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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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袁亦没想到,自己“兴冲冲”的扑来,竟被硬塞了记“闭门羹”!就算是深夜觐见,也会毫不迟疑爬起来的皇上,这回竟叫人**一句——已经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议——就把自己撂这了!袁亦不是看不开事的死脑筋,知道今日就是等上一晚,皇上大概也不会见自己。退一百步说,就算见了自己,也不会有心思听自己唠叨,那样不但达不到劝谏的效果,反而会伤了君臣只见的和气。于是也不纠缠,转身回了自己的府邸。到底皇上跟天恕在干什么?整整一天还不够?这只有今天守后门的侍卫知道——天恕病倒了!是被侍卫半抱半扶回来的!皇帝得知消息马上收拾好了房间,安排好天恕后,整整在床边守了一天。刚刚袁亦的通报他连听也没听——所有的觐见,全部回绝——这是死命令,连房间也没进的侍卫们偷偷绕了一圈,就回禀袁亦说不见。反正他也不会亲自去查。天恕的高烧一直不退,烧得迷迷糊糊的了,还死死的皱着眉,一刻也不松开。皇帝心疼的伸手将那褶皱抚平,可是没过多久,又重新隆起……整整一天,皇帝就重复这这样的动作,一遍又一遍……满足、幸福……也许,这样的天恕就是他所期待的,老老实实的,再也不会离开他身边、再也不会让他担心害怕、再也不会对他说出——残忍的话……手指一遍遍的抚过病态苍白的唇,条条干裂的痕都是诱惑……从何时开始……到底是输给了心中的**……最后的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扯个稀烂!一切阻拦他的都是应该消失的!都是死不足惜的!疯狂的火……几乎要将自己烧得融化!在烈火中……他强自镇定……把每个计划都在心中实行了千百遍,到了终于行动的时候,反而冷静下来。当他唱出第一句戏词,退路——也被他舍弃了!“天恕……”那痛苦的、欢愉的、兴奋的、绝望的……似乎说出这个名字就是极限了……可是他享受这这种极限……于是一次次的呼唤他,让每一个呼吸都变成酷刑……凌迟着内脏……可是,那又怎样呢!只要忍受过就明白,那窒息般的疼痛过后是灭顶的快感!天恕……这极致的疼跟快感都是你给我的……尝过以后……再也不能……放开你……!金无伦与舍儿风尘仆仆的返回,与回府的袁亦擦身而过。同样请求见皇上被拒后,两人分头退下,金无伦找了个民房睡下,准备明天再去探看天恕。舍儿却转个身,又回到皇上的寝宫,没有同传,直接进了去。见了皇上若有所思的“轻薄”那人,也不做声,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皇上发话。
“你说天恕的身体……很不好……”皇帝将已经捂得滚热的手帕从天恕额上拿下,一手将它递向舍儿,一手去探天恕的额——还是很烫……舍儿上前结果,转身在水盆中浸了冷水,又递还给皇帝手中,垂首道:“回陛下,胡太医已说,过不了这个冬天。”“是吗。”很平静的语气。只是……舍儿低下头去,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是她能探究的。
“他到底叫金无伦做什么?”将手帕抻平,重新敷在额头上。“殿下叫金将军带领几名副将顺河而上……”皇帝示意舍儿停下,回身替天恕掖了掖被角,又放下两旁窗幔,坐到桌边,才示意舍儿继续。舍儿回了声是,缓缓道来。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半透明的窗幔后,天恕厌恶的用手背狠狠的擦了几下嘴唇……深夜,几人能入眠?第二日,袁亦上启天听,要求十三殿下带兵上阵,以扬国威。如此用意有二,一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除掉天恕——战场上的冷箭最是挡也挡不住的,其二也是想给皇帝一个警醒——国将不保,哪来的家!可惜老将军用心良苦,偏偏被一个后生晚辈驳回:“十三殿下心中已有计较,只需数日,合辙兵必败!”袁亦上下打量这个掷地有声的青年,看起来的确是年纪不大,可是一身的杀气却是身经百战的证明。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叫人不由得心折。袁亦在心中暗自赞道——好一个沙场男儿!只是不知为何,总是觉得隐约间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有想不起来……金无伦本是叛将,可将他领回来的是那个十三殿下,十三殿下!这里的那个不知、那个不晓那人的手段?何况皇上也未置一词,显然是又一次“纵容”。见怪不怪的臣子都不在“叛将”这个问题上与其为难,当然,也只是在表面上不与他为难,几个张口欲言的直性子被身边的同僚拉住,向袁亦那边努努嘴,其意不言而明。于是当日袁亦用一顿丰盛的午饭,换来了金无伦的种种消息,相信要是金无伦自己来了,听了这么多自己的事,一定会高兴非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袁亦并没有怒发冲冠的去声讨金无伦,面对所有人的试探,他只是别有深意的一笑,再不言语,让试探的人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再问。吃过饭,众人悻悻而归,老将军才得空。他在书房内整整耗了一下午,将近傍晚,才走出书房,来到后院,从笼子里掏出一只鸽子,绑了信筒,放飞了。站在原地,袁亦手捻须髯,望着鸽子飞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好像呢喃了什么,却被风打散,听不真切。祥国接连五天高挂免战牌,彻底激怒了时间紧迫的合辙军,他们认定祥国打的是让他们耗尽粮草、自动退兵的主意,于是第六日,合辙军宣布——攻城。集结了愤怒的兵将们,排好攻城阵型,陆剑飞亲自上阵,银枪所指,无论是走卒还是将领,都毫不犹豫的上前扑杀!数万人高声叫喊着“冲啊——杀啊!”气势恢宏,场面壮大,扛着帅旗的小兵们跑在最前面,他们的身躯渺小、可是帅旗高大!只要有帅旗,身后的同伴就不会迷失方向!为了保护帅旗,他们能做的就是用身体护住它、护住它、护住它!为了防止箭击,盾斧手跑在扛着攀云梯同伴的前面,他们是攻城绝对不可缺少的一环,而且攀云梯的数量有限,要是在近城处被“投石机”砸中,坏一个就少一个。所以,必要的时候,他们不但要用盾牌挡,还要用身体挡、用同伴的尸体挡!在他们后面的是手执钢刀的近身战兵,他们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了。五成的人会死在攀云梯上,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人,他们就是去送死的!他们的任务就是送死!可是没有一个人退缩……为了国家不被奴役、为了自己不被奴役、为了……为了还在家里翘首期盼的她……他们要死!而且要死的光荣、伟大!密密麻麻的人群向坚固的城墙扑来,就像一群饿惨了的人见了热汤面一样。跟他们比起来,守城这一方很安静……不,应该说是死寂!连最简单、最基本的抵抗也没有,刚刚还在的城墙巡逻兵,此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过了护城河、攀云梯很快的搭到了城墙上,负责撞城门的兵将们端着前端削尖的巨木迟疑在当场——门的另一边,没有声音。为了听得清楚些,带头的示意身后的小队不要讲话、并将贴到了城门上。这一小队的沉默,渐渐的影响了身后的二小队、三小队……直至整个战场……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杀声震天、血气腾腾的战场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死战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望向攻城小队和城墙。他们,看见了太阳。看见了二个太阳……三个……五个……无数个太阳从天而降!落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轰的一声爆开!无数的断肢残骸被冲击力带上半空,无辜的望向地面——怎么就跟身体分家了呢?别说他们不明白,就是呆立在一旁的幸存者也不明白,太阳怎么就落下来了?那个上战场前还于自己约定,谁要是活着回去就要照顾彼此的家人的同伴,怎么就四分五裂了?下一刻,他自己也被炸上了天……终于,战场变得像战场了,哀嚎漫天、残尸遍野……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相如此之惨、根本不是他们熟悉、盼望的一刀一枪……这样的战场——是地狱!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下,没有谁是能正常思考的,他们拼命的向可以给他们安全感的方向跑去、向没有攻击的地方跑去……他们的眼泪跟排泄物洒满了曾经以为的圣地,代替了可以换来荣耀的鲜血,一个半大的十七八岁的孩子,边哭边喊——娘!娘!救我!娘!没有人笑话他。他们在赶时间逃命,所以没有空笑话他。很快,那个哭叫声也在一个爆炸声中消失了……永远的……繁方城中,一排排巨大的投石器耸立在更加巨大的架子上。几十个面无表情的壮汉,不停的重复着装填、发射的流程。再大的哭喊声也不能让他们的手顿一顿、停一停。仔细看,那装填的哪里是普通的石块,而是中间掏空、内置炸药、外面涂油,发射前点燃的“石块”!这样危险的东西在发射时难免会伤及己身,这些壮汉的手掌上或多或少都有烧伤的痕迹,其中还有一个人,一只手已经烧焦了……可是没有人喊疼、没有人说话,他们重复再重复……
第53章
袁亦自从成年以来,就没动过如此大的气。他双目赤红,须发皆张,身上的煞气从未有过的浓烈!可是说出话来,声音却微小尖细,这诡异的不协调更让人全身发冷……“殿下,请停止攻击。”经过几天的调养,天恕的脸色已经好多了。他笑道:“奇怪,这种事你跟我说什么?我哪有权利下令啊?”袁亦咬牙,接着道:“战场上的兵将们,将性命跟荣誉都放在了刀枪上!他们死在对方的性命跟荣誉之下,是一种光荣!”“袁将军是说我们就应该为了荣誉叫战士们去挨刀子?”“殿下!”“什么?”袁亦气的几乎想撕碎了天恕,对这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来说,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皇族中的争权夺位都是不值得在意的小事,只有战场是他的圣地、是不容许侵犯、玷污的。而天恕的命令就是对那些曾经将热血洒满疆场的光荣战士们的侮辱!更是对他用性命相搏了一辈子并且引以自豪的人生最大的嘲笑!可以不在乎官阶、利益、甚至性命,只有这圣域是不容许一点污点的!
天恕任他瞪着,悠闲的喝药、吃蜜饯,对那野兽般的目光视而不见。或许,那是他的圣域,他可以为此而生、去死,可以为它反抗任何人。可是那只是对袁亦来说,在他眼里,人怎么死都是死,死人是什么也不会有的。就算是英雄跟懦夫,皇帝跟乞丐,死了也会变成一样的东西——尸体。既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退敌,为什么要特意的送上我方的军士呢?说得好听点是白白牺牲,说的不好听就是死也白死!其实他也不是很在乎谁死、死多少,只是这些人他留下还有用,剩下的兵将越多越好,后面还有个狡猾的老狐狸跟一个会跑的兔子在等着他去抓呢……袁亦没有办法,皇帝的态度表的很清楚——要是说服得了天恕,就停止攻击。他是绝对不会违逆天恕的意思的。“殿下,您到底想怎么样?但凡老臣做得到的,只要殿下开口,绝不推脱!”说罢,当真单膝着地,给天恕跪了下来。天恕先是一怔,又若有所思的看了袁亦一会,半晌,才在心里骂了一声——老狐狸,想来探我的底……也好,“将军言重了,天恕虽然不是九五之尊,却也不缺吃少穿,哪里还有什么愿望。不过……”袁亦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似乎是想看出他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天恕微笑着接着说:“不过老将军这话说的我很是舒坦,要是愿意日日都对我说上一遍,心中时时都记着自己说过什么的话,或许……”“殿下,老臣对陛下对祥国的忠诚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即使不说想必殿下心中也明白。即使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袁亦这么决绝的拒绝了自己的拉拢,天恕也脸上竟没有一丝恼怒,单是挥挥手,道:“下去吧。”“殿下,那种火石很快就没有了,城中的荤油储备也不多了,是再也不够做火石的了。那时候再当如何?”“放心吧,今日合辙兵退十里,明日金将军叫阵,大捷后合辙兵退欢阳城。再三日,合辙兵退国内、上呈降书顺表……对了!将军,要不要来打个赌?要是我说的准了,你就答应我方才的提议如何?”袁亦倒是不上当:“老臣惶恐,殿下既然比大军迟来了写时候,自然是计划、安排好了的,老臣如何愚昧也不敢与殿下打此必输之赌。”许是天恕没有答应他停止攻击,想要还些颜色给他,口气不像先前那样恭敬了。天恕也不在意,笑了笑挥退他,就又重新躺下——不过是个小虫,没有非拉拢不可的必要……也没有……非除掉不可的必要……天恕的话像是预言,不差分毫的在战场上上演。金无伦出战,连斩六将,生擒陆剑飞!合辙兵在一个副将的带领下仓皇逃到刚刚被攻下来的欢阳城,准备稍做修养,再上书国主,请求指示。夜里,几个受伤的士兵发了热,军医说是伤口感染,没有救了。几个平日里要好的帮着挖了墓,葬了。第二日,整个营的兵士开始呕吐、发热、身上长出豆大的水泡,要是不小心碰破,沾哪哪长!患病者不出十个时辰就一命呜呼。第三日,合辙驻扎在永韦城的兵士得到指令,一把火烧了欢阳城,鸡犬不留……同日,占据永韦城、狼牙关的合辙兵败退回合辙。这场战,本来应该是更加旗鼓相当、更加激烈壮阔的,天恕的几个动作就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天恕的性子是越来越难琢磨了,舍儿这些天总是提心吊胆的,要说天恕比之从前变在哪里,就是情绪不再搁在脸上了。也不是说从前就看的见天恕的心理活动,事实上恰恰相反,那时天恕的心里跟脸色完全搭不上边儿!明明笑得灿烂,却张嘴就要生吃活人,这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至少那时候天恕还开怀的笑,这些日子以来,或许是病得无力了,天恕连话也很少说。更遑论表情了。不管是在皇帝面前还是自己面前,他总是两句话不到就疲惫的睡去,虽然叫人焦心,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天恕的身体是……舍儿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天恕的称呼已经由“那人”变成了直呼其名,或许是天恕的软弱和顺从教她放下了戒心,而这,才是最重要的,偏偏她自己没有注意到……
再接下来就是后事处理了。其实合辙的降书顺表要不要也没什么用。两国都知道,这次合辙的损失不是普通的惨重,要回复国力起码要十年,一旦他们元气稍复,就还是会“反抗”。而祥国这则只需数月的调养生息,为了防止“反抗”,可以重新将矛头对准合辙,长驱直入,直取首都。可是祥国还是接受了,不知道为什么,天恕明明表示不赞成收的,皇帝还是收下了。天恕在镜湖上游放了用“腐尸粉”化成了的骨血,污染了整条河。加上因为战争腐烂在河中的尸体,天恕成功的将“瘟疫”放进了欢阳城……虽然是有效的做法,可是连城中己国的百姓也不放过……未免太过残忍,何况这样乱来,还不知道会对镜湖造成怎样的影响,靠镜湖水生活的欢阳、永韦、狼牙几城幸存民众不管有没有感染都要——杀!以免有人将瘟疫带进都城……于是,即使是胜利了,也要接受被屠城的命运……有心想要责怪他,哪里狠得下心?何况天恕在这个时候又病倒了,这次的病症来势汹汹,一连几日高热不退,昏睡不醒,药也吞不下去,镇日的在生死关头徘徊,几名军医都束手无策,皇帝大惊之下,留下袁亦、金无伦收拾残局,只带了一队亲兵日夜兼程赶回都城。而在那里,还有最后一幕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准备着迎接天恕……
第54章
由于皇帝一行的人数很少,所以是轻装上阵,一路上甚少耽搁,只用了不到十日便到达都城门外。同时他们发现了气氛不对,城门盘查过往特别严,侍卫上前打听,结果让人震惊——朝廷捉拿钦命要犯金无伦以及与其勾结私通的十三皇子——悦天!在城门外徘徊了许久的天恕一行人,见天色已晚,只好返回来时路过的小树林,其中有一个小小的凉亭,供行人歇脚,他们就决定露宿在这里一晚,明早再行打算。这一路上天恕的烧时高时低,皇帝将他抱在怀里,裹了层层的狐裘,只露出了嘴脸,可能是鼻子不通气,只好一张一合着嘴巴呼吸。他又睡了,皇帝看着天恕难过的皱起眉,火光中,只有他的脸是那么清楚,每一个轮廓、每一个曲线、每一根汗毛……他是这样安静、柔顺,是这样的苍白、憔悴……皇帝的手微微颤抖了——过不了这个冬天……他能拥有他的时间只有一冬天……然后,他会变得冰冷、僵硬、腐朽、最后……变成白骨……或者干脆灰飞烟灭!再也、再也碰触不到他……像这样……碰触他……皇帝的手一次次划过天恕脸颊的轮廓,在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也曾这样隔着厚厚的襁褓逗弄他、抚摸他如果他一直乖乖的呆在冷宫,如果他一直在自己的保护下、如果他不试图摆脱自己、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天恕……天恕……!光是念你的名字就会发疯的男人,你叫他怎停止想要你!就这样将你抱在怀里还觉得不够、不能满足的男人,你叫他怎么停止思念你!连你跟别人呼吸同一处的空气也觉得嫉妒的快要发疯的男人……你叫他……叫他怎么停止想要……独占你……这样丑陋的男人……竟然是你的……天恕……皇帝的痛苦让他不由得加重了手中的力量,他用力的拥抱天恕,怕失去他……也怕被厌恶……面对他,皇帝束手无策……只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的嫉妒、嫉妒、忍耐、忍耐……害怕被他知道、害怕被他看穿,这比尸体还丑陋的爱情……可是,怀中的他就要离开了,离开到他永远去不了的地方,再也看不见他了,连思念也会渐渐变成一种……奢侈……这样,还要忍耐吗?难道,这时,还要忍耐吗?手指轻轻剥开最外层的狐裘,颤抖——停住。难道最后的最后,也要在被他厌弃、被他憎恨中度过吗?想到他满是恨意的盯着自己,皇帝不由得停下动作。枯枝被烧得噼啪作响,天恕呻吟一声,似乎是目光扰得不得安宁。总是这样,他邹皱眉自己的就心如刀绞、他一生气自己就恨不得跪地讨饶、他是这样在意他、这样的……爱他……可是他却老是将自己包在层层的壳里面,无论自己再怎么捧上真心,也无法让他有一丝动摇……只有那个人……那个莽汉!那个粗鲁的底下贱民!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荣华富贵、他的权势地位都是自己给的!都是自己的!甚至这血这肉、这头发、这一切都是自己给的!明明就应该全是自己的!为什么!为什么要笑给别人看?为什么不把心留给我?那明明也是我的东西!!!双手撕开了最后一道线,狐裘下,是天恕细嫩、泛着病态红晕的身子,在皇帝的手颤抖着、扭动着,是那么无助、连模糊间的反抗都小到可以看成欲拒还迎,干枯的发丝凌乱的蹭着满是灰尘的地面、被多日来的病痛夺去光泽的皮肤、不但惨白还干裂的唇……这些竟能唤醒皇帝的兽欲!额角、眼角、脸颊、耳后、颈子、喉骨、肩窝、肩头……一路向下、向下,每一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发狠的撕咬、揉捏、抠掐……这身体被人睡过!被许多人睡过……他从不曾忘记,天恕在南馆呆过……是他亲手凌迟了那个老鸨、是他派人杀了跟他亲密过的客人……就是为了弄脏他、就是为了让他对爱绝望……这身子,是脏的,是他弄脏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可以用着肮脏的身子去喜欢别人?这天底下除了自己,再没有谁能接受他,为什么他不明白!伴着鲜血的冲撞,激烈得让天恕刚刚清醒就昏厥了过去,**与**之间的摩擦,将空气也烫热……这野兽却怎么也不满足,就算拥抱、侵占他,也不能填补胸口的空虚,反而扩大、扩大……身体越是快乐、心里越是难过。他恼怒的低吼,将天恕抱在怀中紧紧的紧紧的,怎么也不肯放开、却无法让自己好受一点……尽管如此,**的喜悦也是无法否认的,他一边哭泣、一边欢笑……这一刻,他没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天恕,痛苦跟欢愉将他折磨的更加痛苦、更加欢愉,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其实……他沉醉在自己的情绪中已经很久了……他也很久没有猜测天恕在想什么了……只是他自己没察觉……亭子外的侍卫们,冰冷的跟夜融合在一起,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子已经化身成野兽,可是他们的脸没有变化。木然的没有表情,只有一个侍卫的呼吸变的粗重了,眼神也涣散了,当他悄然的将手伸进裤裆的瞬间,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刀子轻松的穿透了他的肺部,他的眼珠暴突,想来是想回头看,却怎么也抵抗不了那只大手的力量,最后挣动几下,再没了动静,尸体被轻轻的放在地上,裤裆处湿了一片,竟是在临死前打了一炮!来人顺利的解决了守卫,沿着这个方向突破,潜进了亭子附近,火光中,皇帝正压着天恕耸动,满脑子只有“注满他、弄脏他、是我的、是我的!”来人没动,像是呆了,像是在等待机会,总之他待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这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这是无知觉的皇帝刚刚从第一波**的余韵中缓过神来,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能听见他满足的叹息。过了一会,他将天恕抱起,与他面对面坐在他腿上,开始了新一轮的侵犯。天恕的头好似无力的垂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在离开他视线的一瞬间,天恕的眼睛猛地张开,狠狠的瞪向来人,不久,眼里闪过喜悦、疑惑、最后变得愤怒!他咬牙,在这场单方面的**发泄中,首次做出回应。扬起下颚,将颈项优美的曲线暴露在皇帝眼前,时不时的低声呻吟,双臂绕过皇帝的脖子,腰部也开始配合皇帝扭动。皇帝惊讶、惊喜、狂喜!更加疯狂、更加激烈!他没注意、他也无暇去注意天恕的目光所向,但是正对着天恕的来人看的一清二楚,他一动不动的身体终于在皇帝低吼一声、再一次在天恕体内得到满足时,颤动了一下……天恕满意的看见来人消失在夜色中,假意急喘几声,再次“昏厥”过去……第二日清晨,侍卫发现那个尸体的时候,吓的手足冰冷,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谁杀的?杀他的人在哪里?几个人如坠冰窟,全身僵冷,最后竟然一不做二不休,使了个眼色,将他丢在树林深处,好在主子们没受伤、也没察觉有人来过,皇帝只顾着跟偶尔醒来的天恕粘腻,哪里有心思去查数侍卫的人数。有刺客这件事,就这么撂下了。

第55章
天恕醒来后,皇帝跟他商量如何进城。“守城军该是在城郊驻扎的,要是前去调动兵马……”天恕提议“还没明白城里发上了什么事之前,用强不甚稳妥。一个不小心恐怕会令民心动摇,要是真没什么,只是一些杂鱼在作怪,反倒是弄巧成拙了。”皇帝舀了一勺药汤个天恕。天恕避开头,不肯喝,皇帝宠溺道:“乖,喝了就吃蜜饯,不会苦的。”“那就把你的手令给他们看,总之我们得进去啊!”天恕边说边皱眉喝下了药汤……“噗!”一口药汁全吐在了皇帝的身上,顾不上管自己的衣服,皇帝忙给天恕擦拭嘴角的残汁,“怎么了?很苦吗?我吩咐过放糖的……”天恕眉头皱的更深,再也不肯碰那药汁一口。皇帝震怒,脸冷如冰霜,道:“今日是谁熬的药?”那个倒霉的小兵被带上来的时候,还以为要奖赏他呢,虽然被吩咐过要多加些糖,可是——糖会减慢药效,这一简单的民间知识叫他一时得意,自作主张的跳过了这个关照,还在药炉边蹲足了三个时辰,一刻也没敢松懈。一想到这是出人头地的机会,待自己有出息了,看谁还敢欺负家里失心疯的老娘,那时候,非叫老是找事编排自己的房东家跪在地上叫自己老子……哈哈边想着,那头就来人叫他了,想是那上头的主子们叫自己去领赏不敢怠慢,忙掸了衣裳的褶皱,跟这去了……
“救命啊!救命啊!主子!主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吓得语无伦次的被一左一右的带下,天恕连眼皮儿也没眨眨,半晌才语带抱怨的问:“舍儿呢?她在就好了……”皇帝心中一阵酸疼,反问:“天恕想她?”天恕想了想道:“是有些想念,平时总是她围前绕后还嫌她烦,真是不在身边了,才觉得不方便。”知他指的是汤药一事,皇帝再也心中稍宽,道:“我叫她快马独骑先行回宫做大点……说来应该是昨日就到了的,为何迟迟没有回报呢?”二人鸽子猜测,一时沉寂。此时门外传来凄厉的惨叫,皇帝自是不觉什么,只是天恕也很冷静,倒叫皇帝有些稀奇,看天恕平日里不把人做人看,杀起人来更是手段千奇百方,一直就觉得奇怪,莫不成他肚子里装的真的是铜铁心肝?便试着一问:“天恕不觉得被杀之人可怜吗?不觉得杀人残忍吗?”这下反过来换天恕稀奇了,“被杀之人可怜?为什么?觉得他可怜就不杀了啊!”普天之下,让他觉得可怜的悦天只有一人……不!或许是两人……“杀人残忍?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死都是一样的死……能被死人的死法吓到的只有活人吧?既如此,何来残忍一说?”见天恕说的莫名其妙,明明是有悖道德的话,在他说来就是如此的理所当然……是啊,独自在冷宫住了十几年,接触的都是些疯子,最基本的道德没人教他……天恕……“天恕……还记得你首次见我吗?那时,我带着侍卫去救你……金无伦捉着你……”
“那是悦天,不是我。”天恕的声音冷了下来,连脸色也变得难看。皇帝一阵苦笑,不再开口。
“怎么进城你心里已经有盘算了?”天恕问,疲惫的重新躺下,皇帝宠溺的笑着回答:“是啊,明日我们带着几个人,从城墙外直接进到宫中……累了?那就睡吧……昨夜……”天恕不等他说完,便闭了眼。皇帝无可奈何的替他掖了掖被角,俯身在他额上吻了一下,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去。
天恕翻了个身,面向床里,低声道:“果真是……有密道……吗?”嘴角一个如有如无的笑,随即隐去……翌日,皇帝偕同天恕带着一队卫兵向城郊走去。贴着城墙,前后绕了几圈,终于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停下来。将天恕放在地上,皇帝一手按着城墙、一手在杂草间摸索。也不知他触碰了什么机关,没听见太大的响动,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天恕看的明白,皇帝的手在某块城砖上用力推压,藏在不远处杂草从中的一口井应声而开,井口大概只够一名成年男子进出,伸手将站在远处的侍卫们招来,其中一个先行下去探路,其他的跟在皇帝跟天恕身后,交代了最后一个将入口推严,皇帝便跟着开路的侍卫下了去,天恕紧随其后。通道很窄,始终是一人宽窄,最宽的地方跟最窄处没有很大出入,而其不算高,比较高的侍卫们要弯着腰走。一片漆黑中,天恕感觉不到方向的变化,只觉得是笔直前行的。
……手边的墙一直是潮湿的,似乎在某处有水源流过,时不时还会有细细的风吹来……在某处还有另一个出口吗?天恕静静跟在皇帝身后,心中不停的胡思乱想……可是他的手在颤抖……长时间的黑暗让他无所适从……头一次,天恕发现,自己怕黑……对没有尽头的黑暗感到厌倦,胃中好像有火在烧,翻腾的胃液、一路向上翻涌着冲向口腔……压抑、压抑……好久好久以前也有这样的经历……什么时候呢,天恕想不起来,只觉得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慌乱……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发疯尖叫的时候——一丝光亮出现了,天恕的瞳孔在瞬间缩小,他抬起绵软的腿,拼命的向出口跑去!光线!光!就在眼前!一双坚固的手臂环住了他——此时光芒尽在咫尺!放开我!放开我!“天恕……还给我……你的一切……都还给我……说,你属于我……说啊!”温柔的、蛊惑的声音贯穿了天恕的身躯,天恕……你属于我的……我是……属于你的……才怪!天恕眼睛中的一丝清明扩散开来,这一招,是他常用的啊……怎么会轻易上当!何况,黑暗中……有光明……有悦天……他的光明……“我……是你的……属于你的……”其实谎话说出来,并没有那么困难,只要放轻语气、涣散眼神,很轻易就看见了皇帝愚蠢的快乐……这个男人……还指望会有更多乐趣呢……到头来,他能做的,不过尔耳……天恕再次站在地面上的时候,天已过晌,四周打量了一下,出口是个普通的假山,看着眼熟,可以肯定是宫中,只是这景物太过寻常,反而不好辨认。“天恕……”皇帝见他愣神,便叫他跟上自己,他带着头,熟练的向远处走去。天恕被拉着手走在前面,不经意的回头看去,身后竟是空无一人!原来在前面开路的侍卫也不知去向!天恕冷然一笑——皇家的密道怎么会叫外人得知了去,想必刚刚自己要是没有“从了他”,现在定是与那些侍卫们一起葬在密道之中了。拐拐绕绕的,走了好半天。四周都是雪,白的烦人。在皇帝眼里,这一片银装素裹是是很美的,然而在天恕这根本不知道美景是什物的白丁看起来,这雪让本就不好辨识的路更难看出左右、容易受凉的天恕手脚更加冰冷……要是那个傻子在……会扛着自己、把自己的脚放进暖烘烘的胸口……心头愈加的烦躁,对前面那个只顾着感叹风景的皇帝,愤懑更深……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只是迁怒而已。两人的手我在一起,心却越走越远……或者说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偏偏抓住的不放手、被抓的跑不掉……只好分出个生死,这也算是理由……天恕跟着皇帝进了一个偏僻的院子,歪歪扭扭的木门、锈住了的锁,坍塌过半的院墙……对于深宫中的人来说,这就是奴才们也看不上的地方。天恕见了却眼前一亮,这样的院子正是宫中“藏污纳垢”的地方。皇帝拉着天恕,一手就将半死不活的锁,拧个个稀碎……“进来吧。”
小院中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一棵树、一个桌子、一个房子……天恕看来就是这样了,若是咋别人看来,这院子虽小,处处透着幽静、清新,别有风味儿的设计,朴素无华、丝毫不显寒酸。皇帝见天恕一脸兴致缺缺,也识趣的不在浪费时间。没有进那小院唯一的房子。倒是绕到那颗不知死了几年的歪脖树后,搬弄了一会,又向天恕招手,天恕走近一看,那树后面赫然是一个好大的洞!足足有一口缸大小!洞是向下延伸的,皇帝在洞口摆弄了一会,脸色突然急变。回头跟天恕说:“怕是不好……”话未说完,却将那后半截吞回了肚子里。面色却是再也没有欣赏美景的悠闲了。
探身进入树洞,也没等天恕,便只身急急的在前面走。天恕站在洞外,微微沉吟一下,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咬破手指,在布上写了两个字——山、墙。写完将其丢在树杈上,也矮身钻进了树洞。这里比刚刚的密道稍微光亮了一些,天恕跟着皇帝一路向前,一直到尽头。尽头是结实的石墙,没有门。天恕摸了一下,确定真的没有什么机关,才回头问皇帝:“我们怎么出去?”皇帝一直在沉默,对天恕上下摸索的行为也不计较。光线太昏暗,天恕瞧不见他的表情,只道他是在沉思,也不再发话。过了不知多久,皇帝还在沉默,天恕稍稍不愉,有叫了他两声,还是没有声音。这时天恕才觉蹊跷,试着向皇帝的方向凑去,热热的身躯,还有急促的呼吸,天恕伸出手去,摸到了皇帝的衣服——湿的!天恕惊诧细细触摸,那粘腻的触感,绝对不会错,是血……
“你……怎么会受伤的?”天恕想要确定伤口的位置,却被抓住。皇帝低沉的声音在洞中回旋,带着些许阴森:“许久不来了,竟忘了其中是有机关的……血流的多了,不小心睡了一会……现在恐怕还动不了……出口不在墙上,在上面。我身后有一个旋钮,你先向左扭三圈再用力推进去……”
“住口吧,这么拙劣的谎话就是你说得出口,我也听不下去了。”天恕道。这个树洞想必与那个密道一样,都是皇家的机密,既是机密,怎么可能把忘了其中的机关埋伏?再者就算他身无功夫、听不见暗器破空之声,听不见他被击伤了,可是他身后就是机关的旋钮,哪个会把暗器对准机关的旋钮设置?要说他是在别的地方受的伤,那为何自己平安无事?最后,他说他因受伤流血过多昏了过去,又怎么会说“出口不在墙上”?这分明就是知道自己曾在墙上摸索好一会!漏洞百出的借口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天数直觉认定跟皇帝刚刚在洞口变了脸色有关。瞬间洞中又回复了寂静。皇帝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也或许是谎言被拆穿的尴尬。天恕没打算就这样被他糊弄过去,他持续这沉默,逼迫这要他先开口。最终,皇帝败下阵来——与天恕的战争中,他从来没赢过……“天恕,听话,先到上面去等我,很快就会有人来这里,我得先解决了他们,再跟你回合。”说着便起身要去扭那旋钮。“要是你能解决得掉,为什么还要我先走?”天恕冷冷的问。“你在我会分心。”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可以想象,此时的皇帝的脸上一定是经常在天恕面前表露出的那种无奈……“借口!”天恕按住他扭动旋钮的手,不容他逃避。“…………天恕,听话,我是真的没有把握能打败那个人,可是我也不能就这样……就这样……”“那个人?”天恕是问的,可是句尾却没有上扬,表示其实不用他回答。
皇帝丧气的在喉咙中咕噜了声什么,没有说出口,却让天恕心凉了半截……
“总之,你先除去等……”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洞口传来声音——“出来。”
天恕的眼睛睁得圆大,瞳孔急速的收缩成芒状,这个声音——婆娘,我会保护你……你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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