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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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儿端了小酥点给我,看我又光脚跑到院子里来,她无奈的说着老一套的词儿:“殿下这么调皮,小心被娘娘看见了,又要您抄诗书了。”我也很熟练的回答:“菊儿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菊儿可舍不得我挨罚的。”我得意的看她气得笑了起来,菊儿自然是舍不得告状的,上次母妃罚我抄诗经,没抄完不许睡觉、不许吃饭,菊儿可是心疼的一边哭一边磨墨呢。
“今天父皇夸奖我了,母妃知道了吧?”我问菊儿,要是不知道我好第一个告诉她去!可是通常母妃都是知道的:“当然知道了啊,殿下表现那么棒,鸣妃娘娘很高兴呢!”虽然也会高兴的摸我的头、叫沭琉姐姐给我带宫外的小点心吃,但是总比不上自己告诉她来的高兴。“殿下表现的这么好,娘娘高兴的见人便夸,这不,我出来找您的时候,娘娘正跟鸣家小姐夸您呢!”
“什么!姐姐来啦?太好了!”翻身跳下石桌,也不管菊儿手执雪锻面的靴子在我身后追着叫我穿鞋……这回要点什么好呢?上回的泥人很好玩、还有那个豌豆饼也很好吃……还是糖人儿吧!上回是七仙女儿的,一共七个,这回要十八罗汉的,那就有十八个!嘿嘿……要从哪里开始吃呢?“姐姐!”我扑进了迎出来的沭琉姐姐的怀中,好香啊……听菊儿说,这叫脂粉香,是女孩子家用来打扮自己的,上回偷偷擦了菊儿的胭脂,还倒霉的叫母妃撞见,她当时气得将我胖揍了一顿,自打那以后,身边的丫头们再也没谁擦过胭脂了……“姐姐,你几时到的?”看母妃从殿里出来了,我忙整了衣冠,按照之前她教的,问候姐姐。母妃听了满意的点点头,赞扬的冲我笑……背对着母妃的姐姐瞧我有模有样的跟她问好,先是惊奇的眨眨眼,又见我暗中用手扯她的秀带,扑哧一声笑起来,用手指戳我的额头:“小调皮!”沭琉姐姐跟母妃笑起来都很美,看她们笑,我也想笑,想笑就跟着笑起来了……
“行了!别傻笑了,进来瞧瞧姐姐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她贴在我耳边轻轻说着悄悄话,热热的胭脂味儿冲进我的鼻子里……突然觉得脸也被烫热了,想抬起头来看看她的脸是不是也红着呢,谁知一抬头太阳就照得我不得把眼不闭上……结果那天,我到底得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除了烫人的脂粉味儿跟刺眼的阳光,我只记得母妃、沭琉姐姐跟菊儿的笑声……
我的父王是个很高大的男子汉,每次来母妃这里的时候,总是高高的托起,在半空转圈圈、飞啊飞……而且不论多忙,端午节跟我们吃粽子、重阳节跟我们吃花糕。母妃总是说,就是他不是帝王,也愿意嫁给他。这话虽然是好话,可是每次母妃说了,都像很难受,然后就会苦着脸说什么“晚了、晚了,要是早一点遇见……要是早一点……”要是见到我在,还会抱着我哭,说只剩下我了什么的。我不懂,我想,那大概是我不比懂得的事,因为没有人告诉我,那就是我不该或还不该知道的事——这是母妃懂事以来跟我说个最多的一句话,每次母妃说的时候都很可怕,所以我记得很牢。后来父皇病了,为了不要“急病”传染我,最后一面也面见到,那段日子除了母妃跟太医,再也没有人能见父王。可是我知道,父王是夜夜召见太子哥哥的,有时候夜里睡不着,会在院子里的亭子中坐坐,那时候就会见远远的回廊上,有一盏宫灯挑着,缓缓的进了父王的寝殿。我的太子哥哥是个很漂亮的人,他长得一点也不像父王,平时对我很好的,会冲我笑、见太傅罚我,还会时不时的帮我求求情……我是很喜欢他的。可是母妃不让我跟他多接触,说他会吃了我……虽然我不相信,可是母妃三番五次的警告,我也不得不离他远些了。至于其他哥哥平日里甚少来往的,偶尔在宴席上见了也是遥遥的一面,没交谈过……我的日子过的很波澜,很忙碌,太傅没事就留一堆课业给我,做不完还要被母妃罚。只是我一直认为每日在偷懒、被追中度过是应该的、还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我的父王丢下我跟母妃上西边去了,还不回来了,我的生活才开始变得很波澜……再也没有太傅的课业、菊儿的追跑、母妃镇日坐立不安。刚开始还好一点,可是,自从那个“妖孽”来了以后,母妃连一晚好觉也没睡过。那个妖孽——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大家都这样叫他,我也只好跟着叫,知道他是我十三哥的时候,都已经是很久以后了……那个妖孽他老是做一些叫母妃害怕的事,我虽然没见过他一面,听说他连自己的殿也没出过,母妃也只是听菊儿讲他的事,就一碗碗的喝安神汤。我开始对他好奇、好奇他怎么这么厉害?甚至偷偷的崇拜他,想要见见他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只是母妃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叫菊儿看住我,一步也不许踏出自己的院子。菊儿也奉额母妃的命,天天跟我讲,那个妖孽怎么怎么怕人,怎么怎么骇人,可是她不知道,越是这样就越叫我心痒难挠,老是琢磨着什么时候去瞧瞧这个“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专吃小孩子”的妖孽,可巧了这时候姐姐进宫了,有人陪我玩,一时间也就将这事忘了个干净。姐姐是嫁给了太子哥哥——其实现在该叫皇上了的,可是母妃一直不准我在四下里叫他皇上。他们大婚那天,我遥遥的见到了那个妖孽——他长的一点也不吓人,而且算得上秀气,比菊儿好看一点。他坐在那里,也不笑、也不说话,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身边的人跟事物,连皇上……太子哥哥宣布他是先皇的十三子的时候,他也盯着外公瞧个不停,然后还盯着母妃看。最后皇上……太子哥哥气冲冲的跟沭琉姐姐走了,一个黄脸瘦弱的宫女陪着妖孽——不,是我的十三哥也随后走了。沭琉姐姐是个很传统的女性,她身上有女性独有的坚强跟脆弱,她是个被教养、保护的很好的女人,嫁给了谁就听谁的话、那个人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那人怎么对待她,她也不会跟谁说一个不字。就是这样,她依然没有躲过这宫中的腐臭。这时的我已经不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从见了母妃一天天的衰老,我就想在吸取母妃的生命,被迫的成长着。我知道了母妃跟舅舅还有外公在暗地里打什么主意,知道了为什么母妃告诉我太子哥哥……皇上要吃我!要是有人觊觎我的皇位,母妃也会恨不得吃了它吧……只是有一件事我没跟母妃说过,父王在我很小的时候问过我:“幸儿可想做皇帝?”我忘了自己的回答是什么了,只是但是的父皇听了以后就——亲了我,还表扬我什么……直觉告诉我,要是说了,现在就不会是这样……可是……可是再也无法改变了。我没想到我的十三哥真的是个吃人的妖孽,菊儿连滚带爬的来跟我母妃报告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听母妃念了一个晚上,耳朵出问题、听错了!她说什么?我的十三哥要吃了沭琉姐姐?这……这……怎么可能!母妃大叫一声昏厥了过去,忙了好一会儿,又是掐人中、捶后背的,终于是缓过气儿来了,一张眼睛看见我,就不由分说的叫菊儿拉我下去。看她惨白惨白的脸,心中唯一一点侥幸也消失去了,那个十三哥,当真会吃人?我呆愣愣的叫菊儿拉回了院子,等我醒过神儿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菊儿送了晚膳给我,问也问不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跟我支支吾吾,搞得我烦了,就叫她走了。第二日,舅舅急急忙忙的进宫,跟母妃商量了一会儿,就走了。我听见他们讲皇上也听十三哥的,但是想到他是会吃人的,心中不免还是毛毛的。就先尾随了舅舅去求见国师。可是在禁园外就被人拦下来了,只好眼睁睁看着舅舅进了去,本来应该在那里等一会儿的,怎奈心中犹如油煎,等不了一时半刻,只好硬着头皮去见见我的十三哥……说实话,被人拦住的时候,我是松了一口气的,甚至胆子还大了许多,并且他越不见我,我的胆子就越大,最后还叫嚷起来,我叫他出来见我,放了沭琉姐姐……可是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很面熟的宫女。后来才想起来我在皇上大婚的那天见过她,就是她陪着十三哥走的。她将我从侍卫群中领出来,还跟我行礼,叫我快快回宫,我母妃叫我,可是我明明见她从屋里出来,怎么会知道我母妃找我?想反抗,可是却不知怎的,被她一看,双脚就不由自主的跟她走了,连嘴巴也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我会觉得她那张干瘦黄脸那么恐怖?最后还是被送了回去,菊儿一见是她送我回去的,两腿直哆嗦,抱着我就不松手了,指甲深深的陷入我的皮肉里,连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怕成这样,我很想告诉她——不要怕,连十三哥也米、没把我怎么样,一个小小的奴才,怕她做什么!只是我没敢说,那时的菊儿脸色真是怕人的紧……还好当时母妃出去了,没在寝殿,不然我非要抄十本诗书不可……
世事无常,谁想到一个晚上峰回路转,合辙要打仗了,舅舅领兵出征。姐姐这事就这么搁下了,看得出来,母妃很高兴。她高兴了,自然我也高兴了这几天终于睡了几个好觉……然后皇上也出征了,母妃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日日忙忙碌碌的,连个面也见不着,问她忙什么,她只笑,也不说话。摸了我的头,叫我乖乖的,很快就好了。……什么叫好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母妃的“好了”是什么,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了……那天晚上,那个晚上……他听见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在他还没有恢复过来的时候,整个寝殿都空了……菊儿死死的将自己护在怀里,把护身的匕首塞进我的内衫……可是那杀人狂根本没想杀自己!他的魔爪一伸,将菊儿拉了出去,当着自己的面,砍了十几刀才将早就断气的尸体扔到一边,临走时那轻蔑的一眼,像是一桶凉水浇得我透心凉!再想去找母妃——只剩下一具尸体……不,是一堆尸体……我甚至不能分辨哪些是我母妃的、哪些是奴才的……到处都是一块块的尸块……我极力不要自己吐出来,可是……可是我确止不住我的眼泪!
谁都没了……明明大家都在,可是我任我怎么叫、叫得多大声,没有人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母妃!母妃!菊儿……菊儿……菊儿!!你们在吗?你们在……回答我啊……姐姐……回答我……姐姐……”啊!对了!我还有沭琉姐姐!她还活着!还要救她!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念头,那时一门心思的就想抱着沭琉姐姐哭……不要这血腥味儿……要她那烫人的胭脂味儿……可是,我再见她时,她的身上竟是腐烂的肉味儿!在她身边,我竟忍受不了一分钟!她扑上来,哭叫着叫我求他、叫我求他放过她……突然间,我豁然开朗,那个一直像一层雾一样,隔绝了所有真实感的东西消失了,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我知道,我的沭琉姐姐也已经死了……这个认知叫我绝望……我身边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谁也不在了……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一瞬间的迷茫……我看见了那个……妖孽!我活着就是为了——杀了他!当我被拦下的时候,甚至觉得解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
番外之一
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舅舅首战败北,已经在皇上到达之前自刎谢罪了。外公一家……鸣家一夜之间覆灭,除了我以外,再没有一个活口……我的十三哥啊!他杀了我的母妃、杀了我的外公、杀了我的所有亲人以后,对我说——你就活着吧——这样的施舍我不要!!!我要把我的生命砸在他脸上!我要他那张可恶的脸上为我震惊!为我折服!尽管我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病了,病的很严重。我几次想接近他的寝殿,都被舍儿拦了回来——现在我再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舍儿只是个奴才了,而她为我做的一切包括几次三番救我,我都记好了——人,不能忘本、要会感恩。母妃的教诲一刻也不敢忘记!就算是十三哥杀了我全家,也不该牵连其他人。除了那个杀菊儿的侍卫!他是刽子手!面对弱者,他没有一点怜悯的心肠!不但不能帮助弱者脱离被杀害的命运,还要在她死前折磨她……这样的杀人魔,跟那妖孽是一伙的!该杀!
虽然是想怎样怎样,可是镇日的呆在这里,能做什么?我更明白,要是十三哥把我扔出宫去,说不定我会饿死!那时光是生计就要我用一辈子来忙活了,还哪有精力去想报仇啊、杀人的……就算是想,也没有可能接近皇宫了……现在十三哥没有把我丢出去,不管他是看轻了我、还是暂时没有精力来管我,都是我的机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要慢慢的从长计议。等他放下了对我的戒心的时候,就是我复仇的时机成熟的时候!显然我有估计错了,我忘了算他会上战场……他为什么会上战场?我很好奇。他只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祸害妖孽的话,为什么要以身涉险去战场?为什么要亲自压粮督草?要知道,战场不是玩耍的地方,要是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他的安全与否,二十——如果他死在了战场上,那我不是不能亲手报仇了?如果他要是侥幸凯旋……那他就是有恩于天下的英雄!我的灭门惨案是大,可是大也大不过天下!只要少打一天的仗,就不知少死多少的人!要是他久了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那时,我还该为自己这小小的冤屈去为难他吗?大丈夫本就该心怀天下……这为一己之私而置万民福祉于不顾的事,我,该做吗?可是……可是母妃的血海深仇由不得不报!不报就是对外公母妃不孝、对菊儿不义、对以后还要受害的人们不仁、对我祥朝百年基业的不忠啊!我反复思量,两相权重取其轻……最后我决定,去问问他——要是以后还要做坏事,那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跟他较个死活,要是他从今后不做坏事……那……那就随他去战场吧,生死交给天来定……他假若真的活着回来,就算他将功折罪了,前事就既往不咎了罢……我做了决定,也就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时,看见桌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纸包跟一张纸条,拿起来看,上面只写着一个字——毒。是毒!我忙将小纸包藏到袖子里,四下观瞧,没有人看见,方才松了口气。这是谁送来的呢?我仔细看那纸条,纸是宫中常用的纸、字也只有一个,着实看不出什么来……到底是谁给我的毒、又有何企图呢?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我是真的用得着它——连菜刀也没有,拿什么跟十三哥分死活?本来早就知道他病了的,可是真的看见他的脆弱又是另一回事了。整个人像是被吸去了生命力一样……这样的身体还要上战场?正在内心挣扎,他突然抱着我,身上烫的吓人,那体温叫我猛地回忆起烫人的脂粉味儿我听不见他说什么……只知道耳朵快要被他烫熟了!好热、好热……心跳的飞快……我竟然有了想哭的**——哭着求他理我远一点,不然我的心就会跳出来!“你会是个好皇帝……”他说……你怎么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你可知,我若是做了皇帝,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杀了你这个大仇人?脑子里面乱成了粥……不管如何千回百转,最先要做的事,还是要去叫太医……他实在是太烫了……一遍遍的捧着冰凉的雪,再返回他身边——这一刻,我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个为仇人奔忙的傻子。想要嘲笑、想要呵斥、想要悲哀,结果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看着自己的手被雪变成了紫红色以外,什么也做不了……舍儿,那个侍女沉着脸跑出去,那表情几乎让我相信了这个人马上就会死。雪,被高热融化了,一点点的顺着他的额头滑到鬓角里,他剧烈的喘息着,好像真的是——垂死……我的仇人要死了,一个人要死在我面前了……我应该高兴或悲哀的,然而这些情绪到不了现在的我心里。好像隔靴搔痒一样,没有真实感。这——该不是在做梦吧?我或许是在做梦!一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没有生病、我没有失去母妃、父皇还等着考我背诗、菊儿正追着我要我穿鞋……我是在做梦吧……“就这么点的胆量……怎么……坐天下……呼……莫不是我……看走了眼?……呼……”虚弱的声音像雷一样劈中了了我!灵魂瞬间回到了身体里!我终于感到了手被冻得疼痛,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包括——清楚地认识到,他还不会死。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是知道他不会事,心像落下了块大石头。“你不会死的。”我说。
刚刚还弥漫在屋子里的剧烈喘息声,停止了。他优雅的直起了身体,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看,我惊诧又有些预料之中。其实细细想来,也没什么依据的,要真说有,那就是那句古话——祸害遗千年……“这个……是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纸包。那赫然是应该躺在我袖子里那包毒!怎么会……什么时候?“你想怎样?”吃惊过度,反而冷静下来了。“呵呵……紧张什么,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哥哥。”“住口!”我抑制不住的愤怒,谁家的哥哥会杀自己兄弟的母亲!还是满门抄斩不留活口?我从不知道,原来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会这样的让我愤怒……“好好,知道了。”太随意的说,抬起袖子蹭了蹭额边的雪水,眼光若有似无的向我飘来……不知怎地,脸就不争气的红了,狠狠的瞪他一眼,怎么都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见我恼了,他才移开视线,把玩着手中的纸包:“我想,跟你谈谈——关于这个。”我咬了唇,不语,等着他的下文。可是他好像并没有打算说下去,看着那个纸包,半天才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说:“这个不是你自己做的吧——哪儿来的?”“不知道。”我答的很干脆,还以为什么呢,只是这个,实话实说也无所谓。看他又不说话,还以为答的太干脆,他不相信,忙又补上:“是真的,我今天早上起来就看见它在桌子上了。不知道是谁……”“哦……”他打断了我,漫不经心的把纸包收进怀里。早上的时候没来得及多想,被他这么一问,才后知后觉的惊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来人没有伤害我的意思,要不然这一包毒药就是灌进了我的嘴里,恐怕也是没人知道的……这时候我才突然发现,在这个没有母妃的宫里,我是个怎样渺小的存在,有心人只要稍稍用心……猛地打了个凸,却正好对上他看也向我:“怎么,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啊?”已经无暇去理会他口气中的嗤笑了,身上的冷汗被冷风一吹,更是冷的刺骨……
“不用怕,”他说,“我会给你想要的,只是……我想要的,你也要给我——这是交易。”
“我身上,有你想要的?”这回轮到我嗤笑他了,只不过比起他的,我的嗤笑中多了一丝悲凉……造成我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凶手,我还有什么能给他……“嗯。这个,”他抬了抬袖子,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小纸包,“给你这个的人,一定会再找你的。一旦他露面……不管是什么形势的,只要联络你,就要想办法同知我。”“这……你能给我什么?”“保护啊!你想要的,在宫中的安全。”他重新躺了回去,一只手在半空优美的画了个弧,突然间,两个黑衣人凭空出现,毫无征兆,吓了我一跳!“这两个,借给你。”“…………”“呵呵……的耐性可不好,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我答应!”“嗯。”我答的很急,来不及细想,只是直觉的想起他那句——你会是个好皇帝……

两个黑衣人又消失了。空气突然奇怪的安静了下来,回想起来,我的一举一动——甚至在我睡觉、出恭的时候,暗处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我……就不禁……“呵呵呵……”他又笑了起来。稍嫌低沉的声音,却意外的叫我平静了下来……他说——我在宫中会安全……“傻瓜,还是太嫩了……那个送药的人既然没杀你,就不会害你……起码现在不会,说不准还会保护你……这么快就答应我的条件……呵呵……太欠考虑了。”我白了脸,想要说什么,他的呼吸又急促起来,不一会舍儿就进来了。他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包括这个舍儿——我的直觉告诉我。因此我保持了沉默。他出征了,远远的,望着他的轿子,红彤彤的扎眼得很,就像他的人……
我从来没有后悔答应他,比起不确定的暗处,明确的承诺我安全的他跟值得我信任。就算有一天我后悔了,也决不是后悔相信了那句——你会是个好皇帝!
第56章
皇帝看着天恕惊讶的表情,当中竟还有些失措,何时他曾为自己失措过……酸楚像是一只大手,恶劣的握紧了皇帝的心脏,还越收越紧,只叫他呼吸不得……“天恕!”被叫的人满脸的无助,最是无辜残忍,皇帝咬牙,拽着天恕开启了出口,一手将毫不反抗的天恕托上了去。
“天恕,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说罢拉下了门,再也不见天恕的回应——或许根本不会有回应……就容他痴心妄想一回罢,希望天恕能够感动、被自己感动……罢了,就算天恕还是那顽石一块,只要他在自己身边,不管原因是惧怕或是其他,自己也心甘情愿。
“出来。”洞口处又传来催促声,皇帝将故意弄伤的手背在身后,涓涓的血迹随着他的步伐滴成了一条细细的线……洞外的男人,该死。皇帝在心中给他判了死刑。光亮越来越大,渐渐扩散、最后将他包围、隐没了他的身形……活像是吃掉了他……天恕的确是没准备回应皇帝,就算是他念及这些日子皇帝对自己的好,想要回应一下,但是他的处境是相当的不妙,不妙到没有给他回应的余地。密道的出口该是冷宫的某处,因为天恕觉得眼熟。虽然天恕在皇宫也住了很长时间,只是对其他宫殿还是不大熟悉,因为他平时很少走动。整个后宫除了冷宫,别的地方他都不熟,所以只是一打眼,就知道这里是哪里了。只是此时的冷宫不冷,还很热闹。天恕被皇帝托上来刚刚露头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屋子的人在等着。都是侍卫打扮,带头的是一名影卫,见天恕出来了,调皮的跟天恕打了个招呼,这时皇帝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影卫朝天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天恕慢慢站起身,脚下的门“碰”的关上了。影卫超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再看天恕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失措?不屑的轻哼一声,随着影卫向外头走去。舍儿是在皇帝一行到达前一天傍晚到的,凭着皇帝的腰牌,顺利的进了宫,刚刚到后宫,就被侍卫围了起来,舍儿见事态不明,也未挣扎,就随他们走了。说来也并没有为难她,只是将她关进地牢,来了两个人象征的问了她几个问题——皇帝一行几时会到、一共几人,舍儿很配合的说了真话,这些不过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说不定连报告也不必,老实点比较好。许是对舍儿的表现很满意,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来审问她。舍儿等了些许时候,见真的没有人来了,便取了头上的簪子,对着牢锁一阵摆弄,不一会,锁内“嘎嘣”一声,开了。舍儿小心的等了一会,没有人注意,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地牢。这地牢说是牢,事实上是后宫用来关押犯了错的奴才的,身为后宫总管的舍儿,自然是少不了来这的。舍儿轻车熟路的转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人,舍儿心惊,这分明是事情成功以后才出现的松懈!难道……?舍儿不敢细想,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躲到天黑。没有谁来搜查、也没有有人逃狱的风声,舍儿见天色已晚,从柜子里拿了些银票,悄悄的摸向下人房。舍儿从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其心腹了,在宫中不乏自己的眼线跟探子,找了几个忠心的、嘴严的问了问,回答都是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宫中的侍卫换了一波又一波,赵千隐是最早被调去守城军的,其他的一点一点的换走,不着痕迹,等发现的时候宫中的守卫都换了人,再没有一个熟悉的了。舍儿听了,心头一凉,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宫中的事情一向是自己拿主意的,自己不在,应该也是按照流程来啊,要说守卫一事,应该是赵千隐负责的,可是偏偏第一个调走的就是他,这……这也太不合常理了……莫不是……莫不是这宫里还有比赵千隐还大的人?想着想着,舍儿觉得后心一凉——!再想闪避已是来不及了,只觉得被一股怪力击中,五脏六腑全都碎了!一口血哽在喉头,顿时厥了过去,身体“咕咚”栽倒在地,人事不省、生死未知。背后偷袭那人拖拽着舍儿藏到了假山后,探了探她的鼻息,方才离去。只是走得急没注意刚刚拖拽舍儿的时候,腰间的金牌被舍儿腰间的香囊袋子钩到,双双缠绕在一起,他一起身,金牌就随之滑落了……方才舍儿是真的没有了气息,只不过那是犹豫一口淤血卡在了喉间,一口气没上来,暂时的昏厥,倒叫她捡回了一条命。醒来时,先是咳出了那口血,粗粗运了下气,发现自己的内府十伤其九,怕是不成了……这一刻,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相见那个人……想见他、想见他……最后一面也好……手间的粘腻被风吹过后,渐渐僵硬起来,舍儿抬起手,不经意间见了一块金牌,不知何时压在自己腰间,拿起来细细打量,只见金牌正面一条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背面只书了四个大字,却叫舍儿通身冷汗,只见上面写着——如朕亲临。这、这分明是御前行走跟御史中书令才有的金牌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是这样的大人物袭击我!舍儿惊疑未定,一时间呆呆的拿着那块金牌坐着、不知如何是好。转眼间,天色已亮。怕那人发现金牌不见,回头来寻,舍儿咬着牙忍痛挪走……
“噼啪!”鞭子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动。天恕睁开了眼睛,隔着乱糟糟的头发,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打手,又将眼睛闭上了。对于天恕的无视,打手显得十分的愤怒,他怒极反笑的又甩了一下鞭子,嘴里说了些什么讥讽的话,天恕听不见,也没想听见。双臂被吊,双脚又离地,被迫承受全身的重量,手腕被拉得酸疼。虽然已经习惯了疼痛,可是疼痛终究不能成为习惯。每一鞭下来都脸皮带肉,撕扯着微乎其微的心跳,外衫早就碎成布条,只有肩上的几率缕还挂着,每个伤口的出血量都不严重,但是众多的伤口却将他染成了个血人!不分昼夜的鞭打终于将本就羸弱的身体折磨得毫无生机。那打手累了,啐了口唾沫,意犹未尽的走了开去。牢房中只剩下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天恕隐忍着疼痛,从灭顶的疼痛中,寻找同样的——快感……悦天在妓院的初夜,就是这样过的。他一边拼命想逃离疼痛,一边试图找寻其中隐藏的另类快感……像是自虐,又像是自我安慰,总之天恕尽管疼痛,脑子是清醒的、心是平静的。感觉出打手走了,天恕的脑袋微微一歪,立刻从暗处出现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两个药丸拍碎,喂天恕服下。另一个上前为天恕把脉。两人动作娴熟,合作无隙,皆是一副无表情的脸。把脉的那个先退后跪下,说:“服了续命丹,还能支撑五个时辰。要是继续鞭打,只能撑两个时辰。”他口气淡然的很,另一个也跪在他身边之后,方复开口:“国师已经到了,现在人在禁园。皇上人在后殿,舍儿被打伤,先下生死不明。”另一个安静的等同伴说完,又空了一会,才说:“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那人来了。”两人跪在地上,却久久没等到天恕的命令。喂药的那个转头瞧了瞧把脉的,后者迟疑一下,起身去探天恕的鼻息。手指在天恕的鼻间停止,那人微微沉吟,朝身后还跪着的的人点点头,那人会意,忙上前帮忙,解开绑天恕的绳子。没有了绳子支撑的天恕差点摔倒在地,被其中一个黑衣人抱起后,毫无阻碍的出了天牢。刚刚的打手跟两个看守的狱卒,颈骨奇怪的歪曲着,死在了另一个牢中。
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直奔“宣阳殿”,那里本来是八皇子的寝殿,但是天恕出征后,十六皇子坚持要住进去。越幸在寝室焦急的挪步,一见天恕被全身是伤的被抱进来,反而不再慌张了。他冷静的指挥两人将天恕放在床上,询问了天恕的情况,一手顺这天恕凌乱的发丝,自言自语道:“你真是聪明,什么事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你真残忍,不但还别人,连自己也不放过……你真可怕,还有多少的无辜之人要做你的垫脚石?难不成只为你一个一时兴起的想法,就真要天下人陪你受罪?”说着像是很生气的扯了扯天恕的头发,最终却又无可奈何的放开,继续顺:“不要再杀人……”想了一想,又改口道:“不要再害无辜的人——应了我,我便救你。”天恕的眼,闭得死紧,分明是没有意识。偏偏越幸执拗的非要问出个答案来,反反复复问了四五遍,最后他急道:“只要你应我,天下归你坐!我才不要什么千秋万岁,只要你应我!别装睡!回答我!”话音刚落,天恕的手指动了一下,越幸沉默的等着,等着天恕睁开了眼睛,等着天恕说话、应他,可是天恕是睁开了眼睛、目光却是游离的,是开口说话,但却不是应他:“原谅……他……原谅天恕……”这明明是天恕的声音,却不是天恕说的话!就算是越幸也无法认为说话的是天恕,那感觉——真的不一样!这是种天恕装也装不出的温柔与淡漠,是天恕永远也不会有的——他,是谁?
第57章
“原谅他!原谅他……”声声嘶喊,犹如临死的哀嚎……“天恕”的手臂突然向上伸去,状似要抓住什么,伤痕累累的手在半空中乱抓,挣动中乱发下露出的脸病态的焦黄!双目浑浊暴凸,这……这分明就是垂死之状啊!越幸惊的手足无措,他在天恕刚刚伸手的时候就怕的站起来了,此时居高林下的看天恕的惨样,更是目瞪口呆,他无助的四处寻找帮助,谁知那两个黑衣人竟是冷静异常!顿时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点:“你……你们的主子要不行了,怎么还不救他?”说罢转身背对着他们,怕泄露了自己的在意跟慌张。“……”半晌也不见身后有动静,越幸支起耳朵,却只听见天恕断断续续的“原谅他……”,回身观瞧,他怒火冲天的见两人未动丝毫!“叫你们想办法救你们的主子!耳朵聋了吗?他要是死了,你们通通去陪葬好了!”此时的心情为何如此慌张?为何想到他要离开就心如刀绞?越幸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无法在最激动的时候告诉自己要冷静,也无法在最迷茫的时候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的心思……他还是个孩子,遇见了让他头脑发热的事情,他只能本能的冲人尖叫、发火。可是他也是个皇子,他是个身在皇家、长在皇家的皇孩子。比起同龄人来,要是他不更快的恢复正常、找回冷静,他就会死……尽情的发泄过后,理智通通回笼。望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天恕,他的脸色几个转变,终于想起了什么:“他……他叫你们不要救他……是不是?”“……”“我在问你们是不是!”“……”沉默,既是答案……越幸刚刚找回的一点点理智又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他失声痛喝:“疯子!十三哥你真是个疯子!”床上的天恕没有反应,像是真的……死了一般……越幸猛的扑上去,摇动他的肩膀:“醒过来!醒过来!你到底想要怎样!你想怎样!”……没有声音、没有动作……越幸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随着摇动跟缓慢了、他的心跳……他真的还有心跳吗?——这样就好……他不是你杀的,可是他死了……“你会是个好皇帝……”——这样也算是报了仇了……“……你会是个好皇帝……”——这样他便不会再起来害人,天下定是太平了……“你……会是个……好皇帝……”——……可恶……可恶!!!!“可恶……你这个……妖孽……疯子……”眼泪一滴滴的滑下,砸在天恕的脸上……鼻水、跟口水也不知何时爬满了越幸的脸……看着依然没有回应的天恕,他狠狠的用袖子抹了把脸,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一边咬牙切齿的说:“你要死,我偏不叫你死……你就是不死,我也定然不会叫你危害天下的……你活过来……活过来……!”强行将药丸塞进天恕的嘴里,怕他不肯吞咽,连手指也伸了进去,使劲的先下推药丸,又掐捏他的喉咙,总算是咽了下去……越幸忙的通身是汗,终于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床尾。他粗粗的喘着气,脸色通红手脚却冰凉,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平复了呼吸。又向天恕看去——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微微的晨曦中,天恕的轮廓柔和的出奇,还有一种超脱了的安详。“你们说……他会活过来吗?”越幸问,但他并没有期望有人会回答他。
“会的。”“……”意外,这两个人除了他们认为有必要否则是绝对不会回答他的。就像刚刚,要是他们不想说,自己也那他们没辙。“他没有中毒。”“……你……你说什么?”越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的挑了起来!“他没有中毒——不,他中毒了,但不致命。”一成不变的声音,就算是天塌了也不会有波动的吧。这样声音的主人,很难想象是会用它来撒谎,可是越幸还是不能相信:“不可能!他明明……明明……”“不是抽丝。他中的是另一种不致命的毒。”“这怎么会……那毒是……!”越幸这次冷静的比较快,他的脸色很不好,语气也冰冷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说他怎么明明知道自己中了毒还四处乱跑,原来是趁这机会解了毒回来,还将计就计的想要顺藤摸瓜……那这算什么?演的这一出算什么?耍着我玩吗?”“他说……你会是个好皇帝……”“这跟那句屁话有什么关系!”这句话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是这样的刺耳,尤其是现在,这几乎成了他的“七寸”,随时提醒他,自己被耍了……“要是你的话,一定会给他一个能够生存的天下……一个妖孽也能生存的天下。”
“妖孽……”——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原来你的要求只有这么一点……——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原来……你只是想要生存下去……只是想要……活下去……“对不起……”越幸不知为什么,满心说不出的愧疚。方才还气得像一只斗鸡,现在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轻轻的朝天恕说着对不起,或许是他终于意识到,不是天恕要无事生非,而是这个天下不叫他活,他只能折腾这样的天下——而统治这样天下的,就是他的家人。也或许他没想的那么深,只是单纯的为自己误会了他而道歉。但是一个皇族的人,说对不起、跟人道歉这件事本身就是天大的难事了。再者,就算是有理由,能忍受欺骗的皇族也不多。恐怕连天恕也没想到,越幸会这么轻易、甚至根本没有计较那点欺骗。现在的越幸除了满心的自责,早就忘了要问,刚刚的那个叫嚷着要原谅天恕的人是谁,天恕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跟重要的是另一回事,他冲两个还在地上的黑衣人说:“你们……快带十三哥走,他们,很快就会到了。”他们是谁,没有人问,显然是都知道的。越幸深深的凝视天恕,最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一丝浅笑爬上了他的嘴角,有点苦涩、更多的是解脱……“快走吧,他们过了晌午就会到了。”“殿下,要他们去哪里呢?”一个人出现在门口,地上的黑衣人动也未动,显然是一早知道的。单单把越幸吓了一跳。再看那人,生的剑眉星目、俊美儒雅,正冲越幸微微的笑着,等待着后者的答案。越幸的脸色惨白,猛地站起身,将昏迷的天恕挡在身后,强自镇定的说:“我要放了他,我不要报仇了。”
“那恐怕不行吧,要杀他的还不止殿下一人呢。殿下说的,恐怕不算啊。”
“欧阳孝!谁说了算都跟你没关系!一个奴才,只要乖乖的听主子们的吩咐就好了!”越幸的话说的很没底气,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放弃抵抗。因为这不只关系到天恕的生死,更重要的是对方的不恭敬触怒了身为皇族、身为皇子的尊严跟权威。“奴才?殿下是不是搞错了,”欧阳孝显然也被奴才这个词儿激怒了,微微眯起眼睛,笑容也僵硬了,“欧阳孝从来不是谁的奴才!”“你好大的胆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连你的主子也是我的臣,何况是……”“他不是我的主子!”越幸不小心踩到了欧阳孝的痛楚,被对方一嗓子吼得一哆嗦。“况且我刚刚说了,现在,还不是殿下说了算。”越幸气急,朝地上的两个黑衣人叫:“给我把他抓起来!”“殿下,您忘了?他们不会参与到这场纠纷中的……这可是皇族的纠纷,他们没资格。”若是悦天见了现在的欧阳孝,一定不敢认他。即使知道他的死有诈,也想不到当初温柔儒雅的他会变得这样虚伪。果然,地上的两个人没有动作,也没有因为欧阳孝的话有什么波动。他们的冷漠叫越幸找回了理智,越幸笑到:“这不是皇族的纷争,你以下犯上,我要治你的罪,命人擒拿你,这怎么是皇族纷争!给我拿下!”果然话音刚落,两个影卫齐齐攻向欧阳孝,分别抢攻上下盘,欧阳孝忙拔剑格挡开上盘的攻击,又借力翻身跳上半空,躲开下盘的攻击。不愧是不出世的高手关门弟子,只见他左闪右挪,上下翻腾,加上那二人没有接到格杀的命令,只是擒拿,一时间欧阳孝以一敌二,还不落下风。越幸见状,便想要偷偷的带天恕走,他拖着天恕向后院走去,谁知刚刚走到后院,只见一座小山般的人物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此人长的虎背熊腰、凶神恶煞,连衣服也遮挡不住隆起的肌肉线条。只见他见了天恕,眼神有一瞬间改变,又变回了呆滞迷茫。可惜越幸没看清,权当是错觉。“姚大壮,你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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