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玉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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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金秋。
这些天来,刘淑曼一直愁眉不展。那天,彭贵军一派胡言乱语,气坏了琼姐,琼姐是一气之下,从她家出走。自从琼姐从她家一气走后,这些天是再也没来过她家。刘淑曼打心眼里想啊,想她的这位红颜知己。刘淑曼已经仔细盘算过了,琼姐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来过她家,没见过面了,咋不叫人想的慌呢!刘淑曼,这几天,白天想的是琼姐,到了晚上,做梦想的也是琼姐。可别说,这人要是有了缘分呐,也真叫厉害,睁眼合眼总思念。
自从那天琼姐被气走,彭贵军跟刘淑曼约法三章,一不准找她,二见面不准理她,三不准跟她通信联系。这三条合起来为一个宗旨,不准刘淑曼与琼姐再生瓜葛。
在彭贵军看来,琼姐是疯子,是妖精,是不守规矩的女人。因此,就不是好女人,就不能理她。
彭贵军教训刘淑曼,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下假神。你不要跟那秦疯子去学坏!
然而,他彭贵军,那里会知道,自古天下,命好杀,情难断。多少亲朋好友,多少情人恋侣,他们为情而伤,为情而故,相思楚楚,死不瞑目。
刘淑曼和琼姐是在难中相会,情投意合,一厢情愿,互生倾慕。她们相思在朝朝暮暮,焉能藕断丝儿不相连?就算他彭贵军的手再毒,心再狠,让他计囊穷索,机关算尽,也无法斩断,这一对姊妹情丝。刘淑曼,近日来,常常在更深夜静之时,为思盼琼姐的到来,泪雨纷纷,打湿荷花鸳鸯枕......
彭贵军跟她是同床异梦,说不到一起,想不到一起,谁人怜惜?谁人问津?
除了思念,另有一桩心事。刘淑曼自流了产,每日肚子中隐隐作痛,情绪烦乱,多有疑虑。更令她心烦闷的,自流产后,已有仨月没来经潮。她跟彭贵军一说,彭贵军不胜惊喜,以为她又是怀胎有孕。刘淑曼则不以为然。说是怀孕,怎么没有害那病呢?怎么每日里心热心烦,口干舌燥呢?她疑惑不定。
彭贵军见她心思烦乱,狂躁不安,不惜多用些好言好语相安,多给些温馨温柔体贴。他像上次那样,从集市上买来一些肉类和鲜艳而甜香的水果。可是,他买回这些东西,淑曼却闭上眼睛,连眨也不眨,立即扭过脸去,暗暗流泪。最近的几日,刘淑曼,连每顿的一小点儿的茶饭也不进了。她紧合唇齿,苦泪沾腮,面色日渐憔悴,神情更加恍惚。
彭贵军害怕了,无助了。他双膝而跪,抚摸着刘淑曼的颈项,也一脸泪痕,且哭且诉,说,求求你,少太太!少奶奶!你吃点儿吧!喝点儿吧!你是不是,想存心饿坏我的后代?让我断子绝孙吗?
彭贵军说罢,像鸡子啄米,“咚!咚!咚!......”响头在溜平地上磕的点数不停。
刘淑曼心疼了,心碎了。她把他从地上慢慢扶起来,把他拥进怀里,给他拭泪,且抽抽咽咽地说:丈夫,亲人,你何必多心多意?我终身许你,嫁你为妻,怎不愿为你生儿育女、繁衍后代?那天我说过的,今生今世,愿为你默守妇道,做贤妻良母。妻子说过的,决不食言。你为啥对我放心不下?你劝勉我,体贴我,我不是不解人意!而是,我心烦不宁,不思茶饭。也不想说话而已!
彭贵军听到此处,也感觉是无耐了。他从刘淑曼怀中挣出来,反过来拥住刘淑曼,用手在她泪莹莹的面颊上轻拭着,说,你说咋办呢?就这么下去吗?
刘淑曼给自己擦把泪说,就这么下去,怕是咱们夫妻缘分已尽,我命也已尽!
彭贵军一听,惊诧不已,瞪着一双眼睛瞅她,嗫嚅着说:哦?那......依你呢?
刘淑曼乞求地望着他,说,要依我说,咱们还是得去求琼姐。琼姐是个好人。我们是兰亭结拜。是亲戚,干姊妹。她会给我治病,也会好好照顾我的。
彭贵军一听,一脸的不高兴,连连摇头,再再摇头,说,凭什么偏要去找她呢?天下的名医生,岂止她一人?
刘淑曼生气了,猛一下推开他,狠狠地说:彭贵军,你真不是知书达理的人,你真不善解人意!我如今是身心交病。我这病因、病根,也只有秦医生,我的琼姐,她才知根摸底。我怕是七分的身病,三分的心病。你不让我见琼姐,就是使我心病加重。彭贵军,咱们好端端夫妻一场,虽然没有给你生儿育女,难道你就忍心让我年轻轻去死?在你的家法里,难道我连结识女友的权力和自由也没有吗?你太独断了,太专横了!你若这样,我纵然活着,也如死去。还谈什么幸福?谈什么欢乐?
刘淑曼的一席话,说的彭贵军心头酸楚。他说:刘淑曼,我不是不让你们姊妹两个来往,只是那琼姐太离俗,性格也太古怪了。她那样爱你,如疯似癫的,我真怕你会走了她那路。再说了,你已有仨月月经没来了,万一又是怀孕,她若再给你流了,我什么时候才会有小祖宗?有小少爷?有小太子?刘淑曼,难道你不应该为我忠贞不不渝?难道你愿意与她同流合污,折磨我?戏耍我?**我?你有心病,我就没有心病?你的心病,靠她来医治。我的心病,只有靠贤妻你来医治啊!
彭贵军说着,就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淑曼心就软了,说,这么说来,你是对琼姐不放心?不信任?那样好了,咱们二人同去。我要是有病,就让她治疗。要是怀孕,不让她流。我保证怀下去,生下来。把你的心病除了,连根挖掉。行不行?你说行不行?
彭贵军想了一阵子,也没想出什么万全之策,只得默默点头应允。
刘淑曼当下就喜形于色,去到厨房,吃了两个馒头,喝下一碗米粥。两个月来,这是她吃得最多的一顿。只撑的她肚子发胀。
刘淑曼从厨房出来,去梳妆台梳洗打扮一阵,又更换了一身崭新的夏服。上身穿束袖金线缀边儿的米青衬衫,领口还有两小条系花飘带。下身是月白色的斜挎兜直条裤,前后的熨折笔笔挺挺。足登一双水红底雪花帮的白玉底扣绊鞋,月牙鞋口露出紫若云霞的新花袜。一头乌发直直披泻,头顶用一个小巧玲珑的花手帕束住,扎成一个蝴蝶结,行动起来翩翩起舞。打扮完毕,刘淑曼一去病态愁容,俨然像那欢天喜地的小鸟雀,几乎是连蹦带跳的来到彭贵军面前。
彭贵军一开口就叫:我的少太太......
刘淑曼慌忙捂住他的嘴,娇嗔地说:不许你叫这个!
彭贵军一惊喜,问,为什么?
刘淑曼说,听起来刮耳,不舒服。
彭贵军说,那叫你什么呢?
刘淑曼说,叫淑曼!想那没订婚的时侯,你张口一个曼姐,合口一个曼姐。俺听起来,如吟如歌,如咏如唱。叫得俺神志眩惑,伤魂落魄,俺才不分好歹,一头扎到你怀里。可是,自从结了婚,俺再也听不见你这歌吟,听不见你这咏唱,倒是被你那“儿子!儿子!”的喊声带替了。彭贵军,你可曾知道,对于俺来说,你这心曲,我听着害怕,我听着像我的勾魂曲!跟你过日子,我颤颤惊惊的,像在做可怕的噩梦。像在埋有地雷、设有陷阱的路上走。过一日都害怕,走一步都提心吊胆。啊,彭贵军,你现在就叫吧,叫曼姐吧,我多么想听你叫啊!
彭贵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嘻嘻!”却勾下了头,一脸的羞涩。
刘淑曼说,怎么?没那份心情了吧?刘淑曼脸色又阴郁了。她又说,所以,我说,我完了。我没了幸福了。没了欢乐了!
彭贵军马上抬起来头来,用一种激奋的神色望了她片刻,马上柔情脉脉,温馨馨地叫道:哦?,淑曼,只要你想听!曼姐,只要你开心!我叫!我叫一千个曼姐!叫一万个曼姐!
刘淑曼扣着双手,挂到他颈项上,且蹦且笑着说:好丈夫,叫得多好听!我好开心!心里痒痒的,酥酥的,挺好受!说罢,她高兴的又蹦跶起来。
彭贵军却拦阻她,扮了个鬼脸,说,你好好受,蹦掉了我儿子,我好难受、好难受也!
刘淑曼立刻撅上了嘴,不高兴地说:嗯?瞧你,又使人扫兴呢!你是怎么啦?彭贵军!
彭贵家口改的好快,他说,别气,别气,淑曼,不不不,曼姐!
刘淑曼又扑哧一声笑了。
刘淑曼一笑,他又按了反回键:淑曼,别笑,听我讲,这不是玩笑。有的女人,伸伸胳膊,抬抬腿儿,伸手摘摘馍篮子儿,都能坠胎儿,更何况你这么蹦跶呢?
刘淑曼笑弯了腰,说,好了,好了!咱们走吧,找琼姐去!
刘淑曼满面春风,拉起彭贵军就往外走。
他脸色又罩上一层阴郁,直往后退,说,淑曼,我也想去,只是......

刘淑曼见他一阵抓耳又挠腮,接过他的话茬子说,只是......你怕琼姐?她猜测的好准。
彭贵军说,淑曼,你想呀,那天,我说了那么多的绝情话,琼姐她......
刘淑曼接过来说,别担心,没事儿!琼姐大气,人家是宰相肚里横舟船,不会跟人斤斤计较!你只管放心!见了面,先给人家赔个不是,好言几句,多叫她几声姐,她便没什么事儿了!
彭贵军皱起了眉头,怎么?你还要我当面叫她姐?
刘淑曼也没笑,一本正经地说,嗯。我叫姐你就叫姐。女的都爱听人叫姐,一叫她就神魂颠倒。
彭贵军笑咧咧的,跑过来打逗她,说,刘淑曼,你好奸呐!你在戏耍我,哄我入套圈,骗我上钩子,你是巧骂人!嘿!这一来,我平白添了两个姐姐!他咧着嘴,一个劲儿地憨笑。
刘淑曼笑了笑,说,哎哟,你这人真傻,姐多亲人多!走啊!
她拉起彭贵军,就骑车要走,忽然想起刘淑婷小妹,便在自行车前杠上栓上小儿座,也载了小妹妹,三人一同去了小镇。
医院里,秦医生上班处理了四五个病号,正闲暇下来。自那日,她与刘淑曼分离,心中时刻想念。有好几次,她都想去看淑曼妹妹,又因怕彭贵军疑惑生非,也只好耽搁下来,没能去成。这几日,她想念妹妹心思更重,几乎是彻夜难眠,白天也就显得没精神。此刻,她正坐在她那把太师椅子里,整个人昏昏欲睡。
她在恍惚中听见有人喊她一声:琼姐!她怀疑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她慢慢启开眼帘,仔细一看,不觉一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她又抹了抹朦胧的睡眼,然后细细打量,才真见这一幕情景:刘淑曼抱着淑婷小妹,和彭贵军并着肩,笑盈盈的直直朝她走来。小两口一口一个琼姐,一口一个姐姐的,只叫得秦医生失语失态起来。
琼姐走过来,从刘淑曼手里接过来小淑婷,一手抱着,另一只手拉起淑曼左顾右盼,放下淑曼,又拉起彭贵军的手上下打量。好似不曾相识,依稀陌生太很。好一阵,她才幡然醒悟,流着泪大喊一声:妹妹!便一下扑过来,抱着淑婷,拥住淑曼,此时,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说,淑曼,你怎么才来呀?我的妹妹,若再晚来几天,你姐姐,我想你都要发疯了!你呢?傻淑曼,你不想姐姐吗?
没料到,此刻,彭贵军走过来,朝她噗通一声跪下了,说:琼姐姐,这事不怪淑曼,全怪我。我......我对不起你。琼姐姐,你就怪我吧!我向你赔情!向你道歉!哦哦,琼姐姐,小弟给你磕头!他声泪俱下。
琼姐急忙放开淑曼,一把劝住他,这时才算都止了哭。刘淑曼告诉她,琼姐,我有仨月没有来经了!
琼姐一惊,说,怎么,又有仨月没来经啦?是病还是胎儿?
刘淑曼说,我也不知道,来让你检查一下!
琼姐就又流下泪来,埋怨说,傻妹妹,你真是傻呀,是病是胎也该早来检查呀!怎能上仨月?她用手轻点着淑曼的额头,又说,叫我怎样不气你?叫我怎样不恨你?叫我如何不怜惜你?此时的琼姐,真可谓是柔肠百折,肝肠寸断。她心如刀搅的抚摸着淑曼的额头,手不住的颤抖,说,观你这气色就不对劲儿,怕是凶多吉少哇!
彭贵军说,琼姐姐,不恨她,恨我害了她。
琼姐唉叹一声,说,嗯,现在恨谁也晚了。只有毁了我这如花似玉的妹妹了!心疼死我了!
她示意刘淑曼去里间的产室检查。彭贵军一把拦住她,说,琼姐姐别忙,听听我的几句肺腑之言!
琼姐站定了说,贵军,你还有话要说?
彭贵军说,小弟有!他未说事,倒先又朝琼姐跪下磕头了。
琼姐放了刘淑曼,忙过来扯他:唉呀,男人大丈夫,莫这样,我也值不住你这样!站起来,站却来跟姐姐好说话!
可是,认琼姐姐怎么说,他也不起来,胶在了地上似的。琼姐姐拉他都累的气喘嘘嘘的了,也无耐于他,只得有他跪着说话。他哭着说,琼姐姐,我求求你,刘淑曼若是怀了孕,这是我们的骨血,是我们彭家的后代!你要给她保住,让她生下来。琼姐姐,我盼子心切。我当你是亲姐姐,我相信你!彭贵军正欲下言,琼姐姐打断了他:你起来,听我说!
彭贵军住了口,站了起来。琼姐姐走过去,轻声慢语地说:贵军,你对我只管放心,把我当亲姐姐看好吗?我与刘淑曼,只不过是一种义姊妹之间的女性之爱。我爱她的美如花玉,柔如流水。我们只不过是一对女友。我们从没做过别的什么。我不愿意,也不想干涉你的家政。你们夫妻商量好的,我觉不违拗。我单愿淑曼是喜不是病。是喜,我一定为你保住!琼姐姐一脸的真挚与怜惜。
刘淑曼朝他眨了眨眼,黑眼豆调皮地骨碌着,说,听见了吧,心该放肚子里了吧!琼姐姐怕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又追问他一句:没有什么了吧?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彭贵军“嘿嘿”傻笑一阵,勾头点了几下,抱着淑婷,坐到那长条连椅子上,耐着心等待去了。
琼姐姐和刘淑曼扯手进了妇产科内室里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琼姐从内室走出来。只见她脸色阴郁,泪眼婆娑。刘淑曼紧追过来,望着琼姐的脸色,急切地问: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是怎么啦?你难过什么?—贵军,快问姐姐,我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彭贵军也坐不住了,从连椅上腾一下站起来,来到琼姐面前,急迫地问:琼姐,快告诉我,刘淑曼,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琼姐在太师椅子上坐下来,望了望刘淑曼,又望了望彭贵军,好半天也不言语。到后来,怕是忍耐不住了,她突然伏案痛哭起来。吓的小淑婷也“哇!”地一声哭了。刘淑曼去劝她,她就把刘淑曼拥到怀里。彭贵军去劝她,她拉着他的手只哭而不言语。只急得刘淑曼一身的汗。彭贵军在地上团团转。他和刘淑曼的心都如针扎火燎。
彭贵军疯狗似地狂嚎起来,大声地嚷叫:琼姐!你说不说?你不说,我们马上就走!
琼姐该怎么说呢?按医务工作的忌讳,病情较重的病号,医生不应该像患者交待病情,这样有利于医治疾病。但,她用心想了一阵,看看眼前的刘淑曼,又看看焦躁火急的彭贵军,她冷静一下头脑,最后拿定主意。她觉得,对他俩不能透露真情。直直憋的她心中难受,哭一阵方才好受些。彭贵军方才这一嚎叫,她不敢哭了,怕他们当真的一气走了,事情办起来更难。她先止住哭,擦了把泪,轻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淑曼是病,不是喜。
彭贵军不安起来,一脸的惊恐,问琼姐:病?什么病?
刘淑曼也脸色灰沉,说,我感觉也不像是喜。
琼姐说,没什么,我也没能确诊。明天,我们去A市,到时候确了诊再说!她方才擦干的眼泪,一下子又泪眼婆娑了。她又说,今晚,你们都住下,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A市。
晚餐很简单。没有酒,只有四个菜。琼姐强打精神陪客,言语不多。大家也都吃的很少。唯独小淑婷“咕咚咕咚”喝饱了烫奶粉。晚上的住宿是彭贵军着意安排的。他安排刘淑曼和刘淑婷同琼姐一块儿里间卧室里睡。他在客厅里置个简铺睡下了。
到了这个时候,彭贵军哪里还睡得着呢?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阵,便摸黑轻轻下床,无声地开了房门,无声地走了出去。果然不出他所料,女人究竟是女人。他听见里间卧室里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便轻轻走过去,身子贴在了落地大窗扇的墙侧。他听见刘淑曼问:琼姐,我究竟得了什么病?
琼姐说,你,我倒不怕,能撑得住。就怕你那男人,他撑不住!
她问:什么病?
琼姐说,是子宫癌。
她问:能治吗?
琼姐说:早期,能治!
她问:怎么治法?
琼姐说:子宫摘除!
她问:还能生育吗?
琼姐说:不能了。
刘淑曼就嘤嘤地哭起来。琼姐轻声吵她:别哭!别把他吵醒了!别想太多!能把命保住就好!
彭贵军在窗外听得一清二楚。他想,哦,我的天呐!好苦命的我呀!他的头一阵眩晕,只觉得头重脚轻,二目生花,身子朝一边歪去。只听“喀嚓”一声脆响,他的后脑重重地砸在窗玻璃上,玻璃渣渣刺进他的后脑皮,直疼得他“妈呀妈呀”一阵怪叫。他用手一捞摸,黏糊糊的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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