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月映图兰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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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宫
“给母后请安!”李鸿宇身为帝皇,虽是给圣太后娘娘请安,只须躬一下身体便可,坐至母后左首处。
“圣君,近日朝政可好?”为何儿子一脸的疲惫不堪?圣太后大为不解。
“朝中一切都好!”李鸿宇朗声回道。
“既然如此,我儿何以如此疲累?哀家只道是圣君为国事殚精竭虑!”圣太后娘娘拿丝绢擦了擦唇角,不动声色地发问。
难道母后听到什么风声?李鸿宇不温不火地回答道,“儿臣惭愧。”
“圣君何来惭愧之说?”看看你还有何托辞?圣太后娘娘看一不看圣君一眼,倒像是观起殿中的花来。
“这——,儿臣愚钝!母后若有话,请直言!”李鸿宇深知母后的行事风格,现在的情形才真叫做“山雨欲来风满楼”,与其与她老人家转来转去地猜字谜,不如直截了当。
“好!”圣太后用力折下一枝小花,“圣君,你来说说,一个勤勉尽责的英明君主当如何?”
听其言观其行,这一关怕是蒙混不了!李鸿宇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不贪不嗔、戒私戒欲,背负天下,胸怀四海,心系万民者,是为明君。”
“说得好!那么自认如何?”圣太后言辞咄咄。
“儿臣惶恐,世事皆由后人说。”
“是吗?!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茶饭不思,政务不勤,这样的君王不知圣君以为后人当如何评说?”这一句,圣太后不假颜色,“圣君!宫中流言蜚语,哀家早有耳闻。一个小小的将军女,就有如此之大的魔力不成?哀家一向以圣君为傲,也相信圣君一定以国为重,会处置好儿女情长,断不会因私废公。但是,照目前的情势来看,哀家虽自认一生阅人无数,这一次偏是错了、大错特错!这件事,圣君作何解释?”圣太后情绪激昂,痛心疾首地说道。
“流言止于智者。”李鸿宇深知,此时多说无益。方才退朝时,翔宇已透了风声给自己,说是母后若有似无提及风铃之事,颇为震怒!原来宫里宫外都有长舌之人,风铃的事情明明是在秘密进行,却是何人告密?李鸿宇双眉深锁。
“仅此而已么?圣君或者还有话说?”圣太后声色俱厉。
撇开自己的私心不言,雷氏一门于国于民劳苦功高,帮助寻找失女不违朝规、不动兵卒,有何不可?李鸿宇不觉自己有何不对,母后这是要干涉自己?是要挑战至高无上的王权,挑战帝皇的尊严吗?“母后累了,请好生歇息!儿臣尚有朝政料理,就不陪母后了,儿臣告退!”说完,拂袖而去。
看着一向对自己敬重有加的圣君,为了一个雷氏女,竟行将反目,圣太后怒气攻心,喃喃自语,“妖女!不费一言,便能魅惑君心至斯,果然是妖女!”
少顷,只听得掷杯之声,名贵的茶杯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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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唤我出来何事?”我想李老伯既然要将我唤出,必是在水灵面前不便言及的重要事情!
“小姐,须知今夜便是七月十五!小姐的承诺可还记得!”李俊认真地看着我,神色凝重。
这是问的什么话?我当找我出来是为了何等的大事,竟是这个?!我风铃出生以来,就没有说话不算数过!我有些愠怒,“老伯,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小姐莫怪!时辰快到了,老夫只是……只是……”
“嗳——不必多言,时辰一到通知我即可!”我准备回去陪陪水灵。
“小姐留步!”
我无可奈何地转过来,“又怎么了?”“小姐,进入图兰圣潭的人等,不论男女,皆须斋戒沐浴。水灵此刻亦须行此礼制,来时,老夫已着人通禀,小姐不必回去了!请小姐随老夫来!”李俊前面引路,因其说得明白,我只好后头跟着。
一切完备,我们一行浩浩荡荡地向图兰圣潭进发了!
天黑漆漆的!
白发族长挥了挥手,队伍似是在一树林前停下了!
借着车内的马灯,我看到水灵昏睡在我怀中,娇憨如一朵睡莲,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我在心里祈祷!
撩起车帘,松明火把下如同白昼。
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可是,这……怎么进入?前方根本无路可走啊?一道天然绿荫屏障!
我看到那白发的对李俊说了什么,李俊便向我们这边走来。
“小姐,请下车!”李俊对我说道。
“好!”我扶着已醒转的水灵步下车驾,族长立刻接手水灵,并转而下令,“李俊,你们守在这里,天明后方可入林”。
族长打横抱起水灵,往林中走去,我紧跟其后。我看到他的手只在眉心横划了一下,然后像推开一扇门似的,我们三人没入林中。
没有火把照明,我们只借着月光前行,又行至一处地方。居然有人把守!不对,确切地说不是人!也不对,是兽!还是不对,那东西——以我的学识和所见,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生命体,我不知怎么称呼,权且称作兽吧!心里有丝熟悉感一掠而过——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我咬紧下唇,仔细想来!
是了!是那“归去来兮”店中陈列的奇物!那令我产生了奇异幻觉的“四不像”!
天哪!那东西竟是真的、活的!我看,我可以写一部历险记了,绝对大卖特卖!不过,好奇怪哦,为什么以那“四不像”为原型做成的——呃,艺术品,会在我眼光交错的瞬间产生那样的景象?还有,……总之,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诡秘?

族长将水灵交到我怀中,站定了身体,我只看到他双手合什,然后在身前划圆,还在比划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那样子——真的像极了念咒的巫师,尤其是这静谧的夜晚,他银白的长发在夜风中飞扬,银色的面具还泛着莹莹的光!
“走吧!”族长收了手势,将水灵又抱回他的胸前,而水灵却依然似睡了一般,我想出发之前,定是李俊老伯他们给水灵喂食了什么,否则她不会一直昏睡不醒的!也好,就让水灵好好地睡觉吧!等她醒了,我要和她一起在这里赏月!我——一定会让她在今夜得到重生
族长小心翼翼地抱起水灵往前走去,我急步跟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四不像”坚守着它的岗位,我们的身后根本没有路,完全不是初来时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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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兰圣潭
族长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屏住了呼吸——为这神奇的景色!
水鸟翩跹,波光漾漾,在月光的映衬下,湖光山色、浑然一体!这——就是图兰圣潭!
可惜,我们来此的目的不是欣赏美景!我抬头望月,子时将近,水灵依旧沉睡!
如果,我实在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我这个据说是被选定的圣女——的眼泪和血液,不能拯救水灵那如花朵般美好的生命的话,或许今夜,她便会真的……长睡不醒!
族长正将水灵轻轻地平放在地,那银白的长发、如雪的白衫在夜风的吹拂下,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竟是“苍凉”这个词?
容不得我细思量,因为——水灵醒了!
我跪坐在水灵的身边,想扶起她越发羸弱的身体,族长却不着痕迹地将我避开,将水灵扶坐在他宽阔的胸前!那副银色的面具遮去了他全部的表情,但他眼中流淌的深情,相信我没有看错,那是多么温柔的眼神!
水灵睁开眼了,那如翦双瞳对上的当然是族长,“双——”水灵唤了一声!
原来——那位神秘的族长叫“霜”,嗯——他的母亲太有才了!“霜”——有够贴切啊!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冷若冰霜的人!我在心里偷笑,唇边不自觉荡漾着一丝笑意。
“风——铃……”水灵总算发现了我的存在。可是剧烈的咳喘,阻止她继续说些什么,“哇——”一口胭红全部溅在她洁白的小襦上,像朵朵怒放的梅花,可是,让人感受到的不是娇艳,而是凄美,是生命流逝的无边感伤!
“水灵!”我拉住她纤素的小手,从怀中抽出丝帕,为她擦去嘴边令人惊心的血渍!可,我越擦越多,我的手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灵儿——,你坚持一会儿,来——”“霜”族长将水灵的身体缓缓地放在地上,而水灵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像一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如果不去看她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快!我们开始吧!”族长回头对我说。
开始??可我要怎么做呢?我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一脸茫然。
族长盘膝坐在地上,并示意我站到一边。
只见他——摘下了面具!
我差一点——就很没有风度地惊呼出声,还好我用手牢牢地捂紧了自己的口,没有失态。
真不敢相信看到的!只是这,确实是事实,那是“霜”族长独有的眼神!族长从不除去面具,就是因为这个吧!
虽只是借着月光,只看一边脸的话,族长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可惜只是半面俊颜!那半面你看过一眼,绝不愿再去看第二眼!那是长满密密茸毛的半个——猴脸!没错,是猴脸!这样的一张脸,既滑稽又恐怖,还有些令人——痛心!我不知道这张面具下隐藏着怎样的故事,但——一定是有故事的!
族长没有理会我,双手做着不同的手势,然后奋力向前一推,只见水灵的身体悬在了图兰圣潭的上方,身下是一道湛蓝的光环,将此刻的图兰圣潭映照得分外明亮!
水灵的眼睛看向我们,她——还在尽力地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我——拼命地忍住不要落泪!可是,心真的好痛!我喃喃地呼唤“水灵”!
“风铃小姐!”不知何时,也许就在方才,族长已经起了身,站定在我的面前,他坚定地直视着我的眼睛,“成功或者失败,谢谢你!请——”
我移开眼睛,是那只与我有感应的艺术品!我将它捧在手心,又对上了那双眼睛,很快,我就被耀眼的青绿色光芒笼罩住——
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我看到的是水灵,是水灵的痛苦、水灵的挣扎、水灵的死亡……汨汨的鲜血从她的口中如泉喷涌,可是,她还在对我笑!我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两滴……全部滴在另一双眼睛里,我不停地晃着自己的脑袋,“水灵!你不会死的!不会、不会……”我死死地抱紧手中的东西,像要把它捏碎了似的!但,它真的碎了——,不,确切地说不是完全碎了!
“四不像”与那只底座分离了!那只“四不像”还好好地捧在我的手里,那只底座却腾空跃到了我与族长的前面,光环已随之而去,在圣潭的上空幻化出一个巨型的魔方!一个声音似从远古而来“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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