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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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风与灼夭一路疾行,心中不祥的预感逼得两人产生狂啸的冲动。月升中天时,两人在一片树林边上闻见了浓浓的血腥味。向着气味最浓的地方奔去,藏风此刻脑中一片空白,那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可是他的心绪却越发难以平静。灼夭平时带笑的脸上此刻只有凝重,他对龙尹的气息分外敏感,此刻,他可以感受到龙尹传出的虚弱与心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前方出现了火光,那堆火因无人照料已到了熄灭的边缘,一如龙尹的生命。
藏风看到了软倒在地的龙尹,世界一瞬间黑了下来,
“尹儿,……”仿若失侣的困兽,藏风一声狂呼,身影掠前到了龙尹身边。看到龙尹胸前被鲜血浸染的衣衫,满是伤口的右足,苍白的面容,还有嘴角刺目的鲜红,藏风双手轻颤,小心地弯下身来,想抱起龙尹,触手间一片冰冷,“藏风,别动她!”晚一步的灼夭连忙阻止,“她身上的伤口失血过多,不能再移动了。”
藏风不敢妄动,甚至不敢伸手去试探龙尹的鼻息,他怕得到的结果让他疯狂。灼夭上前伸手扶上龙尹的伤口,粉光一闪,尚在流血的伤口稳定下来,藏风知道他在用自己的原力唤醒龙尹体内的生机。探出手,握上龙尹纤细的手腕,感受到了那近乎于无的脉搏,他心跳似乎在一瞬间静止。在青光中送上自己的力量,然而他不知道,这样的能量还能为她带来什么,几个时辰的痛苦吗?一旁的木醒没有阻止两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可是他知道龙尹在刚才的两剑之下已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这就够了,无论有多少牵扯,都会随她的离世而消散。半晌,两人脸上浸出了细密的汗水,面色显得有几分苍白。龙尹轻轻呻吟一声,挣开了双眼,“藏风,灼夭……”
藏风小心地扶起龙尹,让她倚在自己怀中,“尹儿,”只是一句轻唤,他便无言以对。这一刻,什么样的言语都无法挽回即将逝去的生命。“小娘亲,你,感觉怎么样?”灼夭艰难地开口,明知这样的情形她不可能好过,可是,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谢谢你们赶到了!”龙尹此刻感觉好了很多,刚才濒死的窒息感消失,潜意识里,她想,也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对不起!”藏风轻轻地道,似乎怕一用力,怀里的人儿就会消失一样。
龙尹困难的摇头,“这样也好,我与迷云自此再无瓜葛了。”说着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方才的激动已然消失,这一刻她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尹儿……”木玄闻言想上前一步,却被灼夭挡在了十步以外,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少年,木玄不知道能说什么去说服别人,在她心里,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啊!藏风看了木玄一眼,开口道:“灼夭,我们走吧!尹儿不想留在这里。”说着,小心地抱起龙尹,想要离开。不远处的木醒一闪身,挡在了三人面前。藏风盯着木醒的眼睛,无形中散发出恐怖的威势。木醒脸色微变,却依旧分毫不让。“你们不看到我死透还不肯放心吗?”龙尹突然出声,脸上带着轻嘲。
“大师兄……”木玄开口,想放他们离开。然而木醒仿若不闻一般,依旧立在三人面前。龙尹心中突生一种愤恨与悲凉,想让她死吗?其实只要好好说一声,她不会有任何怨言,可是这般逼迫,这般的用尽心机,那么,为什么自己要让他们如愿,就是死,也要给这世间留下些什么是吧!
“藏风,放尹儿下来吧!”藏风询问地看了龙尹一眼,却发现她脸上显出一种陌生的笑容,那样的妖异与媚惑,与平日里那个有些傻气,有些怯弱的龙尹全然不同。不,也许还是有相同的地方,她的脸上的淡淡忧伤还在,只是在这样的笑容里,这样的忧伤成了一种致命的诱惑。只听得龙尹以一种奇异的语气开口道:“既然大师想让尹儿留下,那么尹儿就送些东西给大师最重视的天下吧?”藏风一呆,这种语调,……青狐煞,……是的,每一个青狐煞女子都拥有这般空灵而又触动人心的语调。这些年来与龙尹相处时,他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丁点儿青狐煞的气息,甚至连一般妖媚女子的气质都没有发现。他一直怀疑,也许这是一个不同于青狐煞的全新命格。可是,这一刻,看到这样的笑容,听到这样的声音,他终于明白,这个青狐煞恐怕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可怕,龙尹可以控制自己的气息转化,这是怎样的奇异。然而转念之间,他心中又升起巨大的悲哀,人类自己的自私与恐惧开启了那道被龙尹有意关闭的灾祸之门。

就算今日龙尹死在了这里,世间怕也不会安宁了。他好奇龙尹会送给天下怎样的礼物,此时竟不太担心龙尹的身体了,在这个女孩身上总是有太多的违背常理。“灼夭,小娘亲教你一样东西,这个必然是最适合你的功法。”
灼夭一怔,不明所以地望向龙尹,却被她的笑容震得呆在当场。这一刻,在场五人俱是一言不发,看着龙尹与平日全然相反的表现。
龙尹脸上含笑,立于众人中间,自然地扫视五人一眼,然后闭上了双眼。
在这明月当空的深林里,在场五人经历了一场轮回千回依旧无法忘怀的美丽与妖异。只见龙尹双手合十,脸上笑容不减,在银色的月光下,平地而起。她全身上下被金色的光华笼罩,在这黑夜显出异样的神圣与安祥。那金色的光华忽得一亮,逼得人不由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只见这时的龙尹身上衣着已变,金色的七分长裤,露出半截雪白匀称的足踝,一双赤足静立于空中。上身只着同样金色的抹胸,纤细的腰身暴露于空气中,双臂上缠绕着长长的金绸。及肩的长发高高挽起,优美的颈项展露无遗,绝美的面容上眉心一点,红得娇艳。这样的装扮其幽雅不变,更添千般吸引。
龙尹动了,宁静的圣洁被打破。半空里,她旋身移步,水绸轻扬,随着她动作转换出烂漫光华。柔软的身体随着奇异的节奏舞出各种复杂的动作,时而原地极速旋转,长绸平行向四周飞扬**一片残影,犹如盛放的金色牡丹,时而飞身而起,迎着月光而上,飘然欲远,遗世独立,时而自空中自由下落,长绸下垂,仿佛就要这般殒没……她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神情中是一种对世间的轻嘲,与脸上的媚惑形成强烈的反差,这样一种奇异的组合在这一舞中交换轮转,形成更加可怕的吸引。
当龙尹再次俏然立于半空时,地上的五人早已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四周的树林中慢慢飘出无数闪动的光沙,它们跳动着、欢舞着,围绕在龙尹周身,于是,五人看到的便是一个绝美的少女被星星点点的光沙包围,明月在她的身后,与她周身金色的光华互为呼应,组成一幅惊世的画卷。
“谢谢你们!”龙尹突然开口道,于是只见无数光沙似是找到归处一般,如流水一般涌向龙尹,没入她的身体中消失不见。她在舞动时,熟悉的佛力运行周身,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周围的生灵感应到了这一舞,生命原力产生呼应,修为大增,作为回报,无数的生灵贡献出自己的原力给龙尹疗伤。当最后一粒光沙消失时,龙尹身上的伤已经全部好。她想不到这意气这舞竟救了自己的性命。轻叹一口气,龙尹道:“藏风,灼夭,我们走吧!”说着自己已经转身向远处飞去。
地上的两人心中有很多疑问,不过却没有耽搁,迅速飞身跟上。三人速度之快,尤其是前面的龙尹,转眼之间,已不见了踪影。木醒脸上神色数变,一时间,并没有动身追击。半晌后,招呼木玄转身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莫然一眼,只是那身影一时间苍老了十岁。木玄看一眼三人远去的方向,轻轻叹息一声。——天下怕是要有不安了。今夜这里发生的一切观注者不知凡几,那样的美丽与诱惑,那样奇异的能力,近乎于永生的存在,将让天下多少有野心之人趋之若骛啊!
那个记忆中有些稚气的身影,再不会在天宁阁上静静等待他们的到来。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其他人都走了,莫然下到地上,拾起落在地上的外袍,那个有些单薄的身影,分外倔强的眼神,一夜之间的背叛,她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这一夜,他一生都不会再忘记,再看一眼地上残留的血迹,在朝阳下,那血迹显得有些刺眼。收好外袍,动身离开。这里不久会有很多人来吧!那些人看到这些残留的痕迹会猜测发生了什么?恐怕穷他们一生都不会想到,在这密林深处曾经发生这那样美好的一幕,那样残酷的一幕吧?!
天下表面的平静怕是再难长久了。他也该去做些准备了,那个女孩,叫龙尹是吧,龙尹,我们终还会有再相见的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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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儿,你,没事吧?”
龙尹闻言对藏风一笑,答:“没事,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小娘亲,我们这是去哪儿?”
“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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