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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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尹在莫然的背上免去了自己走路的辛苦,不过她也不敢就这样放松地睡着,虽然莫然背上很舒服。两人一直走到傍晚,一路上莫然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过,这样的体力让龙尹佩服非常。看着夕阳西下,龙尹不由想到藏风和灼夭,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这时候的藏风与灼夭为了追上莫然,一路加速,两人朝着莫然的老巢紫玄岭一直西行,已到了千里之外。狂奔了一天的两人禁不住奇怪,以他们的修为,不应该到现在还不见龙尹与莫然的踪影才是。
“藏风,停一下吧!”后面的灼夭不由开口道。“我们一路走来,连那木醒也已被我们超过了。可是仍然没有一点小娘亲的影子,你说我们不会是走错方向了吧。”
藏风闻言,心下细细琢磨,突得一悟,“那莫然为了避过追踪定然没有走大路,我们怕是错过了。”
灼夭点头同意藏风的想法,“那现在怎么办?回去慢慢找吗?”
“只有如此了。”说着两人回身向来时的路走去,灼夭突然说道:“你说那木醒修为怎么这么不济,都一天了还没有赶上来……”话说到半,灼夭心下一惊,藏风转头与灼夭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显出惊惶之色,双双加快身形往回急赶。看来,只有他们俩个是笨蛋啊!两人心中不由祈求诸天神佛,不要让龙尹出什么意外才是啊!
两人并没有猜错,木醒追出百里之后,一见路上全无半点痕迹,心知莫然并没有着急逃离。于是他循着来路细细搜索,终于在一处草地上发现了血迹。他记得龙尹被抓走时右脚上没有穿鞋,这应该就是她留下的。仔细辨识山路上模糊的的线索,虽然时时被引错了方向,木醒还是一点一点地接近了前面还一无所觉的两人。
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莫然终于停了下来,他选了一处背风平坦的空地,放下了龙尹。接着找了一些枯枝树叶点燃了一堆火。安排好这些,复又解下自己的外袍递给龙尹。看着送过来的衣服,龙尹没有拒绝,接过披在身上。然后听到莫然开口道:“我去找些吃的,你就在火边,不要走动。”话落转身,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龙尹心中奇怪,这人明知自己听不懂,还要开**待,真是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隐入林中的莫然心中也是不解,向来少言的自己为何今天说了这么些奇怪的话,难道真是因为那女子听不懂吗?不禁对自己摇头,摆脱那些陌生的思绪。
不一会儿,莫然左手拿了一些野果和饮水,右手提了一只野兔回到了火堆前。野兔已经打理好了,他把水和水果递给龙尹,自己则动手将野兔架在了火上。龙尹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所以也不客气,转过身努力进攻手中的野果。这些果子不是太大,可是味道却是极好,甜甜的,水很多,加上现在饿了,一会儿几个果子便被她消灭了。满足地叹口气,龙尹开口道:“谢谢!”也许因为白天已经听到过一次同样的发音,莫然猜出了龙尹的意思,不禁奇异地看了龙尹一眼。
火苗上的兔肉散发着香气,想来应该是好了,莫然取下递给龙尹一条大腿,龙尹摇头拒绝了。这一生,她一直不曾吃过荤腥,这时虽然饿,可是依旧没有办法去吃一只兔子。也许因为藏风与灼夭,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是有灵觉的,所以一直没有办法动口吃肉。水果蔬菜已是她接受的极限了。
见龙尹不吃,莫然一撇嘴,收回手自顾吃起来。心中冷笑,佛门中人呵。
待两人收拾好,月亮已升到了半空。龙尹看到天幕上玉盘一般的明月,不禁想起曾经最喜欢的那首李白的《长相思》
日**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想起这首诗,龙尹不禁轻笑出声,真是奇怪,这种时候竟然想起这首诗。莫然见龙尹突然发笑,不由抬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龙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来,为自己的失态努力忏悔。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龙尹一呆,只见莫然已经瞬间来到自己身边,红色的血剑握在了手中。两人盯着声音的来源,龙尹慢慢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脸色不由微变。
在两人的目光中,一身僧袍的木醒出现在了视野中。
“大师父!”龙尹轻唤一声,木醒看到了龙尹身上的黑袍,眼光略微缩紧。木醒与莫然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对方。龙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两人突然动了。刹时间,半空中两人相遇,一来一往间,各色的光华闪耀,打斗声惊得四周的鸟雀扑扑飞起。龙尹从来不知道这个时空的人们有这么强的力量,打起来这么有意思。半空中的两人交换了方向,木醒与龙尹处在一方。正在龙尹看得发愣时,却只见莫然从侧面袭向自己,吓得不知所措。红色的长剑发出嗜血的轻吟,不远处的木醒见状急忙上前,金色的气劲发出……

然而,
那金色的光刃看似是要挑开莫然的剑尖,临到龙尹身前时却方向一转,于是,一金一红两道强光同时刺向龙尹。莫然大惊,他动手攻击龙尹只是想让木醒为救人而来不及回身追自己。可是,这木醒出刃的方向却逼得自己收不回剑势。两剑同时穿过了龙尹单薄的身子。金色的光刃慢慢消失在空气中,红色的剑身依旧插在那小小的身子上。莫然惊诧之下手下一抖,收回自己的剑,**了一片飞扬的鲜血。
两剑所刺的都是要害,莫然甚至怀疑这两剑直接穿过了龙尹的心脏。他不由为眼前的变故弄得有些混乱,这女子不是迷云的弟子吗?木醒刚才的举动简直就是要她命啊!心中虽有不解,他的动作却没有停顿,身子向后掠去,一个迷云弟子,被迷云掌门杀死,这样的事实并不能让他有多大的感觉,所以,他第一时间里做出了计划中的反应,离开这里。将要远去的莫然目光一闪,突然对上了一双眼睛,幽深得没有一丝光亮,夜风把她的面纱吹开来,露出那惊世的容颜,莫然身形稍顿,停在了不远处的树枝上。
木醒背对着两人,一动不动。
“大师父。”龙尹软倒在地,轻轻唤道。这时一条人影窜到了龙尹身边,“尹儿……”是木玄到了。她小心地扶起倒在地上的小小身影,移动之间,龙尹的嘴角不禁溢出丝丝鲜血。
“三师父……”
“尹儿,三师父在,……在,……”木玄哽咽出声。伸手想擦净龙尹嘴角的鲜血,可是,却发现只是徒劳,还未擦净,又溢出更多。“尹儿……”
“三师父,……大师父……这一剑是……想要……想要杀死我吗?”听到这样的问话,木玄不知该如何回答。“是,我这一剑是要结束你的性命。”木醒开口道:“你的存在对天下安宁是一个隐患。当日你初上迷云,我便想要送你走,可是却发现你身上有佛门天生原力,祖师有言,遇这样的人,迷云善待之,可是,天下容不了你,祖师的处罚,木醒西去之后自会领受,你的恨与怨亦都记在我一人身上吧!”
龙尹闻言不由轻笑出声,只是那笑声是这般的凄凉,泪顺着苍白的脸庞流下,与鲜血混在一处。不远处的莫然虽听不懂三人的对话,然而此刻听到龙尹这样的笑声,连他这样修习魔族至高心法,心冷非常的人也不由有了想要叹息的冲动。
龙尹推开了木玄的扶持,挣扎着起身。“尹儿……”木玄一声惊呼,伸手想扶住她,可是见到龙尹面上那嘲讽的笑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龙尹的举动让她的胸口再次涌出大量的鲜血,让人怀疑那小小的身体里还有多少血液留下。
“那么,自此之后,我与迷云便再无瓜葛了,对吗?”龙尹努力站稳身体,只是在夜风中,那样的身体如何支持得住,只见她摇摇晃晃地再次跌坐在地,不过也许是回光返照,她流利地说出了想说的话。
“尹儿,……”木玄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龙尹轻轻挣开来,面带笑容地说道:“不敢劳烦师太。”听到这句话,木玄不由心痛得无以复加。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虚弱的小女孩。
“是,自此迷云再无龙尹这个人。”木醒静静地答道。
“龙尹在此谢过木醒大师!”龙尹依旧说道。
“你是龙家的七女,父亲名叫龙宇,母亲名叫尹鸣秋。”木醒再次开口。
“呵呵,谢大师慈悲!”龙尹没有一丝惊讶,只是笑着答道。“龙尹在迷云一十六载,得蒙众位高人照拂,养育之恩就用这一剑报答了,成全诸位兼济天下的宏愿。”听闻此言,木醒与木玄不由面色一变,又听得龙尹道“今生我不再欠迷云分毫。我死后,请在场各位不要动我的身体分毫,若是担心这身皮囊还会对天下造成什么灾祸,那就一把火把它烧了吧。只是,你们的手不要再碰我分毫,龙尹担待不起……“龙尹说得讽刺,木玄不由开口道:“尹儿,大师父也是迫不得已……”
听到这句话,龙尹不客气地笑出声来,那凄然的笑声回荡在深林中,直到她再次吐血不止,笑声方歇,轻喘了半晌:“大师父是多么伟大的人啊,独力背负违反祖师遗训的罪名,独力承担滥杀无辜的骂名,当然是如此的迫不得已啊!”龙尹笑道,却又语气一转:“只是这迫不得已里,我龙尹算是什么?”抬眼看向天上的明月,龙尹忽然轻吟道:“青狐绝命煞,血染浸芳华;两世错牵缘,伴月欲归家;苍茫天地间,难得寸土容;莫如随清风,魂消五行中。……”
这几句非诗非词的句子,龙尹用的不是梵语,所以莫然能听懂,一种天地何其大,惟吾独存,无所依附、无所牵挂的茫茫空虚萦绕四周。
正在龙尹的意识逐渐远离,一声惊呼蒙胧间传来,
“尹儿…………”藏风与灼夭终于到了,只是,一切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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