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再遇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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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会不会太长了?”
“不会,反正都一年了,长长了也是应该的。”此刻,房中三人一人拿着剪刀,一人坐在一旁满脸兴味地看着龙尹的新发型。龙尹则是鞋袜尽脱,坐在凳子上,一边洗脚,一边让藏风帮忙剪头发。一年前及笄时,按照当初的约定,龙尹的六位师父为她落发,正式收她入空门。不过当时龙尹不在,因此是由灼夭替的,现在龙尹回来了,所以三人商量着把龙尹的头发剪短。
“可是这么长是不是过了点?”一旁的灼夭看到龙尹及肩的长发不禁发问,“一年的时间不会长这么长吧?”
“没事,反正有那个奇怪的名头在,没有人会怀疑的。”龙尹却是满不在乎。
“小娘亲似乎不喜欢把头发剪掉啊。”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龙尹,灼夭一直都是“喂”来“喂”去的,让他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吧,他还不愿意,所以龙尹就让他叫自己“小娘亲”了,不想这个称呼却是让他欢喜非常。每次听到他这样叫,当事人倒是没事,对龙尹来说前世加今生也是不小的年纪了,当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孩子的娘亲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不过一旁的藏风却总是无法适应,谁让他认识两人的时候,这两个都是一边大的小屁孩儿,这样突然其中一个开始叫另一个娘亲,想来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别扭吧。也够难为他的了。
“的确不喜欢!”龙尹也不掩饰,“上辈子就一直是长发,这时候突然要把它们剪掉,当然会不愿意啊,再说我又不想真的入空门。”
“可是准确地说,现在小娘亲已经是佛门中人了啊。”
“啧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哪里来,这种东西当得了真吗?更何况,真的剃度的并不是我啊。佛祖在上,难不成还分不清到底是谁入了佛门啊。”说着,龙尹坏坏地对着灼夭笑了。
灼夭一呆,是啊,好像自己才是那个真的剃度入佛门的人啊。不过转念一想,复又释怀,以自己妖怪出身,能入佛门未尝不是一种造化呵。
一旁的藏风见两人一来一往间融洽无比,突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如果三个人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不理世事,也算是难得的宁静了。龙尹这次失踪回来后,性情似乎变得开朗了不少,如花的笑颜时常炫得他和灼夭频频发呆。在他们询问她的去向之前,龙尹早一步告诉说答应了别人不能说出去,所以,他们便也不再问了。对于很多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与保留,包括自己在内,那么又如何要去强求别人呢。
房内一片和乐,三人都分外珍惜这样难得的时光,虽然各自心中都有太多放不开的顾忌,不过至少,这一刻,他们拥有彼此。
正在三人开心享受这难得的相守时,忽听得窗外一声异响,紧接着数道风声紧随而至。三人不由心惊,暗怪自己太没有警觉性。藏风与灼夭瞬间已化为本体,紧挨龙尹呆着。龙尹凝神细听,认出其中有自己的几位师父,另外还有一些比较陌生的气息,知道有其他人来,连忙覆上面纱,站起身来。还不待她穿上鞋子,房门已经被人直接踢开,一只脚还在盆里的龙尹不由一呆,抬头望向闯入者,是他?!
龙尹认识来人,虽然当初并未看清对方的相貌,不过那把妖异的红剑倒是让人想忘也忘不了。这人就是当初在黄泉路上屠杀数千新魂的那个莫然魔王。莫然见到屋内的的场面也是一怔,他做梦也想不到会看到一个正在洗脚的少女和一只华丽的青狐。可是吃惊归吃惊,他的反应却是极快,不待龙尹开口,他已经飞身上前擒住了龙尹的脖子。
于是木醒众人到来时看到的便是可怜的龙尹赤着右脚被莫然掐着脖子挡在身前。“尹儿……”木玄一声惊呼,刚欲上前,莫然手上的力量突然加大,让龙尹不由痛哼一声,阻止了了木玄进一步的动作。
“莫然施主,放了这个孩子,我们决不阻拦你离去。”木醒已作出决断,开口道。闻此言,莫然不禁怀疑起手中这个少女的身份,看来这迷云山很重视她啊。
“大师父……”龙尹困难地开口唤道,眉头轻皱,面纱下的脸庞因缺氧而显出不正常的红晕。“尹儿别怕!”木玄反应过来龙尹“听不懂”双方的对话,急忙安拂道。听到两人间发出的陌生语言,莫然瞳孔一缩,冷冷地开口道:“不要耍花样。”手上再次用力。龙尹面露痛苦之色,心中不禁苦笑,怎么好像每次遇到这人自己都要受罪啊。
“不,不要……”木玄惊惶地喊道。六人身后的迷云弟子不由侧目,因为从不曾见木玄这般失态过。
“莫然师主切莫伤人,这孩子听不懂你我说的话,刚才木玄师太说的是梵语,只是安拂这孩子。”木清在一旁也出声解释道。
听到这句话,莫然心中虽然奇怪,不过对于迷云木清这样的得道高僧他还是相信的。“她是谁?”他不由开口问道。
闻此言,在场突然陷入寂静。莫然见面前六人面露难色,六人身后的晚辈弟子则是一脸的不解,似乎他们也不知道这少女的身份。见此情景,莫然对手中的女子不禁产生几分好奇。低头看向身前的女子,她的身高只到自己的胸口,从上往下只看到她的发顶与双耳,那双耳朵比常人稍尖。这女子一身僧袍,头发却长到了双肩,脸上覆着面纱,一双小巧的玉手因为脖子的痛苦现在全放在自己掐着她脖子的手上。往下的身材略显单薄,右脚因刚才的突然变故此刻正**地立于地上。那只裸足肌肤莹润,骨胳匀称,脚趾因为接触冰冷的地面而略微蜷曲,此刻看来让人不由觉出几分可爱。
“莫然施主,这孩子是老纳十六年前从山下带回来的,因为相貌异于常人,所以本门收留她在此打扫天宁阁。”木清开口道,不过言语之间看似无意,却让人容易误解。这样的回答必然不能让莫然相信,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真假的时候,他开口道:“那就请贵派这位弟子送莫然一程吧。”说着,一手提剑,一手拎着龙尹向众人走去。木醒六人不敢妄动,命令身后的弟子让开一条道,让两人过去,出了人群,莫然一提气携着龙尹飞身离开。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看到莫然远去的身影,木玄不由担心地问道:“尹儿会不会有危险?”木醒盯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要担心的恐怕不是尹儿有没有危险,而是,尹儿这一去会给天下带来什么啊!”木明在一旁叹息似的道。
听到这话,除木醒以外,四人都是一愣,方才只是担心龙尹的安危,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刚才,……,
众人心中都不由一叹,木玄更是流下泪来,他们为天下正道,对所有的人事都心怀慈悲,不会见死不救,可是惟独对这个孩子,这个他们亲手养大的孩子,竟然,竟然要这般无情,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传令下去,迷云弟子不计代价地追击莫然,不用顾及他手中人质!”听到这样的命令,众人不禁一颤,连忙称是。不久,众多弟子纷纷退下执行命令去了。木醒回头对五人道:“你们且主持好迷云的各项事物,我亲自下山去一趟。”话落,身影已然远去。天宁阁上,五人相对无言,也许刚才,他们应该全力出手。一声叹息,不知从谁的嘴里传出。同时两条身影在众人不注意时也迅速往山下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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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然带着龙尹并未走多远,他也知道迷云必然会来追击,带着一个大活人施展轻身术消耗太大。他不愿意与他们正面冲突,如果能避开自是再好不过,若遇到了,保存实力方是上策。这一次他独上迷云也只是想要查探一下对方的实力而已。所以刚下山不久,他便停下来准备步行前进。放下龙尹,莫然不禁皱起眉头,龙尹这时才能好好看看抓住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只见此时莫然虽然面色阴沉,可是依旧不减其俊朗,他脸上线条清晰,却又显出几分柔和,容貌出尘,带着修真者特有的飘逸,身形高大却不会太过魁伟,相反有几分瘦削。藏风的好看中透着出世的淡淡清冷,面前的男人则是人世的枭雄,狠厉难掩。
“你……”莫然开口,突然想起面前的女子听不懂自己说话,复又闭口。龙尹一脸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想知道在两人无法交流的情况下,这样了不起的男人会怎么办,比手划脚?不过事实让龙尹有些失望,莫然只是撕下自己的黑袍下摆递了过来。这样的情况下,装笨吃亏的是自己,所以龙尹也就不推辞地用那块布裹住了自己的裸足。包好以后,龙尹习惯性地说了一句“谢谢。”虽然对方根本听不懂。
莫然听到龙尹出声,也不说话,只是转身就走。龙尹只有乖乖地跟上,不是不想逃走,只是不确定自己的力量够不够。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跟上了。两人在山林间走了半天,一路上都不见平坦的道路,这样的旅程就是一个结实的**都会叫苦,更不要说只穿了一只鞋的弱质女流了。所以在第十次踩到小刺之后,龙尹停了下来。这人真是的,对人质这般恶劣,也不担心还没彻底安全,人质就被自己折磨死了。意识到龙尹没有跟上来,莫然略微回头,见到龙尹正坐在地上察看自己的右脚。他走到龙尹跟前,龙尹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红光一闪,那柄血剑搭上了龙尹的脖子,迫使龙尹不得不仰起头来,对上那双深沉的眸子。
两人就这样互相盯着对方,龙尹打定了主意不起身,反正再这么走下去自己的脚肯定会发炎,以现在的医学技术恐怕也不容易好,和现在就被这人杀了也没什么区别。她想不通,这人已经下山了为什么还不放了自己,这样带着一个拖累他怎么逃走啊。他不急着离开,反而由着自己一路散步似的耽误时间,现在自己走不动了,他还要坚持让自己跟上,真不知安的什么心。龙尹都有冲动大骂他几句了。
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传来剧痛,这个男人的剑上已沾上了龙尹的鲜血。这一下,龙尹更是不会动了,她的性子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莫然这样逼迫不过让她越发反抗而已。见到龙尹秀眉轻敛,却依旧不动分毫,莫然不由开口道:“真是个不怕死的小丫头。”话落收了剑,蹲下身来,抬起龙尹的右脚,挑出了扎进肉里的小刺。复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些晶亮的软膏为龙尹抹上,重新撕下一块衣摆为她裹好。当他伸手想为龙尹脖子上的伤抹药时,龙尹回过神来,不由往后退。莫然的手伸到半空,见到龙尹如此戒备,嘴角嘲讽地一勾,抓过龙尹的左手,将手中的药换到了她的手上,起身背对。龙尹看了看手中的药,有些发愣,不过还是轻掀面纱把它们抹到了脖子上。
“好了。”龙尹开口道。莫然闻声回过身来,见龙尹挣扎着站起身来,眉头再次拉到了一起。半晌,他走到龙尹面前转身半蹲下身子,龙尹一呆,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听到莫然开口道:“上来。我背你。”知道龙尹听不懂,他指了指龙尹,再指了指自己的背。
没有什么思想斗争,龙尹伏到了莫然的背上。二人再次上路,走着走着,忽听得莫然道,“到了前面的小镇上,我自会放了你,现在放了你,怕也只是给山里的野兽送一顿小点心而已。”也许因为以为龙尹听不懂,莫然竟然开口解释。这样的心情,连他自己也理不清了。龙尹没有答话,只是突然产生想让这个男人能平安逃出迷云追捕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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