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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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莫名其妙的死去,还是挣扎个半天来讨要自己被如此对待的答案?
朱清邪还没想好选择哪个方式,屋外就冲进了大批的妖怪。可看到屋里散乱的残肢後,又惊惧的退到了门外,将外面堵得水泄不通。
骚动了好一会,终於有个男子走出来,毫无惧色的进了房间。
对方盯著地上的"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冷笑道:"来救人後发现救错了麽?"声音竟冷酷得叫人有点敬畏。
被人压著的朱清邪借著身体的空隙,偷瞄了眼来人。
男人比起醉落,竟还好看了三分。只是眼里、嘴角间流露出来的冷漠与威严,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这就是妖王了麽?
承影终於松开手,站起身来,直视著来人。那气势,丝毫不输对方。"你又是谁?"
始终不能得到自由的李银这回竟乖乖的保持著沈默。
倒是醉落大步上前,笑道:"还能是谁,一个被供奉为妖王的家夥。附近方圆十里地的妖怪哪个敢不听他的话?"话语中的嘲笑显而易见。
对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似乎不受挑衅。
"你们确定是要救这个人了麽?"妖王冷笑著反问。
"我们要救,你就会放?"醉落继续挑衅。
朱清邪从地上爬起来,对狐狸明显的敌意感到奇怪。就算是被伤了一次,也不至於让这只闲散的狐狸能有这样的敌意吧?
站在他身旁的承影冷哼一声,忽然转过身,走到李银面前,看看他,又看看妖王,轻蔑道:"只要我能救,你是不是就能放?"
"我可没说过这句话。"妖王对著接二连三的挑衅竟然都面不改色。朱清邪在心里暗暗佩服。换做是他,早就气得开打了。
已经不打算再掩饰自己本性的麒麟扬起嘴角,双手抓住困著李银的两条铁链,猛地一甩,只听咚咚两声,两条铁链的顶端竟被人硬生生地从房顶上扯了下来!
李银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貌似单薄的少年,就连屋顶上的灰尘掉落脸上都毫无知觉。
朱清邪到底从哪里找到这只麒麟的?
他又是怎麽活到现在的?
铁链被扯下来後,围堵在门口的小妖们又忍不住退後了两步,门口已然让出足以让他们冲杀出去的空间。
朱清邪不著声色的探视著,身子却始终没有靠近那妖王一步。
不知为何,他有点惧怕这个人。太冷了,冷得他连试探他底细的胆子都没有。
"这样,我们能走了麽?"承影回头扫了眼妖王。
对方依旧毫无退让之意,只是淡淡问道:"是谁破了我的雷阵?又是谁破了我的困仙阵?"冷漠的视线在承影与醉落间移动,就是没落在朱清邪身上。
被人轻视的滋味自然不好受,朱清邪恶狠狠的勾起嘴角,拍拍胸膛,大声道:"就是本大仙,有意见麽?"
话音没落,他就知道说错话了。
刚才还离自己几步远的妖王竟在眨眼间就来到了面前,手中银光一闪,还没来得及反应,朱清邪就被人猛地推到了一旁!
身旁像是吹过了一阵风。
只是从跌落到**碰到地面的时间,醉落竟与那妖王交手了几个回合,招招致命!
朱清邪这才看清那道银光的原样。竟是一把极锋利的匕首。"卑鄙小人!"他恼火不已的吼道。
交战中的醉落却笑道:"我们挺公平。"化为利刃的右手同时刺向对方腹部。
可对方也轻易闪了开来。
只是很短的时间,醉落就已开始微微喘气──攻防太过迅速,极消耗体力──只是仍不肯放下自己的高傲,笑道:"狼王九咎,到底是什麽时候便成了众妖之王?"
九咎挑开他攻势,只是盯著他,并未回话。
"什麽,狼王?!"一直保持沈默的李银突然嗔目。
众人奇怪的看他。被关了那麽久,怎麽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家夥居然是狼而不是狐?!"李银一脸怪不得的模样。
。。。。。。"狐狸哪有像他这样冷冰冰的?!"混战中的醉落不禁恼道。
然而有人却识破了他惊讶的真相,冷笑道:"恐怕是因为他曾妄图去调戏良家男子,结果把人惹恼了吧?"
麒麟一语道破,竟让醉落的动作震了一下,险些挨了一刀。再看这边,李银满脸通红。
这竟然才是事实。
难得一次做英雄,结果救出的竟是个居心不良的**大盗。朱清邪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你,你怎麽知道?"**神仙有些羞恼地看向站在一旁观战的麒麟。从前的麒麟哪有这样恶劣的性子,到底是什麽东西让他变得刻薄起来?
少年斜眼看他,回了一句:"西王母的侄子,李银大仙难道不就是因为拈花惹草而被送到财神爷那边的麽?"
这话只有李银,还有跌坐在一旁的朱清邪听到。前者脸色红如猪肝,後者已经彻底僵硬。这神秘的麒麟到底与自己有什麽关系?这奇怪的神仙,与自己到底又是什麽什麽关系?
太过混乱的一天,让他除了知道自己是只妖怪外,就什麽也分不清楚了。
到底什麽才是实,什麽才是虚?
虽然在疑惑,可现状还是给了他一个短暂的答案。
醉落被对方划出的血痕再实际不过。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耍尽威风的狐狸此刻竟显得有些狼狈,一张俊秀的脸蛋渐渐浮现出妖怪才有的戾气。
朱清邪看向旁边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叫出了自己熟悉的名字:"承影。"
已经完全变了个样的少年看向他,眼里不再是纯净:"怎麽?"就连语气都生疏了许多。
虽想感叹,却已没有太多时间。"你把这家夥的铁链给扯断了,我们一起逃出去。"
麒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走过去,拿著李银的手,勾起嘴角,忽然说道:"我没有办法扯断,看来只能把你的手砍了。"
李银的脸色瞬间刷白:"你不会这麽做的!"
"我怎麽不会,李银,别忘了你跟朱墨祈做的好事。"麒麟冷冷地瞪著他。
对方的脸色越发惨白。"可我们不是故意的。那家夥他。。。。。。""啧,没时间了!"看著醉落已经处於下风,朱清邪打断他的辩解,焦急地看向承影。
"我的确是没办法,只能让他抱著这堆废铁,离开後再想办法!"承影冷道。
"抱著就抱著,总比没了手好。。。。。。"李银自觉地将铁链往自己怀里拉去。
刚抱起铁链,醉落就被人一掌打飞到了面前。
"好好好,来得好,我们不斗了!"朱清邪连忙扶起伤痕累累的醉落,对方却不甘心的要甩开他,急得他怒吼:"别给我乱动!要死也要等我们离开之後才死!老子辛辛苦苦的是来救人,不是来送死的!"被架著的人果然不动了。
趁著承影挡下九咎攻势的空隙,朱清邪掏出五张道符,一脸决绝的模样:"老子今天算是拼了,这辈子还没这麽冒险过。。。。。。太上老君,这五张符要是全用上了,出去以後我绝对会好好的学法术,好好做人。。。。。。"
颤抖的双手拿著这五道符,就在承影与九咎分开的一霎那,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吼:"承影!"这时候你给我听话啊!
承影立马跳了回来。
"急急如律令,火来火来火来!"一连串的吼叫让他把青筋都给吼了出来,太阳**处被绷得生疼。
兴许是他的发誓让太上老君感动了,五张火符尽数爆成大团火焰,把九咎给逼到了门外。守在门外始终没派上用场的小妖们吓得四下窜开。
"走走走,我们不玩了,快走!"接著大火的威力,朱清邪带领著一只狐狸,一只麒麟,一只神仙,狼狈不堪的逃到了屋外,狐狸与麒麟还算识相,就在逃出来的一霎那,分别扛起他与神仙,飞速的逃离了逐渐变成火场的段家大宅。
被麒麟扛在肩膀上的朱清邪还想说些什麽,剧烈的颠簸立马让他闭上了嘴。
晕过去前,他只想问一句:
承影,上辈子我到底欠了你什麽。。。。。。
难得一次爆发的朱清邪果然很快就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四人还没逃出多远,这个瘦弱的家夥立马在他人的背上发热发烫,高温起来。为了不让他在路上就这麽烧得半死不活,还清醒著的三人立马决定在扶方城里找个客栈住下来。
越是危险的地方,也许越是安全。
而完全没有决定权的朱清邪,就这麽昏睡了两天两夜。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外面风头似乎已经过去。要问他为什麽知道,因为有个坐在自己床边还大嚼糕点的没用神仙。
"哎呀,你活过来了!"没用神仙大呼小叫。
要不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朱清邪绝对会把身上所有的符咒都贴在这家夥脸上。
"我怎麽了。。。。。。"他只记得被人甩到背上,之後就什麽都不记得了。难道是那帮小妖追了上来,然後把自己打得起不来床麽?
"你太瞧得起自己了,"看穿他的想法,李银一边吞咽著糕点一边嘲笑道:"不过是使了个小术法就立刻发热起来,亏你还是我的弟子。"
是有些丢脸。可是再想想,要不是自己这小小的法术,他们又怎麽能轻易的逃了出来?朱清邪很快又拾回自尊。
"承。。。。。。麒麟呢?"想到那个陡然改变的孩子,他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好。
那名字是自己起的,可如今呢?这名字是否还有存在的意义?
"说是怕不小心咬死你,就到隔壁房间去了。"吞下最後一块糕点,李银拍拍手上的碎屑──似乎完全忘了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两日两夜没有进食。
"。。。。。。李银。"朱清邪正色。
第一次听他这样称呼自己的神仙挑眉,颇有兴致的看著他:"你恢复记忆了?"
"我管你是不是我师傅,老子救了你,结果饿了两天,你却连吃的都不给,就不怕天打雷劈?"即使只有嘴巴能动,那张清秀的脸上还是挂上了轻蔑的表情。
李银一愣,过了一会,又抚掌大笑:"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友,就是转世了也这模样,好好,我给你去拿吃的!算我欠你的还不成麽?"
"哼,"朱清邪更是毫不收敛,"看来你的小命就值这一顿。"
李银一边感慨人情冷暖一边摇头出了房间。
房间里刚安静没多久,又进来了一人。
朱清邪一愣,连忙把头缩回原位,想继续装睡,然而对方却冷冷的提醒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还要睡下去麽?"
他也只能讪笑著看向来人。
那张漂亮的脸上已经没有熟悉的微笑,只有冷冷的瞪视。饶是朱清邪又再厚的脸皮,也禁不住他人这样的冷视,半天,那强撑的笑容也垮了下来。
就算自己的前世得罪了他,可他今世怎麽也是无辜的阿。。。。。。
"真没用。"然而对方只是冷酷的扔下这三个字,便甩袖离开。
硬是把朱清邪憋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这家夥。。。。。。这家夥。。。。。。没有有用它不是早知道了麽?!岂有此理,难不成一直以来这家夥都在一旁看自己的笑话?偏偏平日里还笑得一副乖巧的样子,气死人。。。。。。啊啊。。。。。。
刚刚退下去的体温"噌"的一下又上来了。
等李银回来的时候,苏醒没多久的人又呈现了半昏迷的状态。
"要真不舒服,你就好好的休息,死撑著这人类的身子,是想早死麽?"李银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盒,就要去拿东西给他降温。
"别走。。。。。。"奄奄一息的朱清邪拉住自己的食物,"跟我说,到底,这一切是怎麽回事?我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那只麒麟,到底跟我有什麽深仇大恨?"
李银看著他泛著异样潮红的脸,半天,终於把食物放到他面前,一扫往日的轻佻,开始认真地陈述著所谓的前世今生。
前世,他叫朱墨祈。
一个命好骨子好,十八岁那年得了高人指点後,年纪轻轻便得道成仙的家夥。
刚升仙的时候,玉帝还不知给这家夥分配什麽职务好。这年头,得到成仙的人不少,天庭都有些人满为患了。
结果,就遇上了李银这个混世魔王。
顶著西王母最疼爱的的侄子这一挡箭牌,李银终日无所事事,最爱做的事就是调戏漂亮的天女。结果,某些小心眼的天女就报告了玉帝,玉帝无奈之下,询问众仙:那位卿家愿意接受这个孩子?
李银才十六岁。虽说孺子可教,可谁敢接下这个混世魔王?
惟有最世俗的财神爷道:最近忙,来我这里帮忙也好。
於是李银就被扔到了财神爷门下,做了个临时的弟子。
所谓宿命的邂逅,莫过李银与朱清邪。就在李银块被无聊死之前,终於在一次众仙会上让他在茫茫仙海中找到了同样内在顽劣的朱墨祈──这个没怎麽花力气就当了神仙的家夥。

一个是无聊至极的混世魔王,一个是闲极无事的天然神仙,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让财神爷多了个弟子。
可相识没多久的两人很快就让财神爷开始了长吁短叹。尽管每日交给他们的课业都能按时完成,可随後没多久就会有神仙过来抱怨:你的弟子怎麽怎麽。。。。。。
总之,两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某个地方弄得鸡飞狗跳,而玉帝却甚少责怪。
後来,天界诞生了新的麒麟。
麒麟是上古神兽之王,要出现一只麒麟,至少要等待上千年的时间。而从上一只麒麟诞生到现在,已经等待了一千五百年,所有人都在期待著,这一只到底会是一个如何强大的存在。
但也有人恐惧著。能辨正邪,决不偏私的麒麟,并不能轻易的为他们所掌控。
然而天界迟迟不见新麒麟的出现。
直到偷溜到六重天玩水的两个混世魔王巧遇这只贪玩的麒麟,众神仙才讶然。新出世的麒麟不但个性单纯,力量也并不如他们期待的强大,甚至在一千年内,都无法成为天将们的坐骑。
一场期待化为空後,麒麟就被冷落到了一旁。惟有两个混世魔王将它私自当作了自己的坐骑,甚至是玩伴,上下九重天,不亦乐乎。
多麽美好的回忆,完全没有让麒麟憎恨他们的理由。
朱清邪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眉头。
可李银却微微抽了抽嘴角。
他还没说完。
事情总是在开始糟糕後,便开始无法抑制的迅速的糟糕下去,然後坠落到任何人都来不及挽救的地步。
麒麟非常喜欢朱墨祈。
这个刚刚晋升不久的神仙始终带著人类的劣根性,比起天生就是神仙的李银要更懂得如何在暗地里使坏。兴许就是这份天界所罕见的劣根性,深深地吸引了单纯的麒麟。再加上,整个天界最疼麒麟的也是朱墨祈,这份依赖就如同雏鸟与母鸟,密不可分。
因此当朱墨祈不知从哪里抄来困仙咒的时候,单纯的麒麟相当信任的把自己贡献给了朱墨祈,作为试验品。
朱墨祈则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找到破解方法,便如同儿戏一般,将力量还不如自己的麒麟给困在了画卷中。
这就是一切厄运的开始。
四处闯祸的结果,便是不小心撞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事情。
譬如某个神仙,男的,与某个神仙,女的,正在角落里,甜蜜的,打情骂俏。
朱墨祈当时完全没放在心上。男女之事在凡间本就寻常不过,然而对方却吓得花容失色。
所谓神仙,并不如我们所想那般不染世俗。否则,朱墨祈怎会仅仅因为小小的麻烦而被叫入天庭,接受众仙的审判?
而那时,他才刚刚将麒麟封入画中。
来不及挽救的李银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好友被奸人陷害,贬回凡间。
无辜的朱墨祈直到被打入轮回道,都没能找到机会告诉李银,那幅画到底被他放在了哪里。
於是,一个重回人间,一个则被困在画中。
直到,如今。
"所以,他当然会恨你。"叙述完他所知道的事情後,李银爱莫能助的叹道。
朱清邪愣了半天,才讷讷的开口问道:"。。。。。。这到底是多少年前的事?"
李银勾起嘴角,一双轻佻的桃花眼里带著嘲笑的神色:"少说也有五百年了。朱墨祈,为了找到你我也花了不少时间。"
太过悠长的时间,让曾是神仙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地府人手不足,硬是等到了二十年前,才将你的魂魄投入京城朱家。所以,你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神仙转世。"说著,他抓起朱清邪的左手,掐住他的命脉,皱眉道:"当年我虽来不及救你,可你还算聪明,被送走前偷偷把藏了自己大半灵力的灵珠藏在了麒麟宫里。为了把这东西交还给你,我特意下凡找到你,教授你最基本的术法,就是为了让你能顺利地恢复原来的灵力。只是没想到你投胎後竟成了笨蛋,竟让自己体内流著一半的妖血!"
床上的人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若不是这妖血,我恐怕早死了。"
李银瞪他。要知道,教授一个凡人──而且是他这种被剥夺了所有灵力的凡人──学习术法,本来就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成功了,还要面对心血白费这个事实,你说他能不恼怒麽?
"两年前出师的时候,我都未曾发觉你身上的妖血,这两年间到底发生了什麽?"
朱清邪却瞪大眼睛。"十年前就如此,我一直以为你知道。"
李银怒:"我怎麽会知道!"刚说完,就愣住了。
好像,不小心捅漏了什麽。
两人对视了半天,最後,朱清邪为了保全前世好友的面子,决定把"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这句话吞回肚子里。
而二流神仙则红著脸咳嗽了一声:"我只是负责教你术法,又怎会知道这些!反倒是你,既然与众不同,为何不一早告诉我?"
"就算流著狐妖的血,难道我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人类麽?"朱清邪盯著他,反问。
除了血液有一半是别人的,他哪一点与众不同了?
李银长叹一声,放开他的手。"朱墨祈,这到底是谁的血?把他找出来,你才能恢复原来的灵力。"
朱清邪却艰辛的撑起身子,拿过一旁的糯米糕,啃了两口,才淡淡道:"我只是凡人,不需要什麽灵力。"
李银差点没跳起来。"不需要?!老子辛辛苦苦的找到你,你却跟我说不要?!"
解决掉手上的东西後,凡人才抬眼看他:"我是朱清邪,不是朱墨祈。他的东西,与我何关?我冒死救你,只因为你曾是我的师傅,而一开始,我要救你也是别有所图。可我从没想过我会是个神仙。"
那态度,淡然中带著坚持。
既然已经离开仙班,为何还要重新回到这个他并不喜欢的地方?
如果神仙不逍遥,他为何要抛下著热闹非凡的尘世?
见他态度坚决,李银恨不能勒死这家夥:"就算你不要,可麒麟怎麽办?当年你留下灵珠,为的就是能彻底解开麒麟的封印。如今麒麟虽然出来了,可你没发现麽,他的力量根本就不稳定!你做的孽,难道不是由你来挽救?!"
这句话是他还给他的。快被麒麟咬死的时候,他尚且有这样的勇气,可到了现在,为何死活都不肯收下这对凡人而言,无比珍贵的灵珠?
朱清邪一愣。他没想到还有这些麻烦。"难道你不能帮我解决麽?"
"放屁!当年你抄来的困仙咒连我都没听过,我怎麽给你解决?再说,就算我能给你找来解咒的人,你就不怕因为困住麒麟而再被判千世轮回?!"李银咬牙切齿。
条条罪证让朱清邪哑口无言。
自己做的孽,须得自己偿还。
这是他的信条。
可。。。。。。"前世欠的债,就是转了世也要还麽?"他欲哭无泪。
李银冷哼:"父债子偿,既然你没子,那就下辈子还。欠债,总是要还的。"
把最後一口糕点吞进肚子里,朱清邪默默的趟回了床上。他决定,至少在他恢复生机之前,先别去考虑这麽深奥的问题。
床上的人睡得香甜,可清醒的人却要时刻提防著敌人的杀到。
醉落坐在窗台上,一只脚搭在上面,一只脚悬在半空晃啊晃,嘴里叼著一根刚买的糖葫芦,眼睛则一直盯著外面的夜市。
并不是要故意如此招摇,而是,招摇本身就是他的习性。
况且,他正在等某个家夥。
夜渐深,夜市的人也渐渐稀少。已经是深秋时分,吹入房中的风带著一丝刺骨的凉意。
醉落盯著对面的房顶,勾起嘴角,把糖葫芦扔到街上,纵身一跃就从窗口跳到了对面。
"你果然没走。"对方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怎麽舍得走。"舔舔手上还残留的糖汁,他嬉笑道,"难得有机会与狼王交手,还没打得尽兴,我当然不想走。"
"其他人呢?"
"这里就我和你,如果我输了,你大可以去找他们,如果你输了,就不必了吧?"即使面对如此一个大冰块,醉落仍能笑脸迎人。
九咎盯著他,视线落在他手臂上的纱布。那些都是他昨日留下来的痕迹。
醉落毫不掩饰,反倒坦诚道:"这麽多年都没直接与你交过手,没想到你的功力竟增长了如此多。"
九咎垂眸,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半天,他竟主动开口问道:"你已经成了族长了麽?"
醉落一愣,又扯开笑容:"没有,族长是我大哥,怎麽,不是族长就没有资格与你交手麽?"
"。。。。。。如你所愿。"对方并没有太多废话,直接摆开架势,等著醉落。
"九咎,我就喜欢你的干脆。"醉落轻轻地说出这句话,右手再度变成利刃,朝九咎袭去!
与昨日的招招致命不同,这次,九咎的出手保留了许多。无论醉落如何挑衅,他都只防不攻,甚至还露出了不少破绽。过了几招,醉落终於忍不住恼道:"你这是什麽意思?"说著,猛地收手,跳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因为方才动作太过激烈,缠著纱布的地方又渗出了丝丝血红。
九咎却收起了匕首,盯著他,金色的妖瞳闪烁著异样的神色。"你伤势未愈,何苦。"
醉落冷笑。"你担心我?你可是妖王。"
而他不过是失势的可怜虫。
一个众叛亲离,连好友都不曾回头望他一眼的可怜虫。
他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能力与族长的距离有多远。他不过是想证实一下,自己是否只是因为能力不足而被夺去了继承的权利。
而这一切的答案从未有人能告诉他。他便只能自己去寻找,去通过与这个从小较量到大的狼王的交手,得出自己的答案。
可对方破例却摆出一副关心的模样。
看得他更加恼火不已。
九咎挑眉。
猛然发现自己不小心泄漏心事,醉落微红了脸,迁怒地瞪著这个从小到大的对手。
对方却勾起了嘴角,那表情,比豔丽还要多了分霸气。"那好,我们重来。"说完,就闪身来到醉落面前,迅速的朝下腹袭去,醉落立刻用双手架住了他,以力借力地往後跳开,对方却没有让他喘息地又攻了过去!
两人足足缠斗了半柱香之久,比之昨日还要激烈,然而少了利器辅佐,两人身上甚少见血,只是醉落身上的旧伤早已开裂,白色的纱布全染成了触目的鲜红。
除了血,还有大滴大滴的汗水。
醉落恶狠狠的瞪向那个只是微微喘气的人。
以前,他与他只是分毫之差。如今,竟已拉开了如此的距离。
他不甘心。
"你来这里占山为王,到底是为了什麽?"他喘著气问道。
九咎不答,只是继续攻击。只是眨眼的功夫,醉落就因防守不及被狠狠地打中了腹部。
疼痛让他难以忍耐的单膝跪地,对方却已来到自己眼前,醉落刚抬头,下巴就已被人单手夹住,一双漂亮的金色眸子直勾勾的盯著他,没再有任何攻击的意思。
"。。。。。。不愿回答就算了,何必下重手。"醉落勉强扯开笑容。
"你与那些家夥是什麽关系?"冷冷的声音,竟带著一丝不悦。
虽说那个术士打扮的家夥也许是妖,但剩余的却是神仙与麒麟。这只狐狸到底是怎麽与这麽一群家夥混在一起的?
醉落又笑,只是这回笑得得意:"我的魅力连神仙都无法抵抗,这样的答案是否满意?"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失去了继续言语的能力。
不是被咒封住了嘴。而是被人封住了嘴。
温热的舌尖深入他的口中,嚣张的纠缠著他的舌头,激烈得像要勾起天火才肯罢休。
单膝跪地的人愣在那里,完全失去了平日轻松自如的应对能力。
那张比自己要好看,却比自己冰冷上一百倍的脸竟露出满意的神情──尽管依旧缺少笑容。
狐狸的本性就被这麽无辜的挑逗起来。
醉落终於想起按照本能,自己该有所反应。
然而他才刚刚昂起头,想要深入这个莫名其妙的吻,对方竟立刻隔开了自己!
"你!"大受打击的狐狸涨红了脸,正想怒骂这个不解风情的家夥,对方却轻易的将他一架,一甩,轻易的挂在了肩上!
"我们回去。"九咎淡淡的扔给他这句话,便挂著这只已经浑身染红──包括脸蛋──的狐狸,朝段府走去。
"放。。。。。。"拒绝还没说出口,狐狸就被施了定身咒。
。。。。。。他被绑架了。
朱清邪啊!
朱清邪啊啊啊!!!除了眼睛能瞪,什麽部位都不能动的狐狸,此刻心里只能大吼那个唯一会来救自己的人的名字。
即便对方此时在床上睡得香甜。还留著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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