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乐游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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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起劲掺乎裴航和云英的事情干什么?肯定有阴谋。”陈求福不断地逼问着。
“再问,老子一个人穿回去,你这辈子就老老实实留这做聚仁昌的老板吧”阎须弥烦了,威胁道。
“奶奶的。”金胜昔虽然并不甚美,性子也急躁泼辣,但陈求福还是想她的,于是住口不再问了。
裴航已经不在车中,他骑着匹健马一马当先,引领着车队,恨不得一道烟飞到长安,立刻找到昆仑玉杵臼。陈求福和阎须弥从马车上探着头,如两头呆鸟般,望着他驱马奔驰。
“看来弗洛伊德的理论还是很科学的,人类的很多活动,都可以归结到性的需求上面去。食、色,性也。孔夫子更是个天才,比弗洛伊德还要高,还知道加一条,国人以食为天。”呆鸟之一的阎须弥感慨道。
“放屁。”
陈求福对阎须弥的评价总是这两个字。
愈近长安,驿道上也愈拥挤,车若流水,马若游龙,路人天南地北,什么地方的人都有,有许多显然是来自外国的人士。
裴航显然也是累了,脸上兴奋的神色早已褪去,眸子里却仍然射出坚毅的光,控马走在车队的前方,袍子下摆溅了不少泥点,掩盖不住的风尘之色。陈求福望着他却似呆了,阎须弥选择穿越年代的时候,并没有征求陈求福的意见,径直奔着唐朝就来了,陈求福很感谢他。唐朝实在是一个极好的年代,孔子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唐前的人质胜于文,动辄打打杀杀,野得很,宋代以后又太文,史得过分,到了清朝文字狱以后,全体人民变成顺民,软脚虾一样,全无血气。唯唐朝正好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代。人的体格健壮,精神气质昂扬奋发,做为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人民也有一种宏大的气度和无来由的自信,吸引着来自各国的人们。这时的人们,赤子之心,多多少少还有留存,后世厚黑学大行其时之后,世道就完全不一样了。望到道旁远处仿佛望不到边际的青翠丛林,还有瓦蓝瓦蓝的天空,天空中自在而繁多的飞鸟,呼吸一口纯净的空气,似乎其中还夹杂着麦苗的气息,和化工厂的味道迥然不同,陈求福叹了一口气,想起阎须弥将将威胁把自己甩在这里的话,突然心里起了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就留在这里,那么自己会怎么样?想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荒谬,怎么会冒出这么个想法。
阎须弥嘎蹦嘎蹦地在一旁啃萝卜,对路上的景色浑没有什么兴趣,看他心情倒是很开朗,偶尔瞟一眼前面乘着马的裴航,脸上掩不住的喜色直露出来。
路上的车流越来越慢,前方一座大城,长安,这座世界上最让人向往的伟大都市,在他们的面前敞开了大门。
进入街市,已是入夜,抬头吸了一口夜空中的凉气,陈求福仰头望去,一条璀璨的银河横贯天空。银河的两边,是密密的星斗,东方苍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陈求福一个一个地辨认着。
忽地车马停了下来,抬眼一看,已经到了如意坊,聚仁昌高大、熟悉的门脸下面,王善乐站在那里捋着胡子招呼道:“掌柜的辛苦。”
“老王辛苦,我们的货在后面第三辆车上,让柳子他们搬下来吧。”阎须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笑嘻嘻地说道。
裴航下了马,走了过来,他的面色已完全回复正常,再不是那个心急火燎的样子,几个人站在一块,也不说话,看着聚仁昌的伙计柳子等人在葳蕤的指点下卸货。柳子只一十五岁,京兆人,在聚仁昌学徒已经有一年有余,头发乌黑亮泽,眉毛浓密,很漂亮机灵的一个小伙儿,陈求福和王善乐都很喜欢这个乖巧知趣的伙计。
这次阎须弥办的货并没有多少,只是江南东道的一些锦绣,没有多一会,所有箱笼都已经入栈,伙计们搬完货,都出来站在王善乐身后。
陈求福和阎须弥对裴航齐齐一拱手,“山高水长,后会有期,珍重!”
裴航握着马鞭,也一拱手,“我住仁寿坊故崔相国府,后会有期,两位珍重!”
说罢,上马,扬鞭而去。
陈求福望着他们一队人的背影远去,直至转过一个街角,再看不见了,他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询问:“你说他能寻到么?”
半晌却没有回音,陈求福回头一看,人早都走光了,只柳子在门里面拿着根门闩眼巴巴地望着,等他进门。
“奶奶的。”陈求福愤愤道,赶紧地进了门。
阎须弥声称自己是新疆沙雅人,但是陈求福总认定他是山西流窜出去的,算盘打得很精,当然这是对生意而言。一个对朋友也算得很精的人,是不会有朋友的。
聚仁昌能在十年不到的时间,发展得这么大,陈求福这个服饰潮人对于大众在衣着服饰上的喜好的独特分析自然是一个原因,但是进货、出货、运输、仓储、盘点、融资拆借、人力资源什么的,都是阎须弥里里外外一把抓了,十足一个山西老财的架势。阎须弥生意上算盘虽然打得精,一分一厘都很清楚,但是他能做得到有仁有义,决不坑蒙拐骗,占人便宜,以一个“诚”字立足,因此上大家有的时候宁愿少挣点,也愿意和他做买卖。吃亏就是占便宜,诚哉斯言!
聚仁昌前面临大街的楼房是门脸,挨着的是仓库,叫做前仓,二进里面是大堂,大堂后面左右两边是陈、阎二人的主宅,一人修了个院子,后面散修着伙计和下人们的住宅和厨房。三进是个园子,种着些梅兰菊竹之属,垒了些怪石,其间还挖了一口甜水井,井水和前院的井又不同,是专门用来烹茶的,井口上盖了个草亭。园子靠着龙首渠,靠河道的一面,最东处起了一座三层的楼阁,叫做降仙阁,请当朝书法大家元白晟老先生写了块匾挂在上面,河上来往的船只都看得到,久而久之,还成了地标了。阎须弥自己也买了一艘画舫,平日就停在降仙阁下面的后园门外临河的柳荫之下,有的时候以之代步访客,有的时候夜游船河,也很有趣味,游得倦了,就在船上睡了也是常事。后园靠渠的西面隔出一块地盘修了仓库,船运的笨重货物,即由后园门货船卸下来存在那里,称后仓,平日里有家丁守仓,王善乐一家的房子也在那边。
柳子点着一个灯笼,引陈求福穿过大堂,到他后宅里去,望一眼阎须弥的宅子,灯火通明的,柳子说:“福爷,弥爷已经吩咐厨房孙二爷做夜宵了,交代小人待您换了衣服到他那里吃夜宵。”陈求福扁扁嘴,也不说话。到了自宅门口,丫鬟大桑和小桑已经在门边候着他了,一见他来了,两张团团的笑脸迎着他,陈求福顿时心中一喜。大桑接过柳子的灯笼,说:“柳子,你回去歇着吧。”柳子诺了一声,转身回下处歇息不提。
大桑、小桑是孪生姐妹,年止十三岁,两人模样相仿,脸庞圆润丰满,又都梳着双鬟,人很乖巧,大概有些西域的血统,是陈求福三年前自长安奴婢市场上偶然碰见买来的,做内宅伺候。阎须弥那边却只有一个十五岁的使唤丫头,叫做商韶,是他在四年前在江南东道采货时买回来的,诗画琵琶都是一绝,当了阎二哥内宅半个家。
大桑、小桑见了陈求福,把他离开这段日子的一些琐事只管说个不停,犹如两只喜鹊一般,陈求福也不管她们说的是什么,只微笑的听着,其实很多时候,女人说话并不想听到男人的回答,你只要老老实实听着,她们就会很满意了。热水早已由仆妇烧好,陈求福舒舒服服地由大桑小桑姐妹服侍着洗了一个热水澡,按摩了一阵,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绸子小衣,外面披上一件袍子,束上一条丝带,穿上一双舒适的丝履,头发梳好,系上一块方巾,路上的疲乏已经无影无踪,只觉得有些饿了。
正在此时,院门处响起商韶的声音:“桑大,桑二,福爷换好衣服就好过来吃夜宵了。”
大桑走到窗子边,格格笑着对商韶说:“我们是桑大桑二,你就是商三。就来了,你去吧。”商韶就门处啐她一口,笑着回去。
陈求福进了阎须弥的院子,见他院里大树下摆开一张方桌,桌上也就一盆鸡丝鲜蘑手擀面,一碟姜丝,一盘小葱煎豆腐,一盘卤牛肉,还有一小坛菊花酒。阎须弥早已坐在桌旁,不耐烦的招呼道:“快点,饿死了。”恰好此时,陈求福肚里却不争气的叫了几声,阎须弥耳尖听到,顿时开怀朗声大笑起来,惊得树上的鸟儿一阵乱飞。陈求福讪讪地甩了下袖子,火速上桌,抢起筷子。小桑把酒给两人倒上,陈求福纳闷了:“今天又不是重九,做什么喝菊花酒?”阎须弥悠悠撇他一眼:“我想喝。”再不说话。陈求福看了眼小桑,两人对个苦笑,也就不再说他。
两人就着卤牛肉喝了几碗,商韶给他们把面盛上,在没有味精的年代,鲜味全靠鸡肉和蘑菇菌类吊出,这一盆手擀面看似平常,却是小厨房里孙师傅为头,率领的五位女将(哪五位?宫娘、商娘、角娘、徵娘、羽娘)的扛鼎之作,从揉面,擀面到切成面条,由五员女将亲力亲为,浇头和面汤的制作也是取料精到,工艺繁复,非孙师傅不能为也。王善乐等一众员工伙计,平日里都吃的大厨房,另有一位许师傅主掌,只有年节聚餐,孙、许两个厨房合流之时,众人第一个要求的,就是这碗面。

酒足面饱,饭后又上了一碟井水里面镇的西瓜切片,众人吃了不提。
撤下酒席,两人倒在大树下的躺椅上乘凉,说些不相干的闲话,大桑小桑在旁边给他们打扇,商韶搬了一个圆凳,坐在旁边。
一名仆妇送来商韶的琵琶,商韶绑上指甲接了,起手调了下音,然后入神地弹起琵琶来。
却是一曲《汉宫秋月》。
凉风吹了过来,天上的星斗眨着眼睛,明日想必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随着阵风,树叶的阴影也在地上摇动。
一曲终了,夜也深了,陈、阎二人睡意上涌,由各自丫鬟扶着,各自回院。
在睡梦里,他们似乎都还能够听到那银盘落珠的琵琶声。
三十多天很快就过去了,每日里阎须弥里里外外忙个不停,急着要把这次从江南东道收来的锦绣销出去,以便进行下一次采买,低进高出,资本周转得越快,单位时间的收益也就越大,时间就是金钱,这就是个实例。陈求福除了在店里召集过几次下季热销产品研讨会,其余时间就是到河边降仙阁看他带来的古龙全集。
他不理解阎须弥挣那么多钱是为了什么,在他们来的那个年代里,阎须弥只是一个平常的书库管理员而已,除了吃,也没有什么其它爱好,怎么到了这里就象是变了个人似的,近乎痴狂地聚敛,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在那边怎么不这么干?
阎须弥是从来不会理会他这些问题的,绝不回答,所以陈求福碰了几次软钉子以后,也就懒得再问,反正挣了钱也有他一份,做做员外也挺不错的。今天陈求福穿的是件麻做的浅米黄色的袍子,没有丝绸那么滑爽,稍粗,但是穿上身却有另一种感觉,凉爽快意,也挺不错,布袜布鞋,自在得很,逍遥之极。
降仙阁上视野开阔,龙首渠上来往的船只不少,陈求福看书倦了,丢在胡床的一边,就那么坐在胡床上,靠着窗子看河景。大桑坐在旁边椅子上刺绣,小桑在烧一小壶水,烧开了给他泡茶喝,两人陪着他陈大官人,间或扯些家常里短,街谈巷议,陈求福也懒得听她们说什么。
奇怪的是,阎须弥来了。
此时正是店里客商接洽最多的时候,阎须弥从不会在这样时刻来的。
阎须弥却来了。
陈求福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莫名地有些兴奋,有些期待。
阎须弥见他这个样子,马上兜头一盆冷水,“没啥事,我觉得累得很,到你这坐坐,歇一会。”陈求福扁扁嘴,不理他,连话也懒得说,继续看河景。小桑赶忙又从食盒里面多拿个杯子出来,和陈求福的杯子放在一处,然后在铜衡上称出一杯定量的茶叶,倒到桌上的茶壶里面。炉上的水壶冒出些许蒸汽,隐隐有咕嘟咕嘟的声音,水大概就要开了。阎须弥饶有趣味地望着冒出来的丝丝蒸汽,就象陈求福看那些河里的船一样。小桑看看这两个人,和大桑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是扑哧一笑,这样纯真少女的笑容,却比世界上什么样的花开都要美丽。
水刚一开,小桑就开始手艺娴熟地冲茶,约莫泡好后,揭了茶壶盖子,把茶叶滤掉,然后把茶倒到两个茶杯里,端到两人面前。陈求福一口气吞了,把杯子还给小桑,阎须弥却坐在胡床边上慢慢啜饮。
陈求福说话了:“也不知道裴航怎么样了,找到他那玉棍子没有?”
阎须弥不屑地说:“什么玉棍子,老婆子要他找的东西叫杵臼。”
顿了一下,又道:“这个月累得我要死,不过总算把上次的货清得差不多了,求福,咱们到庄里歇歇吧,也散散心,待会我写个片子,着柳子请裴航同去,他肯定没找着,不然不会现在都还没有来找我。”
陈求福也不屑地说:“人家要是找着了,自然去蓝桥了,找你?你算哪根葱?”
阎须弥喝口茶,不理他。
陈求福觉得胜了他一筹,打击成功,来劲了,道:“我这个月也气闷得很,正好去咱们西林庄整点野味,不知道今年庄田收成如何,去问下老何看。”
转眼望见阎须弥还在不紧不慢地喝茶,连忙推他一把,“快喝快喝,说走就走,咱们快写帖子邀裴航吧?明天一早动身,我闷死了。”
阎须弥一笑,一口喝干茶水,把杯子递给笑逐颜开的小桑,骂骂咧咧地去了。大小桑欢呼雀跃的收拾茶摊子走了,男人出门七天,只带三天衣服,女人却会带足二十一天的衣服用具,陈求福苦笑着摇摇头,任她们收拾去了。远远得只听得自己的宅院一片喧闹,过了一阵,阎须弥那个宅院也有了动静,看来商韶接到消息,也不能免俗。
陈求福走到临街门脸的时候,望见柳子已经磨好了墨,阎须弥手握一管狼毫,正在写信,阎须弥别的不行,但在《兰亭序》上下过很多功夫,一笔字写得开放自如,陈求福的水彩有的时候也请他写几个字上去。正想凑上去看看,他老哥子已经写完了,迎风张了几下,约莫墨迹已干,立即折了两折,放入信封,写上裴航和自己的名号,着王善乐发付了柳子一串钱,打发他出门送信去了。抬头见了陈求福,道:“正好要人去叫你,这些日子下庄,店里的事情我们合计一下,请王师傅照看着。”
三人去后面账房商议,所议之事,无非货物处置,薪俸开销,日用财米,惩治奖赏,下田庄应带钱物人员、需采办粮米物料等事,事情虽小,但是一件件盘算处置下来,也是耗时耗力,中间隔三岔五的又来个商户,插进来耽搁个一二刻,如此一来二去的,等商议完,已经是掌灯时分,柳子仍未回来复报。
陈求福正在咒柳子办事不力,不知道野到哪里,明早断断走不成了,恰恰柳子就回来了。
“如何?”陈求福迫不及待地问他。
“我去时,只裴公子府上一个僮儿葳蕤在,等到晚了,裴公子才回来,好似这一时都在寻访一件玉器,遍寻不得,郁郁不乐。看了福爷的信,原说不来,打发我一块碎银子回来,我将将出他府门,裴公子使葳蕤又把我唤了回去,说明日辰时与老爷们在乐游原上青龙寺门外会齐。这是裴公子的复信。”说罢,柳子从袋里掏出裴航的复信,呈给陈求福。
陈求福急急展信,曰:“求福、须弥二兄大鉴:两兄别来无恙否?弟自别后,无一日不忘云英,亦不能失信于老妪,遍访都中,从人遣各道州,三十余日,然全无所获,诚自沮丧。蒙两兄殷切,相召敢不相从耳?明日辰时,乐游原青龙寺西门外会齐。再拜。弟裴航。”
慢慢放下面前的信纸,陈求福看到的是阎须弥不怀好意冷笑着的脸,垂头道:“你说的没错,那个棍子……厄,杵臼,杵臼。果然他没有什么线索。可是他如果寻到了为什么还要来找你?”阎须弥不答,夺过信去,顾自看信。看完后,把信收了起来,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看你青春年少,为什么总想着六十年的饭做一餐吃掉呢?时候一到,你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陈求福受了他一通抢白,甩袖子就回后面宅子去了,当然不是生气,明早辰时上路,他还得把自己没看完的几本陆小凤收好,带到田庄去看,在这个没有电视、DVD和因特网的年代,长夜实在漫漫。阎须弥也无暇多理会他,拉着王善乐安排车马,苦力等等,事情还多得很。关城门前已经派出两位伙计出城往西林庄庄头何大先生处报信,打点前站事宜。厨房孙二爷自下午即出去采买调味诸料,以备西林庄田猎烹调之用。这一天聚仁昌上上下下,直忙到深夜,方才安静下来,隔壁的几位老板听了消息,少不得过来找到阎、王二人,相托代购一些田庄土产,鹿、狍、野羊、野鸟之属,阎须弥嘱王善乐一一记录,开了单子存在柳子处待办,各位老板千恩万谢地去了不提。
晚饭和平日里一样,在芙蓉堂上吃的,也许是劳累了,阎须弥食量大于平日,陈求福还是稍稍吃了一些就停了箸。
“我们去呆多少天?”陈求福问道。
“散心而已,在城里闷得太久,无益身心,我们巡视一下田庄,查对一下账目收支。”阎须弥说到这里,看到陈求福的脸扭曲了,忙说:“是我查,我来查。我们主要是去打猎,到终南山里面搞几天户外。”陈求福虚惊一场,说:“打猎还差不多,查账的话鬼才和你去,还拉上裴公子,亏你想得出。”阎须弥摇摇头,叹道:“江山信美,终非吾土,何日是归年?”说罢竟没了食欲,把筷子放在桌上,摆摆手,让角娘、羽娘上来收拾碗筷。
小桑端上来一壶茶,倒了两杯,陈求福和阎须弥两人用茶漱了口,让她端下去。大桑再端上另一壶,却是冰水,倒了两杯,两人在烛光中边喝水,边又叙了些闲话。阎须弥往旁边一看,商韶用右胳膊支着头,坐在旁边已经似睡非睡,对陈求福说:“睡了吧。”说罢把商韶叫了起来,端走一支红烛,回宅换洗歇息去了。大桑、小桑想起明日便要出城上西林庄,还要入终南山打猎玩耍,喜盈盈的,推着陈求福把冰水喝完,拉着回内宅去了。
整个长安城都睡去了,只有大桑和小桑,在服侍陈求福睡了之后,还在那里说话,西林庄如何,终南山如何,猎犬猎鹰,瀑布小溪的谈得起劲。
夜渐渐深了,陈求福宅子的灯火也终于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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