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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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舞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龙尹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只是周而复始地用身体去诉说这两世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回忆,一次又一次地哭泣,一次又一次地心痛。每一次都让她再回到曾经的世界,身边的亲人朋友来了又去,总是能听见他们不变的殷切叮嘱,可是,同时他们又总在她最需要关怀时习惯性地忽视。当面对利益与亲情的冲突时,自己总是那个注定被牺牲的角色。
小的时候,父母亲总是为了事业的开拓,习惯于把稚龄的女儿抛在脑后。停不了的应筹与酒会,灯火辉煌的夜晚,四周的热闹与喧哗总是让她更感孤独。如果只是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总是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没有太多的要求的人生很容易满足的。可是,他们总是以为了自己好的借口,干预着自己的生活,反复重申要自己如何如何。限制自己的交往,然后为了事业的发展,把自己当作一个玩伴介绍给了他们合作人的女儿。曾经的自己多么天真啊,真心地想跟那人做朋友,笨笨地不断付出。换来的却是别人习以为常的接受,下意识地利用。自己认定的好友为了个人的“爱情”,那么轻易地就将她踩到了脚下,那么多的嘲笑与伤害,她多想大声说,“我不喜欢他,用不着这般对我!”历来,她太过软弱与退缩,同样的伤害发生在她的身上总是带来比别人更重的伤口。然而所有所有的一切,一直都只是自己一个人勉力承受,没有关怀与问询。心碎了,还要自己一片一片地把它们拣起来缝合,那样讽刺的人生,她能做的只是把自己层层包裹。下了黄泉,唯一的希望只是不要再生而为人。
意外的转生,保留了前世的记忆,面对一个新的家庭、一群新的家人,却是同样的冰冷。只是因为那样的母亲,她愿意再去相信一次,只求有一日能带她离开那样的环境。然而,为了所谓的天下太平,她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进入空门,伴青灯古佛一生。她不恨不惧这些安排,只是,只是希望至少能在她知情的情况下告诉她一声,问一问她是否愿意。哪怕,哪怕最终的结果没有变化。她不过希望能有人问自己一句要不要。藏风的出现不在预想之内,可是那一刻她是那般的感谢上苍,给了自己一个人,一个愿意询问自己意愿的人。然而此刻,咫尺的距离,却似乎已是天人永隔。她如何能不恨?
一瞬间,仿若恒星爆炸一般,从龙尹的身上爆发出恐怖的佛力。地支殿内的光亮可以让人的肉眼瞬间失明。在情绪最激的一刻,龙尹身上全部的力量都发散出来。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经脉在一瞬间被彻底掏空,意识也随之模糊。只见半空中的身影若离树的花瓣一般悠悠然落了下来。她睡着一般静静躺在地支殿的大厅内,眼角带着泪痕,面容却一如初生的婴儿样宁静。
***两年半后***
龙尹一直很安静,三年来都是如此。前半年学习十二玉柱上的功法,后面的两年半却一直陷入沉眠。沉君真人三年不曾开口打扰,可是现在,他有些急了,当初以他的资质用了两年的时间学习便可以离开了,可是现在这个女孩以十三岁稚龄进得地支殿,资质显是极好的,不该整整三年全无声响才是啊。他小心地控制力量,试探着呼唤殿中的龙尹。
也许是休息够了,龙尹在沉君真人的呼唤中醒来了。睁开双眼,知道自己还在地支殿中。她慢慢坐起身来,略显虚弱地回应了师祖一声。
“小丫头,你终于有动静了,修练得怎么样了啊?”听到师祖关心的询问,龙尹不由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全为意气而舞,不曾观注过修练如何了。更何况她不曾接触过正统的修真,并不知怎样探查自身的情况。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沉君见龙尹半天不答话,不禁有些着急:“怎么了,小丫头,是不是练功出了错?”
“弟子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跳着跳着就睡着了,刚才师祖叫我,弟子才醒过来。”
“慢着,慢着,”沉君真人似乎听到了奇怪的东西,“你说‘跳着,跳着’是什么意思?”
“柱子上的不是一支舞蹈吗?师祖让我学,我就学着跳了。”边说着,龙尹也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什么舞蹈?明明是一部修真法诀啊……”沉君真人不由惊呼一声,“小丫头,你是说这三年来你就一直学跳一支舞?”
“都三年了啊!”龙尹心道,口上回答道:“是!”她不知道自己睡了两年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沉君真人似乎也有些混乱了。龙尹却是很平静,开口道:“也许是天意不让我出去呢?”闻此言,沉君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复开口道:“丫头,你且探查一下体内的佛力。”
“回师祖,弟子不会!”
“不会?你师父怎么教你的?”
“师父没有教过弟子。”听到这样的回答,沉君不由暗骂自己笨蛋,这样的命格怎么会允许学习强大的修真法术,怕连接触都是不被允许的吧!可是,不对,没人教,她怎么会……
“丫头,没人教你,你那一身佛力如何来的?”
“读佛经的时候慢慢就有了。”龙尹也不作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沉君真人再次说不出话来,在这个女孩身上他已受了太多的惊吓,比五百年加起来都多。好一会儿后,他才无力地开口道:“丫头,正心端意,排除杂念,随心跳放松,你感觉到什么就说出来!”
龙尹知道师祖在教自己内视方法,也不多言,依言照办。一会儿睁开眼睛,道:“有一条大河,很平静。”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沉君真人的表情,必然会连呼“精彩”。试问一个五百多岁、须发皆白的老人,双目外凸、嘴巴大张、一脸惊愕,这样的场面又岂是“精彩”二字能表达的。沉君真人突然有一种心脏无力的感觉,而龙尹也习惯了这师祖说说话就歇半天的现象了。
待沉君真人回过神来,只听他虚弱地道:“丫头,你只管跳你的舞吧,一会儿你自然可以出去了。”天啊,这是怎样的资质啊.,不过十几年,就赶上别人苦修数百年的功力.而这个"别人"就是沉君真人自己了.龙尹听得也不由心喜,终于可以再见天日了。
“谢师祖教导!”
“不用谢我,只是这里的事你不要对别人说,另外,我还有一事希望你给我许个承诺。”
“师祖请讲!”
“无论将来如何,我希望你保迷云一门的传承。”龙尹闻言知道师祖所指的是什么,郑重答:“弟子一定做到!”
半晌沉默,沉君开口:“好了,你开始吧!外面的人等你也够久了。”
“是,尹儿谢过师祖!”话落,龙尹开始再次跳起飞天,只是这一次,没有那些莫名的情绪,只是感到力量磅礴而出,眼前一片光明,逼得她闭上双目,再睁眼,终于见到了那熟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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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龙尹已经失踪三年了。三年来,藏风与灼夭找遍了这个时空,可是依旧没有她的消息。每一次龙尹的师父们上山来,总是由灼夭幻化成龙尹的形象应付他们。因为灼夭是由龙尹的生命原能催生的,他身上的气息与龙尹相似,只要藏风略微帮助便可顺利瞒天过海。然而再像终究还是不是呵!今日,他经过又一番失望的找寻后再次回到天宁阁。半路上遇到了同样空手而回的灼夭,灼夭自龙尹失踪后,并未就此离去,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是她的生命原能造就的,也就认她做娘了,没找到她要去找,找到了就更不会走了!”二人相视苦笑,一同推开天宁阁的大门。
只见院中一切依旧,只是少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不,有不一样的地方,空气中弥散着久违的食物香味,藏风眼中爆出精光,化作残影掠向厨房,慢一步的灼夭也迅速跟上。
到得厨房,只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忙碌一如六年前那个清晨,“尹儿……”藏风叹息似的唤出这个名字,只见那身影一颤,回过身来,四目相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三年不见,龙尹出落得更加美丽,藏风已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形容她美貌的词语,只是那双眼睛中原本闪耀的精光已完全敛去,所见的只是两潭幽不见底的深水。可是此刻,那双眼睛中只有一个人的存在,“藏风,”龙尹哽咽着,扑进了那张开的怀中。熟悉的温暖与气息,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怀抱中。“藏风,藏风,……………………”一次又一次的呼唤,似要把三年里错过的所有补回来。
晚一步到的灼夭,见到相拥的俩人,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两个同样孤寂的灵魂再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了。他悄然退了回来,站在院中,突然想起三年前那柔软的小手贴上自己时送出的温暖与挥之不去的淡淡轻愁,这一刻,那轻愁应该散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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