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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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如秀沉思不解,迷惑道:“小鬼在‘龙凤轩’染上女人家爱睡午觉的习惯?”
卫紫衣摇头,他知道宝宝睡了一夜不可能再睡,笑道:“依我看,宝宝是回去想如何打赌蠃你才是真的。”
众人谈论清楚细节,由各领主统领属下人办事,卫紫衣总指挥,议会才散,已是又过半个时辰之後。
卫紫衣回到“黑云楼”,在楼下客厅喝杯茶休息一阵,想及早上那本经书没看几页,举步回书房,经过宝宝的游乐间,闻有声响,忍不住好奇敲门想进去一观究竟。
秦宝宝听了敲门声就知是谁,提高声音道:“门没锁,大哥请快进来帮我一帮。”
卫紫衣感到门没锁,但想推开却须大力,打个半开一看清楚才知屋里不知何时已塞得满满的,连门都置身无处,这时又传来宝宝不满的叫声:“大哥,门开个够侧身挤进就好了嘛,东西会给你弄乱了。”
卫紫衣决心看个究竟,依言侧身进去,这又发觉除了宝宝坐的那块小地方,连个站的位置都难找,如今他是站在门边独留开门用的一点点小空地,忍不住叫道:“老天爷,你这儿何时成了垃圾场,该不该派人来大扫除?”
游乐间里,一面墙开窗采光,另两面各置一只塞满墙壁的大柜子,柜分明格、暗格无数,都摆的满满的,门两旁还各设一只小斗柜,放置工具,柜上还排了不少书,地铺绒毛毡便於坐卧,如今到处散着几本摊开的书、竹子、钉子、铁丝及一大堆东西。
秦宝宝回首道:“大哥快来帮我,战平送的水枪弄丢了,你知不知道怎麽做?”
卫紫衣看到一屋子混乱直摇头,苦笑道:“你不将东西整理一下,大哥简直想夺门而出了。”
秦宝宝起身想整理可不知从何整理起,将目光移向放於角落的一对高四尺的天鹅玩偶,小心移脚步将它们抱给卫紫衣,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大哥将它们抱出去,就有空位坐了。”
卫紫衣将两只天鹅玩偶放在门外,总算有地方坐了,道:“一间屋子放太多东西很是不顺眼,我看大部份都可以丢了,两只大柜子搬一只出去,拉杂没有用的东西……”
“不要!”
秦宝宝愈听愈不顺耳,忍不住插嘴叫道:“大哥真残忍,买的东西又要我将它丢掉。”
“不丢也行!”
卫紫衣心思一转,提议道:“有许多穷人家的孩子从未摸过玩具,不如转送他们。”
秦宝宝想及贫民窟的小孩的确可怜,点头道:“我这儿至少有三四百件玩具,通通分给他们好了。”
三四百件玩具!
卫紫衣知道这不是虚话,光是他一年来就买了不下一百件玩具送给宝宝,加上其他人送的玩意,因为太多之故,其中很多重覆的,都被宝宝拆来拆去,凭他的鬼脑子重新改造,变成新的东西,其中自也包含他随手乱刻的木头玩偶,装来可有一大篓子,有时也会文静点,用丝线结字或动物鸟类。
“宝宝是个好孩子!”
卫紫衣诚挚的赞美,微笑道:“待解决敌人,派人将这些玩意送出去,大哥请人将游乐间重新布置清爽点,如何?”
秦宝宝志在打发时间,并不感到有何不清爽,还是点头道:“就依大哥的;不过,其实我已将玩意减到最低了,像他们打赌输我的贵重玩意,我玩几天就送回去,例如席领主的一对玉狮,大领主住处那匹高六尺半的长脖子玩偶,阴执法的一张虎皮,二领主的六件古董,还有其他好多人输我的金属、珍珠、玉石等等不计其数,要不,现今我也没位子坐哩!”
秦宝宝心情好时,就会到总坛各位弟兄的住处拜访一下,其目的是搜购新玩意,大家都知道他玩几天就会完好无缺的送回来,不是真要,所以均大胆同他赌,蠃的机会渺茫。
赌博,秦宝宝没学过,赌的是脑子与技巧,自然位居蠃家。
卫紫衣趁机夸他两句,帮着宝宝做水枪,问他有何用处,秦宝宝神秘兮兮的低声说几句,惹得卫紫衣哈哈大笑。
今天,是“金龙社”与“屠龙帮”决战的日子。
双方虽言明地点在杉子林,其实心里清楚是杉子林外那块杂草不生的空地。很奇怪吧,一片杉子林旁边居然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可能土质有异,土地爷爷是怎麽干的。
酉时
二百零三名“金龙社”弟兄静静的立在空地上,除了其中一个之外,全都一式紫色紧身衣靠,紫色头巾,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短挂背上所现示的龙形图案,有金漆印就,少部份即是金线绣成的;外穿一袭紫色的丝织长袍,一双袖口各绣一条飞腾的小金龙,就只有卫紫衣和席如秀了;那个服饰迥异的人,个儿最小却也是一身紫,不过是淡紫,身上没有任何“金龙社”标志,只有胸前一条金炼子发亮,就是秦宝宝。
丈许外的敌人,为首二人,一个艳若桃李的少妇,身後立有不下六七百名全身着粉红色纱衣的娇丽女子,少妇则一袭黑色纱衣,更具神秘美感;男的,自然是“金龙社”叛徒陈东升,不过,不再穿着紫袍,改换一袭银白色长袍,十分显目,其馀亲信叛徒亦换穿黑色紧衣靠,身後还正着各式衣着的江湖高手,欧阳必群、姜不老,于老黑等均在,有些不是宝宝曾得罪之人,自是陈东升新请来的帮手,“善化堂”的鲜红色打扮弟兄也来了不少,总共不下二百来名。
神色冷沉,“银狐”席如秀低声道:“魁首,陈东升的帮手可不少,嘿嘿,三比一。”
平静的,那边,陈东升微笑着开了口,道:“卫大当家果真准时,酉时一分不差,在下们已恭候一刻钟。”
席如秀一听陈东升不存丝毫情义,阴森森的道:“你陈叛徒可真够狠,立即改了称呼,显示你帮主或副帮主身份?”
陈东升脸色一变,复又淡漠的笑道:“这不叫背叛,席领主,乃是野心,争霸武林的野心!”
“陈东升,也许我该称你声陈副帮主?”卫紫衣冷硬道:“你有多大的野心我干涉不着,只要你先脱离‘金龙社’庇佑再开创你的天下,如今就不必干戈相见,至少不是今日,错在你利用今天以前的身份盗用公款,蛊惑人心叛离,身在‘金龙社’却做出不利‘金龙社’之事,这就叫背叛!”
陈东升被数说得狗血淋头,一时不语,欧阳必群业已狠道:“姓卫的,金蛇咬不死你算是运气,如今你以三百之众想对我们未免太也看得起自己?”
“银狐”席如秀攻敌先攻心,冷凄凄一笑,道:“可怜你们这群不开窍的江湖人,宝宝乱编的歌词里只提到欧阳必群与姜白头,陈东升就控制他二人,再由他们控制其他人,你们等於是被牵着鼻子走的畜牲,当初宝宝完好无损归来,所以我们也就不为己甚的放过你们,不料你们心胸狭窄,一意不肯放过宝宝,撒尿撒到‘金龙社’头上?老实告诉你们,当时若非宝宝不喜为他一人动干戈,少林悟心掌门惊怒之下打算向你们各派掌门讨个公道,你们吃得消麽?”
如今武林人莫不知秦宝宝是少林掌门俗家亲侄,自小由秦英及少林僧众一起带大,不啻少林寺的活宝贝,欺侮他等於向整个少林宣战,何况又有‘金龙社’,这座硬靠山,有人戏称宝宝是“武林大福星”,实是半点不差,运气真他妈的好。
那些江湖人互觑一眼,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份,欧阳必群眼见伙伴心动,冷森警告道:
“如今你们退缩已太迟,就算他们放过你,我也会将一切宣扬出去。”
“证据呢?”席如秀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如今你欧阳必群在江湖上的声望已大打折扣,谁会相信你所说的?”
这番话直刺敌人心中,拨动他们的心,山派于老黑道:“你真的会放过我们麽?
‘金龙社’不再追究那件事麽?”
席如秀不敢独断,请卫紫衣作主,卫紫衣一笑道:“那件事的被害人是我的兄弟秦宝宝,应由他做决定!”
秦宝宝一直没开口,这时听卫紫衣要他拿主意,才道:“诸位均中司徒聪之计,也算是被害人,大家相识一场也算有缘,佛门最讲‘缘’字,所以,一点误会应早淡忘,何须念个不休?”
“臭小子少挑拨离间!”陈东升暴烈的道:“我早料到你们会来这招,今晚在他们饭中掺了‘子午断魂散’。”
群雄哔然大惊,陈东升杰杰怪笑道:“只要你们俯首听命我,每年中秋子时,我自会为你们解毒。”
卫紫衣突然将目光移向树林子不远大树上,道:“树上的朋友想看热闹,滚!有所指教,请现身!”
沉寂不一会,传来朗朗笑声,来人身形好快,笑声未断又抱拳道:“失敬,失敬,在下自以为隐瞒得紧,不想尚欺不过大当家耳目。”
意外蹦出来的是个廿五六岁上下的年轻人,举止潇洒,形态雍容,很是给人好感。
卫紫衣抱拳还礼,微微一笑,道:“阁下可是蜀中庸门排行第九,‘解毒圣手’唐烈!”
蜀中庸门精於使毒,只有九少爷唐烈意外被封为“解毒圣手”,唯一使江湖人听到唐姓不会皱眉头的一个,其实,使毒者未必会解毒,会解毒者对毒药定有研究,否则如何解毒?
唐烈被号为“解毒圣手”,对毒药之性自然十分精到,既是唐门人,使毒的本领自也不会差,只因出道二年未曾使毒,因此人均不知。
此时“解毒圣手”唐烈听卫紫衣一语道出他来历一怔,道:“不想在下一点微名,大当家也有耳闻,居然一点即破。”
秦宝宝一直目注唐烈,听他自承姓名,大喝道:“大胆唐烈小子,闯出点名号就数典忘祖麽?”
众人无不惊讶,“解毒圣手”唐烈见到苍犀角如见祖宗,道:“你是娃娃叔叔?七年不见,已经快认不出了。”
秦宝宝满意的点点头,负手而立,老气横秋道:“你永远比唐尧少根筋,现在才认出我;七年前,爹爹第一次带我上唐门玩一个月,那时你和唐尧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可长大了,唐尧呢?还捣不捣蛋?”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以大人姿态教训大他十馀岁的“老小孩”,实在令人喷饭,连敌方都忍不住好笑,“解毒圣手”唐烈却恭敬道:“唐尧也长大了,不过顽性不改,常被爷爷责骂哩,对了,娃娃叔叔,这次我出门,爷爷特别吩咐唐门在外弟子,遇上你须请你上唐门盘桓,他老人家对你念念不忘,叔公过世後,限於门派不同,爷爷无法上少林寺探望你,一直深深内咎,如今娃娃叔叔下山,爷儿俩正可见面叙旧。”
秦宝宝哦了一声,向卫紫衣吐吐小舌,忖道:“不得了,小宝儿的靠山愈来愈多,全是江湖人不敢招惹的大组织,敌人一定会笑我本事没有,帮手倒不少,我看还是快将这唐烈小子打发走吧!”
说着扯扯卫紫衣袖子,示意帮着打发人,才扳起脸道:“唐烈小子,听说你解毒的本领愈来愈好,能否替我办件事?”
“解毒圣手”唐烈心思一转,恍然大悟,指着敌方道:“娃娃叔叔可要我为那些中‘子午断魂散’之人解毒?”
秦宝宝领首微笑,“解毒圣手”唐烈呵呵一笑,道:“娃娃叔叔还是这般菩萨心肠,小子遵命就是。”对卫紫衣拱手道:“卫大当家一代武林奇葩,家祖父钦名已久,早想结识,一直不得机会,如今既与娃娃叔叔结拜,可说是一家人,务必拨空上蜀中一游,以解家祖父多年心愿。”
“好个唐烈,想抢我大哥?”秦宝宝撇着嘴道:“大哥去我也要去,你别想动歪脑筋,跟着唐尧作怪!”
“解毒圣手”唐烈哈哈一笑,道:“欢迎,欢迎,唐门早已扫榻相迎,大当家,一定请赏光!”
卫紫衣望了宝宝一眼,有点无可奈何道:“中秋前定登门拜访,请代卫某向唐老爷至感忱之意。”
“多谢大当家成全!”唐烈十分兴奋的道:“爷爷知道一定十分高兴,唐门上下早就想一睹你庐山真面目。”
又与卫紫衣、席如秀、秦宝宝等拱手作揖,对方还礼如仪,唐烈走向敌方,微笑道:
“诸位中有几位中‘子午断魂散’,请与在下至杉林子里医治。”
陈东升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连专门使毒的四川唐门都与秦宝宝有渊源,况且又有毒在身,群雄中那个还敢依附陈东升?除去四十三名“金龙社”叛徒外,均走得一乾二净,只因那四十三位明白,逃过今天,逃不过明天。
身着黑纱的少妇即是“屠龙帮”帮主文凤眉,这时冷冷的道:“没用的东西,招来的帮众均是贪生怕死之辈,一点用处也没有。”
卫紫衣冷冷一笑,面无表情的道:“这叫树倒猢狲散,诸位的树根扎得不稳,自然无人敢倚靠。”
文凤眉面如寒霜的怒视卫紫衣,冷厉的道:“别得意得太早,卫紫衣,七年前你给我的屈辱,我会十倍讨还。”
席如秀应付女人很有一套(他老婆例外),这时破口大骂道:“奶这疯婆子、老妖婆,也不想想自己七老八十的,居然一开口就向我们魁首求婚,别说奶已是老太婆,就算年纪相当,我们当家的岂能娶这等厚脸皮的女人为妻?”
“住口!”文凤眉冷叱一声,恨得一挫银牙,道:“我文凤眉岂是普通男子可配,卫紫衣只是勉强够资格。”
“卫某人无法消受美人恩,抱歉!”卫紫衣古井不波的道:“如今什麽也无须再提,有何道儿,请划下吧!”
就在这时,陈东升走向前,轻轻自腰间拨出一柄牛角柄的短刀来,刀身闪亮如银,刀口锋利,宽有三寸,长约尺馀,是个好家伙,武家在兵器上有两句格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陈东升这把尺馀的宽刃,可不知有个什麽险法?
席如秀同卫紫衣一躬身,也站出来,冷道:“敬你是一帮副主,就由席某人陪你过几把,清理门户!”
就在那个“户”字还在席如秀嘴唇上跳跃之际,陈东升右手的短刀电闪,十九刀分成十九个不同的方向刺向席如秀!
“好他妈的狠!”
怒叱着,身形急进,席如秀行动如飞,以狂风暴雨之势反击敌人的攻杀,这只老狐狸以一方铁牌作兵刃,陈东升兵器轻,不敢力档,一连被迫出十馀步!
文凤眉一直冷视卫紫衣,对陈东升的败象视若无睹,道:“第一锣已开响,现在,卫紫衣,有你生受的呐!”
倏地
一阵琴音飘来,音如情人叹息,美人耳边低诉,柔!柔得有点令人痴醉,彷佛徜徉在柔腻的东风中,与佳人细语缠绵!
此种琴音,最易消磨人的壮志,此情此景实在听不得。
卫紫衣身後攻力较浅的儿郎,面上的严肃与狠劲,渐渐被琴音融化。
忽而琴音铿然一震,音律转悲,哀音四溢,彷佛海棠泣血,杜鹃悲鸣,引动人想及过往的伤心事,不禁眼泪想夺眶而出,更多人被琴音所影响,如何还能应战?
卫紫衣倒不觉得有什麽,秦宝宝也知这琴音害人,但想及父亲仙逝,忍不住眼睛泛红,卫紫衣一看不得了,心想再不阻止琴音,这场战不用打就稳输。
望定琴音来处,卫紫衣仰天厉啸一声,琴音突然中断,显然琴弦已被卫紫衣凌空震断!
一名粉红轻纱女子走上前同文凤眉低语两句,文凤眉面色一变,冷冷道:“没用的东西,退下!”面代青煞的望着卫紫衣,道:“清龙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功力,不愧一代奇葩!”
“过奖!”卫紫衣拂了拂衣袖,面无表情道:“文帮主,就此歇手,抑是继续下去?”
深深吸口气平静心情,文凤眉冷森森的道:“我是不能容许任何一个臭男人侮辱,假如那人不尊我意,就必需死亡!”
卫紫衣微愠的哼了一声,冷道:“就因为七年前中秋夜之事,你不惜大举干戈?”
强横的,文凤眉冷凄凄的一笑道:“我想不出有什麽原因应该例外!”
很平静的,卫紫衣七情不动的问一句:“文帮主想武力解决?”
文凤眉冷傲的点一下头,卫紫衣陡地大喝:“金龙遨翔,左二右一,潘、洪、俞!”
只见脚步奔移,人影飞动,眨眼间,阵形业已布好,所有“金龙社”所属立即分为两边。
卫紫衣的左手边的两排武士排头,是席如秀麾下的硬把头生像冷漠残酷,眉目阴沉的“黑蛟”潘雄,与阴离魂麾下的硬把头体魄魁梧,形容猛悍的“大力神”洪大行!
卫紫衣右手边的一排大汉之首,则由展熹麾下的“黑脸将军”俞浩及他的副手“铁头”
陶德站在指挥位置上。
卫紫衣立於阵势中间,深沉的道:“俞浩,统领手下弟兄狙杀叛徒,被溜掉一个,刑堂侍候;潘雄、洪天行,随我对付文帮主一众,斩除妖精。”

“金龙社”并非“阎罗殿”,能进不能出,未退社又加入另一帮,企图脚踏两条船,“明拿官饷暗为寇”,为卫紫衣所痛恨,以一百之众狙杀四十三人,是不让他们有活命的机会。
俞浩、潘雄、洪天行回应如雷,三人单手挥舞,右翼百名试土立即转成半圆的包圈住四十三名叛徒,左翼亦迅速形成双层包围之阵包围住身着粉红轻纱女众;圆用的光芒照耀之下,人影幢幢奔掠,刀光闪闪生寒,但除了步履声外,没有任何其他声响,三位头儿如塔般业已挺立阵势之前!
卫紫衣卓立双层圆阵的正中,他的身边站着秦宝宝,嘿,这小鬼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竹制的大水枪。
“屠龙帮”女帮众人数虽多过“金龙社”多多,但是,这等阵势何等吓人,肃肃的煞气直迫她们,呼吸之间,也俱觉恁般冰冷僵麻了。
文凤眉悍然不惧的直视卫紫衣,卫紫衣回视冷然道:“本座向来不喜女子行走江湖,只因铁血江湖无分男女,敌对之间,依旧朝狠处杀,此时此际,就无所谓惜香怜玉之心了。”
卫紫衣这番话是说给一干女子听,也在警惕己方弟兄,不要为色所迷,掉入敌方的温柔陷阱,重蹈刚才之辙。
就在一干女子呆怔之时,卫紫衣又威严的道:“俞头儿,你还在等待什麽?”
俞浩洪声回应,同时暴喝:“给我围上去狠杀!”
他的声音甫自唇缝吐出,他高大的身形已经猝然斜施,一溜冷电自他手里暴射,半月弯刀眩目又阴森的光华击向首当其冲的李荣,也是一把好手。
俞活的副手“铁头”陶德以下的弟兄自也不会闲着,全往敌人的狠处杀,而一干叛徒自知无活命之理,也红起眼想杀几个垫棺材底,双方这一行动,均出手狠辣,招式悍野,身形俐落,不消多久,鲜血渗着惨号阵阵传来!
这时席如秀已提着陈东升的人头回到卫紫衣身边,道:“启禀魁首,就是这狗崽子在‘龙王府’遇见官非品,明白自己被耍,又邀龙王赴战不获,胡口乱扯官非晶与咱们有勾结,引动龙王报复私心,下令对官非品师兄师妹行刑至死,属下大怒割下他的人头,以察官非品师兄妹在天之灵。”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卫紫衣黯然叹息,道:“这件事你办的很好,待子丹取回他们师兄妹遗体,缝回人头合棺入殓,就以陈东升及龙王项上人头祭灵!”
卫紫衣说得斩钉截铁,席如秀凛然答应,将人头交一位弟兄带回总坛。
文凤眉好像要吃人一样,咬牙切齿的道:“卫紫衣,你有人性没有,人都死了你还狠心让他成断头魂?”
“人头是我砍的!”席如秀冷喝一声,义正严词道:“老妖婆,我想奶自家心里明白,如今的一切均是奶一手造成的,由於奶心胸狭窄,不知廉耻,不辨是非,不自量力,唆恿陈东升背叛,他的死该由奶负责!”
文凤眉简直快气昏了头,冷烈的叱道:“你强词夺理!一切错在卫紫衣那天杀的不该侮辱我。”
席如秀一听简直快气破肚皮,叫嚣道:“你这疯婆子简直比一百零八岁的祖奶奶还混蛋不讲理,席爷非打破你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脑浆抑是弹簧片?怎地想法转不过来?”
卫紫衣挥手制止席如秀,悠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大帮主,若想动手一决胜负,最好快些决定,莫不要等我那伙弟兄解决那帮叛徒包围过来,诸位就讨不了什麽便宜!”
文凤眉一咬银牙,叫道:“‘****’侍候!”
“嘿,正点子来了。”席如秀低叫一声。
立於文风眉身後九位艳若桃李的女子一并站出,设非对方是敌人,均有一副蛇蝎心肠,席如秀恐怕早就心软如绵。
卫紫衣双眉微皱,威严的道:“潘头儿。洪头儿,还在等待什麽?文帮主身後尚有六七百名女子等着侍候你们。”
潘雄、洪天行决声答应,二人单手一挥舞,双层半圆形刹时移动,将文凤眉身後六七百名女子团团围住,二位头儿因有前车之鉴,不待她们使妖法,己身先士卒抢杀!
“牵一发动全局”永远不会错,一干女子立即反攻,虽然不精於武功,以三对一,一时倒也不致败阵,而“金龙社”儿郎怨怪刚才琴音妖法差点使他们出丑,身形沿绕攻扑之际,均无惜香怜玉之意,铁血江湖,原本不分男女!
文凤眉恨极了,忍不住瞪视门下九名女子:“还磨菇什麽?待敌人先杀过来只有死路一条!”
卫紫衣拂了拂衣袖,恬然道:“别紧张,我兄弟对贵帮‘****’很感兴趣,我会给你们时间慢慢施展,以尽为兄爱弟之意。”
文凤眉像遭受极大的侮辱又不愿相信,细声道:“你是说由秦小鬼出战我们十人?”
“有何不可?”卫紫衣深沉的道:“若论贵帮女徒众之真本事,十个也不够舍弟消磨半个时辰。”
面对敌人,卫紫衣像一座毅然的山岳,面对宝宝却十分温柔,轻道:“你向文帮土等人讨教‘****’可须小心,大哥及席领主为你掠阵。”
秦宝宝展示一下大水枪,一点也不担心的笑眯眯道:“万事俱备,大哥请放心,只是,你可不要自先被她们迷走!”
卫紫衣没好气的笑骂道:秦宝宝正待走上前,席如秀忙的又加上:“支不住就求救,可不要为省猴儿酒,死撑不认输。”
回首横了席如秀一眼,秦宝宝没有好气道:“收个黑乌鸦乾儿子,自家也多了张乌鸦嘴?扰乱军心,该当何罪?”
那边文凤眉已很不耐烦的叫道:“姓秦的小鬼,还不快过来送死?”
秦宝宝又向席如秀吐舌翻眼做鬼脸,才施施然走前去,道:“老太婆奶奶,少爷不是过来送死,闲极无聊破阵解闷来的。”
“放肆!好个利口小子!”文凤眉目叱道:“你有多大道行敢出此狂言?‘****’多年来根本无人能破。”
秦宝宝“嗤”的笑出来,回首向立在身後的卫紫衣道:“大哥,这位老太太很爱吹牛皮,你可带有针之类的尖器?”
卫紫衣莞尔摇头,秦宝宝忍不住轻叹口气,道:“可惜,可惜,万事俱备,独缺根针,无法戳破牛皮。”
席如秀哈哈一笑,又扳起脸道:“小鬼,甭再俏皮啦,还不快入阵破法。”
秦宝宝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道:“让她们先在那里惴惴不安,人人自危的煎熬一阵,消磨她们斗志,亦是战略之一。”
眼角瞥见席如秀嘴痒想反讥,宝宝又加上一句:“这是你们当家我的大哥说的。”既是卫紫衣说的,席如秀只好闭嘴。
以文凤眉为首四人围个小圆圈,其馀六人在外成双圆,秦宝宝腾身跃入小圆圈里,笑道:“十六七年前我爹破了这阵法,今天他儿子再来领教一次,瞧瞧十馀年来众位娘子军进步多少?”
“秦英?”文凤眉吃惊,忍不住呼道:“你就是‘万邪圣医’秦英老鬼的独子传人?”
“然也!”秦宝宝得意一笑,又有点不悦道:“少爷花费好大工夫为你们炼制‘长生不老丹’,奶居然尚不识我?”
“也罢,也罢!”文凤眉仰天一叹,又咯咯大笑:“昔年你爹曾羞辱我,後来却不知躲在那个老鼠洞,如今正好由你偿还。”
秦宝宝低头**大水枪,不屑道:“母鸡叫也比奶的笑声好听,要报仇快点,吱吱喳喳有何用?”
“哼,小子跟老子一样无礼狂妄!”文凤眉咒一句,声音忽变得无比轻柔:“宝宝,你真俊,我们均为你所迷,你说我们美不美,为你而舞好麽?”
声音又轻又柔,彷佛情人在你耳边低诉,那个铁汉忍心摇首说不?
秦宝宝却机伶伶打个冷战,他知道这声音是阵法开始的前奏,文凤眉为首的四人小圈开始旋转,晚风吹拂,轻纱飘扬,宝宝一时眼花,居然搞不清这小圈到底有几人;六人所成的大圈跟着旋转飞舞,一圈住左绕,一圈住右旋,刹时人影飞旋,彷佛有双倍或十倍以上的人在宝宝身旁旋舞!
双倍或十倍以上?为何会相差这许多?这就是“****”厉害的地力,以不停的旋转弄花人的眼睛,以令人如痴如醉的妖娆容貌诱惑人的心,致使敌人脑子混乱,搞不清她们到底有多少人?只见轻盈的躯体不断向他迫来!
“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圈子渐渐缩小,一声又一声柔腻的呼唤,轻轻在耳边响起,而且一声比一声动人心魄,秦宝宝感到自己的心好像要破胸而出呼应她们。
阵外的卫紫衣与席如秀因置身其外,功力又深,未受到什麽影响。
他们却看到宝宝面上变得很迷乱,席如秀担忧道:“魁首,宝宝好像着了她们道儿!”
担忧之下,没有一出口就“小鬼”。
卫紫衣点点头,使用传音入密之法厉叱:“宝宝,这群乌鸦叫有何动听之处?
瞧你那副迷糊样子!”
秦宝宝听得厉叱声陡地一惊,人也因而惊醒,心火大起,迷人心魂的女子有几人也看得清楚,文凤眉等人舞得如痴如醉,一个个开始宽衣解带,想除掉轻纱,宝宝目叱道:“不要脸的女人,通通给少爷安份点!”
三不管举起大水枪望准她们娇艳的面容,扳扣乱射,只见一股股浓黑的汁液喷在她们细白的脸上,立即黑白分明!
大水枪汁液容量多,秦宝宝又在气头上,到处乱射,不仅对准脸,露出衣服的手、颈,他一样不放过,反正看到白白的肌肤就射,尤其是文凤眉,最得宝宝礼遇,脸、手、颈几乎找不着几寸未变色的肌肤,再衬以一袭黑纱,乍看倒成了黑人!
阵法当然大乱,莺啼燕叫,乱成一片,那个女人能忍受自己脸上成了调色板?
卫紫衣和席如秀差点笑弯了腰,秦宝宝怒气已出,望及中奖的十女拼命用手绢擦着黑渍,愈擦愈糟,忍不住也呵呵大笑。
“黑脸将军”俞浩所率领的百名武士早已铲除叛徒,帮着另一伙弟兄大战红粉武士,伤的伤,亡的亡在所难免,不过敌人死得更多,只剩下零零落落不到二百人,说起来,“金龙社”损失很轻,算是大获全胜。
这时他们听到这边的异声,纷纷扭头看去,这一看可怔住了,也忘了要出手,不管是男是女均忍俊不禁呵呵大笑。
这一笑引得卫紫衣注意,三位大头儿以为要糟,不料卫紫衣下令:“停战!潘雄率领手下弟兄救治伤者,不论男女,督导他们清理战场,收拾善後,该埋的埋,要烧的烧,把敌我的遗尸分出来,不要混在一起,另外,我方司卫以上的成仁弟兄须专为处理,以便祭奉,便昭忠魂!”
洪天行、俞浩率领手下弟兄先回总坛,协助大领主、阴执法应敌!
三位大头儿恭谨的答应着自去。
秦宝宝一腾身回到卫紫衣身旁,低头不敢看卫紫衣,为自己刚才被迷了心志感到惭愧。
卫紫衣轻轻将宝宝搂在怀里,抚着他长发温柔道:“宝宝乖娃,怎的低头不让大哥称赞你一番?奶是大功臣哩!”
秦宝宝将头脸埋进卫紫衣宽厚的胸膛,感到说不出的舒适安全,忽然心跳加速,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是以前所没有,暗骂自己神经病!
抬起有点红红的脸,秦宝宝问道:“这次赌赛,是我蠃?还是席领主蠃?”
卫紫衣松开宝宝,和悦的笑道:“不输不蠃,就算和局好了。”
秦宝宝嘟起嘴不答辩,只因他藉助卫紫衣之力才脱险,不算大蠃。
文凤眉简直根不得生啖了秦宝宝和卫紫衣,叫道:“你不必向我们人施什麽恩惠,我不会领情的,你们今天赐予的耻辱,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们。”
卫紫衣面对这疯婆子简直无可奈何,道:“恩也好,怨也好,秤秤自己斤两再来吧!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惊疑加上愤怒,使文凤眉疯狂的叫道:“说!大不了再拚个死活。”
卫紫衣这才“嗤”的一声笑出来,望着她们“黑脸”,道:“诸位面上的黑渍乃舍弟特制,必须在一个时辰内,以黑醋像刷马一样大刷三次,才得恢复容颜,超过时辰,就须终身顶着黑脸见人。”
文凤眉等十女一听大惊,漂亮的女人最是爱惜容颜,文凤眉马上下令撤退,十位“黑美人”之速度有若电掣风驰。
卫紫衣等人禁不住又哈哈大笑,席如秀喷着笑意道:“我的奶奶咧,什麽玩意嘛,跑得比风还快;小鬼,那黑汁真有那种效力?”
秦宝宝嘿嘿冷笑的望了卫紫衣一眼,道:“黑汁有什麽效力我不晓得,倒是大哥那张嘴挺会吓唬人的。”
卫紫衣一笑置之,席如秀莞尔失笑道:“小鬼,你使用的黑汁到底是什麽东西?”
秦宝宝卖关子不肯说,席如秀转问卫紫衣,卫紫衣摇头表示不知,席如秀哼声道:“你小鬼的心思我会不晓得,想动小盒子的主意?甭想!”
卫紫衣挥挥手,沉声道:“别再闹,业已过了一个时辰,‘龙王府’人也该到啦,走吧!”
说完单手扶在宝宝腰际施展轻功往“子午岭”飞去,席如秀只好跟着。
“子午岭”上“呜”“呜”的锋刃破空之声,宛如响起了漫天的号泣!
一片惨厉又尖锐的嗥叫声应合着暴风雨的来临,血肉横飞,肢体抛舞,人在扑滚,“金龙社”所属乱成了一团!
混战当中
“金龙社”大领主“九面阎君”展熹使着一对大板斧,招术奇诡,动作骁勇,与他相对的正是“龙王府”的龙王,双刃如电,并起并落,在一轮狂风暴雨似的挥击中,喝道:
“‘金龙社’有你这等角色,难怪日易坐大!”
倏进倏退,“九面阎君”展熹身旋如螺,大笑道:“多承夸奖,但是你也够运气,如果你的对手是我们魁首,命早不保。”
龙王的双刃交相撞击,边嘲弄道:“他人呢?由着属下流血拼命,自家上那儿风流快活?”
“放肆!”展熹斧起似能劈山,挟着雷霆之力猛攻,冷道:“阁下存心吊死鬼卖肉,死不要脸?这件事你老兄应该最清楚。”
龙王大怒猛攻展熹,森森的光芒一射而隐,展熹举斧回攻闪躲,这刀虽未中,他已经觉得肌肤泛寒,体验到龙王功力的精湛勇猛,对敌之际愈发小心沉着!
另一方的大执法“鬼手”阴离魂可就没这般轻松愉快,甚至有点捉襟见肘,招架吃力,胸前也被刮了一刀,与他对敌的是“龙王府”的二位鲨将“毒龙”龚勇、“一指剑”李容及一位鲸手“旋刀”司徒强。
阴离魂一双巨掌练就一手“铁沙掌”,厚硬如铁,敌人众多之际难免吃亏,见胸前被司徒强刮了一刀,暴喝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只五指尖尖的“铁手”兵刃,刹时,逼得敌人一顿,刀锋划破,带着裂帛也似的尖泣,“鬼手”阴离魂出手愈见凶猛。
撇开二位首脑人物不提,“金龙社”总坛及在杉子林大胜刚回的弟兄亦在浴血奋战,“龙王府”的鲨将、鲸手、蟹手自然毫不客气往敌人要命的地方杀。
“大力神”洪天行舞着一双大铜锤,看到不是穿着紫劲装的人头便砸,那麽全神凝注,目突齿现,一副残酷的兴奋神色恨不得生啖了“龙王府”帮众,当然龙上手下之士不是纸扎的,他这种不要命的拼法,业已弄得伤痕累累。
“黑脸将军”俞浩也是一把好手,一柄半月弯刀连人撞进敌人怀中,虹光一现,一名鲸手惨叫半声,身体往後倒仰,却在倒的一刹,“括”声扯飞了俞浩背脊上一片皮肉,而俞浩恍如未觉,奋力扑至洪天行身後,弯刀冷芒闪铄的向着偷袭洪天行的蟹手头顶掠过,蟹手大吼似雷,血雨喷洒,端的进不了气。
“大力神”洪天行舐舐唇,怪叫一声吼道:“你怎会跑来抢我的生意来啦?”
俞浩的弯刀闪过一抹冷光,朝圈子另一边呶呶嘴,低沉的道:“有你乐的,老洪,过瘾的在那一边!”
於是,二个人一起跃扑,向挟攻总坛弟兄的“龙王府”人大下杀手。
双方所属的儿郎,有的成双成对的厮杀,有的也混战成了一团,但不管是个什麽样的形势,彼此却全都将命豁上了………
卫紫衣与秦宝宝并肩长掠而来,席如秀跟在身後,有弟兄看到,大喊:“魁首回来啦,三领主及宝少爷也回来了………”
卫紫衣托着秦宝宝腰际在空中倏然一顿,竟以如此不可思议的身法像被空气托住了一样收仰来势,极缓极缓的降下地来!
“龙王府”武士目睹此景的全都怔住,就是“金龙社”弟兄又何见过魁首施展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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