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团还是由萨天奇坐镇他看到我们来非常高兴。特别是看到我们的介绍信之后笑得连眼睛都找不到了。随即把他们的最新进展向我们做了通报：黑龙潭底发现了蒙古骑兵专用的圆月弯刀。一共5996把。我想：这么精确啊，考古队员这几天估计都在加班加点清点吧！我们真是适逢其会。萨天奇用极为慎重的语气说：“如果一把圆月弯刀对应着一个蒙古骑兵的话，那么至少有近6000名蒙古骑兵葬身潭底。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我们翻遍史书，从蒙古骑兵第一次南下到南宋王朝灭亡，还没有发现有任何一次战役中蒙古骑兵有如此惨重的损失，不管从什么意义上说，我们都在发掘已经湮没的历史，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锻炼我们的神经，让它足以承受更爆炸性的消息。”
看着我们的眼睛、嘴巴都成为三个大大的圆，萨天奇爽朗地大笑：“小刘，去拿一把除锈过的圆月弯刀给小林小杨见识一下。”
萨天奇身边一个戴眼镜的考古队员答应一声就出去了，片刻就拿过来一个半透明的塑料盒子。萨天奇呵呵笑道：“衡阳市塑化集团紧急加工的密封盒，工艺倒还过得去。”
盒子放在桌子上，没有得到允许，我就没敢拿起来看，只好凑过去，一下就与小林的头来了个亲密接触。我揉揉生疼的头，顾不得和小林打招呼，就贪婪地看那传说中的圆月弯刀：好一把锋利的蒙古刀！它闪着幽幽的蓝光，时间根本无法抹杀它的锋芒。我激动地说：“这些蒙古刀证明黑龙潭的头骨是蒙古骑兵的，这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发现，如此成建制的蒙古骑兵被集体屠杀，而且用他们的随身武器陪葬，这在世界战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它们证明了在埃及马木路克骑兵打败蒙古骑兵之前，我们的祖先就曾经歼灭过蒙古骑兵的精锐部队。不得了啊！”
萨天奇刚想回答，他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铃声居然是一首网络歌曲“爱我就要我”，我假装没感到小林灼热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端详那把积淀着沉重历史的刀。萨天奇很快收了电话：“这次考古发现惊动了国务院文化部，由省政府牵头，要我去开一个紧急碰头会。你们的副研究员申请已经批下来了。现在小刘陪你们熟悉一下考古情况。小刘，刘正坤，北大考古学系毕业的优等生。考古学、历史学双料博士。郑昌图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前途无量啊。”说完快步向帐篷外走去。
我们分别与刘正坤握手。他四方脸，看上去憨憨的，看不出具体年龄，不过现场考古整天风餐露宿的，看上去应该比实际年龄老一些。刘正坤示意我们坐下，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蒙古军队以骑兵为主，除了它的仆从国的军队有步兵之外，他们的精锐部队都是骑兵。骑兵又可以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蒙古大汗的宿卫军，称为怯薛，估计也承担保卫或监视大将的职责。这些宿卫军本来就是蒙古贵族或大将的子弟，有点人质的意味，因此忠诚度相当高。经过若干年的历练后，宿卫军的百夫长可以担任千夫长，而宿卫军的千夫长可以担任野战军的万夫长。因此宿卫军在蒙古军中的地位非常高。据我们考古勘探下来的结果来看，我们初步推测，这近六千把圆月弯刀就属于蒙古军中的宿卫军。”
我忍不住插嘴道：“蒙古军的宿卫军到底有多少人？”
刘正坤苦笑了一下：“我虽说是小小的博士生，但对本专业之外的知识还是一知半解的。至于宿卫军的人数，当时人就没有完全弄清楚。”
他列举了几本南宋文人的笔记和大元官方的文件，少则数千，多则数万。结论是：“1、宿卫军的人数在不同时期有很大的变化；2、宿卫军的人数、驻地、去向是国家机密，擅自打听者格杀勿论；3、宿卫军人数记载的最大值是四万人。由四个万夫长统领。”
小林插了一句话：“蒙古军还有两种骑兵，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很清脆，就像一缕阳光，让帐篷中陡然亮了许多。
这几天小林抛下她正在写作的小说，苦苦啃着大部头的《宋史》《新元史》《续资治通鉴长编》，小心地做好笔记，再拿给我看，名曰指教，实则骚扰，真是温柔的折磨啊！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如此温柔的折磨。
刘正坤滔滔不绝的话头就因为小林的一句话而期期艾艾起来：“两种骑兵……对……宿卫军之外，还有野战军和斥候军。野战军就是野战部队，是蒙古军的主力。斥候军又分为明暗两种。明的斥候军约十人一组，由一名十夫长率领，沿某一方向搜索，沿途设下蒙古军专用的标记。可惜学术界对这些标记直到现在还所知甚少。实际上这方面的研究对现在的特种部队、伞兵部队、海军陆战队来说是大有裨益的。在一个敌情不明、环境陌生的战场，要做到知己知彼，了解战场瞬息万变的情状，有效的侦查、搜索、信息联系是必不可少的。现在的高科技部队有了高科技的通讯设备，就忽略了一些简便有效的信息获取、交流、反馈、处理，再根据信息处理结果采取即时行动的策略。这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我不禁点头道：“不错，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高科技设备所占的优势很快会被更新的设备所取代。通讯与窃听，窃听与反窃听，定会愈演愈烈。因为兵不厌诈，战争双方在高科技领域中的博弈永无止境。但这并不能取代简便的追踪标记。我曾经看过一部关于非洲人狩猎的纪录片，那个猎人只有一根木标枪和一块兜裆的布条，什么东西也不带，就在草原上奔波十来天，跋涉上千里，最后满载而归。我们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们遗忘的东西更多。呵呵，我说远了。刘博士，你继续谈。”
刘正坤颔首对我微笑，看样子很满意我的说法：“蒙古军队还有一个特殊的兵种——斥候军。斥候军的人数更加不可考，而且据历史记载看来好像很不专业，这是一个极大的历史错觉。因为每支野战部队都有自己独立的斥候军，每次派出的斥候军又都不一样，这从偶尔留下的斥候军的十夫长的名字可以看出。而且斥候军基本上属于非常秘密的部队，隐秘性和机动性相当强。如果不是直接管辖他们的军官，那些局外人是很难说清其中的玄机的。蒙古军的兵将关系是极为密切的，因此如果统军的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的名字变了，那么我们能够猜测部队发生了变化。但是实际上我想：斥候军需要比野战军更专业的知识，他们不仅仅要随时准备战斗，他们所搜索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往往是敌占区，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够全身而退，把最关键的情报及时传递给大部队。斥候军需要极强的综合素质，应该由有经验的士兵担任。蒙古军的斥候军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因为蒙古人是一个马上民族，两三匹马，百来根箭，他们可以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奔驰，不死不休。斥候军与大军作战前夕派出的侦察部队不是一回事。斥候军应该是蒙古军队的独有兵种。也是蒙古骑兵屡战屡胜的法宝。这也从侧面解释了蒙古骑兵在日本海战和东南亚丛林战屡战屡败的一个因素，因为在这两种战斗模式中斥候军没有用武之地。斥候军应该是固定、专业、长期在外的专家型部队。除了这支世界战争史研究者隐隐约约知道的部队之外，蒙古军队还有一支我称为暗斥候军的另类的斥候军。前年我提交给宋元研究会一篇关于蒙古骑兵暗斥候军的论文《浅谈蒙古骑兵明暗斥候军对战役胜负的影响》，可惜没能进入当年的研究会主编的论文集。”
我不禁义愤填膺：“真是无知者无耻。明珠暗投啊！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知何时才能拜读您的大作？”
刘正坤一听大喜过望：“知音啊知音，杨先生，我一听就知道您谈吐不凡，而且对我研究的领域了如指掌，你没有投身于考古学和历史学研究，真是考古学界和历史学界的重大损失啊！幸会啊幸会。拙文不值一看啊，不值一看。”
话虽这么说，刘正坤边说边从就在随身的电脑包中搜寻，我探头一看，好家伙，真是标准的孔夫子搬家－－净是书。刘正坤捧过来一本朴实无华的打印稿。封面上只有那个标题，十分醒目。我双手接过来，摩挲了两下，翻过几页细细品味，不住点头：“好好，不错不错，真是新意迭出啊。我看完全够得上出版的资格啊！论题新颖，论据扎实，文笔老到，不可多得，这真是一颗被埋没的珍珠啊！”
我看着乐开了花的刘正坤，拍案而起：“这部大作的出版我来运作一下，我们强强联手，定能无坚不摧！”
刘正坤仰面望着我，抖抖索索地想站却没站起来，颤声道：“真的？”
我大声说：“这还有假？莫非你信不过兄弟我？这部大作让我先睹为快，仔细拜读一下，我对蒙古骑兵战争史也略有研究，我不揣谫陋，不知道可否来个画蛇添足？”
刘正坤一听心定了：“那肯定是锦上添花，对了，你就是本文的第二作者，出版之后，我们版权平分。”
我想：此人看似木讷，实则精明，这样我就被他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了，他还怕我不殚精竭虑帮他办事？我就颔首笑道：“这怎么好意思，这是您的心血之作，我岂能掠人之美？”
刘正坤“呼”地一声站起来，一把按住我肩头，好家伙，他也忒高大了。他一脸诚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搁置的论文还有多篇，无处发表，只能自娱自乐，还不是一堆废纸？杨兄弟在文化界的赫赫声名，愚兄久仰了。”
说完从我手中拿过论文，在封面上刘正坤的名字后面添上龙飞凤舞的“杨风”两字。就这样我就成为本论文的第二作者了。刘正坤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古董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先失陪一下。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他瞥了小林一眼，可能是错觉吧，我好像看到他脸红了一下。呵呵，美女的魅力真是无人能挡么？何况是情动的美女的魅力？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头很疼。我低着头沉思，那论文被我随手搁在桌子上。小林依偎在我怀中，什么也没说。我悚然一惊，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右手下意识地摩挲他的肩头。想起昨夜偷偷给方娟打电话，伴着她咯咯的笑声，言犹在耳：“最难消受美人恩。一次是，趋之若鹜；两次是享受，贪得无厌；三次是折磨，勉为其难；四次是上刑，龇牙咧嘴；五次六次，简直就是配种，有何快乐可言？还有一些意淫小说，宣扬什么一夜七次郎，呵呵，他真以为自己是种猪了。”
不待我反驳，她就把电话搁下了，气得我火冒三丈，可是自觉有愧于人，也鞭长莫及，只好无可奈何。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乍听得一声惶急的叫声：“不要！”
我猛然醒悟，发现我的右手已经伸入小林的衣服内，连忙想抽出手，但是简直抽不动，小林紧紧地贴着我，凝视着我，媚眼如丝。不论她说“不要”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我都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偷香窃玉。我感觉她靠在我手臂上的脸烫得厉害，也就没有再勉强松手。我琢磨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小林，你不是带着笔记本嘛！这儿的信号好不好，可不可以无线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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