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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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每半年才回去一次。
罗先生可能因为是男人的关系,对于居家管理这方面仍丝毫没学会。每次我回到家里都是一团糟,自从罗太太死后,家里没有添加一件像样的东西,而理财方面估计也高不到哪儿去,得过且过。毕竟有我这个只赔不赚的老虎机。至于将来,不是我不想养他,我怕我连自己都养不起。
有时我就想,当年他们真的不应该收养我。如果他们收养一个女孩,节省心善又细密,那就可以照顾罗先生了。加上女孩懂得体贴他人,罗先生与她就容易找到妇女的感觉了。不会像现在,我对他连亲戚的感觉都没有,更别说亲人。
原本我听说,中年丧偶的男人会酗酒、暴躁,拿孩子出气。我本也以为罗先生会不无意外的变成那样。他有多爱罗太太,我是知道的,罗太太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时候,想要和他离婚,罗先生没答应,他说:“没关系,我们可以领养。”他们愿意是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婴儿,但罗太太看到我后,临时改变了主意,把我带回了家。罗太太生前讲这些故事的时候,满脸洋溢着幸福。
意外的是,虽然在罗太太死前他因面临破产有过暴躁的先兆,但破产之后,他却又回归了平静,在无声无息中继续供养着我。他并不善喝酒,但爱抽烟。所以,更多寂寞的夜晚,他都是躺在那张被踢破的沙发上,在烟云缭绕中思恋着罗太太,烟灰缸中满满的一缸烟灰和烟头证明他内心是多么凄凉。值得说明一下的是,那张沙发是我踢破的,他没有学会的暴躁,被我学会了。我想它应该叫间歇性疯狂症,发作的时候被不认识的人拉进精神病院都有可能。
我在家捡了几件秋冬装,塞进背包,我的房间一般他是不会进来的,因此每次我回来自己的房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走之前,我都会打开他的房间看一下,有什么看不过去的地方,我会清理一下,比如将床上的被单拉称一下,把在桌上的刮胡刀放回抽屉。无意间我拍打了一下他的床,弹起一片灰尘。我临时决定,帮他洗洗床单,说“洗”并不恰当,我只是将床单扔进盆里,加水和洗衣粉后,脱了鞋用脚踩。直到盆里的水变成污水,也不知那水是被被单污染的,还是被我的脚污染的。
当我在洗澡间将盆踩得闷响的时候,罗先生不知何时站在澡间门口。我愕然,收起脚,改为手揉,我保持背对着他。
“回来啦。”他边说边回到客厅。
“嗯。”我随便揉搓几下,换了清水透一遍,把被单仍进脱水机,脱水机发出隆隆的响声,外面有什么动静已听不到。晒好被单出来,他正在接电话,我在一旁坐下来,他似乎是老了,头上已经又白头发了。不过,好像我的白发要比他多,这样的话,难道我比他还要老?

“那个,我没做饭,回来拿点东西就走,公司有个饭局,要不一起去?”他讲完电话对我说,我也听到电话里貌似催他快点。
“哦。我不去了,回来之前我吃过。”
“嗯。”他走到玄关处,拉开了门,又转回头问我:“钱够用吗?”
“……用。”我不知哪来的紧张,那个好字给漏掉了。
他走后,我心情大好,至于理由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将屋子里的地板拖了一遍才走。
出了小区就有环城公交车的站牌。我选了绕大半圈的方向,那样可以在车上多耗费些时间。在高一,我常没事就坐公交环城一圈。我选了靠窗的座位,将MP3的音量调至20以上,然后一直望着窗外,有时会撑腮,有时会将头靠在玻璃上,玻璃随车的晃动震得脑袋轻微发懵。
我总喜欢看那些门面上花花绿绿的招牌,特别是晚上,灯光闪闪烁烁,一晃而过,就像曾经许多鲜明的记忆,都会随时间流逝。驶过繁华的路段后,公交车开始加速。仙桃大道是仙桃主要的出入口,到了尾端建筑也比较少,甚至还有些似乎荒废着的平房。路的中间原本修建了许多长形的花坛,种满花草和一些小树,现在却一个一个被挖走,留下一个个等待修复的大凹坑,像是掘好的巨人坟墓。没准哪天自然也会像这样为我们掘好坟墓。
人啊,真不知道在追求什么,追求到手又是为了什么。
当车停在艺术高中的时候,我看了下手机,还不到四点,晚自习六点半才开始,不如先去汉江走走。
汉江可能是除了网吧以外,我到的次数最多的校外地区了。我总喜欢脚贴着江岸边线伫立,并常选着人不太多的时候来,独自吹着风,静静听着MP3,望着不停流逝的江水,安静的想一些事情。很容易,我又会陷入一种迷惘的心境,去探寻那些连哲学家都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加上把自己置于“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的境地,那一刻的心,无疑会很悲凉。
一般从汉江下来,我便不会在坐车回学校,而是直接走到东桥,在沿着仙下河走回去。
汉江和仙下河都是情侣出现的高命中地。对我,Joung很愤慨,说我无论在校内还是校外,总喜欢往情侣多的地方凑热闹,也不看看自己是啥身份。我无从解释,我只是想找一个可以让我感知寂寞的地方。(本节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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