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密计影憧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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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泽哪里想到,慕容轩此时并非是与他娘亲在一起,在他身边的,乃是一名虬髯客。其人须发花白,一脸精悍之气。
原来他们几人日间在天都堂聆毕谷听潮的训诫,仍不见岳小西前来。慕容轩心中焦躁,唯恐岳小西一时糊涂,竟去做了寻短见之事,当下禀明谷听潮,自告奋勇要去找岳小西回来。那俞逝川竟也提出要折回去寻岳小西、慕容馨二人。慕容轩猜测他是寻机会与慕容馨亲近,心中愈生厌憎,因当着谷听潮的面不好发难,待出了天都堂,才恶声对俞逝川道:“你存着甚么心思,莫以为我不知晓。你今日纵使寻着我义弟,我也不会来感激于你。老子现下没空打你,识相的,快些从我面前消失。”俞逝川见他仍在气头上,知道不好分辩,便只拱了拱手,道:“也罢,那我们分头去找,不论寻不寻得到,到未时却须回天都堂交换消息。”慕容轩冷冷地道:“却要你来聒噪,到了时辰,我自会返回。”说罢大刺刺径自去了。
他心中想,慕容馨当时应是往青鸾堂去了,岳小西既去寻她,也应当是在偏南方向,因而一路南行,留心踪迹。待得行到圣泉峰附近,却忽听到背后似有簌簌之声。他猛然转头,却不见有人。又行几步,还是觉得身后有人,转头看时,仍是一无所获。他心中不由有些惴惴,忽又想到幼时顽皮,楚天行常常吓他,说道黄山之中鬼魂甚多,不听话便会来抓了他走。那时年幼,信以为真,及至长大,方知仙鬼之事往往是闲人编造,却未必做得准。当时心下稍安,便高声道:“哪里来的朋友,现个身吧!”
他原本是为了壮胆,随口喝出,也未指望有人应答。岂料话音一落,便有人长声大笑道:“好小子,老子在黄山待了三五天,总算找到个乖巧的了。”慕容轩大吃一惊,循声望去,但见身后一棵古松的枝上竟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虬髯老人。慕容轩心中想:我当时路过那松树时,其上并未见人,他应是尾随而来,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来,还能立在胳膊粗细的松枝上,这份轻功委实奇特,却不知和师父比孰高孰下了。面上却是一抱拳道:“老前辈,你好!敢问前辈名讳?不知在此地有何贵干?”
老人却不答话,径自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慕容轩道:“在下慕容轩。”
那老人从枝上飘然而下,绕着慕容轩细细一看,口中道:“慕容轩……嗯,骨骼长大,筋肉粗壮,倒适合练我的功夫。”慕容轩只觉莫名其妙,道:“什么功夫?”
那老人仍不答话,问道:“喂,小子,刚才在此地大吼大叫的,是不是你?”
慕容轩见他好没礼貌,心下不忿,没好气地道:“甚么大吼大叫?莫名其妙。”
老人皱了皱眉头,道:“老夫本来在莲花峰外候人,方才忽然听到此处有人啸叫,分明是个少年人声音,不过中气甚足,内功底子不错。我心里大喜,便奔了过来,就遇到了你。不是你叫的?”
慕容轩一脸茫然,他刚才倒是隐约听到有啸声,却听不真切。那老人身在莲花峰下,少说也在十里开外,竟听得如此确切,着实不易。
老人又看了看他,道:“也罢,是不是你叫的,倒也不妨。我瞧你肩挺腰直,神完气足,倒像是个练武的坯子。来来来,快来和老夫打上一架。”
慕容轩道:“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嘛打你?”
老人一瞪眼:“你不打我,那就被我打死。”说罢双拳忽的击出。
慕容轩顿觉拳风呼啸而来,直刮得脸上生疼,心中骇然,连忙闪身避过。不料那人的拳法中途又变,左手斜划而下,右手圈转去攻他脖颈。慕容轩一时避不过,只好拿胳膊去挡。那人哼了一声,道:“全无章法。”手上骤停,却一脚踢在慕容轩腰间,将他直踢出去,口中道:“跟老子动手还不亮兵刃,小子实在托大。”

慕容轩大怒拔剑,喝道:“你这人好生无礼,竟敢在我轩辕剑派的地方撒野。适才见你年老,不想与你为难,怎的竟如此得寸进尺?可怪不得我翻脸无情!”那人冷冷一笑:“正是要你露露真本领。”
慕容轩清啸一声,平生最得意的一招“云雷九动”呼啸而出,去势凶猛霸道。那人笑了一笑,一跃而起,“呼”的一拳从半空中击落。慕容轩如觉有山压顶,一瞬间气息一滞,方知此人功力之强,实是平生未见。他慌忙撤步返身,以“回风拂柳”去刺那老人的右臂,那人道:“变得好。”手上却是不停,右手如画圆弧,带起掌风引开长剑,左手却是握拳直击,声势夺人。他这一左一右两手,右手绵绵如风,左手巍巍如山,端的是威势煊赫,气象庄严,慕容轩若非与之对敌,几乎就要喝起彩来。但慕容轩心知眼下殊非观赏之时,勉力将剑收回,矮身避过对方的左手拳,“一雷二闪”同时攻向对方胸腹两处。那人退了两步,笑道:“很好,再来。”
慕容轩见他退却,信心陡涨,一招“雷霆万钧”追身而至,那人又是后退。转瞬间慕容轩攻了七八招,那虬髯老人只是后退,却不还击。慕容轩胸中豪气大生,剑招滚滚而出,转瞬将那人逼至死角。那人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不再撤步,双手一错,圆圈连画,竟要空手去夺慕容轩的兵刃。慕容轩见他此举托大,精神一振,变招“成风尽垩”去削他右手指节。这老人嘿嘿冷笑两声,右手缩掌成拳,中指攻出,在剑刃上一弹,左手趁着慕容轩因剑身震颤而拿捏不定之时,劈手夺过兵刃,往地下一掷,仰头哈哈大笑:“好,就是你了!”慕容轩正自惊诧,那人“呼”的扑将上来,连封他四肢上曲池、会宗、外关、环跳、膝阳关诸**。慕容轩顿觉四肢麻痹,委顿在地。
那人脸现微笑,矮身去提慕容轩。便在此时,忽有暗器破空之声袭来,那老人冷哼一声,拂袖一扫,扫下一块漆黑铁片来。他望了望,却不识得,口中道:“阁下是谁。”
慕容轩四肢受制,动弹不得,只能扭转脖颈向暗器发来之处竭力望去,见竟是一名粉衣女子,脸上却蒙着幕布,难辨年龄相貌。只听那女子说道:“你抓他做甚么?”声音婉转柔和,却听不出有多大年纪。
老人低头对慕容轩道:“这娘们儿是你的什么人?”慕容轩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我不认得她。”那女子身子一颤,却不说话。
老人抬首道:“老子独来独往,从来不管别人做甚么,也不许别人管我做甚么。你这女子莫要多管闲事。”那女子凛然道:“若我非要你放了他呢?”老人皱眉道:“你是向老二派来的么?”女子不耐烦道:“什么向老二向老三,我要你放了他。”
老人打了个哈哈,道:“这却奇了,若不是向老二差你来拦阻我寻练武奇才,好教他赢了那个赌,你又为何要横插一手?”忽森然道:“要我放了他,也行,你自己来追吧。”说罢将慕容轩拦腰提起,拔足向东北面奔去。慕容轩身材原较旁人都要高大,被那老人提在手中,却浑若无物。他**道被封,挣扎不得,口中虽呼喝连连,但其时除了那个女子,身旁再无他人。那老人嫌他聒噪,随手又点了他的哑门**,这下慕容轩连喊都喊不得,心中又急又气,偏偏无计可施。
那女子见老人逃遁,急忙追上,但她轻功与那老人全然不可相提并论,即便那老人手中提着个慕容轩,仍是被他越甩越远。她手中扣着暗器,三番两次想发出去,又唯恐那老人拿慕容轩做挡箭牌,是以犹豫不已。脑中既有杂念,脚下更是变慢,奔出十几里路后,两者距离拉开,再也望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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