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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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的小镇连通讯效果都很差,当然无法无线上网我的危机感还是非常强烈。可是由于一些程序上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我和小林暂时还不能参与考古进程。我想还这样两个人无所事事,难免会发生一些我不想发生的事情,只好撺掇着小林和我一起到附近的山村访问,也算学以致用了。小林出奇的兴奋,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小林比我更期待避免和我单独在一起。想到如果真是这样,我不禁有一丝窃喜,随之而来的是淡淡是失落。真是五味杂陈啊!沿着山路走了大约半小时,由于还扛着摄像器材,爬得我气喘吁吁。小林倒是蹦蹦跳跳的,一会儿采山花,一会儿扑蝴蝶,笑起来就像一朵娇艳的小花,跑起来就像一只欢快的蝴蝶。看着倒也赏心悦目,这样的青春少女,恰如正在蓬勃开放的鲜花,就这么采摘真是暴殄天物。这样一想我就心平气和了,对她原本因为哭哭闹闹的小脾气而来的些微不满也烟消云散了。毕竟我我比她大了近十年,多吃了十年饭,多看了十年书,多想了十年事情,为人处世的境界应该不同。小林在前面奋力向我挥手招呼,大概看到那个叫做杏花村的小山村。我紧赶几步,果然看到了一角房屋。峰回路转,又走了大约十分钟,终于到了,几个光的小孩在山路上你追我赶,也不怕炎热。看到我们也不怕生,都笑嘻嘻地围过来看。我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巧克力糖,它们还是我从小林的小包中顺过来的。看到我递给他们糖吃,孩子们都簇拥在我身边。你一颗我一颗,匆匆忙忙就塞到自己嘴里。嘴里还在口齿不清地说:“好甜好甜。”
小林看到我在发糖,她也兴高采烈地说:“姐姐这里也有巧克力糖,快来吃啊。快叫姐姐。”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叫着“姐姐”像一阵旋风一样围着小林,我看到小林把手伸到小包里却不拿出来,心里知道要坏事了,赶忙趁机溜之大吉。回头一看,小林胀红了脸,用一种摄人心魄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惊肉跳,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知道她是无害的生物,可是毕竟她的背后站着他父亲这头大鳄,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等我摸到村委会,也就是一栋普通的民宅,刚和村主任打了声招呼,小林就尾随而来。我想在陌生人面前她可能会有气无处撒,就回头给她一个鬼脸,想不到她带着一脸甜甜的笑容,边和村主任打招呼,边用手指捏住我的腰肉狠狠地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村主任听到我惨叫一声,善解人意地对我笑笑,大声喊道:“婆娘,倒茶!”
毕竟是山里人,日里夜里呼吸着天地精华,喊声中气十足,完全盖住了我的惨叫。但让我的惨叫戛然而止地却是送茶出来的女孩,不错,确实是女孩,不过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衬衫,却是清新可人,我看看年过半百的村主任,再看看端茶的女孩,再看看和我一样愕然的小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村主任看着我们瞠目结舌的模样,回头一看,乐了:“丫头,怎么是你来上茶?呵呵,两位误会了,这是我的女儿夜兰。”
等他女儿把茶杯放好,他就拉着女儿热情地说:“这两位是考古专家,过来采访黑龙潭的宝藏的。女儿,快叫杨专家、林专家。”
夜兰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笑。村主任气得甩开她的手,向我们抱拳作揖:“山里丫头不懂事,真是没有一点礼貌,见笑见笑。”
我对他摇摇手:“主任,你忙你的,我们和你女儿聊聊,我们不是什么专家,就想问问黑龙潭考古发掘之前本地有没有什么民间传说?”
村主任把头拨的拨浪鼓似的:“她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民间传说?还是我跟你们唠唠。”
连比划带揣摩,我们终于发现他对黑龙潭的故事一无所知,我们反正也闲着没事,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期间夜兰添了三回水,茶却还是那么浓香。我就摇着茶杯问:“哪儿出产的山茶?真是回味悠长啊!”
夜兰轻声道:“这是我们亲手种,亲手采,亲手炒,亲手泡的农家茶。”
我听着她如空谷幽兰般糯糯的声音,不禁又卖弄开了:“农家茶?不妥不妥,如你所言,应该叫做四亲茶。”
村主任笑得眼睛都没有了:“好名字!杨专家好文采!”
说着如变戏法般拿出一只竹筒来。轻轻旋开,一股茶香扑面而来。看着我陶醉的表情,村主任把竹筒递给我:“贵客上门,不成敬意,请笑纳。”
我假意推辞了几下,最后只有接受了,竹筒盖还可以旋上,真是心灵手巧的一家人啊!看看天色不早了,我就带着小林拍了几张照片,随即向村主任告辞。村主任拉住我:“你们考古队的周部长昨天派人来通知要村里提供一些腌肉,正好和你们一起回去。”
我为难地说:“多少?”
村主任说:“百来斤。”
我一口回绝:“你看我还带着这些笨重的家伙呢!而且我也挑不动百来斤的东西。”
村主任宽厚地笑笑:“哪能让杨专家挑呢!夜兰,快来,和杨专家一起下山,今夜好天气,趁着月色正好赶回来。”
我和小林又是大眼瞪小眼,一下子都傻了。看着夜兰已经挑起了担子准备出发了,我们不信也得信了。真是不服不行啊!走了几步,小林又回过头去跟村主任说:“晚上回家不安全,我有一个单独的帐篷,我的胆子很小的,让夜兰今晚陪我睡吧?”
村主任也不说话,只是点头,村主任的婆娘终于现身了,可是也不说话,我们就走我们的路了。上山容易下山难,真是很有道理,我感觉那摄像机更重了,但是看着夜兰挑着担子健步如飞,我也只能勉强跟着,何况还有小林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在使劲催我,取笑我,嘲讽我。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驻地。把腌肉送到了后勤部,夜兰想走,被小林一把就扯进了她的粉红色帐篷中,我想夜兰肯定不想走,否则估计三个小林也留不住她。小镇很小,空房有限,我们都住在帐篷里。今天特别累,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滋味真的很让我幸福。自从和小林纠缠在一起,我好久没有这样高质量的睡眠了。看到我小林她们还没有起床,我一时兴起,偷偷地拉开她们帐篷的拉链,悄悄地溜了进去,怎么搞的,里面好黑啊,什么也看不清。我打开手机小灯,探头望去,就一眼,看得我面红耳赤,不知道是哪个女孩的大腿露在被子外,穿的是透明的情趣内裤。我忙不迭地退出帐篷,心还在“怦怦”直跳,很后悔自己的冒失。特别是听到帐篷中的问话:“谁啊!”

我根本不敢回答,赶忙落荒而逃。可巧在小镇外看到刘正坤吃力地捧着一只纸箱向我走来。我笑着和他打招呼:“刘博士,什么好东西?看你吃力的样子,要不要我帮忙啊?”
刘正坤看到我,把纸箱放在地上,擦了一把汗说:“什么帮忙?这本来就是你的活。我的老师郑昌图教授今年要招收三个博士生,可是现在只有两个合格的人选,还是缺一个,我看你最合适。你先别想着推辞,先听我把话讲完。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和郑教授通报了一下,他对你很欣赏,对你也很期待。”
我把头拔得像拨浪鼓似的:“我只是一个中文系的本科生,怎么能资格报考历史学的博士生,这明摆着不是一个档次。我看你也别开兄弟我的玩笑了。”
刘正坤一把打开纸箱:“什么开玩笑,你看,我把你的敲门砖也带来了,一本是《蒙元军制》,还有一本《蒙古崛起阶段的战史》,下面都是一些研究的原始史料,我看你再加工一下,就是最佳的论文。至于本科生的问题就更好解决了。你不是有副研究员的职称吗?稍微运作一下,我看考博士生不成问题。”
我看刘正坤是铁了心要帮我,心中还是有点惭愧,他的论文出版还八字没一撇,他就把我考博士生的道路铺好了。我二话不说,捧起纸箱就走:“兄弟没说的,我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回到我的帐篷,看到小林已经等在帐篷中,我的心中就有点心虚:“小林,你来了啊!夜兰呢?”
小林笑吟吟地看着我:“夜兰上山回家了,她是不好意思再和某人见面了。女儿家最宝贵的地方都被看光了。哈哈哈。”
我一听蒙了:“原来那是夜兰啊,我还以为是……”
小林杏眼一瞪:“你还以为是谁?好你个大色狼,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思想。看我回去不告诉方娟。我早该知道肯定有人会夜探香闺的,早把老鼠夹放在门口就好了。”
我讪讪地说:“不是什么也没看见嘛,至于这样?而且既然敢穿,怎么会怕人看呢?”
小林贴身逼上来,一只手又不怀好意地摸上来,我只好退一步,可是她还步步紧逼,直到帐篷边我退无可退,我一把抱住小林:“管不相干的别人干嘛,我想看到的是你的内裤。”
小林的脸腾地红了,连忙挣开了我的怀抱:“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今天我爸生日,你是他的特邀嘉宾。不过对你来说,这个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
我的头一下涨了:“好消息,当然是好消息。今天晚上几点钟?”
小林点着我的鼻子说:“看你,又言不由衷了。我看你啊,十句话倒有八句话言不由衷。不知道将来哪个女人跟着你,肯定被你骗得死去活来,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
我捏住她的手指:“那我肯定要选一个能够卖个好价钱的女人。最好是肥嘟嘟的,就算秤斤两也不会吃亏的那种,就算我的最爱了。”
小林的眼中又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我不禁有些后悔:没事老是招惹她干嘛?我悄悄地松开她的手指,想不到被她反手就把我的手指抓在手中,她的手真是肥嘟嘟的,很有肉感。我故意挺身上前,一手就拨下了一键通话,响了一会再挂掉。果然,一会儿就有电话回打过来:“喂,是我啊,刘博士,我正好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好的,你马上过来啊,我在帐篷里,对,这儿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挂了。”
一会儿刘正坤就匆匆赶过来,我们刚刚分手,估计他也没有走出多远,让他来救驾是最合适的。我和小林早就分开了,而且大家都没有什么尴尬的。我不禁佩服起自己来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是舒心不过来。两篇论文我一个字也来不及看,能跟刘正坤聊出什么来呢?可是还是要硬着头皮高谈阔论,小林就在旁边痴痴地看着呢!幸亏我对中国古代的军制有所了解,还不至于和刘正坤没有共同语言。绞尽脑汁抛出几个问题,我就看着刘正坤发挥。好家伙,毕竟是双料博士,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旁征博引,不管多么生涩的史料,都是呼之即来,不由得我不佩服他。对他的论文的信心又强了几分。也许真能跟着郑昌图好好研究一下学问呢!钱反正是赚不完的。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刘正坤不知道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看我瞠目结舌的模样,刘正坤知道我心不在焉,他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就出去了。我跟着他出去,递给他一棵烟,问他:“现在黑龙潭清理得怎么样了?”
刘正坤吹出一个烟圈:“清理得差不多了,看样子在青龙山还要进行深度发掘,还要不断扩大发掘范围,我记得你的申请可不是考古发掘,而是考古分析,耗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干。过几天就要把所有发掘出来的文物送到省博物馆,那儿才是你们的研究地点。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是不是好好考虑一下?”
我把剩下的烟狠狠地弹到脚下,再用力碾碎:“很难割舍啊,毕竟我在本地也有小小的基业,而且郑教授能否接受我,还是一个未知数,你的两部大作,我还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刘正坤打断我的话:“什么你的两部大作,这你就见外了,那就是你的大作,不过还需要润色而已,我相信这后期加工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
看着刘正坤的背影,我想我把他想得错得离谱。莫非他不是在巴结我?可是说他看中我的才华就更讲不通了,我的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对于刘正坤这样在学术上有天才的敏感的人来说,我在学术上的成就只不过像一个牙牙学语的人一样浅薄。只能说我有狗屎运罢了,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对我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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