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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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半日,来到一座市集。一进镇,便发现街上来来去去的甚多江湖汉子,白衣人将斗篷向下拉了拉,遮住大半脸孔。这时天色渐晚,钟仪早已又饥又渴,两人来到酒楼,拣了副临街的座头。
吃了一碗排骨大面后,钟仪觉得全身都舒坦起来了,白衣人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钟仪喝了杯茶,咬着瓜子解闷,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白衣人,白衣人既然不说,他也就不问。
过得一会儿,酒楼上陆陆续续地坐满了人,大多数腰间都挂着兵刃。坐在钟仪邻座的是三个青衫大汉,一个年轻汉子道:“这次秦二爷做寿,场面当真不小,离正日还有两天,清风镇里已挤满了贺客。”另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道:“那当然啦,福州秦家自身已有多大的威名,再加上四大世家的亲密关系,声势浩大,哪一个不想与他们结交?再说,秦正葆秦二爷武功了得,已尽得秦老爷子的真传,七十二手‘破月刀法’号称秦家四大绝技之一。平时早有人想和他套交情了,这次五十大寿,武林群豪闻风而至,我看明后天之中,清风镇还有得热闹呢。”
另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粗声道:“若说都是与秦二爷套交情的,那也不见得,我就并非为此而来。秦二爷忠肝义胆,为国家尽心竭力,他的四个儿子有三个战死在抗金前线,现在小儿子秦焘仍在岳元帅麾下效力,这样的豪杰,谁人不敬佩!在他五十大寿的大喜之日,武林中的热血男儿,谁不想一睹秦二爷的风采!”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四周许多大汉一齐喝彩。
钟仪听得有人提起岳飞,眼神转冷。当年正是岳飞率领大军镇压杨么,洞庭湖一战,击溃大圣天王二十万大军,杨么兵败被杀,从此钟仪流落江湖,受尽艰苦。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造成这不幸的一切的根源都是岳飞,他早就暗下决心,要亲手杀了岳飞,为杨么叔叔报仇。
忽听得背后有人低声说道:“陈大叔,听说秦二爷与秦家掌门人秦正风不和,这才由福州搬到这偏僻的清风镇来,是不是这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多说!”顿了顿,这苍老的声音又道:“秦正葆与秦正风不和,这在武林中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其中的原因牵扯甚多,哎……”
那虬髯汉子大声说道:“有什么牵扯甚多,还不就是秦正风不愿意秦门弟子参加抗金大业,而秦二爷却坚决主张抗金,这样二人自然会产生矛盾。秦二爷为人豪爽大方,深得武林同道尊敬,他的声望早已凌驾在秦正风之上,但秦二爷为了不让秦家内讧,顾全大局之下才率领门下弟子迁到这清风镇来。”他说话的声音很大,酒楼中登时有许多目光都射到他脸上。好几个人齐声道:“这是秦家的地头,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免得惹祸!”虬髯汉子撇撇嘴,不屑道:“这些高门世家所考虑的只是家族的利益,那会为国家的安危去牺牲?”当即便有人道:“秦二爷难道不是高门世家之人?”虬髯汉子一愣,忽然伸手在自己脸上重重打了两个嘴巴,众人都是一愣。只听他连声啐道:“呸!呸!我铁塔吴豪莽汉一个,心急说错了话,秦二爷当然不同于那些自私之人,他是真正的英雄豪杰!那些人怎能和他相提并论呢?”众人相顾而笑,这吴豪真是爽直得可爱。
只听那陈大叔又道:“听说这次秦二爷正是借做寿之名,联系四方豪杰,共同商议抗金大计。”好几个人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们来此就是要唯秦二爷马首是瞻,为抗金大业尽自己一份绵力。”
忽然间右首有个身穿蓝色劲装的中年汉子道:“兄弟日前在广州,听得武林同道说,最近武魔已从扶桑返回中原。”此言一出,整座酒楼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多数人眼中都射出恐惧之色。钟仪正听得起劲,整座酒楼却瞬间安静下来,心里很奇怪,暗道:“这武魔是何许人也,怎么这许多江湖豪杰竟如此惧怕他?”
那粗犷汉子吴豪声音也变得低了许多,好一会儿转头低声问:“广州的朋友怎么说,这位朋友可否见告?”那人干笑一声,舔舔干燥的嘴唇道:“上个月,一个白衣人夜闯天龙门,一把剑连败天龙门七大高手,并在一柱香的时间破掉天龙门威镇武林的天龙七星阵,天龙门掌门人蓝云被白衣人三招就打得兵刃离手。天龙门上下对此密而不宣,我也是一个关系极密切的朋友为天龙门弟子,才与闻此事。”众皆哗然,天龙门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门派,其门人弟子个个武艺不俗,天龙门七大高手在武林中盛名远传,掌门人蓝云更是号称广东第一高手,尤其是天龙七星阵被誉为武林奇阵,想不到竟被人独力单剑给挑了。
一个年轻人问道:“这武魔是何许人?”钟仪心中也正想问这个问题,于是竖着耳朵等人回答。次问一出,就有人低声道:“年轻人真没见识,回家去喝奶吧!”周围一片哄笑,那年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直羞得面红耳赤。
急促的马蹄声从街角传来,四骑飞速掠过长街,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一长须老者低呼道:“那不是岳家军总教头黄松年黄老爷子吗?”有几人齐声附和道:“对,正是!”“黄老爷子越发的清健了!”酒楼中一阵噪动,那陈大叔道:“想不到岳元帅也派人参加秦二爷的五十大寿。”吴豪粗声道:“秦二爷受人敬仰,岳元帅派人贺寿,也没什么希奇。看来秦二爷大寿之日,我得早些前往,免得没有位置坐了。”众人听他一说,均觉有理,连岳元帅都派得力部下前来贺寿,那贺寿之人肯定不在少数,确有可能在大寿那日因贺客太多而没有位置,这么一想都觉得吴豪其实还是蛮有头脑的。
钟仪心中不耐,但再也没人提及那武魔之事,也不便发问,只是心里很是诧异,这许多江湖豪杰都闻之色变的,到底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转头看白衣人时,白衣人冷淡的眼中射出几许热烈的目光,仿佛听到了一件让他非常兴奋的事情一般。
过了两日,正是秦二爷五十大寿的正日,偏僻的清风镇热闹非凡。
钟仪随着一群江湖豪客转过街角,过了两条长街,只见左首一座大宅,门口点着四盏大灯笼,十余名劲装大汉正忙着迎客。这日早上,白衣人给他讲解了一会儿剑法后,就出了客栈,至午后还未回来。练着剑法,想起今日是秦二爷五十大寿的正日,秦府必定热闹非凡,终奈不住年轻人的心性,偷溜出客栈,随人来到秦府外。
经过白衣人的精心指点,钟仪自觉剑法进境颇多,早已非昔日那终日流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了,换过一身素净的白衫,腰悬一柄青钢剑,俨然便是一名少年侠客。
这时秦府外宾客络绎不绝,门口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钟仪颇感踌躇,暗道:“我就远远的跟着,且看能否混进去,大不了给人轰出来!”他以前流浪时,每逢遇到人家结婚、做寿等红白喜事,总要想办法混进去吃白食,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都被人赶出来而已。这时正有一批江湖豪客由秦门弟子迎着进门,钟仪一言不发地跟着进去,迎客的只道他也是贺客,笑脸迎人,道:“请进,奉茶。”
踏入大厅,只听得人声喧哗,三、四百人分坐各处,分别谈笑。他心中一定,寻思:“这许多人,谁也不会留意我,既可打牙祭,也可趁热闹。”当下在大厅左首一张桌旁坐下,不久便有家丁送上清茶、面点、热毛巾。
这时身旁的两人正在说话。一人道:“今日秦府真是天下英雄毕集,各门各派的帮主、掌门端的来了不少。”另一人答道:“确是如此,连少林掌门空证大师也遣师弟空闻前来贺寿,更不用说其它门派了。”“听说,岳元帅也遣总教头黄松年黄老爷子前来贺寿,可有此事?”“那当然啦,这是我前日在酒楼是亲眼所见,黄老爷子还带了义子黄戬、弟子周文智、唐焱同来贺寿。”
听闻此语,旁边一年轻人惊呼道:“那黄戬可是在建康率三千岳家子弟兵大破数万金兵铁骑的那位猛将?”“正是此人!听说黄戬天生神力,一柄生铁巨剑在战场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一般。”几个年轻人的双目满是崇敬之色,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将领,总是他们心中的偶像。
这时,左首的一中年汉子道:“各门各派来的豪杰确是不少,怎么四大世家的门人弟子却未见一人?”旁边一长须老者道:“秦二爷与秦家掌门秦正风不和,武林中人尽皆知,四大世家互通声息,秦正风既不遣人贺寿,那叶、苏、铁三家自然也不会派人前来。”那中年汉子不服,说道:“那可不一定,前几日武林同道传言,叶三公子在福州城外出现,难道他会过门而不入?就算秦正风不遣人贺寿,难道其他三家也不会派人来吗?秦二爷义薄云天,忠肝义胆,人所共敬,如果四大世家都不遣人前来贺寿,岂不让人齿冷?”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立时博得许多人喝彩,其中一个人声音特别响亮,钟仪回头一看,正是那日在酒楼上所看到的粗豪汉子吴豪。吴豪大声说:“这位兄弟说得不错,秦二爷乃当今少有的豪杰,天下英雄谁不仰慕。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不来更好,免得看着让人讨厌。”这人性格爽直,一句话将天下最有权势的四大世家都骂在了其中,在座群豪不由咂舌,虽觉这粗汉说得在理,却不敢大声附和,更有少数持重者暗暗摇头,得罪了四大世家之人岂有好结果,真是祸从口出。
正在这时,门口一阵骚动,五六百远客流水般涌到。丐帮帮主吴庸,关中名剑叶秋平,南阳神意门刘隆峥带领两个儿子,海沙派帮主冯鲮率领门下四个堂主,清江双侠白蒙、白思,青城派掌门赵崮等人先后到来。这些人有的是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从未见过,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秦府的众弟子指挥厨夫仆役,里里外外摆了三百来席。秦正葆的亲戚、门客和秦门弟子肃请宾客入席。
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寿宴正式开席。
秦正葆微笑地站起来,抱拳团团一揖,群豪都站起还礼。
只听秦正葆朗声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青年俊杰。各位远道光临,秦正葆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秦某略备薄酒款待各位,希望各位朋友不要嫌弃,今日能尽兴而归。”顿了顿,他续道:“但是,我们不能忘了现在正在抗金前线浴血奋战的勇士们,今天我们的第一杯酒就敬才从战场上回来的黄松年黄老爷子!”

群豪轰然应是。
只见秦正葆身边的一老者站了起来向群豪拱手为礼。这老者银髯戟张,身形豪雄,精神矍铄,正是岳家军总教头黄松年。黄松年朗声道:“各位英雄豪杰,黄某在此请各位恕罪。岳元帅曾明令我岳家将士在收复河山、攻破中都之前严禁饮酒,在此黄某是万万不敢破戒。今天在秦二爷大寿之日,黄某只能以茶代酒,敬二爷一杯,祝二爷健康长寿!”说完,黄松年拿起身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岳元帅治军严格天下闻名,常言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因此秦正葆也不勉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群豪哄然声中都将杯中酒饮尽。
将酒杯放下,下人马上将酒斟满,秦正葆将杯端起,大声说道:“岳元帅在国事繁忙之际还派人前来,老朽深感荣宠。老朽用此酒遥祝岳元帅,祝岳元帅身体安康,岳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群豪齐声喝彩,声音似乎要破瓦而出。
秦正葆为人豪爽,素来爱好交友,加之他坚决支持抗金大业,深受群豪敬佩,这日五十大寿,各处来的贺客竟有二千多人,秦正葆掀须大乐,显得兴致极高。他又拿起酒杯,大声道:“这第三杯酒,祝各路大军早日收复东京,还我河山!”群豪又齐声喝彩。
寿宴正式开始,群豪向寿翁敬过酒后,猜拳斗酒,甚是热闹。
饮酒正酣,一名弟子匆匆进来,捧着一个拜盒,走到秦正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秦正葆一愣,眼中射出一丝惊讶之色,坐在近旁的人都觉得奇怪,不知什么贺客能让他如此神色?
不多时,只见两名家丁陪着一对青年男女走了进来。男的丰神俊朗,女的俏丽绝伦,真是天生的一对璧人。钟仪远远地瞧见那个女孩,头脑不由轰的一声,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他在荒窑所救的秦清,在秦清身边的自然是叶家三公子叶晓岚。席间诸人议论纷纷,大多数都惊叹秦清的美貌。
叶晓岚、秦清走到秦正葆身边,正要屈膝下拜,秦正葆伸臂扶住二人,笑道:“贤侄、贤侄女就不必客气了。”叶晓岚几番运气想要跪下,但总有一股柔和的大力托着自己,怎么也跪不下去,抬头看时,秦正葆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心中暗暗钦服。
群豪风闻秦正葆与秦家掌门人秦正风不和,都料定四大世家不会遣人前来贺寿,谁知叶家来的竟是年青一辈威名最卓的叶晓岚,而秦家也来了秦正风的小女儿秦清,很多人心里都吐了口气,看来秦正葆与秦正风不和多半是谣传。
当下自有人引叶晓岚和秦清二人坐入居中第二席。在第二席里有黄松年的义子黄戬、弟子周文智。黄戬是个极其粗壮的彪形大汉,全身肌肉贲起,满脸虬髯,相貌极是威猛。周文智却是个瘦高的汉子,双目闪烁之间精光逼人,显然是个多智之人。这二人在岳家军中均是极有名的将领,很多人都听过他们在战场上的功绩,因此不断有人前来敬酒。无奈岳元帅禁止麾下将士饮酒,两人只得以茶相陪。黄戬性格爽直,别人用杯敬,他就将杯中倒满茶相陪,有人用碗敬,他就将碗中倒满茶相陪,不多一会儿,他喝茶至少也喝了十来斤。周文智则无论群豪用什么器皿敬酒,都只将杯中茶咂一小口。
酒过三巡,厅中斗酒猜拳之声渐响,大厅热闹得像集市一般。周文智拱手站起,大声道:“秦二爷大寿,鄙人不能敬酒,实在不敬,但岳元帅有严令在前,确不敢犯。今日我倒有一提议,可增各位英雄的酒兴!”这段话在嘈杂之中说出,却让厅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显出深湛的内功造诣。群豪暗暗钦服,当即很多人大声道:“愿闻其详!”
周文智说道:“岳元帅前几日在军中作了首新词《满江红》,气势雄伟,豪气干云,不知道各位英雄听过没有?”在座群豪多数是粗胚,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素来敬服岳飞,心想岳元帅作的必然是好东西,都大声道:“读来听听!”周文智笑道:“各位英雄豪杰武艺自有不凡造诣,但对诗词的修养恐怕大多数及不上武艺吧?”群豪笑道:“不是及不上,简直是狗屁不通!”周文智又道:“因此我想各位英雄听我一人诵读不免气闷,有的可能会睡着,甚至有人会在底下骂我,这人在干什么,无端端的打搅老子喝酒。”群豪轰然大笑,都道:“那怎么办?”周文智笑道:“在下想,如果有人在鄙人诵读之时舞剑助兴,我想还不至于让各位英雄过于气闷吧?”
群豪一听,均鼓掌喝彩。席间各位,十有**过的是刀头上舐血的生活,能在席间有人舞剑以助酒兴,确是一个极好的提议,因此喝彩鼓掌之声甚是真诚。
钟仪兀自在席间自伤自怜,自己一个一名不文的穷小子和叶家三公子相比,当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叶晓岚本来相貌十分俊美,穿着一套裁剪合身的蜀锦长袍,越发显得富贵都雅,丰神如玉。钟仪一见之下便自惭形秽,寻思:“秦清和叶晓岚本就是天生一对,自己又何必自寻烦恼?”他一颗心来来回回,尽是在秦清身上缠绕,席间众人斗酒猜拳、鼓掌喝彩,自然都是听而不闻。
秦正葆站起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微笑道:“周贤侄提议甚好,很合老夫与在座各位朋友之意。黄老爷子武艺非凡,在座各位大多听闻却无缘得见,甚觉遗憾,早闻黄老爷子义子黄戬黄贤侄已尽得老爷子真传,在战场上更是位让金人都闻风丧胆的猛将,如果在席间能见识黄戬黄贤侄在战场上夺关斩将的风采,那么各位都会觉得不虚此行的。”群豪一听,均轰然叫好。
黄戬瞥了义父一眼,见黄松年微笑点头,就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身形更显高大,气势威猛,就如一座永不会倒的高山一般。当下自有人搬开厅中的一些桌椅,空出一大快地方来。
周文智拱手抱拳,做了个四方揖,朗声道:“这首词是岳元帅所作的新词,名叫《满江红》,各位英雄听仔细了!”顿了顿,他轻咳一声,神情肃穆,抬眼四望,眼神里充满了豪情,大声诵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阕。”
在周文智诵读之时,黄戬挥舞着巨剑在席间舞了起来。黄戬的巨剑长五尺,阔一尺,重达七十斤,在战场上是让金兵闻风丧胆的神兵,这巨剑在他手中轻若无物,舞起来虎虎生风,虽是一人舞剑,却有着战场上两军对垒,千军万马撕杀的惨烈气势。观者直看得惊心动魄,所有人都产生一种感觉,这黄戬能用手中的剑劈山开河。席间离得近的人被剑风刮得睁不开眼,有的人缩着脖子向后退去。
当念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时,黄戬大喝一声,高高跃起,一剑砍在了地上,“当”一声巨响,大厅中的青石板竟被劈开了一道两尺有余的裂口,众人只觉得双耳发麻,心跳陡然加速。而周文智最后一句“朝天阕”余音未歇,黄戬已横剑睥立,动作虽然停止,但仍有一种三军避易的气势。
停了好一会儿,厅中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衰。岳元帅的《满江红》大气磅礴,周文智浑厚的声线,抑扬顿挫的音调,恰如其分的将词中的感情表达出来,极富感染力,如滚滚长江一泻千里,抑扬之间,把对祖国山河无限热爱的儿女情长和身为战士却无力保卫国土的英雄气短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座群豪中也有些饱读诗书之辈,对诗词有些研究,所谓“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以言韵外之致”的境界莫过于此。很多了解词中之意,经历过靖康之耻那段历史的前辈英雄,眼中都闪烁着泪光。
当然,很多的人并不是为了词而喝彩,在座群豪许多目不识丁,只觉得周文智读起来跌宕起伏,铿锵有声,不绝于耳,但词中具体写些什么却不甚了解。他们的喝彩更多的是给黄戬的剑舞,那如风的剑招,惨烈的气势,将战争的残酷和对敌人的切齿仇恨表达出来,自始至终,剑招中都显示了黄戬的豪勇气概,不愧是名闻天下的猛将。
秦正葆端起一碗酒站起来,大声道:“异族入侵,国土沦丧,徽、钦二帝被掳,这是我大宋子民的奇耻大辱,这种奇耻大辱何时才能昭雪?如今岳元帅率大宋精兵与金人对垒沙场,浴血奋战,难道我们武林中的热血男儿就在这里袖手旁观吗?”说到这儿,语气渐转高亢,似乎回到了年轻时候,豪情壮志溢于言表。
群雄轰然否认。更有人大声道:“大伙儿今日来到清风镇,一是给秦二爷拜寿,更主要的是要唯二爷马首是瞻,但凡二爷吩咐,上刀山,下油锅决不皱眉!”群豪齐声附和,群情激昂。
秦正葆和黄松年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黄松年这次前来贺寿,主要目的就是希望秦正葆能联系武林豪杰,在宋军与金兵交战时能骚扰金兵后方,刺杀金军将领,打击金军士气。
这时,有一名家丁匆匆走进大厅,在秦正葆耳边低语几句,并递了张纸条过来。秦正葆转过身,将纸条递给身边的黄松年。黄松年展开纸条低头细看,脸色微变。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安静下来,互相议论着。
黄松年站起来朗声道:“刚接到岳元帅飞鸽传书,前方有紧急军情,急召我等回营,在此先向各位告辞了,希望不日能在元帅帐前在会各位英雄豪杰!”双手握拳拱了拱手,向厅外快步行去,黄戬、周文智、唐焱三人紧随其后,秦正葆携手直送到门外。
众人议论纷纷,既紧张又兴奋,看来前线又会有一场大战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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