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度厄,身心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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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的羁绊,命运的捉弄,常常造成各式各样的心酸与凄美
爱情很多时候也是凄美的,令人心酸的那种凄美。凄美换来的只是让更多愿意见到美的人凄凉而已。
所以爱情有时候令人不敢去想象。
叶泉才不但敢想,而且敢做,他做的很绝,所以他让眼前这个女子走。
唐晓雨看着叶泉才板着脸,面色有些铁青,她从未见过叶泉才这般脸色,从来没有。
此刻叶泉才似乎已有了些火气,唐晓雨小心问道:“泉才哥哥,你没事吧?”叶泉才道:“我很正常,我只是让
这个女人离开而已。”他手指着贝儿。
成雅诗道:“叶泉才,你难道疯了?”她直呼他的名字,她怕他又像以前那般思念攻心。
叶泉才道:“我没疯。”他看着贝儿,冷冷道:“你走不走?”
贝儿竟要哭了:“你就这么讨厌我?”叶泉才道:“我不讨厌她,但我讨厌你。”他的话没头没尾。
贝儿道:“是不是这一切来的太快,你还没有适应,请给我一些时间。”成雅诗和唐晓雨也是这般认为。
叶泉才道:“你非要我说出来?”他顿了顿,肃容道:“你不是贝儿。”
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拥有者,对于他而言都是神圣的,不容置疑的神圣。
成雅诗和唐晓雨愣住了,贝儿低着头,似在思索着什么:“你说我不是贝儿,那我是谁?”
叶泉才道:“我不管你是谁,你绝不是她。”贝儿道:“如果我是贝儿呢?”
叶泉才道:“我愿意跪下来给你赔礼道歉,任凭处置。”贝儿道:“任凭处置?”叶泉才道:“任凭处置。”
贝儿道:“我让你离开她们两个和我远走高飞呢?”成雅诗和唐晓雨脸色微变。
叶泉才道:“我愿意。”他的神色痛苦,缓缓道:“只是你不是她,绝不是。”
贝儿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叶泉才道:“一种感觉。”贝儿道:“什么感觉?”
叶泉才道:“家的感觉!”
他没有再解释下去,因为少有人能懂得这种感觉。
贝儿道:“你认为我不是她,所以你敢说刚才那番承诺。”叶泉才道:“无论你是不是她,我都会那么说。而且
,这不是承诺。”
他不愿在贝儿面前赌咒发誓,那看上去就像她逼迫他一般,他答应她的事必定全力为之,而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
的。
贝儿容色稍缓,靠向叶泉才,柔声道:“小叶,你累了,应该休息才对,这阵子你并没有胖多少。”她的双手伸
出,想要轻抚叶泉才的下颌。叶泉才没有动,轻柔的双手突然十指箕张,向叶泉才咽喉和右脸抓去。
二人距离如此之近,叶泉才所坐的位置正好背向唐晓雨和成雅诗,二人发现有异再想出手时已经晚了。
那女刺客有如一只矫捷的雌豹,一心想要将叶泉才立毙爪下。
可她双手却钉入了长椅靠背之中,靠背顿时断成两截,而叶泉才却好好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目中满是柔情,这个
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居然要致他于死地,虽然她不是她,但她却是她的样子。
叶泉才摆手道:“你走吧。”女刺客道:“你本可以扭住我的双手,但你却冒险躲开了。是不是我扮作她的样子
所以你舍不得下手?”她既已承认不是贝儿,也就无需伪装,声音自然也回复过来了
叶泉才道:“我从不打女人。”他顿了顿,又点头道:“我舍不得。”
女刺客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并没有带柳叶刀,因为她用的是剑。
缠在腰间的软剑不但易于携带,而且更隐蔽。
女刺客连出六剑分刺叶泉才六大**道,叶泉才边退边劝道:“我只希望你及早离开,否则我真不客气了。”他实
在不愿她亵渎贝儿的形象,但他实在舍不得对扮作贝儿的这个刺客下手,即使她想要他的命。
女刺客大笑道:“你要是不客气早就动手了。”她实在很了解叶泉才的为人。
叶泉才不由苦笑,他想起唐晓豪临行对他的批语。
忽然他背后有个女子大声道:“秦三娘,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说话的自然正是成雅诗,她之前已叮嘱唐晓雨
不要出手,这时已举剑向女刺客刺来。
那女刺客媚笑道:“望穿秋水成雅诗果然好眼力。”她已然承认自己就是秦三娘。
“可惜你还是没有看穿我的易容术。”“秦三娘的易容术本就是天下第一。”“可是却被这小子一眼识破了。”
二女斗剑中嘴巴也没有停下,而秦三娘话语间颇为愤愤,自己多日的心血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别说蒙混
过关了,刚见叶泉才就被他辨出,她怎能不气?
叶泉才站在一旁,痴痴的看着秦三娘的身影,他又想起了黄山脚下的那个夜晚,贝儿即兴舞剑,他的心头一阵痛
。他知道成雅诗的武功精进不少,秦三娘虽然步伐轻盈、轻功卓绝,但成雅诗可在百招之内将其擒下。但他也知
道再看下去未到百招他的心就会被回忆敲碎。
他只得出手,用的是那个宜兴紫砂杯。秦三娘和成雅诗比斗间不知为何自己的剑就贯穿了紫砂杯,她们只需稍一
用力就可震碎支离破碎的杯子,可她们都停了下来,默默的将剑抽了回去。
叶泉才道:“诗诗,放她走吧。”成雅诗默然不语,低垂的头轻轻的点了点。叶泉才又望向唐晓雨,唐晓雨吐了
吐舌头,小心的将掌间暗器藏入袖中。
秦三娘对叶泉才的做法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道:“我理解你。”叶泉才并不答她,只是催促道:“你走吧。”
秦三娘道:“我偏偏要说,我虽知这次任务艰巨,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调查过你,我本有九成的把握在你我独
处之时将你刺杀。我还知道即使我行刺失败你也会将我毫发无伤的送走。”该说的都被秦三娘说完了,叶泉才只
说了一句话。
“请以后不要再扮作她的样子。”秦三娘眨眨眼睛道:“难道你不想看我本来的面貌?”叶泉才道:“我只希望
你早些出去,还成你原来的面貌,不要再回来。”
秦三娘道:“你真是个傻子。”唐晓雨道:“我也常常这么说他,他不但傻,而且疯。”
秦三娘望着叶泉才,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然后她就轻飘飘的跃出了玉阁的楼台。
叶泉才待秦三娘走后,道:“我先回房休息了。”他的心实在太痛,他本以为可以见到贝儿的,失落、沮丧、伤
感乃至绝望,这些因回忆和离别衍生出的哀愁又一次将他击倒。
他本以为可以再撑上十天半个月,但他实在太看得起自己了,就在他看见秦三娘假扮的贝儿的身影时他就已经知
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的情感,而当见到贝儿的希望破碎时,他的人也跟着崩溃。

他想念贝儿,时时刻刻、每时每刻都在想。只要闭上眼睛脑中就会浮现出她的倩影,他能清晰的记得她笑起来眼
睛的弯度,记得她跨出一步的距离,他甚至能记得她那一丝白发的位置,他看的很用心,因为她在他的眼前,她
的身影落在他的眼中,这对于他而言就是无比的幸福,他珍惜这样的幸福。
他想念她,这样的想念无法用言语表述,根本没有言语可以完全表达他的思念。
如果他会作画,他也不会将她绘下来,没有任何线条可以绘出她柔美的轮廓和优雅的风致,任何色彩的搭配去诠
释她亮若寒星的双眸和她身上透出的神采都显得那么枉然无力。
如果他会谱曲,他也不会去歌唱她,再美妙的音律也演绎不出她的美好之万一。
正如最诚恳却又最暧昧的言语也不能表达他对她的爱意一般。
再美丽的有形也只能烘托无形的神髓,却永远无法代替它。
他不在意她是否比别的女子美,他从不去比,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无谓的比较只是徒劳。
但是他又能向谁诉说他的情怀?
言多必失,这话他直到最近才明白。他爱她,他想让她了解他的一切,他想让她知道他在乎她,但他却不懂得最
正确的表达。他实在逼得她太紧,但越是紧,她就越想逃。于是他伤了她的心。
可他现在只能将这份无法倾诉的悔改之意默默藏在心间,他只能每天将自己灌醉。
他甚至已没有了任何表情,没有了任何话语,就连他的叹气声成雅诗都已有六天没有听见了。
当一个人连叹气的心情都没有了,你就应该懂得他是多么的失落。
他又回到了原点,只可惜这个原点不是有她在的原点,而是相思成灾的原点。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更加严重。
如果宋一鹤在这里的话,他甚至可能会撒手不管,随叶泉才自生自灭。
唐晓雨听成雅诗说过叶泉才之前的经历,看着叶泉才不堪相思之苦,她气的直跺脚,大骂叶泉才是傻子疯子白痴
笨蛋。
成雅诗安慰她道:“只希望这一次他会快点好起来。”她无法去安慰叶泉才,因为他谁的话都不听,他也一句话
也不对人说,他完全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唐晓雨却在今晚拿来了比前几天还要多的酒。成雅诗见状道:“晓雨,你这是干吗?”
唐晓雨笑的很神秘:“狠狠的灌醉他。”成雅诗道:“快别胡闹了。”
唐晓雨道:“姐姐想不想要泉才哥哥好起来?”成雅诗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无需回答。
唐晓雨道:“如果想的话今晚就把泉才哥哥灌醉。”成雅诗道:“但他终究要醒来的。”
唐晓雨没有回答她,门外已响起了脚步声。唐晓雨将一个红泥丸塞给成雅诗道:“这是醒酒丸,以防万一,有红
漆标记的酒坛是清水。”说完她自己也吞服了一粒。
叶泉才已经走了进来,他坐下,拍开泥封开始喝酒。如果他走进来没有酒喝呢?他就会出去买酒喝。成雅诗跟踪
过他一次,他虽踉踉跄跄的走回玉阁,但是成雅诗实在担心他走夜路会有个三长两短,所以只得为他时刻准备酒
。唐晓雨笑着坐在叶泉才的对面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泉才哥哥,你喝大碗,我人小喝小碗,
来,我敬你一碗。”她拍开一个没有红漆标记的酒坛,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再绵柔香甜的酒都多少有些呛辣,一碗汾酒下肚唐晓雨的小脸有些潮红,成雅诗没有多说话,拿过酒坛也倒了一
碗,一饮而尽,片刻间她的脸蛋也红润明媚起来。
叶泉才没有说话,只是将二女面前剩下的大半坛酒拿到自己面前。
唐晓雨没有抢夺,她又开了一坛有红漆标记的酒,倒了一碗酒,道:“干。”
成雅诗有些不忍,但还是同样取了一坛红漆标记的酒。实际上叶泉才一进来就坐在靠门最近的位置上,他面前的
酒都是真酒,唐晓雨喝的第一碗酒就是他面前酒坛里的。而靠近唐晓雨和成雅诗的酒坛则都是清水。
唐晓雨喝的很豪爽,比第一碗喝的还要快。叶泉才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是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将自己碗中之酒饮
尽。成雅诗也来敬酒,叶泉才还是不答话,只是喝酒。
桌前却连一道下酒菜都没有,没有干切牛肉、茴香豆、花生,就连一盘没有一点油水的青椒土豆丝都没有。
叶泉才终于醉了,他本不是个酒徒,但他却醉的像个酒徒。
人说一醉解千愁,醉酒至少可以换来片刻深沉的睡眠,什么也不去想的睡眠。
清晨,阳光明媚,叶泉才从床上爬起,头还是有些眩晕。
他隐约记得昨晚的确喝醉后趴在桌子上,唐晓雨连拖带拉的给他灌了一碗药味很浓的醒酒茶。
只是为何一个不是酒鬼的男人会喝醉?这道理他实在想不明白,他想去深想,头就疼了起来,很厉害的那种疼。
他不去想,反而舒服了很多。他跳下床,才发现自己连外衣都没有脱。也好,省得再穿了。
霁月楼的服务不可谓不周到,盥洗间洗漱的事物一应俱全,早早准备好了。叶泉才洗漱完毕后顿感神清气爽,趁
着早饭前一人踱步来到花园中呼吸新鲜空气。
然后他就看见了成雅诗,她像往常一般聆听着花语,感受着万物的生生气息。她人在花丛中,百花在她面前都显
得黯然失色。
这是多么美丽的一番景象啊。叶泉才看在眼里,心头却忽然涌起一阵痛,很微小的刺痛。是不是昨夜酒喝得太多
了?他不去在意,道:“雅诗妹妹,早啊。”他感到自己口舌有些不灵便,甚至有些大舌头。
自己好像很多天没有说话已经不会说了一般?一定是昨晚酒喝的太多了。
成雅诗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她的表情也很吃惊。叶泉才道:“怎么啦?看见鬼啦?”成雅诗道:“的确,是个
醉猫一样的醉鬼。”说完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她的眼中却带着令人神伤的忧虑。
叶泉才笑道:“我都不知道昨晚为何会喝醉,似乎是因为有什么心事,但今早起来后却记不得了,一想头就疼。
”成雅诗道:“还是不要想的好。”叶泉才道:“嗯,我不去想,省的头疼。不过也有可能是酒的作用,待会就
会想起来了。”
“不是那样子的,”成雅诗发现自己的嗓音大了许多:“我是说想不起来的话就不要想了。”叶泉才道:“嗯,
我知道了。我去吃早点了,一起去吗?”成雅诗道:“你先去,我随后到。”
看着叶泉才远去的背影,成雅诗咬了咬嘴唇,奔向了唐晓雨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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