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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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晚上一下班,辛欣就把郑梨花揪进会议室。作为总台领班,她是有偶尔用用会议室这个权利的。
郑梨花面对辛欣和郑翠儿,小脸涨得通红。
“我就是不男人,我要是男人早把她吞下肚了”,林师傅的话回响在郑翠儿耳边。
这样一个女子,值得男人好好珍惜。可是谁来珍惜她呢?台湾客只是珍惜她如花的青春,一个十七八的女子,带给男人的是多么新鲜的感受。十年八年后郑梨花怎么办?钱是有了,名声呢?有几个男人不在乎自己的老婆曾是别人的情妇?郑梨花是不是要边被男人骂着婊子,边用她“挣”的钱供养骂她的男人?
“梨花,他怎么说?”辛欣向来直来直去。
“他说让我跟他走,”郑梨花向来有一说一。
这两个人碰在一起总是这样一问一答,问的理直气壮,答的不知藏掖。
辛欣着急地,“你怎么说?”
郑梨花小声说:“我没说。”
“咳,你傻啊,怎么不答应他?”辛欣那表情,比丢了一千万还痛苦。
“辛欣姐......”
辛欣气得跺脚,“傻东西,出去别说我是你姐,丢人。”
郑梨花还没消肿的眼睛又流下泪。
“梨花带泪更美”,林师傅的话又在郑翠儿耳边响起。
辛欣于心不忍,她是急啊,“瞧瞧,瞧瞧,就我妹妹这样的,那台湾客舍得不要?他是不是说还要来?”
郑梨花含泪点头。
“再来一定答应他,对了,他给没给你电话?”
“给了。”
“打电话给他啊,”辛欣拿起手机,“啪”翻开盖,“多少号?”
郑梨花猛摇头,像打个电话就会掉进虎口。
“傻妹妹,听姐姐的没错。那个人或许不是最好的人,但绝对是个好人,碰上那样的人算你有福了。我们这样的人没几个有你的福气。人一辈子图什么?不就图个吃好喝好穿好。你觉得那种日子丢人,你想没想过这样的日子更丢人?去,”辛欣一挥手,“妹妹,别误会,我说的是你最早以前的日子。”
郑梨花哇地哭出声,多少委屈,多少不甘啊。
郑翠儿和辛欣也想掉泪,在别人眼里,她们的日子都丢人啊。
“MD,我怎么感觉越描越黑。”辛欣丧气地说。
“噗,”郑翠儿笑出声。郑梨花也带泪笑了。
辛欣是个坏人,但她绝不是最坏的人,祝福她心想事成。
辛欣问:“妹妹,你那五千块钱都干什么了?”
“在这儿,我想还给他,可他不要,”郑梨花从工作服里面的兜里掏出一个折叠整齐的纸包,打开是一个银行卡,银行卡上是那五千块钱,郑梨花边给辛欣边说,“他又给了我一万。”
“傻妹妹,这事你说它干什么?”辛欣不让郑梨花说,又忍不住打听,“你要了?”
郑梨花又拿出另一个纸包,里面还是一个银行卡,“我不要,他走的时候不带走,我就收起来了。”
辛欣一拍桌子,吓了郑梨花和郑翠儿一跳,“这就对了,赶明儿姐姐请个假,你也请个假,干脆连假也不用请了,直接辞职算了,”想想,辛欣又说,“别,还是请个假。姐姐领你上街转转,置办些东西。就我妹妹,打扮起来给个明星都不换。我不信迷不死那个台湾客。”
不得不佩服辛欣的说服力和教唆力,郑梨花此时小脸红扑扑地闪着希望的光彩,有些扭捏,有些欲拒还迎。
没有谁能抵抗巨大的诱惑,过富日子的人不能,过怕了穷日子的人更不能。
祝愿美丽的梨花华丽的转身后不再留给世界凄凉的背影。
辛欣说:“梨花,你先回去,我和你翠儿姐姐商量商量这个事。”
郑梨花把银行卡仔细包好后走了。
辛欣分析,“刘维娜以后找梨花,都是台湾客找人指使的,当然这点刘维娜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我们就都知道了。台湾客之所以这样做,是想看梨花到底值不值他‘爱’。”
郑翠儿想,我们不能对台湾客有任何评判。我们还有台湾客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对普通人没有过高的要求。我们要求我们的老公、情人专一,台湾客也有权利要求他的情人专一。
辛欣曾说过,她看上原志成就是因为原志成正直-说白了就是缺心眼儿。不会在有了她的同时找第二个情人。她可以容忍原志成有老婆,但不能容忍原志成有第二个情人,也就是不能容忍原志成把钱给第二个情人。
辛欣可以这样要求原志成,台湾客当然也有权利要求梨花在赚他钱的同时不要再去赚另一个男人的钱。
一切都这样合情合理,谁能说什么呢。
郑翠儿和辛欣复原出梨花和台湾客见面的情景,那情景很感人。
辛欣打开会议室,把郑梨花推进去,台湾客进去后辛欣“啪”给他们锁了门。这样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外面必须用钥匙开,对里面的人来说,那是个绝对密封的空间。
台湾客深情地注视着郑梨花,这个他想了两个月的姑娘还是那么娇羞迷人。她没有因为那五千块钱变坏,她还是纯洁的,属于他一个人的。
台湾客深情地注视着郑梨花,说:“梨花,跟我走吧。”
郑梨花低着头摇头。
台湾客说:“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
郑梨花又摇头。
郑梨花这次摇头不是因为不相信台湾客会对她好。梨花老实没经过世面不代表她不知道一个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对她好不好。那一夜,他对她是呵护备至的。如果有可能,她想一辈子不回来,可那豪华温暖的地方不是她想待就待得下的。
台湾客叹了一口气,“梨花,你怎么还这么瘦、这么......朴素,”五千块钱用两个月,一个二千五的生活费,在大陆,一个单身姑娘能干好多事。
郑梨花拿出那张银行卡,“你的钱还给你。”

“傻姑娘,”台湾客热泪盈眶,紧紧抱住郑梨花。台湾和大陆是“心连心”的,他完全可以了解梨花这样一个姑娘那一夜后是怎么走过来的,但她以为她还了那五千块钱就可以还清所有的白眼、还清所有的不屑吗?错了呀,梨花,你错了。那将给你带来更多的白眼和不屑。
此时,台湾客后悔没有当时就留下梨花,他早就相信梨花是个好姑娘,还是不放心要“考验”她。世风日下,他不这样又能怎样?
“梨花,跟我走吧。不管怎样,这种苦日子咱不过了。我给不了你纯甜的日子,起码给你苦中有很多甜的日子、甜能掩盖苦的日子。”
日子多种多样,谁愿意过单纯发苦的日子?纯甜的日子世上有吗?甜中有苦的日子是正常的日子,日子的主旋律是甜,甜中时不时夹杂些苦。不知什么人在过这种日子。甜中有很多苦的日子也是正常的日子,日子的主旋律也是甜,可是里面的苦太多,主旋律反而体现不出来了。也许我们大多数人过的就是这种日子。还有苦中有甜的日子,日子的主旋律是苦,夹杂着少许甜,这甜是苦涩的,是无可奈何的。这种日子谁在过谁心里清楚。还有台湾客说的苦中有很多甜的日子,台湾客和郑梨花的日子主旋律必定也是苦的,这点谁也否认不了,但是如果台湾客能说到做到给郑梨花很多甜,那么也没人能否认这日子的主旋律可能被覆盖。这是郑梨花的幸运还是悲哀?她的日子掌握在别人手里。
辛欣说:“我们谁能真正掌握我们的日子呢?”
郑翠儿无语。
辛欣领着郑梨花在外面转了一天,下午,当她们回到酒店时,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梨花已不是原来的梨花,也有人说现在的梨花才更像梨花。
郑梨花的马尾辫变成了长直发,柔顺乌亮,让人想抓起一把贴在脸上感受它的服帖和隐藏在其中的清香,这是美发师的杰作。郑梨花的脸是不是化妆师的杰作,辛欣说:“猜”。
人们一律猜不是。因为化妆师不会化这么清新脱俗的妆。化妆师化的妆只适合那些需要用化妆来掩盖什么的人,化装师可以美化梁艳丽,但只能丑化郑梨花。
“笨啊,你们,梨花根本没化妆,只是搽了点护肤品,那,就是这个,”辛欣献宝似的拿出一套洗护化妆品,“好看吧,我的经验错不了。”仿佛郑梨花漂亮是她选的那护肤品的功劳。
“我们的梨花眉不描自黛唇不点自红,要不是亲眼看见,我还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哩。这人是衣裳马是鞍一点都不假,梨花穿上这套衣服,哇,整个人就变成这样啦。你们信不信,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好几个小伙子撞电线杆。”
所有人都相信。
郑梨花穿的是一套淡绿针织春装,一个很“高尚”的牌子。衣服的颜色很衬她,合体的剪裁让她婀娜的身材凸显出来,匀称修长的双腿、盈盈可握的腰肢。十七八岁的少女,是一株亭亭玉立的小树,青春、妩媚、挺拔;十七八岁的少女,是春风里、阳光下、绿叶中一朵带笑开放的梨花,纯真又预示着成熟。
郑梨花大大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一抹羞涩的红晕。
“第一次穿得这么腰是腰腚是腚的,不好意思喽。”辛欣说着拉着郑梨花走了。
郑翠儿看着她们走远。
林师傅说,梨花要是生在城市条件稍好的家庭,那不知有多大出息呢。现在我们的梨花也有出息了,虽然不是林师傅说的那种出息,谁又能说我们的梨花不比城里的梨花出息大?
城里的梨花从小被公主样捧着,也许捧娇纵了、捧蛮横了,不知自己承担生活的苦,不知为父母分担生活的愁,指望她有出息,哪方面呢?往学术界发展,不知梨花是不是哪块料(虽然我们的梨花是-我们的梨花“没有权利”上学,如果有,谁都相信她可以成长为一个科学家)。往商界发展?那些陷阱暗坑又哪里是梨花可以防备的?往演艺界发展?那一界有多乱地球人都知道。再说,出息后的梨花又会走向何方呢?各种可能的出息大概都离不了我们梨花所走的这条道。想开了,怎么不是出息呢?
我们的梨花质朴、单纯,是块未琢的璞玉,有钱男人找到梨花是幸运的,梨花比任何人都专一,城里的梨花没有这种特质。
后台下班时间,辛欣特意领着郑梨花和郑翠儿从员工通道出去,到外面吃饭。郑梨花傻傻的,以为她辛欣姐为她忙了一天,中午还请她吃饭,晚上该她好好请请她辛欣姐了。她哪里知道,辛欣是想让那些瞧不起她们,特别是瞧不起她的人看看她们三姐妹,看看带笑的梨花有多美。
那些长舌妇都被震了一下,眼神不再高高在上,打招呼也讪讪地。
她们大概后悔没有长梨花那么美吧,她们大概后悔没有五千块钱把自己卖了吧。
远离了酒店,辛欣说:“看她们谁还敢瞧不起咱。咱们抢钱三人组,人人都比她们过得好。”
瞧不起她们的人肯定还有,有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的人家是真的瞧不起她们。在人家眼里,她们抢钱的方式相当于坑蒙拐骗,她们的人和小姐没有本质的区别。她们不知道人家处在她们的地位会怎么办?她们只知道她们没有别的办法。高风亮节的人有,但不是她们。世上有几个于爱萍、几个张荣华?于爱萍、张荣华中有几个能成功?
辛欣说:“成功之后呢?”
这是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她们已经见识太多。她们无法想像成功之后日子中仍然甜是主旋律。她们不过是预支了日子中的苦,没什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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