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密计影憧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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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轩听到此时,心中顿时雪亮,原来陆家堡要助了叶凌云夺下掌门之位,继而将中原第一剑派收归自有,当下再也按捺不住,挣扎着要起身。何不惧低声冷道:“你做甚么?”慕容轩道:“还能做甚么?除害!”何不惧道:“他二人是洛阳陆家堡下河东八杰中的‘铁臂神’周子地和‘屠鬼刀’言子仁,你单打独斗其中一个也未必是对手,更何况以一敌二。”慕容轩喘气道:“打不过也得打,难道眼看他们荼毒我派么?”何不惧哼声道:“放屁。打不过他们你就死了,我收死人做徒弟么。不许出去。”
慕容轩气得浑身直抖,半晌方咬牙道:“好,你号称何人不惧,厉害无比,你去料理了他们。”何不惧冷笑道:“还轮不到你来差遣老子。轩辕剑派和陆家堡关我屁事?老子偏不爱插手。”他顿了顿却又道:“不过你若是我徒儿,嗯,这事便又是两说,徒弟有难,做师父的总不能坐视不理。”慕容轩心道:哼,说来说去,你无非是想赚我入豰,我偏生不如你所愿。自家偏过头去,突以手掌和双脚在地下一撑,人平平地掠了出去,已在三丈外站定。何不惧不意他毫无征兆之间陡然杀出,要阻止却已然太晚,口中低低骂了一句,心中却想:这小子也是个行事有些意思的。
周子地和言子仁二人正谈话间,不料阴暗处竟平平掠出一人来,当下一个跳起呼喝,一个拔兵刃在手,不约而同道:“何人大胆?!”
慕容轩森然道:“两位好兴致,买卖做到轩辕剑派头上来了。”
周言二人对视一眼,已知今日之语尽皆让这青年听去了。周子地踏上几步,笑道:“阁下何出此言——我们不过与轩辕剑派的叶四侠交情甚厚,来探望他而已。听阁下言语,似乎也是轩辕剑派中人,可不知怎生称呼。”那边言子仁也从另一方位似不经意般踏上几步,却和周子地成了个犄角之势。他二人方才所说尽是隐秘,一旦泄出岂同儿戏,是以心下都动了杀机。不过那周子地是个老练的,却先要拿话稳住他,及至有把握时方能出手。言子仁与他最是相熟,知道他心中是甚么谋划,便也冷冷跟上,准备相机行事。
慕容轩见他二人阵势,心中已然分明,便道:“两位心中所想,无非先是杀人灭口,继而弃尸荒野,最后推个一问三不知。谋划地如此恰当,又何必多问一句姓名呢?”周子地干笑一声,道:“少侠说笑了。少侠既是轩辕剑派中人,轩辕剑派与我们陆家堡又素来交好,咱们便是一家人了。不知少侠是哪位大侠门下?”
慕容轩心道:原来你存着这个心思,生怕我是叶师叔门下,一个错手将我毙了,回头面上须不好交代。我若说我非叶师叔门下弟子,你们多半就要下手了。哼,我慕容轩何等样人,岂会为了苟且活命而冒认师门?当下昂然道:“我师父是轩辕剑派楚三侠。”那周子地阴恻恻地一笑,道:“原来是楚三侠的高徒,这可得罪了。”说罢忽然右手急探,去拿慕容轩左肩。那边言子仁二话不说,提刀便砍慕容轩右侧。
慕容轩早防他二人暴起发难,向后一个疾退,伸手便去腰间拔剑。不料一捞却捞了个空,这才想起所带佩剑早已教何不惧扔在圣泉峰下了。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眼见周言二人一拳一刀已泼风价逼过来,哪里能够抵挡,亏他反应极速,一个驴打滚从二人中间的缝里强行穿过。这一招且不说样子难看,破绽也是极大,若周、言二人及时将招式尽皆招呼上去,便是十个慕容轩也不够杀的。偏偏这时几人之间距离太近,他二人又全没料到慕容轩是这么个以进为退的避法,竟生生让他穿了出去。待二人回头,慕容轩已就势起身,将剑鞘执在手中。
周子地见状哈哈一笑,道:“原来这小子不是轩辕剑派的。”言子仁奇道:“周二哥,你怎知道?”周子地道:“你瞧他拿的兵刃,只有剑鞘没有剑,那自然是‘轩辕剑鞘派’的了,哈哈……”言子仁见状也笑道:“小子恁的托大,让老子来会你一会!”说罢挺刀而上。周子地见慕容轩年纪不大,心中忖度言子仁必能拾掇了他,便只在一旁抱臂观看。

言子仁江湖人称“屠鬼刀”,一柄单刀势猛力足,招数狠辣,俱是往要害上招呼。慕容轩单论修为自是敌不过他,兵器也不趁手,不过他这大开大合的打法却甚合慕容轩的胃口,激得慕容轩豪气大生,当下以剑鞘为剑,二十八式剑法源源而出,虽不及真剑般凌厉,仗着招式的精妙倒也不落下风。
两人在月光下斗成一团,言子仁的单刀数次堪堪要砍中慕容轩,都让对方在千钧一发之际躲了开去,心中不禁越来越躁。他起初虽然凶狠,七分攻击还有三分防御在内,到后来九分进招竟连一分退路也无。慕容轩眼里看得真切,故意使了招“当风秉烛”,在下三路上卖了个破绽给他。言子仁不知是计,矮身单刀直入。慕容轩清啸一声,腾空而起,一招“五雷轰顶”就朝言子仁右肩刺了下去。
这一招端的强横,剑鞘虽无剑刃之利,但狠命一击之下,言子仁这条右臂多半就要脱臼。慕容轩眼见便要得手,岂料言子仁的身子竟平平向后移了一尺,这一招竟尔落空了。
原来周子地在一旁见言子仁招式散乱,知他便要落败,早已欺近,见“五雷轰顶”威慑之下,言子仁实难躲开,便伸手将他向后硬拉了一尺,口中说道:“言老五,这是杀人,不是比武,我们哥俩一道上。”言子仁感激他出手相救,话语中又甚留面子,爽朗应道:“好!”
慕容轩见周子地入了战团,心中暗暗叫苦。他原已看出姓周的功力要比姓言的高出一截,知是厉害对头,便要趁他出手前先料理一个,哪知姓周的心思细密,乘隙不得。言子仁武功原本强于慕容轩,初时只是骄傲轻敌方至落败,这回持正守严,哪里还会输了给他。于是局面立时逆转,慕容轩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眼看就不敌了。
正这当儿,慕容轩忽想起身上还带着藏形弩,心里骤然一喜,暗暗自责道:我怎么早没想到?早用这神不知鬼不觉的东西,便是何不惧也未必能擒得我来,又哪里会在这鬼地方和陆家堡的人交上手?他心中计议极快,两招之内便将剑鞘交了左手,右手极隐秘地在怀中掏出藏形弩,朝周子地一扬。
周子地早觑见他右手的动作,但那白光射出何等样快,避无可避,只能举臂格挡。一挡之下只觉一痛,拿眼望去,正是一支银色箭,打入他手臂寸许深。周子地号称“铁臂神”,双臂上的横练功夫岂同小可,常人便是拿刀砍他臂膊也未必能砍出伤口。但这一箭距离实近,他来不及凝劲于臂,因而受伤。
言子仁见了那箭,突然吃了一惊,道:“这箭……”周子地将箭一把拔出,端详少许,忽抬头问道:“天山慕容泽是你什么人?”声音中杀气盈然。
慕容轩不解其意,道:“我爹爹名讳,是尔等小人随口乱叫的么?”言子仁仰天大笑:“好!慕容老贼这个乌龟王八蛋缩在天山,叫我们哥几个奈何不得。没成想老天有眼,竟将他的兔崽子送上门来。”周子地咬牙道:“老四,十五年前你被慕容老贼利箭穿喉,枉送性命。哥几个没用,一直找不到正主,今天哥俩就拿他的崽子开刀,以慰你在天之灵!”两人势若疯虎,一齐扑将上来。
慕容轩本已精疲力竭,哪里还能再斗下去,眼见周子地一记“铁臂神拳”狠砸自己脑后,言子仁快刀刀锋也已掠至颌下,却是全身脱力,无法招架。那一瞬居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生了出来:我慕容轩竟要毙命于斯么?我日思夜想的江湖,竟然这么残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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