽知道。
「明天你就出去找房子吧。」江承泽,「找不到,我也可以帮你找。这附近有很多雅房都出租的,你也不能待在我这里太久,水费、瓦斯费都要再多算你一个人,室友会说话的。」
吴靖亚没有回答。
江承泽看着墙壁,然后闭上眼睛。
不晓得又躺了多久,他也累了,半睡半醒的。
「江承泽,我可以上去和你一起睡吗?」他听见吴靖亚的声音。
脑子没办法理智的运转,他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没过多久,有个什么东西横在他的腰间,他感觉异状,向后退了退,突然碰到了一个温暖厚实的物体。
他猛然睁开眼睛,吴靖亚的气息就在他的身后,吴靖亚抱着他。
他清醒了过来,全身僵硬。
黑暗中,他听见吴靖亚开口。
「明天我就去找一间比较大的房子,我们两个一起住。」吴靖亚声音很低,在他的耳边轻轻的,「我会学着怎么去喜欢你,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江承泽感觉一阵无力,慢慢闭上了眼睛。
吴靖亚,不要说这么诱惑人的话。你是不会留下来的。
***
一开始到美国的时候,吴靖亚很少想到江承泽。
那里的世界那么的大,没有人认识他,他的人生几乎重新开始,每天都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满满的充斥着他整个生活。
在到美国之前,吴靖亚从来没看过母亲。
花蝴蝶一样的母亲一直是父亲永远不愿再提起的痛,吴靖亚知道自己则是父亲心上的一根刺。他晓得父亲总是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因此他做再多的努力也讨好不了父亲。
他还是一个人住在外面,因为母亲再婚的对象介意他的存在,于是母亲为他在学校附近找了间雅房。
他因此乐得轻松。
明明是血缘最为亲近的人,但一见了面,却比谁都陌生。
吴靖亚最受不了这样。
在那边慢慢交到了新朋友,也跟其中一两个上过床,彼此都没尝试过交往,说是酒肉朋友也可以,他就这样慢慢开始了新生活。
平淡的生活,若是以前的他肯定嗤之以鼻,但是他慢慢的习惯了。
申请上还算不错的大学,大学的生活更加精采。
可是渐渐的他越常越在半夜醒来,醒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个东西被他给弄掉了,可是究竟掉了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
这段时间他很少想过谁,包括江承泽,包括那个人。
然后冬天来了。
吴靖亚记得那天是他的生日,可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依旧迟到、上课、和朋友瞎混、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经过了蛋糕店,他站在外面的橱窗看了一会,最后走进去买了一个小蛋糕,四吋大。
房间里,他点亮了蜡烛,关上灯,屋子里只剩下火光。
谁的歌声在他的脑子里唱起来,那首千篇一律的生日快乐?谁要他快点来吹蜡烛,只为了许一个过期的生日愿望?
吴靖亚吹灭了火光,他没有许任何一个愿望。
打开灯,他切着蛋糕,切得整整齐齐。他拿起一块蛋糕,咬了一口,是蓝莓口味的。
他最讨厌吃蓝莓,但还是一口一口的把蛋糕都吃完了。
冬天是个很奇怪的季节,容易让人特别感觉寂寞。
也许是因为太寂寞,吴靖亚总是忍不住想到江承泽。
「我常常在想,这个世界果真是很不公平的。」
那一天,江承泽在顶楼,看着他轻轻的笑。
「我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主动的想要过什么东西。可是一旦我心里想要了,就注定了我永远都得不到。」
这句话碰触到他心底某块藏得好好的地方,于是他在那一刻真是看见了江承泽。
吴靖亚所想看的江承泽总是片段的回忆,他想不起来江承泽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和他说话,他想不起来江承泽手掌的温度,他想不起来江承泽的味道。
但是他却一天比一天更想江承泽。
那一天他又在半夜醒来了,他忽然知道自己弄掉了什么东西。
江承泽的脸留在他的记忆里,他想起他那天泫然欲泣的表情,你要永远记得我,江承泽说。
他怎么能够忘记?
这个城市不怎么下雨,但是下雪。
当这个城市天亮的时候,江承泽在的那个城市就天黑。
他们之间隔得这么遥远,距离和时间会抹平一切。
吴靖亚失眠的时候越来越常想到江承泽。
他说,你要永远记得我。
他说,我会一直等到你来的。
那天,吴靖亚把室内所有的灯都关掉,然后点起烟盒里最后一根烟。
他没有抽,就放在指间看着它燃烧。
就像他对那个人的记忆,一天一天的慢慢变薄。
一个人能够记住另外一个人多久?这个答案,他比谁都想知道。
烟快燃到尽头,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手一松,烟瞬间跌落。
他踩熄了最后那点火花。
吴靖亚在美国第三年的生日,依旧吃着最讨厌的蓝莓蛋糕,也依旧没有许愿。
到了第四年的生日,还是蓝莓蛋糕陪伴着他,他吹灭了蜡烛,然后说:「我要回台湾。」
他不清楚这样是不是叫做许愿。
半年之后,他坐着飞机,回到这个总是下雨的城市。
吴靖亚不知道自己对江承泽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也许是一种无法定义的暧昧。
他也不知道江承泽到底有没有记住他最后跟他说的那些话。
总之,他终于回来了。
当江承泽看到太阳的时候,他这边的天空也会是亮的。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吴靖亚想。
他循着地址找到了江承泽目前居住的地方。
四年半的时间,他想知道,江承泽还记得他多少。

他看见江承泽走过来,头压得低低的。
江承泽有点改变了,无论是体型或发型,都和记忆中不再相同。看他的眼神也是。
坐在楼梯上,身后是被江承泽关起来的门。
吴靖亚对自己说,如果江承泽最后还是把门打开的话,他就永远不离开他,他就学着去喜欢他。
然后门打开了。
***
早上,江承泽出门的时候,吴靖亚还在睡。
昨晚他爬上他的床之后就不愿意下去了,那张床不大,挤着两个男人实在有点勉强,江承泽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望着吴靖亚熟睡的脸,江承泽本来想告诉他冰箱里还有点吃的。但想了想,也不晓得回家之后吴靖亚还在不在,也就不说了。
今天的课是一个礼拜中最重要的一天,从早上九点上到傍晚六点,可江承泽的心思却无法完全放在课本上,克制不住的一直看着手表。
好不容易捱到了最后一节下课,但是接下来的还有简餐店的打工。
坐在机车上发了一会呆,江承泽拿出了手机。
和打工的地方请了假,他往家里的方向骑着。心里有点什么一直压不下来,闷的让人焦灼。
停好了车,起初江承泽的动作还慢慢的,直到上了楼梯,他再也忍不住,两三阶楼梯并作一阶跨。
楼梯的尽头,有个人坐在那个地方。
江承泽停下脚步。
吴靖亚的身边还放了两个便当,他看着他,有点不自在。
「我刚刚出去买饭,也没多想什么,就把门关上了。」他解释着。
江承泽没多说什么,越过他,开了门。
吴靖亚跟在他身后,先将便当往客厅的桌上一摆,一转头,看江承泽往房间里去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叫他,江承泽就自己出来了,拿着个什么东西往他这边递过来,吴靖亚接了一看,是钥匙。
「这副是备用的,你找到住的地方之后要还我。」江承泽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我找到住的地方,我也会给你一把钥匙。」吴靖亚说。
江承泽还是没有表情,但心里微微一抽。
对他而言,这温柔实在迟到了太久太久,久到让他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心痛。
当室友问起吴靖亚,他总是以一句高中同学的身份带过。除此之外,江承泽也实在找不出有其他的名词来形容他和吴靖亚的关系。
从来不是恋人,在高中那段时间,恐怕连朋友也不算。
那么吴靖亚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于他呢?
江承泽想知道答案,但是又怕知道答案。
他曾经那样飞蛾扑火,只是为了吴靖亚的一眼,如今勇气散去,他竟连多看一眼也不敢了。
期末考进行得如火如荼,江承泽硬是逼自己多留在图书馆,不那么做的话,他知道他在家里一看到吴靖亚,什么念书的念头都会给飞了。
自己对什么东西的耐性都有个尽头,偏偏喜欢吴靖亚的这档事就像是个没底的水桶,怎么装都没个极限的。
江承泽,你就这么的贱。
四年六个月也等过来了,下定决心要把吴靖亚忘了,却记得比谁都牢。碰到了个还不错的男人,心底却满得只塞得下那个不回来的人。如今吴靖亚回来了,说要留在自己身边,碰到这样梦寐以求的好事却又什么都不敢赌了。
除了贱之外,江承泽也想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了。
晚上,吴靖亚还是那样跟他挤在一张床上。
江承泽满脑子塞着法律条文,累得要死,却又一时无法睡着。
吴靖亚的手伸过来,放在他腰上。江承泽用力推了推,怎么也推不动,也没那个力气在挣扎了,就这样让他抱着。
冷气规律的运转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明显。
「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吴靖亚低低的问。
「不喜欢。」江承泽闭着眼睛。
「那如果我对你很好很好呢?」
「还是不喜欢。」
「那如果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呢?」
你不可能的。江承泽在心底说。「不喜欢。」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江承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吴靖亚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颈后,没有以往的烟味了。吴靖亚戒掉这好几年抽烟的习惯,不过这也不代表什么。
「吴靖亚,」江承泽缓缓的说,「如果对一个人没到那样的感觉,就不应该把喜欢说出口。」
没有人需要那样的感情,那太廉价了。
***
终于考完了最后一科,江承泽从教室走出来。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他的唇角也上扬了些。
走向停车场,他还在心底盘算着,要现在去打工呢,还是先到书店去逛一逛……
凭着记忆找到了自己的机车,他愣了愣,吴靖亚就坐在他机车上面。
他走近一点,问,「你怎么会来?」
「你不是今天考完试吗?」吴靖亚勾了勾嘴角,「我想你今天应该会有时间跟我出去走走吧?」
「我等一下要去打工。」江承泽说。
「我刚刚看了报纸,这个礼拜有好几齣电影上档,好像都还不错……」
「我要去打工。」江承泽打断了他的话。
吴靖亚看着他的眼睛,吴靖亚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漂亮,静静的看着,就会产生一种被那深沉的黑色给卷了进去的错觉。
「陪我看电影好吗?」吴靖亚问。
江承泽叹了一口气。
在骑往电影院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讲话。
江承泽骑的机车是一百的,这样的机型对他而言刚刚好,但是对长手长脚的吴靖亚就有点太小了。
他坐在后座,脚委委屈屈的缩着,江承泽从后照镜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他。
「你怎么找到我机车的?」江承泽问。
学校有两个机车停车场,面积都不小,今天他出门的时候吴靖亚也没跟他提过要来找他,所以当他看见吴靖亚坐在他机车上的时候,还真的吓了一跳。
「就一台车一台车找。」吴靖亚淡淡的说,「你的机车倒是蛮好认的。」
江承泽没有问,他到底找了多久。
学校的机车少说也有上千台,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一台一台的找的?
他觉得害怕,怕吴靖亚这样的温柔。
他知道温柔之后紧接而来的,就会是伤害。
吴靖亚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来没有追过人,他从来没有试过跳出上床模式的交往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
他知道江承泽今天考完试,也想着今天应该要跟他出去玩。
可是到底要去哪里玩?他为此烦恼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选择最老套的看电影。
江承泽出门没多久他就醒了,简单的吃了早餐,看准了几场好像还不错的电影,也跟着出门了。
江承泽住的地方和学校有一小段路,但吴靖亚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也不太会搭公车,所以还是选择最原始的方法步行到那个学校。
本来想站在校门口前等的,可是后来想想,如果江承泽不从这个门出来,他们就错过了。
回到台湾忙了这许多天,还没来得及办手机,所以也不晓得该怎么联络江承泽。
于是他决定去找江承泽的机车,坐在上头等他,这样总不会错过了。
哪知道停车场有这么多台车,他一台台找过,找得满头大汗,但就是没看见江承泽的那台。
他问了人,才知道原来还有另外一个停车场。
这次比较容易就找到了,他坐在上头等江承泽,可是他好像不太想看电影。
吴靖亚看了江承泽一眼,他们坐在椅子上等着电影进场。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江承泽的。江承泽看了他一眼,接了起来。
「喂,怎么了?」他站起来,走离了吴靖亚,「对……我今天可能不会过去上班了……对不起……好,下次再一起约出来……」
江承泽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和,好像对所有人都能轻易的给予接近,就只除了他。
我不喜欢你。那个晚上,江承泽说,一遍又一遍的。
吴靖亚的心里隐隐的闷,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突然大口喝了一口汽水。
走了气的饮料喝起来只是糖水,什么都变了味。
电影院中一片黑暗,江承泽捧着爆米花,电影开映了。
黑暗中吴靖亚把爆米花接了过来,江承泽以为他想吃,但下一刻自己的手却被他给牢牢握住了。
他吓了一跳,连忙想抽回手,但吴靖亚不让。
指尖感受到潮湿的温暖,江承泽怎么样也抽不回自己的手,他胆战心惊的看着周围,附近的人零零散散的,幸好光线太暗了,没有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有个柔软的东西在舔着他的指腹,他猜那是吴靖亚的舌头。
什么都看不见,知觉反而更加敏锐。
曾经有个人说过他的性感带在指尖,江承泽还以为他开玩笑,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
整根手指忽然被吸入吴靖亚的口中,被整个口腔包围挤压着,更要命的是吴靖亚还上下吞吐。江承泽突然想起多年前吴靖亚帮他**的感觉,也是这样潮湿温暖。
他猛力将手指抽回,吴靖亚手没抓好,打翻了一地爆米花。
吴靖亚转过眼睛看他,江承泽的侧面隐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
电影散场,江承泽也不等他,急急走在前面。
「电影不好看吗?」他跟在他身后问,江承泽没有回答。
两个人骑着机车回家,一路上也没有说话。
台北的路况并不好,柏油路上坑坑疤疤的,每一个癫簸江承泽都心浮气躁,他总是不自禁的想到吴靖亚的那里正贴着他,这样前前后后的移动,犹如一场**的节奏。
「这边转弯。」
「什么?」江承泽正恍神,听不清楚。
「这边转弯。」吴靖亚又再说了一次。
「要去哪里?」江承泽问。
他从后照镜看见了吴靖亚的笑,真要命,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又上升了一些,连忙移开视线,专心骑车。
他们最后在一处公寓停下,江承泽怔了怔。
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事物都改变了,这里却还和他的记忆一样,彷彿他只要一上楼开了门,还是高中生的吴靖亚就会在那里。
「最近到处找房子,刚好这里前一个房客退租了,所以我就租下来了。」吴靖亚说。
江承泽跟在他的背后上楼。
门打开了,记忆中的空气扑面而来,但是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江承泽不觉得有些惆怅,真的什么都不一样了吗?
吴靖亚牵起他的手,把什么东西握在他的手里,江承泽倏然地抬起眼睛,他知道那是一串钥匙。
「我说了,我会给你钥匙的。」吴靖亚说。
他看着他,是他喜欢的那双眼睛,是他喜欢的那个人,说着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话。
这要将承泽怎么敢相信?
像是假的,幸福的美好,就像泡泡,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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