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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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真把衣服送了过去。
那时正值下班时分,公司的职员正纷纷地从办公楼往外涌。她就站在角落里,任随这潮水一样的人群从身旁流过。
接着,她默默地进入大厅,走向电梯。这时,她发现杨枫叶正向她迎面而来。
“真不巧,老同学,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杨枫叶冷言冷语,声音拖成长长的尾调。鲜艳的大红套装,配着象刺猬一样的短发,活脱脱一尾红鲢鱼摆在了眼前。
“是呀,很不巧。”雨欣淡淡道:“我是来见客户的。”
“客户?”杨枫叶鼻子一翻,喷着冷气:“就你开的那个小店,在这里也会有客户?”
“不好意思的很,的确是。”说着,张雨欣径直的按了下28,朝杨枫叶微微一笑。这一笑不打紧,杨枫叶的神经突然像是被某根电流给连接上了,她疯了一样捉住她的手叫:“你有没有搞错,28楼?你和徐氏有业务往来?怎么可能?”
“可能的事情多着呢?”张雨欣头也不抬道:“比如说,自己最信任的姐妹想尽办法抢自己的男友,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多不胜数。杨小姐,你这可是孤陋寡闻了。”
“抢人家的男友总好过被人家抢!”杨枫叶毫不示弱,她每吐一个字,就好比发射一发子弹,恨不能将张雨欣打得千疮百孔。
若是之前,张雨欣肯定是抱头鼠窜,独自跑回家流着眼泪,抹着自己的伤口,痛心疾首的份。然,今非昔比。她昂然地一笑:“祝你永远是赢家!”
一句祝福,却显得自己的大方,也表示了自己的无所谓!
打击杨枫叶最有利的武器不是和她争锋相对,而是根本不当她存在!
无视对手,就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杨枫叶愣在当场。她发现张雨欣真的变了,再不是从前她所认识的那个雨欣。现在的她变得强悍,自信,而且更坚强。更重要的是,她眉宇间散发出来的那股子自信劲,硬是象鱼身上的那段排刺,刺得她凉痛凉痛的。她一直望着电梯口发呆,脑子里转来转去的是张雨欣无所谓的微笑和她优雅而潇洒地伸向28数字的那一瞬间。
她突而想起医院的那一幕,似乎才不久,却又仿若隔世。
这女人的生命力,咋就象墙角下的劲草?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不禁感叹,肚子里却装着万千的问号,如同无垠的苍穹里布满的星星,总不时的象她挤眉弄眼,搞得她心烦意乱。
张雨欣何尝不乱?
一个相交十载的同窗知友,瞬间变成了情敌,甚至仇人,任谁遇到这样的一件事情,都没办法不烦乱?
强忍的坚强可以骗过对方,却骗不了自己。
某学者说,如果敌人让你生气,说明你还没有胜他的把握;如果朋友让你生气,说明你仍然在意他的友情。
她气得正是这点。她居然为杨枫叶的态度生气?
可是冤家路窄,生活往往就是喜欢捉弄人。你越怕撞见的,你偏要接二连三的撞见;你越是心虚的,偏就来件你心虚的事情。
哲学中,将这样的情况解释为“磁场感应”。意下是说,人的心里就是一个磁场,你的思想总是围着这个磁场转。不偏不移,躲也躲不去。
所谓的心理磁场不过是我们潜意识行为,即是想什么,来什么。
这不,张雨欣恐怕今生都不想再见杨枫叶,可偏不,她却一二再,再二三地撞见她。才在大厅里和她峰烟弥漫,这一进咖啡厅就撞见了她做梦也想躲避的那张脸。
“怎么又是她?”她小声埋怨,轻轻地将眉头往上扬了扬。这时却见杨枫叶摇着那身鲢鱼装,年头哧扑哧地向她走了过来。
“老同学,没想到口味一样嘛!”杨枫叶阴阳怪气道:“徐大哥,好潇洒!”
“彼此彼此!”徐子郁淡淡道。对着雨欣低语:“要不要换地方?”
“没必要!”雨欣轻轻道:“来都来了,哪还不一样?”
如果有必要,她是想换地方的。可是,看着杨枫叶那样的嘴脸,她很想探个究竟。偏就和她杠上。人就是如此,你越是礼让,她偏认为你害怕,于是就欲发的得寸进尺了。
俗话说,对君子礼让那是君子之为,对小人礼让那可就是愚不可及。对付小人的惯用技辆,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为上策也。
她扬了杨头,将那水灵灵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细的弯月,然后就着窗旁边的椅子做了下来,且正是与杨枫叶的位置遥相呼应。
杨枫叶一看,脸唰的变成了猪肝色。她几时变得如此的不中用?然,从前那种将张雨欣**于股掌的气势,就象退潮时的洪水,一泻千里。她恨恨的睨了一下张雨欣,眼皮向上一翻,哼哼唧唧地回到了座位上。
她不时东张西望,不时抬手看看时间,仿佛她的椅子上有钉子似的,总是让她难受,做不稳。这时,门推开了,江思凡疯疯火火地跑了进来,“对不起,我迟到了。业务上的事情耽搁了。”
看来,她是在等思凡。
张雨欣想。低着头看着价目单。徐子郁始终温柔地望着她,他恨不得将她揣入自己的口袋里,那么所有那些晦气都不会沾惹上她了。虽说,杨枫叶是他儿时的玩伴,可是这会儿看到她那样子的甚嚣尘上,他真恨不得给她两巴掌。可是,雨欣用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示意他不要作声。于是,他才强按奈住那股子火气,坐了下来。
没有一个男人忍心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受此闲气的!倘若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女人被期负而无动于衷的话,只能说明一点,他不是男人!
“你就不能改掉你的崇洋媚外的臭毛病,整个就成了西餐大王了?”江思凡报怨不停的话,传到了雨欣的耳里。雨欣,眉头一皱,说不出来的难过。
是呵,就因为他江思凡不喜欢西餐,所以她张雨欣还真是很少上西餐厅来吃饭。于是,与他相处间,她几乎快忘记了西餐的味道,牛扒的味道,还有黑椒汁的味道。她的脑子里从来就是,思凡的一切就是她的一切;思凡不喜欢什么,她就该不喜欢什么。如今看来,那所谓的十年,不过是她被江思凡控制奴隶的十年。她做了十年的牢,当了十年的囚犯。而有一天,这个囚住她的人却说:囚她,是因为恨她!现在不囚她了,让她飞了,----她反倒不愿意了?痛了,苦了,流血了?
或许,爱情就是囚人与被囚的游戏吧?她想,若是运气好,兴许会是囚人的那个,若是运气不好,就只能被囚。囚与被囚的人,若心甘情愿,那倒真真是人生的幸事。苦的只是,囚人也好被囚也罢,若变成了心不甘情不愿,那的确是世界上最最大的苦役。
遗憾的是,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画地为牢,却还自鸣得意!
她轻轻地望了过去,只见杨枫叶嘟着个嘴,很不屑道:“不喜欢,你可以走!”
江思凡本来脾气就旺,他哪受得了杨枫叶这样的轻蔑,立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走。这时,杨枫叶发飙了:“如果你江思凡敢从这里走出去,你看我会怎么对付你!”
江思凡轻蔑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重要,自己有几两肉不去称一称。真以为你从张雨欣那儿把我抢到手了?恨张雨欣是一回事,可是实事又是另一回事。你永远不要和张雨欣比,你也比不了。”
“放你娘的屁!”杨枫叶就着手里的那杯酒,直接就泼上了江思凡的脸上,骂:“去你妈的张雨欣,有本事就滚到她那边去!”
她将手一扬,直指着张雨欣的脸道:“我不会放过你,永远,永远!!”
接着,她就跑出了咖啡厅。江思凡方才回过神来,望了过去,正巧与张雨欣来了个四目相对,他阴笑阴笑地走了过去:“热闹也看了,戏也演了。不过,你也别自个儿在那里臭美,多情。张雨欣,你除了脸蛋漂亮之外,实事上一无是处,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就象个榆木疙瘩!”
这句话对张雨欣可是极尽侮辱之能事。张雨欣一言不发,只是咬着嘴唇,脸被气得发紫。身体抖个不停,她拼命地想按住自己的身体,不要其发抖,可是偏偏就象是犯了疟疾一样,牙齿碰着牙齿,浑身冰凉得就象是泡在了零下二十度的水底之下。
徐子郁蹭得从座位上窜了出来,一个直勾拳就向江思凡打了出去,打得他后退了好几步。他说:“江思凡,你还是人么?你还是人么?”
江思凡的嘴角被打出了血,他咧着嘴,冷冷地阴笑:“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人,所以你也别当我是人!你说的对,我不是人,我他妈的就不是人,怎样?”
他敝着衣领,直楞楞地向徐子郁走了过来,“来,再打我一拳,打我这里。对着打下去,我就会一命呜呼。知道吗?打准一点,照打下去,里面那个称为心脏的东西立马就会停止跳动,然后,我就会躺在那黑漆漆的洞里,等着某一个还记得住我名字的人来给我插上一束鲜花。或者是撒上一点点纸钱,供我去另一个世界里享乐!打呀,打呀,----”
徐子郁后退了,他象看个怪物似的看着江思凡。良久,他拉起了浑身颤动着的雨欣,朝门外走去。
“打呀,怎么不打了,你他妈的不是男人!不是男人!----”
江思凡吼着,叫着,完全陷入了一阵疯狂。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徐子郁和张雨欣在一起,他就会失去理智,就会疯狂,就会不由自主。
天啦,他竟然那样骂张雨欣?他怎么骂得出口?他怎么骂得出口?
“我一定是被魔鬼给吃了迷药,不然怎么会说出如此下三滥的话来?”他恨恨道:“晕呀,我怎会自责?我不是恨她吗?不对,不是魔鬼,不是啥迷药,我压根就是恨她呀?我就是恨她,就是恨她。我干嘛要自责?看到她痛苦,就是我最终极的享受!”
他恨恨的擦了一下嘴角,对围上来的人群冷笑了一下,道:“我就是个疯子,疯子的演出完毕,各位让一条路,让我过去!”
“神经病!”
人群发出一阵嘘声。
此刻,海风吹来,天空一片澄清。在这么清明的夜色里,江思凡觉得路旁的那些灯光,就象张雨欣眼里的泪珠子,让他格外的难受,气堵。
是的,气堵。就象一堵墙搁在了胸前。他将外套脱了下来,象个二流子似的甩在肩上,一边走,一边念着:
如果我爱你
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眩耀自己
如果我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阴重复单调的歌曲
于是,那团灯晕,映着张雨欣梨花带泪的脸,整个地向他的心口扑来。他开始发狂地奔了起来,沿着棕榈的马路,一路狂奔。仿佛和风赛跑,和灯光赛跑,和马路上的一切赛跑,渐渐地,他的腿疼了,麻了,动不了了,头也晕了,-----
可是,他却欲发的记住了,记住了那三个字:张雨欣!!
他心急火燎地拨了个电话,“喂,是我。还在生气啦?”
“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杨枫叶阴冷地问,仿佛是从鼻孔里飘出来的一样。
他想了想道:“不是你激我的嘛?在那样的场合,由得了你那样激的吗?再说了,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懂不?”
“你也算是男人?你算他妈哪门子的男人?是男人有你这样办事的么?”杨枫叶毫不退让,她阴阳怪气地道:“我哪能和张雨欣比呀,这回怎不打电话给张雨欣,怎打到我这儿来了?是不是拨错电话了?---”
“去你妈的张雨欣!”江思凡恶狠狠地挂了电话,在心里骂道:“这女人就是这么蠢,哪壶不提哪壶呀?愚不可及,还真以为自个儿聪明到家了呢。”
她从来都是点到为止!怎同是女人,智商差别如此之大?
他又想起了张雨欣,那个与他共同生活了好几年的女人。如今正象那一弯清月,朗郎地照在了他的心上。
只是可惜的是,今时之月不如往时之月。多少带了点悲怆的调子,就象古巷里拉出的二胡的声音,总有点悠悠的凄婉与哀伤。
张雨欣一直沿着滨河大道走。徐子郁亦步亦趋。
从廊桥咖啡馆出来,就是这么走着。张雨欣在前,徐子郁在后。有时候,徐子郁会赶两步,与她并肩而行,但很快,他又自愿地落于后面。
此刻的张雨欣,两眼无光,象个没有灵魂的走尸。她只是听命着腿的使唤,丝毫不是因为心的驱使。她就那样走着,为什么走,怎样走下去,她完全是没有概念的。就象那些最初参加战争的人,对于未来的走向,全凭手中握的那把枪。而张雨欣对将要的走向,则完全听命于那双腿。
她脑子一片混沌,仿佛天地之初。若不是耶和华创造了光和水,白天和黑夜,大地和天空,也许至今仍就是一片蒙昧也未可知?

之于张雨欣而言,她的天空,她的白天,她的大地,她的空气,她的水,她的一切的一切均源于爱情。爱情就象是耶和华的手,可以复苏一切,亦可以毁灭一切。而真正将她推向黑暗无边的是她对爱的怀疑与绝望。
怎会有这样恐怖的男人?这样恐怖的一张网?她想,而她竟一度为之不顾一切,并准备托附终生?
江思凡的话就象上帝的那把剑,无数次地让她血肉模糊,痛悔不止!
如果说,她仍就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存放着一丝温柔,那就是那份爱的失去让她感到的可惜与遗恨!只是,如今看来,她的所作所为无非验证了那几个字:自作多情!除此,她再找不到任何词语可以来解释她心底深处不肯抹去的那丝柔软。江思凡带给她的不仅仅是流血,心痛,还有她永远也难以去直面的耻辱!她的自尊被他无情地踩在了脚下,永远都难以让她释怀。
被男人抛弃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一个抛弃自己的人侮辱!这已经超出了所有可忍可容的底线。骂一个女人床上象榆木疙瘩,就好比将一个女人脱光了衣服挂在墙上,对着大众说:这是猪肉!
她想,还有象她一样失败的女人么?相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心里一阵悲凄,零零落落的就掉下了泪来。
月光清明呀,怎就象那般清愁?牢牢地粘在了她的心坎上?
她停下了脚,那时正好在红树林边缘。海风拂面,吹起了片片落叶,那些叶子纷纷地扬了起来,再飘向海面。月光融融,将海面辉映得清纱蔓妙,象一神秘的海中女仙,正飘飘荡荡,款款而来。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古时的美女总沾染着不少天地灵气,温温婉婉的仿若画中仙。看一眼,断人肠,再看一眼,倾人城。哪象今时的女人,个个张牙舞爪,恨不得搏个你死我活方才尽兴!真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味道。
是因为少了那股温婉,那股曼妙柔软,才少了才子,少了被人疼惜的命运?
雨欣哀思。
徐子郁从后面走了上来,他拉起了雨欣的手,说:“雨欣,看着我。请看着我,我请求你!”
雨欣抬起头,眼里全是哀思的泪。象一滴滴蜡烛油,烫着徐子郁的心阵阵抽畜。他缓缓道来:“雨欣,我不管了。也许你会认为我趁人之危,小人之心。可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知道,其实你并不孤单。不论前面是风是雨,是火是海,是陷井还是刀山,我都愿意陪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他调整了一下思绪,低低地望着她的手说:“雨欣,请信任我!”
“怎样的信任?”雨欣轻答,言语哽咽。只是这次的泪水不同先前的泪,这时的泪带着一种上帝的感激!她感激这样一个男人,在她如此彷徨无助的时候,给她希望,给她信心,给她力量。
“无论什么时候,你痛了,累了,伤了,跌倒了,请不要犹豫,直直地朝我走来。我就在你的前方,就在你任何需要的地方。不要怀疑,不要彷徨,更不要悲伤。我永远会张开着双臂,迎接你!拥抱你!我不会让你受伤,不会让你哭泣,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快乐,我都不希望带给你!你就是我的阳光,所以,你来了,我就是阳光的!你就是我的骄傲,你只要肯伸出手,就会握住我的手。你会感觉到我心跳的速度,会感觉到为你沸腾的每一瞬间。雨欣,请信任我!就象信任你父亲一样地信任我!”
他说得是那样的真诚,那样的情深,仿佛雨欣就是他的天使,给了他无尚的荣光。他整个的脸散发着迷人的光环,仿佛天使的笑容。而那双诗人般抑郁的眼,此刻正畜着满满的春情和温暖,望一眼,你就会被那样的感觉所融化。是的,他的眼象极了一个融炉,只要轻轻地靠近他,你的身心就会不由地陷落,融化,然后与之交汇一起。
雨欣觉得,那一刻的徐子郁有着魔鬼一般的力量。仿佛是上天下派而来的使者,旨在引导她渡过最为艰难的时刻。她仿佛催眠似地靠了上去,将头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肩上。接着,心头的那般清愁,就化为了一股清烟,缭绕而去。她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安宁,就象脚下的土地。
“子郁”她轻喃:“谢谢你!”
“傻瓜”子郁回应:“只要有你,地狱就是天堂!”
“我真的那么重要么?”她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头埋在了他的胸前,低吟:“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失败的女人!”
“失败?若全球全是你这么优秀的失败者,上帝都会笑的。”他将手放在她的腰上,紧了紧道:“如果没有了你,天堂也是地狱!雨欣,你永远想象不到,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怎样的无可替代!”
“无可替代?”雨欣惊讶的抬起了头:“好一个无可替代,可是,我却觉得我并不值得你这般珍惜,宝贝。江思凡的话,你也听见了,其实我真的一无是处,---”
“不要说了,去他的江思凡,----我们再不要提这名字了,----”思凡将手指放在她的唇上,急急申明:“我真希望那个清晨,是我转到你的班里,我真希望最初遇见你的那个人是我,那么,你就不必要受那样的苦。雨欣,----我心疼!”
雨欣似乎真的感觉到了他的心疼,她诧异地抬起了头,盯着他说:“子郁,我感觉到了!真的感觉到了!”她觉得她就象置于呼啸山庄里一般,感受到了稀斯克利夫的疼痛与绝望。那是一种荒凉的悲情,带着原始的**,正象一匹奔腾的野马,隆隆地向她奔来。
“你怎会感觉到?你何尝会感觉到?”徐子郁悲怆地想:“我对你的爱已象大树植于大地,早已经根深叶茂了。可是,雨欣,你呢?你能感受到么?能感受到么?”
“能感受到的,子郁”雨欣在心里回响:“实事上,那支舞早已经将我和你连在了一起。沉默,不是否认。只是,-----”
徐子郁将头靠了上去,靠在雨欣滑若如丝的脸上。眼里晃着两小时前更衣室的那一幕。当时,雨欣将他的礼服送了进来,乐得硬要让他试试。
于是,他就去更衣室里换装,出来。雨欣望着他,轻道:“瞧,这个领结不是这样结的。”说着,她就走了上来帮忙给他打理衣领子。“嗯,不错。徐总,你真适合这款这颜色!看起来真是精气神全道位了。”
他的确是精气神全道位了,不仅如此,还晕头转向了呢。
她的发真香呀,仿若置身于茉利花的海洋里,却又带着一点淡淡的红酒的味道。这并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从她的发丝间飘来的气息。她长长的秀发,光滑的象一面镜子,却柔软如绸缎。
她今天穿得是一件丝料的V领连身裙,白色的丝面紧紧的贴着她如玉的肌肤,裙的下摆简单的下垂,腰身勾勒得相当的玲珑有致。
简单,大方,却韵味十足。配着她那垂直如线的黑发,他突然觉得她就象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女:甜美,柔软,精致,羞涩还有混和着一种难以表述的风情。
她站在他的跟前,为他打理领带,试着礼服,头发就象春风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拂过他的耳边,唇边,鼻边,-----完了,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怎受得了?他在心里叫苦连天,屏气呼吸,硬是弄得他满头大汗。
“你热吗?”雨欣问。抬头看了一下室温,说:“温度不高呀,空调已经开得很大了,我都觉得有点冷。”
“雨欣!”他突然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低问:“这样还冷吗?”
他记得她的眼光。当时夕阳正从窗口穿过那盆富贵竹射了进来,正巧投到了她的脸上。她的目光带着惊悸,却又是那样的羞怯,与夕阳的余辉融为了一起,让他觉得就象是天使的光茫。他,呆了。不仅仅是她的美丽,而是他听到了那个压抑了他三十多年的声音终于在那一瞬间暴发:他要爱这个女人,用自己的生命和所有的热血去热爱!!他要她!以前所未有的**去要她。
可惜,这样的美妙太短暂了。秘书的电话打乱了他所有的心思。然,那样深刻的心理体验过程,他却永远忘不了。
他不是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与女人相处过。然,真正有这种强烈而又澎湃激动的时刻却从未有过。
所以,他对她说:“有了你,地狱也是天堂!没有了你,天堂亦是地狱!!”
这不是甜言蜜语,这是他的心声!是他的真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真理!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将唇压了上去,对着那玫瑰的双唇。带着梦一样的诗情和三十多年的渴望。
月亮象是不忍心打挠,偷偷的躲进了云层。
风,正轻轻地吹来,海面波光闪耀,象极了徐子郁极不平静的心湖。
爱情,有时候就象一阵风,不经意就来到了。
对于突然而至的爱情,雨欣是手忙脚乱。严格说来,她并没有想到徐子郁会如此深刻地爱着她,她只觉得对她有好感,但谈爱还相去甚远。当江思凡无情的抛弃她那一刻起,在她的世界里就再没有想象过会有爱情。江思凡留给她的不仅仅是爱情的创伤,还有的就是对人的那份信任再无法回到从前。也难怪,情场浪子的结局注定不会很美。当一个又一个人从生活中开始又结束的时候,最后所收获的不过是心的疲惫与绝望。所以,初恋最为美好!所以初恋最为刻骨!因为那是不带任何条件的纯碎的情感!之后的爱情,就象是粉饰了颜色的物品,看起来绚烂,但却不再纯碎!
我们小心的防备,怒力的避免被伤害。这种小心翼翼,本身就说明了其不纯碎。世界上有不受伤的情感么?答案是没有。因此,在张雨欣看来,她今后是再难全力以赴的奉献真心了!她也极难再遇到一个真心回赠自己的人。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说得就是这种状态况吧?!!
可是,这一刻。当他颤动地吻住她的那一刹那,她浑身都痉挛了。仿佛被电击,突然全身就麻木了起来,接着,她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她的呼吸开始急促,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手里冰凉,几乎接近死人的温度。什么小心翼翼,什么害怕,什么要克制?全去见阎王爷了。
她想挣扎的,可是,她那么向往着他的怀抱呵。他的怀抱不同于江思凡的,他的怀抱温暖、柔软、甜蜜且带有一种梦幻的诗意。这是她梦里想象过多次的怀抱呵,她根本就没有力量去拒绝!拒绝这样的一个怀抱!
她喃喃低吟:“子郁——子郁——”
“嗯,雨欣”
子郁回应。
于是,她再叫:“子郁——子郁——”
“嗯,雨欣”
子郁再回应。
“我是在做梦吗?”她轻飘飘的嘘着气:“我一定在做梦!你看月亮都挂到树梢上去了,肯定是在做梦!”
“雨欣,不是梦!不是梦!”子郁手抚着她泼墨般的头发,望了望爬上树梢的月亮肯定道:“若说是梦,你就是我的梦。雨欣呵,你就是我心头那个永远做不完的梦!”
“子郁子郁子郁子郁子郁子郁-----”
她突然不停地呼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泪流满面。
子郁紧紧地抱着她,下颚不停地触抚着她的发丝,闭着眼喃喃低回:“小傻瓜!你真是小傻瓜!”
无语。
此时无声胜有声!总算心领神会!
今日桑榆晚景好,共祈百岁老鸳鸯!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广大的世界空空如此,只有你,玫瑰呵,是我的一切!
他俩相拥而泣,却又默然不语。在晚夜的海边,两个紧紧相拥的人体,宛若墙上的那幅画,隽刻着一种静宓的美和与世同承的忧伤和感动。
她的手始终放在他的手里!
他的手始终握着她的手。十字相吻,那是他无数次祈祷的梦!与她相携,借着这融融的月光在沙滩上漫步,仿若前世今生。徐子郁的眼里始终湿湿的流动着一种热情,他微笑着,不时抬头望望天空,望望那明月,接着就会低头望一望雨欣,然后就笑,傻傻地笑,象个孩子。
雨欣感觉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她不只一次在心里反复问着,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怎么仿佛她并不是第一次与子郁在这里散步,仿佛前生,仿佛梦里?
那个夜晚,她一直依着徐子郁的肩。他俩十指相吻的来回在沙滩上走着。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仿佛要补偿那错过的光阴。
江思凡那三个字,就象月亮上的那点黑影,一点一点的从她的情绪里淡去,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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