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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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杉——
清平阁上,刚刚人声鼎沸的大厅里宾客所剩无几。
胆子大些巴望着一战成名的正在楼底下玩着命斗的不亦乐乎;胆子小些不乐意趟这浑水的也没那定力坐这吃吃喝喝;余下几位兴致正浓浑不在意的撑在栏杆上品酒看戏十足惬意。
“真差劲,光是长得像有什么用。”
“所以你就故意整他?嗨,说不定真有什么渊源……”
“有也罢没有也罢,都是一样。”
——长街上斗作一团,车轮战其实没什么观赏性。
清平阁门前,被雨水浸湿的酒幌没了往日的精神,滴滴答答的雨声不急不缓,呼喝声利刃撞击声响透长街。
“牵牵,你还撑得住吗?”我亲切的关心我的战友。
“闭嘴!”秦牵恼羞成怒。
每次被连累他都发誓再不管我们的闲事,可每次他都破誓——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嘿嘿,刚才还躲在楼下舍不得露面儿呢,这会儿还不是憋不住又帮着出头了?而且还很有责任感的接手了那个最为难缠的颜老兄,战得难解难分,够义气~
街对过,载飞他们也被几个仗义出手的纠缠住,还算游刃有余,只是不好伤人有些束手束脚罢了。
我属于重点打击对象最辛苦也不过,一堆小喽罗长江后浪推前浪咬住我不放。毫不留情,像拍苍蝇一样泄愤。看着他们一个个硬着头皮冲上来再唉唉叫着倒下去,我的心情慢慢儿好转,嘿嘿,活该!
不过气倒是顺了,可接下来要怎么收场呢?这我有点儿犯愁。
要逃不是不行,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要再耗下去,山上铁定来人,以长辈们那种胳膊肘朝外拐的一贯作风,就算是我无辜含冤倒霉的也绝对还是我,何况私自下山还是我有错在先……
一群是非不分的臭老头儿!
然而,费劲想破脑袋又有什么用呢,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我认真分析究竟是伸头一刀好还是缩头一刀好的时候,变故突生。
“——嗞——!!”“呛!”
一声尖锐嘶厉的魔音猝然刺透鼓膜、刺的人浑身麻痹战栗!
紧接着眼前仿佛下了场红雨一般遍染血色,凄声四起!
我刚才发愁的事儿,再也不算码子事儿了……
酒幌、旗杆尽皆滚在了泥里,一尺见方的白石底座整整齐齐碎成数块,周遭原本围满了人,现在一段段的再难称之为人。
“——望羽!”
载飞一声清啸举剑扑将上来,眼看要糟,幸好被怀丹一把抱住。——别看平时挺清醒一人,紧要关头就数这种人最爱犯糊涂。
整条街上,所有的活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难以动弹。其实,真正被困住动弹不得的只我和秦牵颜朗三人而已。
数根滴血的银弦纵横街心,蛛网般圈紧猎物。
颈上,腰间,臂腕都勒缠着这种不知材质但锋利无比的细弦,七步内遍横交错。
我不想坐以待毙,但别说发力了只微一吸气便惊觉勒痛,只得重新稳住呼吸,静待良机脱身。
猝不及防突然出手,适才此人若想取我性命……只是想象便觉背心冷气直冒。
“当心,不要弄伤他的脸。”
犹自后怕间,头顶上响起一把清音犹如天籁,抬眼望去——隐见一婷婷女子素手凭栏云裳轻摆淡然立在雨帘之内,锦凤穿霞的天青衣摆上片片水色侵晕开来——青山楼雨,仙卷神品。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在被载飞那小子传染的只要见了好看的花儿脑子就转不快——上身要害被制,催命魔音降临,我还只顾着陶醉!
“小心!”
直待“嘶”的一声银弦破空急袭刺耳,我才如梦方醒。下意识抽身退步,但觉颈间狠狠一疼——这银弦岂可落蛮力撕扯!——我闻到了熟悉的血液味道,即便身在雨中也浓郁的直入鼻翼肺腑,满地血肉腾起的腥湿浊气皆被覆盖……
糟糕,糟糕。
一迭声地怒喝中我死死闭上左眼,顾不得思量,勉力运转真气,抬手紧紧按住了左侧眉宇;右手绕转将腕上的丝弦抓到手中,刺耳的拉扯间挡住了袭至颈畔的迅捷一击!
虽说已将真气凝于体表卸掉了不少力道,可情急仓促间御力不足还是被缠在身上的细弦划出了不少血口,疼死我了。幸而我身手利落爆发力强,否则现在想觉着疼都感觉不到了——人头落地还疼个屁!
去她的,原来刚刚那贼小娘儿说别伤到我脸并不是爱慕江帅哥我容姿俊美心中不舍,而是变态的想将我漂亮的脑袋生生请下来!这丫儿不是恋尸癖就是破坏狂,歹毒的女人!
不过事有先后,先不管楼上那贼变态,现在急需应付的是七步开外这人——他一身藏蓝、书生儒雅,一击间飘然现身,正是之前给颜朗帮腔那假书生!
一副悠然写意的架势,勉强称得上清秀的瘦脸上一派笑意安然,周身上下除了指尖仍旧捻弄的银弦,没有丝毫杀戮厉气。仿佛刚刚削瓜切菜般大碎活人的不是他,现在伺机而动准备再给我补上一下子的也不是他,他就只是个斯文书生而已。真是咬人的狗不露齿,这个狗屁书生!
方才眨眼间一攻一守,惊起一片的抽气声久久不息。以为江某也会被分尸的诸位,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怕没了你们趁人之危扬名立万的损机会?哼哼,我好歹也算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准高手,受伤许是难免的,丧命绝还不至于。
担心的瞅瞅旁边的秦牵,我气结!——多余担心,他和那该死的颜朗可比我狡猾多了,趁着那狗屁书生跟我较劲的功夫早不知从哪儿撤出短刃来把身上、四周的束缚通通剃了个干净,还一点儿皮儿也没伤着。哈~合着弄得一身狼狈的只我一个!
“望羽——!”
“没事儿。”
早知道他这弦上喂了毒。我不过怕疼而已,还以为真能吓住我不成。
载飞盯着我脖子上的血迹咬了咬牙,终归压下狠意冲那狗屁书生沉声道:“尹阁主,早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方才我等言语间若有冒犯,望且海涵,莫要计较。”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讲不出一句狠话来,休养好过头了。
怀丹想发怒也终归顾及着我,只恨恨讽道:“背后突袭,暗算下毒,哼哼,漆渊阁主端的是好本事,我算领教了。”
“好说,好说~”二人神色忌惮,他更是得意。
听这对话,边儿上一众傻帽儿总算反过些闷儿来,“尹杉!”——轰!——“百流仙尹杉!”
乱啊,糊涂啊,大家看了我看他——我不是楼主吗,难道说我手下大将造我反啦?内讧啦?——先前嚷的最欢、咬的最死的颜朗同学,现在也疑惑的打量了我一圈又一圈。一眼给他瞪回去。
“少跟他废话,”反正也见血了再没必要绷着劲儿小心翼翼,“切,不就是加了点儿料嘛,不碍事。”我狠下心来一通胡剌把缠在身上的烂钓鱼线儿尽数扯到地上,可想而知又把自个儿疼得咬牙吸气低咒不已,右手上再添了一堆的小口子!
“你——!唉……”三个人,一起惊呼一起长叹,真默契。
藏蓝广袖轻拂,“江公子好生心急,可弄疼了吧?”将散落的银弦收入袖中又掏出扇子来摇晃,尹杉笑的欠抽之极:“我这‘百流仙’劲韧且利,最忌硬扯。还好没伤到脸,否则我可如何交代~”
死变态!我不怒反笑:“嘿嘿,好没意思的遗言。你都死定了还担心这个干嘛~?”力运指尖,我准备应战。唉,本打算亮法宝逃回师父那儿去的,但弄成这副德性他哪能轻饶了我,不能回去。
尹杉低声轻笑,弯着眼睛目光嘲弄的打量我一番:“牙尖嘴利,倒是可爱得紧。”他啧啧两声又道:“——即便嫡亲手足,也没哪个同他相像过三分的,真是奇了。……只可惜赝品终归是赝品,你哪配这绝世姿容?独一无二只能是独一无二……”
不接他话茬儿,我冷笑:“好没道理,我儿子长得像他老子乃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奇的!”本不想开骂不过跟变态多余留客气,龟儿子!
我话出口尹杉那厮果然笑不起来了,那脸像被速冻了一样眨眼便冷得掉渣儿。哼哼,你不嘴贱,你家主子哪会成了我亲儿子,活该!
载飞给我使眼色,秦牵沉着脸直摇头,怀丹想笑又有些担忧终归没笑出来。切~我口上积德他们就能大发慈悲改了那变态嗜好,不再打我脑袋的主意了?笑话。
合了扇子,尹杉吸取教训不敢再废话,两手交互探入袖中。我以为他又要甩那把子毒弦儿了,没成想他骤然发力广袖霎时暴涨,抽出来的哪还是些细不啦叽的丝弦!——两条银亮的长鞭迅速扭绞成型,宛如灵蛇。他极潇洒的一个亮式,双鞭“啪”的一声甩在地上,长条石板应声崩裂!
好霸道的家伙,可惜了“百流仙”这雅号。
“载飞,剑。”我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刃,本来嘛,谁又不是出来拼命的。
载飞扬手把他的青锋抛过来,顺便还抛了我一记白眼。
掂一掂,满沉的。不过长剑对双鞭……
……
——所以我才讨厌整天在腰带子上挂这么柄烂铁片儿的,又不是什么宝家伙,不仅丢人,还要命。我的原则,宁缺勿滥,非绝品的不用。今天这原则差点儿害死我——
尹杉双鞭成名,流转连绵、运力独到、身法灵动,两条银鞭胜似两条银蛇,逼得我闪转逃窜跟只灰老鼠一般,小心再小心就怕把剑刃撞到鞭身上,可谈何容易……
结果可想而知。第十次亲密接触后,我抽身急退,然后直接一记飞剑式把那卷了刃没了尖的烂玩意儿朝他脸上招呼了过去,掉头便走!
不用回头看,能扎上才怪。不过我本就意不在此,拜中取胜,另有关键!这方面我绝对有信心~
尹杉何等人物,瞅那份儿傲啊,游刃有余自以为我脑袋以是他囊中物,哪把我的飞剑放在眼里。只听他轻声哼笑,鞭梢如有灵性般急声卷起,清脆一响便将长剑击飞,然后,如我所料般悠悠然飘身追至身后。
笑吧笑吧~
我只逃了三步便觉耳后恶风不善,观众齐声惊呼,亲友团再也按耐不住,准备破坏一对一原则杀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我忽的调转身型,去速不减,仍背身疾纵!
身距不过三尺!鞭梢近在眼前!
尹杉猛然对上我笑意凝沉的脸——大概是这脸孔平日里积威甚重,怕惯了——如此了不起的百流仙尹大阁主竟也措不及防,愣了一把!
只一刹那!但,足矣!
——没有掐诀念咒,没有衣袖当风,我没兴致跟他似的玩儿花俏,我比他更有实效——
刚刚被尹杉磕飞的青锋剑,此时恰好落近长街地面被雨水浸透的青石板面,落在尹杉身背后不足十丈之距处!
一道清脆的崩裂声合着雨声玲音入耳;除了握柄,四尺长剑激碎万千;再不是破铜烂铁,星芒利刃冲我俩方向炸射而来!
发现也晚了~尹杉躲闪不及撤鞭回护,寒潭双目狠瞪着我,惊惧、诧异、愤怒,他躲不过我也一样!
——切,自负可以,但别太瞧不起人。
同归于尽?你也配!——
尹杉到底是个人物,数不清的碎片大半被他挥鞭打落,不过剩下的那些也够他瞧的了。方才他急急运功护住了背后要害,现下气血翻涌外伤又重,竟还死撑着不肯趴下,真够硬气的。

那张假斯文欠人扁的臭脸再也笑不出来了,惊异、隐忍、痛苦、愤恨、阴毒……真他妈好看!
你敢跟我玩儿蜘蛛吐丝,老子就让你尝尝天女散花。不对,这还算不上天女散花,我心存善念只招呼了他背后,要不是怕牵连诸位观众我那招儿非给他来个兜头盖脸全身毁容不可。
我远远晃在树顶上,一边欣赏尹大阁主的惨状,一边享受众人不可置信的仰望目光——
碎剑飞射而来的瞬间,尹杉瞪眼看着我从他身前消失——他躲闪不及的瞬息足够我腾身、急纵、飘落几丈开外的垂柳枝头,所以我说我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
“望羽!你,你真是胡来,你——”
正陶醉,载飞又给我来这么一句。
知道他是好心怕我伤着,可他就不能稍微对我有点儿信心吗!看人家牵牵和丹丹,漂亮的大逆转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来数落我了。
扫兴,跳下树来,没再落井下石补上一击。刚才那招我用了法术,于尹杉不太公平,我虽恨厌此人也不好再赶尽杀绝。
老实人,是学不来颜朗他们那套厚颜无耻的。保命自卫也就算了,不择手段的卑鄙正义、小人所为的斩妖除魔我还真玩儿不来。
绕过惨兮兮的尹某人,我压下到了嘴边儿的奚落,回归本队。
想必那帮早被尹杉一招儿大碎活人吓得够呛的家伙们是没胆子再接茬找我麻烦了。
解决一桩~
我小松了口气儿~
结果又开始习惯性放松警惕。
坏毛病要人命。
——漆渊楼主——
雨势趋缓,涤清的石板长街上沁凉的雨滴聚成细流浅洼,渐染血色殷殷。
刚刚顾不得这些,现在才发觉长发、衣衫都湿透了。雨明明不大……
战罢归来,我无视颜朗等人的探究疑惑,瞪回他们明显更为忌惮的目光,慢吞吞的晃到了众人近前。
载飞一脸忧切的想上来扶我,摆手拒绝。立马横刀站在街道中央,免得又有人扑过来玩儿突袭。
鉴于尹杉这个前车之鉴,一时倒也无人上来冒险,威慑效果良好。其实身上又冷又疼,难受得我直想趴地上算了。
照理说疼痛应该是能提神的,可我却觉着脑袋发木。所以当几道身影从右侧掠出直扑向伤重的尹杉时,我只是脑子慢半拍的闪过了一阵鄙夷,毕竟事不关己。
“真够没品的,算哪门子侠义正派。”
“没错,英雄所见略同。”
“——!”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选择最虚弱的猎物,这也无可厚非。”
语声从天而降,调侃的答话,仙乐般的嗓音,袭上颈间的素手。——不及看清来人,我可怜的脖子便落入了指掌之中!
这人托大得很,悠悠然立在敌众当中,长指随意一握但手劲儿却大的出奇,我一再遭殃的脖子上血流的更欢,呼吸艰难半点动弹不得。
要命,一个两个都来卡我脖子!可明明已有防备,竟然还被得手,难道——
可恨他身材极为高挑,而且心眼儿特坏,我想证实我最坏的猜测是否应验然后再作定夺,可脖子却被卡的越来越往下弯,斜着眼睛瞅了半天也只瞄到他天青的衣领瘦削的肩。
心里更没底了。
至于刚刚那五位,我倒霉他们更好不到哪里去!
突袭速度不可谓不快,一出手便使尽杀招,看得出这五人身手各个不俗,围攻载飞二人时皆未出尽全力。然而对付无名小鱼是一码事,可对付尹杉这样的成名大鳄即便他已深遭重创也半分托大不得。方才雪剑银钩金钺长刀,五刃齐出叹为观止!
一众看客自是暗暗叹悔,恨煞技不如人失了这惩恶扬威的不二良机。
——我动弹不得,正把这一张张懊恼嘴脸看了个清楚。
不过光是好修为有什么用呢,艺高无脑,这世上死得最快的就是这种人。
我没混过江湖犯点儿低级错误有情可原,可这几位老同学胡子皱纹都一大把了,这么不顾前不顾后的不是没长脑子就是让死催的。
尹杉爱耍单儿,不意味着他没有帮手。
“——啊!”
凄声猝发即止。然后,连惨叫声也发不出了,那五人颈上各自嵌了一枚乌金簪——玄黑透红,长而偏细,簪尾削尖、缀着锋利薄环,由颈后侧下方钻出,弧度弯曲,恰好制住咽喉——嗬嗬的漏气声实在让人难受。从嫉恨到同情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原本危在旦夕的是尹阁主,现下换人。
为了不错过这幕好戏,我的脖子差点儿被他撇断。——他换了只手,用刚刚飞暗器的右手、刚刚亮暗器的速度,把我的脸一百八十度撇到了后脊梁上,我脖子彻底木了,血口子也不觉得疼了。
——遭遇相近,我切身体谅那几位。不过这簪的使法实在巧妙,眼见捻起、射出时都是笔直的,入体却立即弯曲,想不出有什么门道用处。
“我讨厌这声音,你呢?”
“……”
乌金簪只为封住几人惨叫,其实视觉冲击并不大还有效的减弱了凄厉的音响效果。真正的视觉冲击在这儿呢——
“早叫你收敛了,姑娘家怎的如此血腥,又惹那位不舒服。”
“尹杉出手比这更恶心,怎不见你多嘴,倒来说我。”
适才雷霆一击的救兵正是这对鲜衣男女。
碧衣青年身姿俊拔如松柏,轮廓深邃削刻,隽朗锐气,双睛灼亮。
五人当胸一掌必是他的杰作。前襟衣料震得粉碎露出了黑紫掌印,五声几乎整齐划一的骨骼断裂之声亦甚为恐怖。
不过这也算正常的。
顶怕人的是那鹅黄小袄、锦绣罗裙的玲珑少女。粉颜娇俏明媚,杏目灵纵艳丽,红唇小巧诱人,说的话做的事却十足吓人。
方才她比那俊挺男子稍慢了半步,那五人明明已被制住,可她还是不依不饶。两柄精美纤长的匕首上下翻飞只把他们周身要害全划了个遍,连胸口黑紫的掌印上也没放过。刁钻狠辣的刀口直逼的那几个大男人痛声惨呼。还好卡我脖子这位反映够快,免了众人的魔音荼毒之苦。
“尹兄可没弄的这么刺耳。而且又污了五根虹簪,平白浪费。”
“呦~楼主尚未心疼你又卖什么乖。”

二人嘴上斗个不停,倒也没忘了正事。
那男子来在尹杉面前小心扶了他,再慢慢让人半靠入怀中,嘴上还不忘微笑调侃:“落到这丫头手里,你可惨了。”
——这些话不是说给我听的却叫我头皮一阵发麻,抖。
颈上的五指稍稍松了些,染了主人的笑意有节奏的微微抚动起来。
如此小心翼翼尹杉还是疼的抽气,但他仍不安生,咬着牙笑的难听之极:“倇都,我可怕疼得很,你——”
他不说还好。那被唤作倇都的小魔女颇为一视同仁,手上动作和砍人一样利落,笑道:“尹哥哥莫要听他胡说,小妹疼你还来不及哪儿忍心叫你疼着……”她一手叉腰立在尹杉背后,一手噼里啪啦把他要害附近的碎刃取出,其它的地方却是置之不理。
将那些血乎乎的碎片托在手心,慢吞吞凑到尹杉眼前嫩声娇笑:“呶~,要命的都取出来了,不疼吧?——余下的回去再帮你弄。”笑罢她又扫了眼那碧衣男子,挑着细眉懒洋洋道:“药嘛,你还是让你家臧舒帮你上好了。他可细心呢,不会弄疼你的。”
看着这血腥女掏出雪白的丝帕擦净手上的血污,看着她笑眯眯的莲步轻摇扭将过来,我是该担心脖子上的这只勾魂手还是该担心亮闪闪的那两柄匕首刀呢?
靠!隔的三步远那三个混蛋就只会矗那儿看好戏吗!三对一偷袭的最后机会还不动手更待何时,愣上没完了!一个救命的都没有!
啊……
无声的呐喊宣告无效,染了几朵小梅花儿的小黄袄近在咫尺了,仍旧没人响应我。
闭眼,自求多福。
嗯——
我看不到抚在颈上的手掌,不过我还记得它美丽的形状……凭栏优雅时撩人心弦,捻虹封喉时惊动心魄,柔暖契合时更是……虽说不是我想象中的仙子姑娘,不过——身姿出挑纤亭,骨肉娟美诱然,即使在这细涩雨幕中也氲绕着丝缕清恬惑人的凝香……把这超乎了无聊性别揉合了无尽美感的温热身体摁倒在此刻沁凉湿润的街道上……
嗯——我闭着眼睛,把阿Q精神发挥到极限!
虽说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人是谁了,不过只要没看见他那小脸蛋儿就行,我要死也得先将这变态糟蹋意淫个够本儿!反正现在是说不出、动不得,无计可施、无人理睬、连救兵都当机了,我不阿Q还能怎么样!
……
“怕了?”
怕过去了。我要告诉你我现在正在想什么非吓死你不可,你变态恋尸癖你爹我比你更狂。
嘴唇无声的开合:“爹爹我在心疼你~”
“楼主,这小子在偷偷说话!”
不偷偷的我也早做过他爹了。
我仍闭着眼,无声啐她:“血腥女,你丫虽损可惜智商太低!你个丑八怪!”
我儿子笑啊笑,喉结上的指掌揉啊揉:“这样了嘴还不老实,就那么想占我便宜?”说着,指尖微微用力,笑意更浓:“这么嫩——哪像个糟老头子。”
我惊!成精了他!我含含糊糊碰碰嘴唇儿,对面的倇小魔女都没瞅明白,他对着我的后脑顶儿竟然明白!——难怪人家是漆渊楼主了,连读心术都会吗!更难怪那么多人想除掉他了,有了这种家伙还让不让别人活啊!
“哼哼,您且松手把这小兔崽子交于属下,我保证不伤了这脸,叫他舒服个够。”你个错认同类的小母兔子。
狰狞的、咬牙切齿的倇都小姐再进一步凑上前来——
不过,正等着你动手呢!
然,揉我喉结揉上瘾的姜眉老大一语淡然否决:“不必。”
他把我离扭断不远的脖子又慢慢正了回来,——我那忽现的希望也破灭了。
天青的长衫,雪白的襟口,甚至原本微微晕湿的凤霞衣摆上都凝着浅淡的光,荡开雨滴不湿分毫。
没再刻意弯下我的脖颈,挟制又略略松了些,姜眉轻轻地笑声好不得意。
半晌,见我仍没抬眼瞅他的意思,姜眉笑意更浓,低低的嗓音说不出的恶劣:“叫你失望了吧?小江功夫好法术更好,她哪里降的住……”
我才该赞一声好功夫,好佩服。
从他得手那刻起,我要害被制,内息不畅,连唯一能救命的灵力都使不出来,没辙了,在这人手里连垂死挣扎都可以省了。……悔啊!
幸好那仨一直发愣没动手,不然也只有垫背的份儿了。
金火重瞳,末阳虹簪——打从看清楚并且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是谁开始,别管是理应想法儿救我的载飞几个,还是本该伺机突袭的颜朗众人,一个个都想傻了一样,也不再看那五位惨不忍睹的倒霉鬼了,只知道瞪着姜眉和我发傻——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惊成这样吧!
“姜楼主,且慢动手!”
我正埋怨懊恼,忽的一声纶音入耳,由远及近——救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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