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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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足球训练时,我主动对陈凯说我们和好吧,大家做朋友。
陈凯没说什么,我当作他默许了。
放学后,我远远的看见男朋友站在路边。
他的长发绑成了马尾。他照例穿著他喜欢的黑色紧身皮衣,黑色皮裤和黑色皮靴。
他的右耳戴着银质的耳环,嘴里优雅的咬着一支没有点着的香烟。
黑色的机车停在商店门前,黑色的头盔放在机车后座上,男朋友则靠在电线杆边有些发呆。
我走过去,伸过了打火机……
香烟点燃的那一瞬,他看着我微微的笑了。
所有的冰雪在那美好的一瞬融化……我知道,在这两年里,我已爱上了他。
我不想逃了,就算是欺骗也让他欺骗到底好了。
他解释只是跟女人偶尔玩玩,他没想过要放弃我。
我给自己也点着了一支烟。我靠在他的机车上喷云吐雾。我说:“算了,我又不是女人。你不必负责的。”
他开着他豪华的机车送我回家,在没人看见的角落我们抱在一起,他粗暴的吻着我,我想他是禁欲太久了。
星期天,球队进行模拟比赛训练。我累得一塌糊涂。
——那个该死的陈凯老粘着我不放,我没办法痛快的传球过人,就连两个必进球也被他破坏了。
——妈的,我和他果然八字不合。
这种事搁在从前早就在场上干起来了,没让他脸上挂花应该谢我不想做额外的“体育活动”。
我粗鲁的将湿答答的背心一把扒掉,光着背坐在操场边直喘粗气。
“知道不知道网上有个新名词——‘同志’,好象很时髦哎!”
一个队友故做神秘的说。
哈!——本来就不爽的我真想扁他一顿!——我看他是上网上傻了。
几天前,就是这个混球抱着我大叫什么:“打令打令我爱你,就象农民爱玉米,不打你不骂你,一口一口吃掉你。”引发了我的坏脾气,我照他的肚子狠狠打了一拳,还恶形恶状的威胁招惹我就要他满地找牙。没想到他这么没记性。
“同志是同性恋哎!我们做同志好不好?”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只要是玩笑我可以原谅。
“我可讨厌同志。就算做同志,我也只做1号。”我恶意的说。
“我也要做1号。”队友假装认真起来。
“那我们只好各寻新欢。”
一说完,我和队友哈哈大笑。其它的队友也笑着过来打我们的头。
我觉得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真是污秽……
晚上,回到家,发现妈妈在。她漠无表情的说父亲寄来了离婚协议书,他们要离婚了。
床上搁着妈妈收拾好的行李,她马上要出发到南方,这次要去几个月。
妈妈很快走了。
桌上放着她留给我的生活费——母子情,就只剩下这个了……
——我在浴室里痛哭失声。十七岁的我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我崩溃了……
——我只是一个假装坚强,却任性无比的小孩子罢了!没人知道在硬外壳下面我的心是多么的柔弱。
——我对自己说:我是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我却不停的流泪。
我用力捶打着浴室的瓷砖墙壁,我流了血,手非常痛。我还喝了酒,然后哭哭啼啼的给男朋友打电话要他陪我。
见了面,我哭着说:“我讨厌这个城市,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男朋友冷冷的说:“你以为你有什么,你能养活自己吗?真是自不量力!”
我觉得让他来是最大的错误,他不同情我还恶意讽刺我。我抓起外套往外冲……
酒醉的我在附近的小区公园里睡着了,然后我病了,高烧不退。

是男朋友找到我把我送到了医院,在我出院前他再没出现过。
躺在病床上,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床单,洁白的窗帘,洁白的护士和大夫……洁白的一切让我的心洗涤般的纯净下来。
我觉得该为自己的将来做个打算了,这个世界唯一可以信赖的只有自己。
病好以后,我开始用功学习。
其实,我并不知道学习优秀了有什么好处,我也不认为学习优秀就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在我的眼里,优等生都是鼻梁上挂着玻璃瓶底的木头,他们毫无情趣可言。
可是,总该有个理由吧,我对自己说,大人们不该蠢得都会去喜欢“木头”,也许努力一把真会让人改变命运……
过了不久,我尝试起美术。
我从最简单的素描开始,学习打线条,学习画石膏几何体。我进步很大,老师说我有天赋。
我想学美术以我的聪明应该不晚,我开始憧憬背着画夹在野外写生的生活,那种自由适合我。
做出学美术的决定让我相信了什么是命运……
——那天,我去美术办公室交作业,G老师正在临摹一幅凡高的油画——《凡高的小屋》,我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我对老师说可以让我试一下吗?
我学着G老师的方法把两种颜色的油画颜料调和了一下,然后涂到画布上。
G老师有些讶异的说:“你的色彩感觉不错。”
G老师又让我把一个叫什么的抽象派艺术家的画试着用铅笔打出轮廓来,我稀里胡涂的乱画了几笔——反正只是一个圆,几个矩形,几个三角而已,全当是几何题的图形好了。
没两分钟,我完成了。
G老师看了看,说:“不错,只有一条线方向画的不对,其它的都很准。”
她说:“你来试着画画吧,也许你真的是那个材料。”
她说画室里一直只有艺术生L在画画,他比我高一级,是高二的。
G老师第一天给我摆了一个石膏的正方体,我觉得画正六面体简直小菜一碟。
结果,我大受挫败。
开始把画架摆放在什么位置比较好,就已经让我大吃苦头。我象个傻瓜似的在画室的到处乱转,最后那个艺术生L帮我放了一个地方,他连我的凳子也摆好了,我坐下来,觉得那个角度画起来比较舒服。
然后L又教我如何用铅笔,他罗里八嗦的讲了一大堆,我只记得他说要先用H铅笔,再用B铅笔。
我花了一个多钟头画出了那该死的正方体,素描纸上到处是我涂了又涂,描了又描,改了又改的线条,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把纸弄的那么脏。
一会儿,另一个美术老师Z来了。
Z老师的祖籍是福建,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他看起来只有十八岁的样子,其实已经二十六岁了。记得他第一次来我们班讲课,竟被一个坐在门口的男生拦住问:“哎,你是那个班的?”
Z老师看了L的素描,指正了几处地方。然后他逮住我大讲透视图原理,我觉得自己完全败了——连一个正方体都画不好,我肯定是白痴。
我只好擦了重画。一直到7点,我才马马虎虎的画出了一点样子,我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那里。
可是,在心里,我已经决定了,——我一定要学美术,它也许真的会从此改变我的命运——如果那样的话,男朋友就必须收回他所说的……
“你以为你有什么,你能养活自己吗?真是自不量力!”
——他大概不知道把我的自尊心伤得多重吧,我一定要做点什么证明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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