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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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想来,昨日的那场悲欢一如人间的任何悲欢,没什么两样。青年人的悲情仇恨也不过是男女间的分分合合。任随搅得天翻地覆,也来来回回地离不了那几个字:不是争风就是吃醋。
倘若真是如此,对于张雨欣而言未尝不是件体面的事情?身为女人,若不能让一两个男人为自己上演一出“抢夺戏”,还真枉为女人。只是,若做女人,做到她昨天那样的境界,也还真是枉为女人。她不仅掉了彩头,更失了尊严。想着自己象只哈巴狗一样的哀求着江思凡的情景,她就恨不得跳进黄浦江里,与千古同醉。
可是,她不能就这样跳下去。
她抬头望了一望母亲,此时的韩星蕊就象一只老鹰,正极力的扑腾着翅膀,想保护她这个女儿。她看起来哀怨而忧伤,尽管面带着笑容,却象是被揉碎的忧愁强拼凑起来一般,只会让她更为碎心。
可怜天下女儿心呀!谁个子女不期待让养育自己的父母安享晚年?谁个子女不想承欢于父母,让自个的父母欢心笑语?只是,当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那些期待与愿望就象门前那一夜风长的绿草,不过是仰天长叹?!
她轻轻地走了过去,依在母亲的肩上,叫了声:“妈,我饿了。”
韩星蕊立即就象只弹簧,弹了起来:“我就去给你买早餐。”
“我陪你去!”她娇嗔道,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光。小时候,母亲总是这样牵着她的小手,慢悠悠的在那条古巷子里穿行。她们一起去买早餐,吃豆浆,吃油条。然后,再晃悠悠地从公园里散步回来。后来,她上学了,于是,母亲就牵着她的手,一直晃呀晃地送她去上学。她永远能感觉到从母亲手心里传来的那种温暖,这使她不论在怎样的逆境里都不会觉得孤单和害怕。如今,小巷子没了。现代化都市让一切都变得高大完美,而母亲牵着她在小巷子里穿行的身影,就象一蝴蝶的标本,搁置在了她心的小巷。
可是,母亲却说:“你身体还虚弱,就我一人去就可以了。”
这一刻的母亲,就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带着一种愧疚与讨好。母亲转身去了,而她就盯着那扇门,心酸得不能自抑。
面对女儿的善解人意,韩星蕊越发的感到透不过气来的心疼。对于,雨欣,在她固执的概念里,那是她一身都要为之奉献的两个字。她只想奉献。青年时期,奉献青春,中年时奉献知识,老年时呢?她除了让女儿不幸之外,她还能奉献些什么?
黑夜里,她一直无眠。她就那样握着雨欣的手,从黑幕里望着她。就象圣母俯瞰着大地。如果说婚姻带给了她什么实惠?那就是雨欣。雨欣是她的安慰,是她的骄傲。那就象一面镜子,从她的身上正可以看见曾前年轻的自己。那是她精神的最后归依。也是她一直努力的最终目的。
然,这个她引以为傲的归依却因为她年轻时的一次“善举”而痛苦,而不幸。她恨不得时光倒流,倘若当初会知道有这样的后患,她死也不会答应。
有钱难买早知道呀!
她轻叹,象一缕游丝。此时,她唯独能做的就是,向万能的上帝祈求,希望加诸在雨欣身上的苦难快快过去。
一觉醒来,就是艳阳天。她心想。
张雨欣倒是没有让她失望。昨夜唏哩哗啦的哭过之后,就象真的被清水浇了个透心凉,里里外外的郁气全被冲了出去。
她想,跌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再没有力量爬起来。
庆幸的是,这事不是发生在几十年后。倘若真要是到了五十岁才来这么一幕剧情,那她真就只有去撞墙,以存尊严。庆幸的是,她只有28岁。这个年纪虽也不算年轻,但还算有盼头,还有力气去拼,去搏。有志者,事竟成。从来都如此。事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她不能就此倒下去!不为别的,就为看看那对狗男女的下场也是值得的。”她心想:“人在做,天在看。她们不是非得我不得好活吗?那我偏要活出个人样来。”
报复那个抛弃你的男人,最直接最有力的办法就是:让他看到你活得比他好!
工作失去了不可怕!
友谊失去了不可怕!
爱情失去了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失去了自己!!
一个灵魂都没有的人,谈不上成功的。顶多也只能算得上是一个躯壳。
因而,昨夜,今晨。仿佛时光轮回了一个生死。
尽管疼痛依然,尽管泪滴仍未完全干,尽管心仍就血疾斑斑。可是,今晨的张雨欣却是一个全新的自己。她在泪海里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痛苦是一枚催化剂,张雨欣仿佛装上了时间的翅膀,思想一下成熟了好几个年轮。
她利用母亲去买早餐的时间,细细的思考着未来。她的打算,她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就象画笔上的颜色,分明起来。
她不能再回江思凡那里去了。眼下,她得重新找个住处。这点,她只能找小燕。于是,她很快联络上了小燕,让她帮忙找房子。还好,她运气不错,小燕立马就说有合适的房子可以出租。她兴奋不已。
接下来,她得安顿好母亲。是送她回去?还是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这个她一时还不能决定。
工作没了,可是生活得继续。
医院的宠大的医疗费用,她得一一结算清。她已经欠了徐子郁的人情了,她不想再欠他的金钱。
接下来就得办出院手续了,她真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一刻钟都不想呆。
正想着,韩星星迎着暖暖的晨风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早餐,笑眯眯道:“雨欣,快来趁热吃了吧?
“好的,妈妈一起吃”
于是,母女俩就着医院的病房桌吃起了早餐。
虽然,阳光普照,可是深秋的清晨,带着逼人的寒意。不时的一股微风吹过,张雨欣感觉脖子上象是佳了一串冰凉凉的石珠。
这餐早饭,吃得很是沉闷。就象一部失败的小说,丝毫引不起读者的兴趣。张雨欣想着即将要开始的新生活,未来如何,她很是没法去断言。
而韩星蕊呢,她一直低头头,不言不语,仿佛教头上枯着三座大山。
她突然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人的准则,还有那些所谓的崇高?那个以口号为主的年代,大家都只顾着如何将口号喊得漂亮,喊得突出,喊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是,却从未去想过,为什么喊?为谁喊?而喊了之后要怎么样?
正如她。她从来没有去检视过自己,没有检视过当年对欧阳凡的“帮助”是否真的很“崇高”?在女儿的劫难之后,她第一次设身处地的站在江雨的位置上来审视当年所作所为。
如果我是江雨,我会允许自己在丈夫患病的期间离开吗?
答案是:不会。
如果我是江雨,我会允许自己丈夫去跟另一个女人有染吗?哪怕只是演戏。
答案是:不会。
如果我是江雨,会因为丈夫患了癌症而嫌弃他吗?
答案是:不会。
如果她是江雨,不论丈夫是穷是苦是病是痛,她都会不离不弃,至到他的最后一刻。
于是,她突然意识到,她错了。而欧阳凡更错。
她的错:是因为她成了一个帮凶。她明知欧阳凡执迷不误还帮着隐瞒。
他的错,却是自以为自己高尚,却无比的自私。
爱,不是只要快乐!
爱,不是只接受快乐!
爱,不是隐瞒!
爱,是坦坦荡荡。
如果爱一个人,只有快乐与幸福。那么这样的爱就象初一的月亮,美丽却不圆满。
生活不是一条人造的长河,不能把它禁锢在几条规定好的河道之中。我们相爱,我们在一起,我们一起生活,就意味着要历经生活中的酸甜苦难,意味着悲欢离合。
拒绝承爱痛苦的爱,一如没有涩味的咖啡,没有青草的小地,没有乌云的天空,没有鸟儿的森森,没有风雨的人生。
我们或许会埋怨痛苦,憎恨苦难,可是,倘若真缺少了这些东西,快乐就不会那么快乐了,幸福也不会那么有滋味了。那些坎坷就好比我们的生活佐料。还真是缺之不可。
而她和欧阳凡则悄巧剥夺了江雨对爱情全方位体验。
全方位的,也许不是最好的。可是却让人了无遗憾,心甘情愿!
而她呢,却为了那一丁点的崇高,竟置自己好友的痛不顾?
自认为理性的,却结了一个不理想的果。看来,理性的并不一定都能有好结果。
欧阳凡最后离去的时候,一定后悔了当初的决定吧?悔不该呀!悔不该一意孤行,悔不该自以为是?
江雨呢?她带着一身的恨,痛苦而孤独的抚养着儿子。她到此都不会知道,那个她苦苦恨的人至死都叫着她的名字。这是一种怎样的讽刺?人生如此,是不是太过凄凉?
她想,江雨恨她是有道理的。她如何不恨?
她也想,欧阳凡离去的时候,也恨她的,恨她太过仗义!这种仗义是让人讨厌憎恨的。她从此也该开始恨自己了,恨自己的无知和愚笨!!
她低眉着眼,头平视着前方。阳光正从窗外射了进来,张雨欣的脸映在清晨的微光里,就象一幅摇曳的水墨画,很美,却有点不真实。而她的青春与记忆,也就在这幅画里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地穿行。
她突然拉起雨欣的手,叹道:“妈对不住你!”话语哽咽,再没有下文。
雨欣笑;“有你这样的妈妈,我觉得特自豪幸福!”说着,将碗里的那块虾蛟夹到了母亲碗里道:“这是你最爱吃的。”
一个并没有解释,一个并没有追问。
似乎一切早已明晰,又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已近中午。
太阳早已升上了头顶上去,窗外的棕榈树也懒洋洋的,好象刚睡醒一样,不时的伸着枝叶打着哈欠。
小燕咯吱咯吱的脚步声音也传了进来。
“恭喜出院!”
她一下就抱住雨欣,嘻嘻笑:“这医院给你吃了什么?怎么越发娇嫩了,若不知道,还以为你只十八呢。”
“就你贫嘴。”雨欣笑嗔,心里却一阵感动。
小燕不过是和她在刑氏同事一场,做了几年的上下级。要说早前有多深的交情,那倒不会。只是克守着彼此的职责与义务。按理说,这样的关系也就人走茶凉,也不会被说谁是谁非。职场上大抵如此,一家企业,一家帮,若不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同乡和是同学,倒还真难结识道什么朋友。然,小燕的人情味,不仅打破了张雨欣固有的择友概念,而且让她倍感窝心。
她想起了枫叶,那个她自认为的闺中知友,不过是养在身边的一条蛇。随时张牙舞爪地扑向自己,恨不得让自己血光尸干,暴遗荒野。
两相比较,真恨自己有眼无珠,不识人心。枉为人世。
徐子郁笑呵呵地出现在门前,大叫:“女士们,可以出发了。”
于是,一群小队伍就浩浩荡荡的出去了。
徐子郁领头,负责前面开路。第二名是小燕,紫跟其后,第三是雨欣,第四是韩星蕊,尾随而来。
人一健康,精神爽呀。
各各都面带笑容,如一朵朵盛开的桃花。谁又曾想到,昨日的这个时候,这里还是愁云残淡,各怀心伤呢?
是呀,就连江思凡也不会想到,张雨欣这回正面带桃花地去迎接新生活呢。
他所想到的,只是那张凄凉的脸,带着一种茫然的痛逼视着他,让他无法后退。他所想到的是,她惨白的脸,以水平的方式正躺在那张称之为病床的上面。紧闭着双眼,在生与死的边缘游移,来回。他所想到的是,她惊恐而放大的瞳孔,在暗夜的角落里发出的那种慑然的光茫,就象从天体的某个星球不小心遗落的那粒分子。他仅仅的,也只能想到的是这些,在他仇恨的世界里,那些装满阳光的清晨与黄昏就象他小时候不小心从饭碗里扒出来的那个鸡蛋一样,不过是偶尔的运气。

只有杨枫叶,只有杨枫叶。
这个女人的身体有着魔一样的威力,以至让他可以忽略那张让他几乎是憎恨的脸。在他的心里,这张脸毫无美感,除了恶俗得不能再恶俗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再想起些什么。
但是,他却迷恋她的身体。
丝毫不亚于小孩迷恋母亲的乳汁。
他喜欢趴在她的身上,不停的运动,至到精疲力竭,然后再拼命地喘息。这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很棒,就象站在世界的顶端,而下面的那个女人正是他的臣子。而她发疯般的扭动,呻吟就象冒着泡沫的黑啤酒,让他兴奋,发狂。
他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也没有想过要去弄明白。
只是,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他的心空洞得就象是被子弹穿了几个孔。
他想,如果这是一九三七年该多好,他至少可以抵挡几发子弹,做一个空洞的勇士。然,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张雨欣以水平方式平躺在病床上的脸。或许,他该向她一样,该平躺上去,以水平的方式?
黑夜里,杨枫叶将手伸了过来,抚摸着他的脸。他恹恹地将手拿开,起身走向洗手间。
通常这样的时候,他总是躲到洗手间来。并不拧灯,悄悄地在黑夜里点燃一支烟,然后象个毒瘾上来的人一样,拼着命地咂吧着嘴吧,再狠狠地吐着烟圈。
今晚很烦恼。因为张雨欣!因为杨枫叶!
杨枫叶从医院回来,就死命地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终于,拼到了床上,才皆大欢喜。可是,他恨杨枫叶,一如恨张雨欣。
他恨她的嚣张,恨她的不可一世,恨她那种天下人皆奴隶,唯她是女王的张杨。对她的恨,是带着鄙夷的,这不同与恨张雨欣。
话说回来,对于张雨欣这三个字,就象中学时候的几何公式,是注定的,不能更改的。就象一个命定的公式,丝毫由不得自己去决定。但,杨枫叶不同。
即便与她缠绵缱倦之时,他仍觉得那浓浓的喷向她体内的精液,正是向她叫喧的战报。
他更恨她的父母。
那双眼睛,带着富人自以为是的居高临下。
“我们不会同意你俩交往的!”杨利民淡淡的说,却丝毫不失份量:“不要再做无畏的纠缠。在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哼”他在心里连哼了数声;“我想得到什么啦?有钱就了不起?就可以这样侮辱人?”
他侮辱他了吗?
他几次三番的想。
结果,他很嫌恶的骂了一句:“真他妈的还就是那个德性!你不就是想人家的财产吗?不就是想杨家能给你的那份所谓的前途吗?人家有说错吗?没有!没有!没有!—”
因为没有,所以他更应该恨!
小偷被现场抓住,通常都会恨那个逮住他的人。江思凡亦然。
他就象那个在暗夜里窥视着杨家财产的小偷,而被当场抓了个正着。他如何不恨?于是,他加倍的恨着杨枫叶——也加倍着在黑夜里索取着她。
当然,杨枫叶并不讨厌这样的憎恨。
她凄然地想:“只有在床上的时候,这个男人才是我的!”
一个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属于的你的男人,这样未免也太凄惨了点。若果这样,和一个充气娃娃又有何区别,只不过一个是皮肉做的,一个是塑料做的。
可,杨枫叶似乎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她这个晚上有没有和这个男人“搏杀”。她在乎的是,她肆无忌弹的娇呼有没有准确有力地传进那个男人的耳里,他在乎的是,他的身体有没有在她想要的时候,准确无误的贴着自己。就象自行车轮贴着大地。
不要以为她蠢!
其实不然,她只是及时行乐!抓住该抓住的。
当该抓住的抓住了,再去抓住不该抓住的东西。她阴阴地笑着,望着江思凡那泛着油光的身体。
委屈的女人,不计较的女人,似乎总能搏得男人的回心的。
即便不是现在,也会在不久地将来。
哼,张雨欣,就让你暂时领先好了。
她捏得手指头咯吱咯吱地响,在晚夜里,就象是一车轮的声音压在了一人的脖子上。带着一种刺刺的心凉。
张雨欣若知道这些的话,真不知该荣幸还是该痛恨?
只是还不算特丢脸。是被当成了对手,而不是当作敌人。
可对手与敌手之间不过是一线之间,转眼是敌是友,还真真是难以去界定。
真若当成敌人,置于死地而后已,那也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个世界没有谁怕谁,只有谁更珍惜谁!
张雨欣眼下的难题是:不知是继续找工作还是自个单做。
当然,如果能找到一份如意的工作,她是愿意继续工作下去的。可是几次三番,三番几次下来,投出去的简历就象扔出去的石头,有去无回。
这天,她照常在网上溜览,发现有这样的一则广告语:十八岁少女创业,一年纯赚一百万。
她突然灵光一闪:“为何我不可以做老板?”
工作经年,她不论是工作经验上,业务能力上都可以说是响当当的一人物。要不然,刑氏集团的老董真会如此不长眼,花那么多的薪水来养一个花瓶?诚然,不可否认有这方面的因素,但真正干大事业的老板,他不会愚蠢到拿自己的生意来开玩笑。
想到这里,她立马和母亲韩星蕊商量:
“妈,我决定不找工作了。”
“哦,那想好了做什么了?”
“是的,我想自己创业。”
“那不错。只是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她想了想,望着韩星蕊一笑:“妈,恐怕要你帮忙。”
“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我想先开个服装店,确切的说,是做衣服的店。”
“哦?”
“妈,你想啦。你的设计可是拿过奖的,虽然那个时候只是学校的一个小奖,难道你就不想把之前的那些东西重新拾起来。再者,这些年吧,其实我一直最想做的就是设计。我对服装的设计有一种天然的热情。妈妈,加上你在纺织厂做过一段时间,你来帮我把关衣料,我们联手一起开创属于我们自己的品牌。”
韩星蕊被她这么一说,也热血沸腾,一颗心就象突然年青了好几十倍,扑咚扑咚地乱跳个不行。她颤危危地问:“这样真的行?”
“我看行!”雨欣自信地点头到。
于是,说干就干,母女俩分工合作。
张雨欣负责找店铺、申请营业执照,韩星蕊就负责联系衣料。
上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临街的一小学对面租到了铺位。接着就是天翻地覆的装修。两月之后,她这里就正式开张了。
小燕一脸兴奋的说:“真是士隔三日,得刮目相看。真想不到,你会选择做服装。”
“是呀,现在这行竟争也大。不过,我还是蛮有信心。对了,以后你的衣服就我包了,保证你穿得与众不同,让人羡慕死你。”
“真的呀,雨欣。那真是太幸福了。”
徐子郁送来了一个很大的花蓝,上面写道:开张大吉,财源滚滚。
雨欣拿着花蓝笑说:“你们的徐总很忙吗?”
小燕坏坏地笑:“想他啦?”
“哪有?”雨欣睨了她一眼说:“今天开张嘛,以为他会来。”
“哦,这不能怪他。他正出差美国呢,总不能一大早飞了过来吧?”
“我就说嘛,没事。希望他工作顺利,出差平安。”
再见到徐子郁是在两个月之后。
那天下着雨,天气很冷,街上早没有什么人。雨欣就决定早早的关铺。住的地方离铺子不过两站台,平时她都是和母亲韩星蕊一同散步回去,今个因为天气的缘故。母亲早早的就回去,说是要煲一锅靓汤给她暖暖身子。
她关好门面,走了出来,迎面就撞上了那双带着诗意的眼睛。此刻,他披着一件黑色的立领风衣,围着一款线绒的白围脖,衬托着他欲发的忧郁而诗意。
他不过是174的身高,可是在细雨微蒙的暮色中,她竟觉得有几分高大。头发湿了,雨水沿着发梢往下滴,增添了几分萧瑟感。她冲了过去,将伞撑在他的头上道:“没看见在下雨么?”
“我只看到了你!”他轻喃:“一下飞机,我就顾不上来了,我直奔这里。”
这时,她才发现,他的手里还托着一个行李箱。
“你真傻”
她轻怨。眼里却有一股暖暖的湿。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江思凡收尽眼底,他突然发疯般地驾着车朝前直冲。红灯不管,绿灯也不管,红绿黄灯都不管。
是呀,一个生命都不想管的人,还管那些做什么?
等他被交警车揽截住的时候,他突然清醒:“我是发疯了,哪根神经不对了,我不是恨她么?我不是早已经不要她了么?我不是当她面团捏么?可是,为何看到她与别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会发疯般地痛!!痛痛痛痛,-----”
他呜呜地趴在方向盘上痛苦失声,惹得交警们面面相觑。
“年轻人,不要想不开。这么不要命,你不想活不要紧,不要连累了那些想活的人。”
一句话,平平淡淡,却真真是句句箴言。
是呀,自己不想活不要紧,不要连累那些想活的人。
只是,那些不想活的人,通常也不想别人活。这也是真理。
江思凡想。
江雨早做好饭在门口倚望,近来,她总是习惯趴在窗台前望着儿子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向上移,然后,她飞快地去打开那扇门,淡淡地说:“回来了”
“嗯,”
这是每天的话,简单又简单。可是,江雨觉得这已经足够。而江思凡也觉得,简单也好,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想被人盘问的时候,自然会想起这种简单的好。一如今天的他,他恨不得一头就钻进屋里,然后再大大的以八字形躺在床上,接着就陷入无边无际的画面里永远不要出来。
可是,今天的江雨却偏不简单,他看着江思凡一脸的落寞与疲惫。那颗久埋的母亲情怀一下就暴发了。
“又和枫叶吵架了?”她生硬硬地问。
“没有,妈,我觉得累,就不吃饭了。”他不想被盘问,当然就不能吃饭。
“哦,是不是病了?”
“没”
“那就吃了再去休息”
“不要烦啦,----”
他大吼一声,接着砰一声摔门而去。
江雨望着那颤危危的门,想;“多问一句都不行,我是你妈呀!”
她这时才想起,她是他的妈妈。早干嘛去了?
天花板上爬出来一只蟑螂,很大,正巧落在了她的跟前。她想:“你找死!”于是,她操起了一只木拖鞋,用尽平生的力气打去。
蟑螂扁了。
那游丝的气息,正一点一点地从她的眼前化去,化去,----
她回过神来,桌上的菜,热气正一点一点地散去。于是,她把菜收了起来,再一件一件地放入冰箱。
她想,埋在黑暗里的那点真情,就象放到冰箱里的菜,久了,总是会变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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