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单挑夏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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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贼,竟敢使诈!”夏侯渊怒吼一声,来不及收刀横架的他只能稍稍将身子向后一仰,尽可能的以避让的方式来躲过裴元绍的这一‘枪’,虽然他的动作已算不慢,但红缨头盔却还是被百辟刀尖给一下挑落。
这样狼狈之极的交锋对于夏侯渊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就算在与西凉铁骑的交锋中,他也没有这般挫折过。他万万不曾想到,对付一个不入流的黄巾贼还会阴沟里翻船。适才,本来他已经稳占上风,正谋想着用哪一种干净利落的方式取了裴元绍的脑袋,岂不想已成瓮中之鳖的对手竟然还能变招反袭自己。
“我竟然胜了夏侯渊一招!”在夏侯渊心惊恼怒之时,裴元绍也一样在为适才的惊变而心悸不已。这一下临阵机变完全来自于他身体本能的反应,潜意识中,仿佛在他的身体里面,有一种隐藏的力量在这个危急的时候爆发了出来,可惜,当裴元绍再要想仔细探究时,却又无从找寻。
“呔!小贼,且再吃我一刀。”头盔被挑落,披头散发的夏侯渊势如疯虎,趁着裴元绍发愣之际,他再一次的催马冲杀过来,青云刀厚重的刀背与锐利的刀锋夹带着劲风对着裴元绍的身体斜劈下来。
这一刀迅急飞快,夏侯渊使出了全部的本领,经过适才的险险一个回合交锋,他已经不再小视面前这个黄巾贼寇。
刀风凝重,一力抗千斤。
一旦双方兵器相撞,在力量上不足的裴元绍战刀势必要被震脱出手,而若是不迎架的话,夏侯渊就能籍着力量上的优势稳占上风,进而一步步将对手逼入绝境。
哼,想拼命,也得有实力才行。
可惜,这一次,让夏侯渊失望的是,意想中的交锋场面迟迟没有出现。
在夏侯渊催马立劈的同时,裴元绍早早的将身躯压得与火龙驹的马头齐平,这一下闪躲使得夏侯渊志在必得的一荡轮空。
“小贼,又想逃!”等夏侯渊再一次拔马回转,他更不禁怒火中烧。由不得他不生气,因为他很快发现,裴元绍再度起身之后,并没有拔马回来再战,而是策马朝着己阵冲杀了过去。
两军对圆。
将与将之间单挑。
兵与兵相互拼命。
这一直以来都是规律,是被双方都认可的战场法则,如果哪一方违反了这条潜规则,那个违反的人就会被瞧不起。所以,在一向性情高傲的夏侯渊看来,打不过对方主将,转头跑去与士兵撕杀一气根本就不是一个将领所为,而正是这一点认识上的误差,让他无奈的目送裴元绍冲入曹军阵中。
“该死的,黄巾贼就是黄巾贼,我怎么能以为会有堂堂正正的一战!”夏侯渊心里咒骂一句,看着裴元绍杀戮自己的骑兵,他只觉得胸中怒火熊熊。
可是,前一刻还不惧生死拼死拼活的,使出的招数也是相当的厉害,这转眼便成了无胆的懦夫,裴元绍的这一变化也太快了点吧。要说他适才的拼命之举是装装样子的,夏侯渊的直觉又告诉他不是这样,无数战场上搏杀的经验让他拥有足够清晰的判断。
一个又一个曹兵死于裴元绍的百辟刀下,将与兵的对决似乎没有什么可看性,陷入绝境的裴元绍带着他仅有的一点骑兵疯狂如箭矢般射入敌阵,强劲的冲势顿时让曹军大乱。
“贼子,哪里跑?”夏侯渊大喝一声,拍马提刀紧追了过去。
混战!
一方要突围,另一方要阻截。这场小规模的骑兵战从影响和战略层面分析不值一提,但从激烈程度而论,却一点也不遑让那些大战役。
曹兵尸体倾倒于马下,黄巾军也一样。裴元绍身上,除了胸胛和腰间那二道还在流血的伤口外,左腹和大腿处也有道道伤口,而在他的身后,追随着一起冲锋的二十余骑已经减少到了五、六骑。
“只需要再一次冲击,曹军的包围圈就破了!”裴元绍大口的喘着粗气,大量的失血产生的眩晕让他险些掉落下马。
刚才,他倒不是不想再祭出挑落夏侯渊头盔的杀招,但当他搜寻枯肠回味,却无奈的发现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换句话说,那只是一次出自本能的‘意外’罢了。既然只是意外,那面对狂怒不已的夏侯渊,不跑难道还等着被劈翻?
——。
一次次的冲杀,一次次的叫喝——。
回看身后仅有的几名骑卒,裴元绍的信心在一点点的崩溃。一起突围的二十四骑将卒,只剩下了六个人,而且,其中一个重伤,并失了战马,他们一个个都疲惫不堪,看上去还能举起刀的似乎只剩下了离裴元绍最近的一个瘦削的少年。

“廖化,渠帅交给你了,兄弟们,苍天死,黄天立,杀敌!”
“杀敌!”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没有忐忑不安的惊惶,不需要发号施令,不需要鼓动宣扬,已经没有力气再战的四骑五人返身迎向敌阵。
在裴元绍的身边,只留下那个叫廖化的少年黄巾。
“渠帅,快走!”
廖化嘶吼一声,挥动兵刃向另一个方向冲去。
这是同伴用性命换来的机会,他没有权力挥霍,而在其他人都战死之后,保卫渠帅的重任就责无旁贷的落到了他的肩上。
不管是否扛得起,他都必须去扛。
裴元绍同样没有选择。
目睹这些黄巾军将士一次次作出舍己阻敌的举动,他明白,他们是要自己活着,去给还挣扎在生与死边缘的亲人一条活路。
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家人、妻儿战斗。
所以,他们能慨然赴死。
火龙驹四蹄奔踏,尤如一团灼热异常的烈火。
在剧烈的奔跑之后,通身是汗的这匹骏马开始显出它比之同类更优良的耐力、体力和无比的坚韧力。
在一次次的搏杀中,曹军的战马终于败下阵来。
毕竟,他们之前连续的长途奔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纵算再严格的训练,也无法弥补巨大的亏空。
“破!”
当前方挡路的最后一名敌兵被扫落马下时,裴元绍伏在马背上已经直不起腰来了,就连百辟刀也垂落了下来无法再提起。这一通舍死忘生的撕杀每一步都血淋淋的,幸好挡在前面的敌兵不过十余人,要不然,不要说裴元绍与廖化二个人,就算再加一倍,也无法从曹军骑阵里冲出。
“快追上去,莫让贼首跑了!”
不甘心功亏一篑的曹军大队还在后面紧紧追赶。
“渠帅,你先走,我去阻挡一阵!”廖化瞥见追兵赶来,而裴元绍的身体失血得厉害,立时准备回马迎敌。
适才突围之时,曹军已经知晓裴元绍才是主将誓志要擒杀的对象,因此将主攻目标放到了裴元绍这边,对廖化这个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卒并不重视,这使得廖化现在的状况比裴元绍倒要好了许多。
当然,这个好也只是相对的。
久战的疲惫同样席卷了廖化的全身百骸。
“廖化,你要是回去送死,我裴元绍不领你这个请,咱兄弟——,就算是死,也要在一块。”裴元绍勉力支撑住身体,咬牙道。
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殷红一片。
夏侯渊的那两刀虽然没能要了裴元绍的性命,但却还是震伤了他的内腑,当时若是有机会安心休养的话,或许伤势不会加重,但接下来裴元绍却又是连续的激战,在马上频繁的颠颇之后,内腑出血已是无法避免。
“好,说得好。裴元绍——,看在你还有一点能耐的份上,我夏侯渊等会留你个全尸!”背后,夏侯渊狂妄得意的笑声清晰的传来。
别人的马不行,夏侯渊跨下的青云兽却是不输于火龙驹的好马。
廖化见敌迫近,连忙上前阻拦,可惜,未等他靠近,夏侯渊早已经弯弓搭箭,一矢如流星射出。
“卟!”
廖化一时躲闪不及,卟嗵摔落马下。
“夏侯渊,我们不死不休!”眼见廖化坠马生死不知,裴元绍目眦尽裂大吼,同时,拔马迂回直冲向夏侯渊,左右是个死,他也干脆不逃了。
“哈哈,来吧,有本事尽管使将出来,看你夏侯爷爷接不接得住!”夏侯渊讥笑道,此时的裴元绍疲兵一个,连刀都提不起来,这又有什么好怕的。
两马交错,夏侯渊举刀虚劈,中途变招横扫,这一次,刀锋毫无悬念的击中裴元绍的后背。在经历了刚才被裴元绍濒死一击差点失了性命的惊吓后,夏侯渊小心谨慎了许多,也正因如此,这一刀虽然撕裂了裴元绍背后的战甲,却没能再进一步。
“哇!”
一口鲜血从裴元绍嘴里涌出,将黄色的前襟染成血红色。
就这么死了吗?
真是不甘心呀。
裴元绍的身躯摇摇晃晃,若不是心底还有一点不甘心、一点希翼支撑着,只怕他早就坠马身死了。
“苍天死,黄天立,杀敌!”
清扬激昂的呐喊声好象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黄巾——,在裴元绍垂下头的一瞬间,他模糊的看见有上百成千的黄巾军将卒朝着自己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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