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苍 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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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只是城外不远处驻扎的守卫部队,布防松散,有惊无险。
清晨阳光明媚,衬托着那立在河边的矫健身影越发柔和。
宽额如玉,浓眉尤似鸿羽,鼻若悬胆,双目微凹,眼略呈倒三角,隐隐流溢着含蓄的忧伤,成熟温和。
宝儿痴痴的望着,连衣服穿反了都没自觉。
男子收拾好自己望向宝儿,开口想说什么又及时止住了。那孩子一见便知是富人家的宝贝,不会穿衣也没什么奇怪的。
耐心的为他重新系上衣服,微叹孩子太过瘦弱,男子眼中的怜爱不曾遮掩,看得宝儿心跳加速。
被宝儿大刺刺的目光吓到,男子踌躇了好些时候才干巴巴的开口:“呃……你……那个……能不能别再看了?”实在是窘得无地自容。
宝儿识相的收敛了仿佛要将某人生吞活剥的眼神,装做无事情的笑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苍炎”他像一个大哥哥似的微笑着“你呢?”
宝儿张嘴欲言,却突然止声,眼珠子一转,神秘的开口:“想听真话听假话?”
苍炎皱眉,没有回答。
宝儿吐吐舌头,他知道他生气了,太正经的老实人一点玩笑也开不起。
“全名不便相告,我名字中有个‘宝’字,你不妨叫我宝宝好了。”
“……宝宝?”苍炎的眉头皱得死紧,有种被**的错觉。不过他为人憨直,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富贵人家的孩子沦落至此必有苦衷,何必强求与他呢?想通了也便不生气,点头唤一声“宝宝”。
宝儿乍听有一瞬的闪神,与哥哥唤的“宝宝”不同,没有熟悉的宠溺,音调是生疏的尴尬。
果然,除了哥,没有人适合这么唤他。
宝儿牵强的笑着:“我怎么听着就别扭呢。”托起腮,佯装思考:“叫‘小宝’会不会让你舒服些?”
男人展颜,又重复了一遍小宝,叫得还顺畅。
宝儿眯着眼邪邪一笑,那映着晨光的暧昧笑容妖媚摄魂。
一个孩子,一个清秀如秋日白菊的纤弱少年怎会给人这种不合相貌的错觉?
苍炎甩了甩脑袋,富贵人家养出来的气质又怎是他这个粗人读得懂的?是晨光太晃眼的关系吧,他这么告诉自己。
两人都饿坏了,苍炎说现在离军区还太近,不适合搭炊架,摘了些果子将就着果腹。
“我们去哪里躲比较好?”宝儿啃着甜糯的山果询问。这深山野岭的,没有野外求生技能的宝儿只能征求苍炎意见。
望了望远山云雾缭绕,苍炎淡淡回应:“山中的猎户可以帮我们。”
宝儿没鞋,苍炎不忍他一双雪脂白嫩的小脚受罪,一路行去都是抱着。
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山林,宝儿兴致高昂。
“炎炎!有松鼠耶!在那蹦!……它看我了它看我了!”
“炎那是什么鸟?好漂亮!”
“炎!我看到野玫瑰了!那是野玫瑰啊!比图上的漂亮!”
“哇!好粗的树干,这要长几年呀?”
……
一点都没有逃犯的自觉,宝儿乐开了花,在苍炎怀里毫不安分,有时候甚至扭着要下地玩。
苍炎叹气,能回答的随便应几声,不能回答的沉默不语,只是绝对不放他下地,地上荆棘丛生,宝儿在他怀里自然不知,苍炎的裤管和草鞋早已破烂不堪。
闹累了,宝儿就抱着苍炎的脖子舒服的去会周公,笑这毫无危机感的孩子,苍炎无声叹息。做孩子真好,至少,烦恼与痛苦总是消散的最快。
远方炊烟袅袅,苍炎心知有救了,见宝儿睡得烂熟,微一提劲,急步飞窜上山。
避过群居的几户,苍炎在山背那寻到一户猎家独户,房屋经久未修,想来住的也是个可怜人。
“有人吗?”轻轻敲门,苍炎祈祷这是家废户,那样就不必多做伪装。
良久,门吱呀一声开启,蓬头垢面的老者打着哈欠应声:“迷路的吗?”
苍炎讨好的行礼笑道:“也说不上,我们是外乡的,路上遇了劫匪……能否请老先生行个方便,来日定当报答。”
老人抬着眼瞅瞅苍炎,眼睛瞥到宝儿一双嫩足,心下明了几分:“这屋破旧的很,床在里间。小伙子身强体健的,你就自己收拾吧,老朽不招呼了。”
苍炎连声道谢,抱着宝儿进屋。见床被还是暖的,心知这是老人唯一的睡塌,不禁尴尬道:“老人家,我们占一席地容身就可。床就不必了……”

“你是不必,小娃儿却受不得委屈吧?”老人家敲着烟杆打断他:“那种千金保养换来的好皮相老朽再愚钝也看得出。”
苍炎默然,心道这老人不简单。
夜晚山风很狂,呜呜吹得像鬼哭狼嚎。宝儿梦中惊醒,一声冷汗。
苍炎在床边打了地铺,宝儿一有动静他就醒了。
“怎么了?做噩梦?”
惊恐的望着一脸关心与困惑的男子,突然伸手抱住他大哭起来,嘴里胡乱的说着什么,全是苍炎听不懂的东西。
整整一夜,宝儿哭到清晨才累得又睡了去。
早上鸟语花香的,老猎户一脸阴沉的敲开房门,他把自己屋让给了客人,昨夜睡到了后屋草堆里,自然不会有好梦。
苍炎未待他开口就连声道歉,老猎户二话不说的丢给他一把简弓:“瞧你体格不错,饭食和杂务就请代劳了,充当住宿费吧。”
苍炎其实也不希望老人家是个殷勤的主人,能叫他干些活,心里反安生。
苍炎的麻利叫老者不得不赞,中午香喷喷的一桌野味摆开,虽没宫中的食物精细,已经诱得大伙胃口大开。
宝儿激动的也要学下厨,苍炎拗不过他,晚上让宝儿在厨灶边呆了半刻,立马赶人。
他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苦着张被烟熏黑的小脸,宝儿抱着才刚认识的老人撒娇。老人家对苍炎有些冷淡,却特疼宝儿,真当自己孙儿似的宝贝,边哄边给他擦脸。
苍炎一个人忙里忙外,那老小一对却舒舒坦坦的坐在丝瓜架下天南地北的聊。
宝儿极讨人喜欢,嘴儿甜不说,知道的事情还不少,虽都是书上的杂谈,老人却听得欢。
老人家姓海,在这都被人唤做“老海”,宝儿一听便机灵的甜叫“海爷爷”,唤得老人笑不拢嘴。
苍炎的弓技简直就是百步穿杨,打到不少野味可以让老猎户拿去山下的村里卖,日子富裕了很多。大家都穿上了象样的布衣,老人家还特地用两个熊掌给宝儿换来一身丝制的裈衣。
自从一次不小心让毒山棘划伤了脚刺痛了几日,宝儿便乖得像只家兔似的再也不溜出去淘气了,这事还让苍炎训了几句,老海没良心的护着宝儿,反骂苍炎不好好照顾孩子。
苍炎真叫百口莫辩,他日里忙里忙外闲不得半点,宝儿淘气伤了自己,反怪到他头上!
苍炎知道老猎户定是把自己当成宝儿的下人随从,这势利眼做的也未免太明显了点。
苍炎生来心容浩海,他也宝贝那孩子,自己又是被人差遣惯了的,这点委屈自然不放心上。
留在山里毕竟不是长久只计,攒够了盘缠,两人便计划着该去城里讨生活。
宝儿在沙地上圈圈画画着,都是一些狩猎器具和陷阱机关,稍加解释苍炎基本就懂了。宝儿决定离开后,考虑到老人家独居没人照顾,特别是冬天,若猎不到山兽,苦日子可不是一天两天,只希望苍炎帮忙弄点陷阱和捕兽夹之类的器具,好方便老人以后的生活。
材料有限,不过因苍炎惊人的才干,几个捕大兽的陷阱完成的很成功,机弩改进,只需轻轻一拨就有射杀猛虎的万均威力。老人家看到成果直赞宝儿聪明,完全忽视掉苍炎的辛苦。
自遇苍炎后宝儿的眼睛就不再呈现绚丽的金黄,而是仿佛落入夕阳般的性感玫瑰金。他自然不知晓自己眸色转变的原因,这变化是叫人庆幸的,至少不用烦恼如何掩盖那昭示皇族血脉的黄金眼,只要维持在暗色光晕下,他的眼睛乍看便是普通的棕褐色。
海老应宝儿要求给他买来一件水蓝色绣有小白花的女裙,以小孩的样貌,不用打扮也可以混淆性别。老人也不问他为何要扮女装,只是抚着山羊胡子啧啧赞道:“我家孙儿就是俊俏,穿什么都标致!”
与海老道别后,苍炎抱着宝儿下山,得在落日前赶到城里,时间还是非常紧迫的。
军奴的身份本不被重视,名谓皆不必上报,苍炎不用担心被盘查出端倪。宝儿故做神秘的给自己改名“苍紫”,二人兄妹相称。
为什么选择去皇城而不是远走高飞?不是有人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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