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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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半点偏差!皇帝大骇,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难道……难道是……!
“别想了,”圣婴凉凉地说,“那影卫——黑英伟都不听你的命令了,还看不出谁是叛徒吗?”
“影卫?”老皇帝这才如梦方醒,虽然知道圣婴说的对,可是仍然不能相信,“这不可能!影卫是不参加皇族……”“不参加皇族皇位斗争?事到如今还这样想,未免天真了吧。”天恕讽刺。黑英伟被老皇帝怨恨的眼神上下扫量,依旧面不改色,倒是把后者自己气得激动叫道:“那个畜牲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金子?银子?还是荣华富贵?你说啊!”黑英伟不言,天恕接着替他答道:“什么好处?也没什么,不过是你许给了国师的,我也同样许了他们。”这次皇帝没有再说,只是懊悔的看着黑英伟,眼中还有一丝愧疚……“皇帝许了我什么,这你也知道?”圣婴轻蔑的说。要是细心观察的话,会发现圣婴隐藏在眼底的浓郁的不屑,明明这般不愿与他说话,为何还搭茬呢?天恕略一思索,竟微微的笑了,当下也不戳破他,只是接着说:“身为天赦一族,对名啊、利啊的,怎能入得了眼。要说真的有什么想要的,那只有一样了……”在天恕说出天赦一族的时候,圣婴狠狠的瞪了大壮师父一眼,后者挺直了脊背,微微颤抖着。直到圣婴的注意力又被天恕吸引了去,才敢缓缓的出口气……“自由。放你们天赦一族自由——不知我说的可否?”“不错!”被拆穿了目的圣婴一点也不恼,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外头,好像是在回应他的目光,侍卫的最后端传来骚动,开始还很小,但渐渐扩大,吵闹也慢慢逼近,圣婴胜券在握的说:“就算你都猜到了又能如何?究竟是改变不了这结局。结局就是——你、还有你的父皇、皇兄、皇弟、甚至你钟情的那个大壮,都要死!死在这里、我的脚下!什么皇族?什么天赦一族?全是狗屁!这天下只有权利才是真实的!我拥有权利,我就是王!我叫谁死、谁就要死!”说道得意,仰面哈哈大笑,闻这笑声,无人面能不改、气可不变……在众人的唾骂声中,欧阳孝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轻轻的抚着圣婴的背,像是怕他笑得太过、岔了气去。那温柔的眼神竟与当初看悦天的眼神如出一辙!“别笑了,看伤了身体。”他柔声劝道。大壮低首看了看天恕,后者的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服,还发着抖……就算是刚刚的扒皮掀肉也不见他颤抖……“要你多事!滚开!”说罢一手将欧阳孝挥了开去,两步走至门前。朝骚动处高声叫道:“袁亦老将军!快快替吾皇清除了这群叛党!吾皇定然重重有赏!”欧阳孝看着自己的手,一阵苦笑。
“原来是袁亦那老贼负我!”老皇帝悲愤的怒喝。“是你先负了他。你诈死之事鸣妃知晓、皇帝知晓,最重要的是,他的死对头鸣宰相也知晓,偏偏落下了他。你这般不信任他,加上有新人添油加醋,神仙也难不中计。”说着挑了眼梢嘲讽的看了圣婴一眼,圣婴只是哼了一声,着急等着袁亦的回答。可是半天只听着骚动越来越近了,却不见那袁亦回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是先背叛了用人,就要做好被背叛的准备——你记住了吗?”天恕对越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咄咄逼人的反问,直到越幸点头,方才罢了。骚动越来越近,最后终于从人群中走出一人来。这人并不是圣婴期待的老将军袁亦,而是另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金无伦。“你怎么会……!”圣婴的脸色自是不用提,其他人也惊诧异常!金无伦直挺挺的站在门前,一言不发。天恕许是刚刚说了太多话,也不愿再说。腾出空来,细细端详起了大壮的师父与风锐杰。那风锐杰年龄虽小,被天恕盯得发毛,但是埂直了小脖子,任他身后的男子如何拉扯,也不肯退后半步。
就在天恕刚刚想要开口的时候,从人群中又挤出一个人来,披头散发、狼狈非常。看去,焦黄的皮肤、目无表情的脸——正是舍儿。舍儿本是身受重伤藏身在旧舍之中,正想从长计议时,被影卫找到拿了天恕的令牌给她,告诉他城墙与宫内的密道,嘱咐她出宫去找金无伦。深知金无伦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的舍儿,将信将疑的出了宫,真的见到了金无伦的亲兵!于是跟着他找到了驻扎在城外的金无伦,金无伦接了天恕的令牌,调令了守城军,率领其一同进宫,才有了刚刚的一幕。听了舍儿向皇帝的回话,老皇帝惊诧道:“除了历代皇帝以外,没有人知道那密道所在,就是影卫也……难道……越述!你带着他人进了密道!”这个他人,显然指的是天恕。
天恕见他叫嚷,不耐道:“你那得力的住手国师大人也知道密道的所在啊,他就是在密道出口抓住的我——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也不理老皇帝脸色灰白,问金无伦道:“袁亦可有乖乖的束手就擒?”金无伦道:“自然是没有的。于是我用你留下的毒药解决了他。那毒药——倒是好用的很,他至死也没察觉自己中了毒。”天恕笑:“那还得好好谢谢国师啊,他为我准备的药剂,自是不同凡响的。国师?”天恕回头看圣婴,此时的他早已不见了冷静,绝美的脸阵阵青白,眼皮下的眼珠子急速的转着——还在苦苦挣扎。天恕见状止了笑,他冷冷的问:“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过墙梯、张良计?”
圣婴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他的双拳紧握,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好半响才艰难的说:“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吧。”对于圣婴的妥协,大家都松了口气,欧阳孝无不遗憾的拥住他,道:“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奈何桥上,我们一起走……”他话音未落,只听呛啷一声响,再来就是冰冷的剑与他的血肉骨骼相互摩擦的声音——不知何时,圣婴手中竟出现了一把七尺来长、又细又锋利的软剑!平日里缠在腰间,旁人只当是装饰,谁知还做这样用!
欧阳孝不可置信的看着圣婴,他的目标当然不是杀了欧阳孝,而是站在欧阳孝正后方的大壮——怀中的天恕!只是那剑再长也有个头儿,只差了一个前臂长,却够不到天恕。圣婴他见欧阳孝还紧搂着自己,一把推开他,正想再刺一剑——可是剑身太长,他这一推,把个欧阳孝像条鱼一样串在了剑上,剑也只退了一半不到。圣婴一计不成干脆就着这个姿势,再向前冲,准备将天恕一起串到剑上,这样一推一冲——欧阳孝的内脏就要被被活活的锯开!尽管圣婴一点也不手软,只是大壮怎么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呢?只见他一手抱天恕,一手只用两根手指便轻易的夹住了软剑的剑尖,之后旋钮手腕,将剑身像面条一般缠在指间。剑被拉扯,圣婴自然也被拉得上前,只有欧阳孝原地没动,任剑身再次在他体内滑动。他将越来越近的圣婴抱入怀中,死也不向后退一步。他知道,接近那个人一步、圣婴的危险就多一分。因为那人与自己一样,断是不会轻饶了想要伤害心上人的家伙。圣婴两计都落空了,气得双目赤红,便将怨气撒在离他最近的欧阳孝身上:“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你!你不是爱我吗?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原意做吗?你替我杀了他!杀了他呀!”圣婴边说便捶打欧阳孝,隔着他的肩膀,还狠狠的瞪视着天恕。虽然天恕跟大壮都不屑一顾,但是一旁的越幸看的心惊:“怎么到了此时,你还是这般固执呢?既然知道强求的不来,为何不好好看看已经拥有——”“闭嘴!你懂什么!”圣婴已经完全没有了绝代风华,漂亮的脸蛋扭曲的不成样子,“从一出生就被决定了一生要做某个人的奴隶——我读书是为了辅佐他、练琴是为了愉悦他、我吃食是为了能够活着侍候他!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我为了他甚至要张开双腿学着伺候男人!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本就是该站在众人头顶的,为何我还要为那个未曾谋面的人牺牲我的一生?就像你们这样的蠢货也配在我头顶作威作福?也配指使我、命令我?你们哪一个比我强?那一个本事比我大?不过是生在帝王家罢了!”“可是……你已经输给了十三哥……”越幸小小声的说,却叫圣婴如遭雷击,醍醐灌顶。

“……不错……我竟输给了个妖孽……我竟是……输了……”他全身脱力的软到在欧阳孝怀中,还一遍遍的重复着“我输了……最后……竟还是输了……”天恕对越幸道:“瞧见了?这就是败者的下场。你要记得我的话——输不起便不要赌、但是赌不起的人永远成不了赢家,他们比输者还不如。王,就是要不停地赌,不管结果是输是赢,王都会胜利。你可记着了?”他没有问越幸懂不懂,只是要越幸记着,他知道,迟早会有一天,这个懵懵懂懂点头的孩子会懂他的意思的。“元越幸,是我选出来的王,在这里不愿追随他的,都要接受违逆我的处罚。皇帝,对不起了,打从一开始,我就对这皇位没有一点兴趣。我想要的,只是个能安静生存的天下。”
“那么说……你与我之间……”皇帝的苦笑还没落下,只听身后传来铁器破空的声音,再想反抗,可是他全身无力,转身也费劲,哪里还成?最后的一眼,是看向天恕的,天恕在对他——笑……从来没见过天恕这么开心的笑……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的……儿子……我的……爱……
“皇上,奴婢这就来陪您……”舍儿眼见皇帝咽下最后一口气,翻手拔出匕首,贯穿了自己的左胸。在这最后一刻,她终于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她再也不怕会惹他发怒了:“殿……悦天……我喜欢你……喜欢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不要生气……”我爱你……还是没敢说出这三个字,可悲的自己,到死还是有所顾忌……下辈子,要是有来生,见了你的第一句话,一定要跟你说出来……我……我爱你……“皇兄!”待越幸反应过来,扑上前去的时候,那主仆二人已经双双咽气了。越幸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离开老皇帝身边,老皇帝就微笑着咬舌自尽了。他张开血肉模糊的嘴,用被咬得破烂的舌头,口齿不清的反复说着,做个好皇帝,要做个好皇帝。越幸又尖叫着奔回父亲身边,试图用手堵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他无助的大叫:“十三哥!十三哥!快救救他!救人啊!”天恕保持着微笑,直至老皇帝也咽了气,才对浑身是血的越幸说:“他们都是为你死的。因为你要做皇帝。”
“不是的!我从来没想过做皇帝!我不想做皇帝!”是的——他想起来了,小时候父皇曾经问过他,想不想做皇帝,他说做皇帝好累、好忙,自己才不要做。当时父皇很开心,见到父皇那样开颜,他不做皇帝的想法便深深的植入了心中,就算是母妃总是暗示自己迟早要登上皇位,他仍是不愿有自觉。可是——为什么母妃没有了,还是有人叫他做皇帝呢?“我不做皇帝!我不做!”
“越幸,我要活下去。”天恕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可是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却叫越幸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我要活下去,所以我逃出了危机四伏的皇宫。我要活下去,所以我进了追兵想不到的妓院。我要活下去,所以我烧了妓院这个叫我生存不下去的地方。我要活下去,所以我杀了想杀我的人、恐吓有威胁的人——因为我要活下去。你看,我为了活着,把皇宫搅得乌烟瘴气、把天下搅得不得安生……要是我掌握这天下,便会有更多人想杀我、或者可以威胁我。到那时——我会杀、杀、杀!直至杀光天下人……”越幸打了个寒战,他深深的知道天恕不是说谎。依天恕的性格,不把活人变成死人就不觉得安全。所以反驳的话,他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想要阻止我,只有给我一个叫我安心的天下。而能给我这样天下的,我只相信你——越幸,若是你实在做不到,也没关系。我不过是,忙了一点而已。”——做皇帝那么忙,那么累,我才不要做呢!忙了一点……越幸只觉得一阵凉气从脚底直扑上来,凉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我做。我会给你一个安静生活的天下,但是请你真的安安静静的生活,否则……”
“小鬼,你还没有资格威胁我。”天恕这边说着,大壮手指一用力,只见软剑折成了两截。天恕对欧阳孝以及大壮的师父说:“你们这些对我有威胁的人,就跟我走吧。把你们放在身边,我也方便监视。”大壮惊讶的看了一眼天恕,天恕恼怒的回瞪:“看什么!失约之事我还没有原谅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大壮见天恕面不改色,只是脖子耳后都红成一片,不禁嘿嘿傻笑起来。天恕见他笑自己,愈是羞恼,骂声更响。他们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大壮师父、他手中牵着风锐杰,这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始还回头看越幸几眼,最终还是拽住了男人的手,头也不回了。伤势颇重的欧阳孝抱着还在呢喃的圣婴,此时他的脸上竟是一点苦色也没有,看着怀中的人,他笑的很温柔、很开心。
越幸甚至有个念头,他希望这些侍卫中有一个人可一站出来阻止他们的离去。可是他失望的很,侍卫们虽然为这一行人让路,可是没有一个人侧头去看,仍然是一脸木然,没有表情,更遑论阻止了。大壮的傻笑声跟天恕的怒骂声渐渐消失在人群中,越幸还是固执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肯回神。“皇上,走吧。要处理后事、昭告天下还有登基大典……您的路,才刚刚开始。”
越幸回头,见金无伦不知何时已经跪倒在自己身前,耳边听见沉闷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黑压压的侍卫们通通跪倒在自己脚前。越幸丝毫感觉不到权利带给他的快感,只有怎么也压制不住的悲哀跟眼泪,不断的涌出来……“你叫金无伦是吧……你会永远陪着我吗?”“……臣誓言在有生之年,不离您身边半步。”“臣……么……是啊,我也该……改称自己,‘朕’了……”天,很高很高……一只飞鸟,鸣叫着飞过。明明叫者没有半点感情掺杂,可听者却泪流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鞠躬~
或许还有番外……但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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