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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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郁是吹着口哨推开家门的。当然自从那晚与雨欣牵着手于沙滩上漫步之后,他就常常不自禁的哼着歌曲,吹口哨什么的。可想而知,其心情之愉快不言而喻。只是,推门一瞬间,他立即呆了。父亲徐强子和母亲陶郁一改常态地做在客厅里,正襟危坐的模样,很是让他吃惊不少。
“爸,妈,你们还没有睡呀?”他抬头望了一下墙上的挂钟,顺口问。
“你不也没睡吗?”徐强子懒懒的答,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有事情吗?”他走上前去,坐在徐强子对面,却转头向着陶郁问:“妈,究竟有什么事情呀?让你们这么晚还坐在这里等我?”
陶郁瞥了他一眼道:“没事就不能做在这里呀?这是啥逻辑呀?凭什么没事我就不能做这里啦,这可是我的家。”
“这是你的家没错,可是这么晚你和爸爸做这里,一语不发的模样,真的让我发怵。究竟发生啥事了?”除子郁原本兴奋的脸,一下子就拉成了驴脸样。
徐强子使劲地唉了一下,又低头不语。
陶郁见丈夫低头不语,她就更加沉默了。
徐子郁见状,立马站起身,作回屋状:“即然你们只是为了享受黑夜的魅力,我也就不打挠了。我回屋了,当然回屋前再给两老一建议,这个时候外面的月光正美着呢,你们两老可以到花园那里去享受去,那可真是个好地方,---”
“站住”徐强子终于忍不住了,他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等一下,还真有点事情。”
“说吧,亲爱的老爸。”徐子郁歪看了徐强子一眼,心想:“都快奔六十的人了,还这般脾气,压根就一老顽童。”
“你的那一撇给画上没有呀?”徐强子笑问。
可是在徐子郁看来,父亲徐强子的这种笑容,真有点皮笑肉不笑。无疑就象僵尸上开花,突然间又疑固。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自然。于是,他也很不客气地回道:“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你俩老倒不必担心,因为这是迟早的事情。”
他边说边往屋里走,陶郁一紧张,一拉他的衣角没拉住,就整个的抱住了他后腰,吱吱唔唔地道:“慢点,慢点,儿子,这么着急做甚?”
“妈,究竟是什么事情嘛?你和爸爸这么神秘,说一半留一半。不对,是一半也没说,真是急死人了。”
“你就是对待你老妈老爸的?”徐强子明显不悦,他燃起了一只烟说:“你明天得跟我去参加一个晏会。”
“我以为是啥了不起的事呢?不就一个晏会嘛,你一个电话就可以了,还用得着在客厅这样候着嘛?”徐子郁松了口气道:“这真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是杨伯伯的六十大寿。”徐强子强调,不怀好意地望了徐子郁一眼:“记住,明天一定要到啊。”
“行,老爸。明天我准点到。”他打着哈欠地说,身子已转向了自己的房间。
陶郁还想说什么,终被徐强子揽了下来:“算了,还是不要说的好。”
“那明天他知道了,不闹翻呀?”陶郁担忧的问。
“这也怨不得我呀,这可是杨利民强行如此的。我不答应能怎样?”徐强子忧虑地说:“都是邻居,而且还是同学,他直接明了的提出结儿女亲家这回事,我还真不好一口回拒。”
“说得也是。倘若杨枫叶真不错,那还可以考虑。”
“考虑什么呀?你没看到你儿子眼里只有一个张雨欣呀?”徐强子悲观地说:“我一点都不想让儿子重复我们上一代的错误。”
“什么?你认为和我在一起是一个错误?”陶郁气呼呼地问:“难不成这些年你过得很抑郁?很不快乐?”
“看你,又想到哪去了?我不过是觉得若儿子有心仪的,不想棒打鸳鸯罢了!”徐强子赶紧解释,心里却非常的感到憋气。
也许,这就是中国人的特性吧!
在压抑中成长的一代!中国文化讲究自抑,唯恐自己在众人面前张扬,因而不管是否正确,是否真假,早被这种文化全给遮掩住了。中国人的婚姻尤其如此。
他在心里轻轻的嘘了一下气,走到窗口。月亮真的很姣洁,像一袭银色的婚纱。他突然记起了那样的一个夜晚,当时韩星蕊披着一袭的月色从他的窗前走过。当时的她正值二八年华,穿着一袭蓝色的裙子,裙摆很大,风吹起来,还真有点象降落伞。她是从文化宫练舞回校,而他必定每天守在窗口,等着她从窗前走过。
“她真的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象一只轻灵的蝴蝶!”他陶醉道。
“都这把年纪了,还啥蝴蝶不蝴蝶的?真是老不正经,----”陶郁羞嗒嗒地转到徐强子的后面这样一说,真是吓了他一大跳。他猛的转过身来,对着月色,看了看陶郁那张被岁月掩埋的脸,颤悠悠地说:“的确不是蝴蝶!”
“都这岁数了,若还是蝴蝶,那不成蝶精了?”陶郁笑呵呵道,拉着他的手就往屋里一拽:“我真是累坏了,休息吧。”
徐强子干脆就闭起了双眼,任陶郁拉着他往屋里走,没有一点的反抗。当然,反抗也无效。
他根本无法想象,明天会是个怎样的状况。说实话,参加明天的那个寿晏真有点象是押他赴刑场。一个人行走江湖,独战商场几十年,哪样的风浪没有见过?哪来过半点的心虚和胆怯?然,一想到明天徐子郁得知真想后的脸,他那颗心就象是吊在树上的水桶,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
陶郁也一晚难眠,好在她天生乐天派。应该说她天性纯良,没有想太多的不如意。古人云,无知即是福。对于女人而言,知道太多和不要去太多的知道这根本就是两种境界。陶郁属于天性单纯无知,因此她所担心的事情也就是一些生活琐事。好在,笨人有笨福。她有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丈夫,自然免去了她经济上的忧虑。至天明天要发生的事情,在她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只看儿女间的缘份。
“倘若子郁看上了枫叶呢?这也未尝不可能?只是若真有这种可能,倒不失一件好事情。娶一个有实力的女子总好过娶一个一穷二白的女子来得强一些。若今后子郁有个三长两短,还可以让她贴补贴补。生活不如意十长**,谁又真能打保票会一直如意到头呢?”
她就这样在心底反复惦量,到了最后竟然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幸福的睡了过去。只是苦了徐强子整夜辗转难眠。
很快,天就亮了。东方露出了一点鱼肚白,玫瑰红渐渐晕染了整个天际。太阳就快出来了。晨风招摇得象个小姑娘,不时的搔手弄姿,以迎接太阳的临来。徐强子睁大着双眼,望着光线一点一点的将屋子铺满。
当然,这样的人并不只他徐强子一个,杨利民也好不到哪里去。
确切的说,自从他策划要将杨枫叶嫁进徐家开始,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常常一夜未眠,而第二天就匆匆地赶去公司。短短几月下来,他仿佛老了十年不止。
今天就是他的六十大寿辰,可实际上他是明白的,明为为他祝寿,实则是安排着杨枫叶与徐子郁相亲。或许是出于老友的缘故吧,他明言提出结儿女亲家,徐强子虽然勉强可最后还是答应了。
只是,---
他想到了枫叶,想到了这个最令她头疼的女儿,她该如何向她挑明呢?
犹豫半晌,他决定早餐时告诉她。
出人预料的是,杨枫叶竟一口应承了下来。
“好呀,爸爸,我一定按时到场。”接着杨枫叶就出门了。留给一个大大的问号在他的脑里。
她为何如此爽快的答应?她不是非江思凡不嫁么?难不成她要在现场让众难堪?
实则他不必担心。杨枫叶之所以如此爽快答应,一来,她正和江思凡闹着矛盾,她很想以此来挫挫对方的锐气,再则,不就是见个面吃吃饭么,又不是订婚。三来,她知道徐子郁爱着张雨欣,根本不可能选上她。因此,她何苦去为难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和父亲过意不去?何不把这个难题甩给徐子郁呢?
“哼,这正是报我医院的一箭之仇?”杨枫叶得意地在心里哼道:“看你徐子郁如何接招了,嘿嘿,我敢肯定,徐伯伯还没有将这件事告知他!”
当然,她还有一个小九九:她实事上希望徐子郁能够看上她,尽管这几乎是不太可能。可是出于女人的虚荣心,她不是没抱过此幻想。倘若子郁迫于压力而与她走在一起,这也是可能的。如果她杨枫叶还不够份量的话,那么她身后宠大的杨氏集团那可是一大诱饵。江思凡能够如此看中,徐子郁不会视而不见。
这样一来,她可真是够威风的,一二再,再二三的抢张雨欣的男人。这样的风光,可不是任何一个女人可得的。
即羞辱了张雨欣,又羞辱了江思凡。“看他还能不能再用那副嘴脸来对我?”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狂笑。
钱,可真是一个好东西!
她狞狰地想,很想痛快。
晚宴很快就到了。宾客如云,来贺者全都是商场名流,非富则贵。杨利民是在自己的私人别墅里举行的,这里早被布置得金碧辉煌,仿若一个现代的宫殿。杨利民与叶枫穿行其间,俺然一皇帝皇后莅临。杨枫叶还没有出来,这个时候的她正在更衣室里,任化妆师给她化妆打扮呢。她没有丝毫的紧张,倒是很逍遥自在,乐得悠闲,不时哼个一两声流行歌曲,取闷解乐。
“杨小姐的五官真精致,皮肤也很光滑,有这样五官的女人真是不多见。”化妆师明显在拍马屁,若是曾前,她肯定会让她走人,或是把她给开除掉。可是今晚不同,虽明知是拍马屁,可她很受用。她现在不是需要这样的知言善意,来武装自己那颗快被掏空的灵魂。
“谢谢,我这哪叫精志呀?马马虎虎得了。”她笑答。
“杨小姐真谦虚!”
她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哼”的冷笑了一下,之后就再没人作声。
她今晚穿了一件金色的晚礼服,后面是V字形展开,露出她古铜色健康而美感的后背,长长的裙拖贴着她修长的美腿,整个看起来象一尾美丽的金鱼。
她脸部的妆画得很弦,衬着这款衣服,格外的生姿摇曳。她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的那个自己,心里的自信心不由地上升到了一百分。
“真希望张雨欣能看到这一切,今晚的我是女王,就是你张雨欣在,也不例外。”她恨恨地想道,眼里不由的射出一道凶光,仿佛突然发出的一道闪电。
“他来了没有?”她想着,不由地朝窗外一望。这时,她呆了。徐子郁正挽着张雨欣的朝会场走来。
徐强子和陶郁也看到了,他俩急忙拉着徐子郁的手道:“你怎么让她一起来了?”
“是呀,杨伯伯的大寿嘛,我想让雨欣也一起参加。我可是把雨欣当成我们徐家的一份子啦。”说着,他回头望了一眼张雨欣,笑呵呵说:“爸爸,妈妈,你不觉得雨欣今晚格外的美么?”
徐强子望了望张雨欣,唇角的忧虑疑固,随即喃喃自道:“是真的很美!”
陶郁却揪着心道:“这可怎么办好?”
这时台上的杨利明开始发表演讲了:
各位来宾,各位亲戚朋友们,晚上好!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我六十岁的生日大宴,整个晏会设置了很多项目,吃的,玩的,庆有尽有。而且我还邀请了很有名的乐队来为各位助兴,希望大家能吃得开心,玩得尽兴。另外,我还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小女杨枫叶,与徐氏集团的公子徐子郁,今天正式定婚。这也是小女杨枫叶与徐子郁的订婚宴!
杨枫叶愣住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爸爸真是用心良苦呀!看你徐子郁怎办?还有张雨欣,你就等着灰头土脸吧,哈哈。”
徐强子和陶郁当场给弄懵了,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徐子郁已经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问徐强子和陶郁:“爸爸,妈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不是说好祝寿吗?怎成了我的订婚宴?”他转头望了望雨欣,心里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雨欣笑了笑,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道:“没关系,不要紧张我。我相信你会处理好!快上去吧,不要让杨枫叶下不了台。”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徐强子如梦初醒。他赶紧跑到儿子身边道:“上去吧,不管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紧要的是不要让你杨伯伯下不了台。”
陶郁也拉着他的手道:“儿子,委屈你了!大局为重。”
徐子郁权衡之后,他走向雨欣,拉着她的手道:“原本,我想利用今天这个重要的时间把你正式的介绍给我的家人、朋友,没想到,----事前我一无所知,并不知会这样。雨欣,请相信我!”
“我相信你!”雨欣笑答:“不要怀疑我的智商,估计你爸妈也被蒙在了鼓里。好了,不要多说了,先救急吧。”
“不,这个急不能救,否则后患无穷。杨伯伯即然敢这样赶鸭子上架地来对我们,事先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没人能救得了他,-----”
“可是杨枫叶呢?她该怎么办?”雨欣焦急道:“一个女孩子当众被人拒绝,那样的脸可真丢不起。子郁,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让枫叶为难。”
“我自有分寸!”
子郁使劲地握了握雨欣的手,神色坚定的走向台去。
杨枫叶一阵暗爽:“你果然中招了!”
却不知,徐子郁拉起了杨枫叶的手面向大众,鞠躬致词: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刚才杨伯伯说到我与枫叶的事情时,有一点误差。我喜欢枫叶妹妹,正如同她一样喜欢我这个哥哥一样。我们可谓是青梅竹马。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从小就把枫叶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这不是一个订婚仪式,这是一个结拜仪式,今天,我要在各宾客面前,正正式式的认枫叶作为我的妹子。我永远会以一个亲哥哥的身份去待枫叶妹妹,照顾她,呵护她,一身一世。
现在结拜开始。请各位举起手中的酒杯,为我和枫叶干一杯。
接着他拉着枫叶的手向天地跪拜,然后是枫叶的父母,杨利民和叶枫,徐子郁的父母,徐强子和陶郁也接受了嗑头,最后是来参加这个宴会的所有来宾和朋友。
杨枫叶一直傻傻地被徐子郁牵着,机械地做着跪拜、嗑头的动作,脑子早已是一片空白,之前所预料的局式全在自己的算计之外。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杨利民是哭笑不得,他更是没想到,他的这招赶鸭子上架居然就这样被徐子郁化解。且不要说心头的那股郁闷之气,就是徐子郁那种从容不迫的姿态,潇洒自如的谈吐,临场应变的能力已然让他气结于心。是呀,若是他的儿子,该多好?可惜是别人家的儿子。可惜的是,自家的女儿如此不争气。
他除了一个劲的皮笑肉不笑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够做些什么。他转眼看了一下叶枫,只见她一脸的坦然,仿佛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想之内。
“没脑子的猪!”他恨恨地在心里骂道:“我当初怎会为她要死不活的?这样的女人还算个女人么?”他猫了一眼叶枫,想:“横看竖看都是皱纹,皮肤松驰,很有点象是一只空口袋。难过的是,她一个劲的抹化学粉,怎看怎象是一桔子皮。”
女人变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老。
杨利民在心里悲哀地想到,再一转眼将目光投向自己女儿身上。是呵,如今的女儿硬是象刚从地里摘回来的芥菜,硬是青脆欲滴,整个就是一冉冉升起的小太阳。他感叹生命的奇迹,同时也不免为女儿今后的归宿而扼婉。
他突而想起,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光。他想起了抽屉里的那个翠绿翠绿的玉镯子,心里一阵怅然:他也有过青春呵,尽管不见得光鲜的青春,但他还是有过的。他想起第一次颤危危地将手镯子套到女方手上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激动。倘若不是女人先变故嫁了人,如今在他身旁的就不会是叶枫了。青春不堪回首呵,相当初叶枫也是一水灵灵的姑娘,怎这回就象一个老大妈了呢?岁月真象一把刀呀,不仅切割着生命,亦切割着青春。倘使这回坐在身旁的是那个戴玉镯子的女人,亦会是怎样的形象?

会不会亦如叶枫一般,老得象桔子皮?
他没法再想下去。
这时候,音乐响起,一曲蔡琴的《恰似你的温柔》在空中浮动。叶枫兴匆匆地对他说到:“老杨,我们去跳舞吧。这可是你最喜欢的曲子。”
“还跳什么舞,人都老了。”他非常没心情地回应,情绪就象那断断续续的旋律,凄凄哀哀,惆怅反复起来。
“老什么?你好久没和我跳舞了,以前我不会,你总说让我学,现在学会了你又不陪我跳。不行,今晚说什么得陪我跳一曲舞。”
赖不住老伴的生老死拽的,他勉强从椅子上起来,牵着叶枫的手滑向舞池。
叶枫倒有个优点,她虽说发体发福,可是身段硬是柔软,象长了肌肉的柳条。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她那张桔子皮似的脸,亦发生动起来。
其实最迷人的要算她的那双眼睛,年轻的时候正是因为她的眼睛大得可以容得下一月亮,杨利民才拼死拼活地从众多的竟者中取胜。如今虽然没有年轻时的光环,但毕竟丕子还是在的嘛,加上淡淡的彩妆,还有这朦朦胧胧的霓红灯光,杨利民忽然觉得就象坐上了时空机,倒回了几十年。
这时,徐强子和陶郁也跳了起来。这一对就显得含畜而温婉,当然这很符合陶郁一古典美人的气质,静静的,象一汪绿水。
原本让他(她)俩担忧的场面,被子郁轻轻的化解了,此刻的他们除了轻松还就是轻松。徐强子真想放声高哥一曲,就唱那首《东方红》。
“我真想唱《东方红》”徐强子道:“今天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啦,在商场上混战经年,也来不及今天的胆颤心惊,惊心动魄!”
“是呀,我压根都没想到,子郁会把张雨欣带来。”陶郁接口道。
“那小子动不动就搞突然袭击,若再被他这样袭击几次,我真要去见阎王爷了。”
“瞧你胡说什么呀,呸呸呸,----”陶郁伸手捂住徐强子的嘴,命令起收起不吉利的话。徐强子一阵哈哈大笑。
这声大笑可真象一鱼刺卡在了杨利民的心里。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万万没想到,徐子郁居然会给他出此下策。他更没有想到,徐子郁会不顾他的脸面,而将他一军。
话又说回来,谁不顾谁的脸面还真是说不清了。他杨利民一味地考虑自己怎样的丢了脸面,当初在出此之策时就该考虑周全。当然,他并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可是他硬是认为看在长辈的份上,看在这几十年的交情上,徐强子至少会给他这个台面,即便是拆台也是下来再拆。倘若这个台面上能蒙混过去,他就不信徐强子不中他的招。
迫于媒体压力,徐强子或许还真只有打掉牙和血吞的份。
只是呵,他万没想到的是徐子郁的干脆利索,粉碎了他所有的梦想。当然,杨枫叶也是一样。她的阴招没有得逞,且脸面还无光。平白无辜地从未婚妻的身份转变为“干妹妹”的地步,还真是让人尴尬。
面对媒体的闪光灯,她只好一个劲的点头微笑:“是的,这是我和徐子郁商量好的。我们只做兄妹。”
“为什么大人们会有此误会?”
“可能是看到我们比较聊得来嘛,长辈当然就会有此设想。往往长辈并不了解我们的真实情况,----”
“难道你们真的就不会相爱吗?”
“会,当然会——我们永远会爱对方,以兄妹的方式。”
“你有自己的爱人了吗?”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暂不作答,------”
这时,舞曲响起,她赶紧说声:“我要去跳舞了,失陪”然后就随便拉了一名男士滑入了舞池。
“对不起,拿你当挡箭牌了。”等滑入舞池之后,她才悻悻地对对方讲。
“没关系,我很荣幸!”
接着就是沉默。杨枫叶脑里一片空白,心里空虚得发毛。这一刻,她很想江思凡出现,哪怕他只是站在人群里遥遥地望着她,她也会感到心平气和。然,---
她不仅黯然。仿若遗落长河的明灯。
见记者走后,她马上跑到徐子郁的身旁,道:“不错嘛,这么快就想给我介绍嫂子呀?”说时,眼皮往张雨欣那边一翻,分明是一脸的不屑和揶酥。
“有意见?”徐子郁淡淡道:“有意见也没办法哦,已经迟了。”
然后,徐子郁拉着雨欣翩然一笑道:“你不跳舞,我可要去跳了。祝你好运!”
雨欣忙笑:“慢点,不要摔倒了。”
“太小看我了,我可是舞林高手。”徐子郁扬了扬眉毛,眯笑道:“忘了我们的第一支舞?那可是舞动了全场的眼睛。”
“你就吹牛吧,反正中国政俯没有规定会上税。”
“是的,我就吹你这条牛!”徐子郁一脸坏笑说。
“你——”雨欣一脸气急:“就会占我便宜。”
小嘴一撅,真是可爱十足。
可爱的女人最美丽,这真是实不假。徐子郁被雨欣这小小的一撅,给惊呆了。他一直认为,雨欣美丽迷人知性而性感,但却从没有看到过她如此可爱的一面。他不仅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小公主,来抱一抱!”
抱着雨欣就连转了好几个圈。
“放下来,人家都在看啦!”雨欣娇喘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就是我的小公主!”
全场都静了下来,看着徐子郁抱着张雨欣在舞池中转圈圈。杨枫叶亦然,应该说她是咬牙切齿的看的,恨不得跑了进去,将张雨欣给夺过来自己跳进徐子郁的怀抱。
这无疑将晚宴推向了**。
所有的宾客都被这一幕给感动了。
“这或许才叫爱情!”徐强子想,不仅为儿子投去了羡慕的一瞥。陶郁儇在徐强子的身旁,激动的说:“还是这一代人幸福!敢于去争取属于自己的!”
杨利民定睛一看,他忽而明白,自己女儿为何不被看上的原因。那样的一个女子,轻灵如烟,柔软如柳,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可爱得让人不忍去伤害。他的枫叶是够得上标志的,可是在这样的一个女子身旁就硬是黯然无光。
可是,他又不甘心了。美丽是打折的,而他的财产却会不断的增值。若他是徐子郁,也定会选杨枫叶,而不会选张雨欣。
问题是,他不是徐子郁,徐子郁也不是他。
所以,这些根本没办法去比拟。
然,他仍就不甘心。
他看到女儿一脸的落寞,他的心一阵凉凉的生疼。
他想,或许枫叶是喜欢子郁的?只是,----他弄不明白的一点是,枫叶看徐子郁的表情却不象是那样的喜欢,倒象是仇恨。她仇恨徐子郁,因为他身旁的她?那徐子郁身旁的女子是她认识的?杨利民如坠云雾,一头雾水。
他突然觉得这恋爱就象是在打仗,稍有差池就会是人仰马翻,好不惊险。只是,如果恋爱都象在打仗,这生活还有啥乐趣?还有没有让人心静清凉的时候?
宴会终于是结束了,只是环绕于杨利民心头的那串串问号,却仍就斯杀得格外激烈,毫没有停战的可能。
“你给我站住!”
这不,他看到杨枫叶正往屋里跑,他就赶紧唤住。
“什么事,爸爸?我很累了!”杨枫叶可是一脸的疲惫和不耐烦。
“什么事?今晚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还没有问你呢?怎么从相亲就变成了订婚了?还嫌我的脸丢得不够尽呀?”
“什么脸丢得不够尽?你敢说,我的算盘不正如你所愿吗?只是遗憾的是,徐子郁并没如你愿,够失望吧?”
杨利民没有一丁点的客气。
真是知女莫若父呀!
他的话可真是一下就击中了杨枫叶的要害,她垮着个脸,满眼的仇恨,轻屑道:“爸爸是不是想让我嫁进徐家?”
“你嫁得进吗?”杨利民一脸不屑。这个口气,这样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杨枫叶,她那好胜心火又燃了起来。
“爸爸还不知道吧?徐子郁的女朋友正好是我的同学。没错,她是出了名的美女,可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手下败将?”杨利民觉得是在外太空,根本不去理会女儿的这句豪言壮语。
“我爱上的江思凡,就是与张雨欣交往十年的男朋友。怎样?与她交往十年,我都可以抢过来,何况这个徐子郁。”杨枫叶得意洋洋地向父亲报告自己辉煌的战绩,仿佛这个徐子郁不过就是一个孙悟空,而她就是那如来佛。他怎样的七般武世,万般变化都逃不出她杨枫叶的手掌心。
杨利民突而感到一阵刺心。女儿这种大言不惭的表情,毫无一点女儿的羞耻,让他硬是感到为人父的失败。是的,的确,他很想让杨枫叶嫁给徐子郁,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不论女儿嫁给了谁都不会得到幸福。
人,贵在自知!这是做人最起码的要求,若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幸福?谈什么成就?
他非常沉重地叹了一下气,说:“那是因为江思凡压根就是一孬种!”
“爸爸,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杨枫叶气急败坏,真有点口不择言。杨利民当场愣住,随后一阵恶气冲了上来,他抬手就给了杨枫叶一耳光:“你居然骂我是狗眼!那我就打死你这狗崽子!”
叶枫连忙赶过来劝架:“枫叶,快给你爸爸道歉!”
这是叶枫第一次这么严厉地要求杨枫叶向父亲道歉。她捂着生疼的脸颊,一脸怒容道:“我偏不?就许他侮辱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是你父亲?你这是不孝!”叶枫恼火道:“我一直认为,你是女孩家,很懂事,很会理解体凉父母。所以,平日里就不太去管教你,也宠着你,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连这点分寸也没有?你象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么?你还象是我女儿么?”
“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当你们的女儿!”杨枫叶赌气道:“这些年来,你们除了给我钱,真正关心过我没有?现在才来管教,才来关心,已经晚了!早些年,有哥哥在,我就象是这家里的隐形人,完全视我不存在。现在哥哥不在了,我就变得重要了,我就成你们的唯一了?可是,对不起的很,这样的升值,我压根就不稀罕!”
“你——你——”杨利民颤抖地说道,手往门边一指:“给我马上滚!”
“滚就滚,你以为我很稀罕这里呀!?”杨枫叶一个转身,毫无留恋地就朝门口奔去,结果被叶枫给拦了回来:“这么晚了,你跑去哪?又去姓江的那小子那里?”
“你管我去哪里?反正眼不见我,你们自然就不会心烦了!不要装作一副慈母的样,妈妈,你压根就不是一慈母,何必要去装呢?”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象刀子一样的话,就奔向夜里。
叶枫就象看一个疯子一样的直望着枫叶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于视线里。她没有呼唤,没有痛哭,更没有挽留。她的心正滴着血,一滴一滴的,正慢慢的从温热变得冰冷。
生儿生女有什么用哦?生出一堆气恨出来?
某位作家说,孕育生命就是孕育死亡!
叶枫想,且不谈死亡吧,这活活的罪倒是生出来不少。她望了倒在沙发上疲惫得不堪一击的杨利民,心里一阵揪心的疼痛。她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杨利民,他总是生龙活虎,象一只永远不知劳苦的蚂蚱,总是蹦来跳去的。她喜欢的正是他身上的这股劲,一股永不服输的劲。这些年来,正是他的这股劲使杨氏集团蒸蒸日上,而她的生活也蒸蒸日上,越过越滋润。然,此时的杨利民,就象是不堪重负的树丫,垂头丧气地靠在沙发垫上。
老了,都老了。不能不服老,这岁月可由不得你。
想着,叶枫走了上去,拉起杨利民的手说:“不要气馁,还有我呢?等这丫头平静之后,她会知错的。”
“嗯”
他深深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百感交集。他抬起那双沉痛的眼,望着叶枫道:“谢谢你!这些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也许只在这一刻里,他才深深的体会出那句“少年夫妻老来伴”的真正韵意。
叶枫是老了,是不美了,甚至难看了,可是却真正成了他的血肉相连的亲人。他忽而抱着叶枫的肩,象个小孩一样呜咽不停。
同一时间的徐强子却挽着陶郁的手于花园中漫步。
这个夜晚格外的美,至少在徐强子与陶郁的心里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没有月,但天上的星星却格外的闪耀,仿佛无数个小窟窿。
“我真有点冲动,想上去将这些窟窿给补上!”徐强子呵呵地笑道:“风真轻呀,还有花呢,开得也真美。”
“是呀,突然觉得活着真不错!”陶郁附和道:“尤其是和你在一起夜间漫步的感觉很不错,说实话吧,今晚真有点回到初恋时光了。”
“是吗?”徐强子低问,轻轻地拉了拉陶郁的手说:“那我们就再现一次初恋时光!从现在起,我们要每天保持着这样的心境!”
“嗯”陶郁羞涩地点头,脸烧得象天边的彩霞,可惜被这黑暗遮避。
或许真是感染了儿子恋爱的狂热,今晚的徐强子和陶郁整个就象是初坠爱河的少男少女,亲密得恨不能将对方吞入自己的肚里。
“我喜欢张雨欣那孩子,干净得让人很舒服。”陶郁呢喃:“她的母亲该也是个如烟似雾的女子吧?不然怎生得出如此娇俏的女儿来?”
“是吧”徐强子一阵心虚,赶紧道:“也不一定呢,说不定随她父亲!”
“那她父亲一定帅得惊人!”
“那你也别想打主意!”徐强子歪笑,“看你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很难让我不去这么猜测你哦!”
“我看得上人家,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紧张个什么?再说了,就我这一发胖的老太太,估计倒贴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要。”
“说得也是!”徐强子接口:“我也这么想!”
“哈哈,你还真是这么想的吧?也对,就你愿意要我。”陶郁毫不生气,反倒一个哈哈,笑得徐强子快招架不住。
说白了吧,这些年来,也就是陶郁这性格最受徐强子欢迎。他原本征战商场,披肝沥胆,一路虽说不上惊涛骇浪,但也常常让他寝食难安。披星戴月的工作,回到家,就是想吃一顿和气饭,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男人们努力,图什么?不过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家是心灵的港湾,每每累得不**形的时候,只要一想到陶郁那暖暖的笑容,想到儿子那童真的脸,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倘若回到家,还要象商场一样你争我夺,这生活过得还有个啥意思?
可惜的是,很多女人并不知晓这一点!整天疑神疑鬼,弄得一个家鸡犬不宁,恨不能变成一侦探所。
简单,就是福气!
只是人这一类动物,要简单起来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往往越是要简单,就越是有许许多多的繁杂来干扰。
至少,徐强子是这么认为的。这不,陶郁开口问:“改天让那丫头的父母和我们见个面,吃个饭吧!”
“什么?吃饭,见面?不用这么麻烦吧?”徐强子答非所问。
“你儿子要娶人家的女儿,见个面,吃个饭咋啦?还嫌麻烦?”陶郁一脸不满道:“可不要认为你有几个臭钱,就给对方摆谱,这我可不依,你儿子也不会依的。”
“不是的!”徐强子一口否认,心想:“这顿饭定会吃得够热闹的!”
脑里不时的浮现出那团月光,韩星蕊从月辉里走入自己视野时的情景。
他的心一阵猛跳,身不由主地说:“好吧,你和子郁商量一下,看他的意见。”
“好”陶郁答。
徐强子彻底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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